她是谁
她是谁二楼走廊一片黑暗,只有楼梯口处亮着点朦胧的光晕——是自三楼泄出来的。
沈墨径自朝楼上走去,没有放轻脚步,生怕大半夜的把还在三楼待着的人吓着。
与二楼截然相反,三楼一片亮堂,每一盏灯都亮着,刺得沈墨轻轻眯起了眼。
穿过小前厅,又穿过一扇没有门的“门”,便走进了一片开阔的空间。
四周堆满了各种让专业人士看了都眼花缭乱绘画工具,各种风格和类型的画作或被挂在墙上或摆在地上——很显然的,是一间画室。
是沈墨特意在整片三楼为苏晴留出来的画室。
而在拉着窗帘的一整面落地窗前,女孩正坐在凳子上,面前摆着画架,手里拿着毛笔,她沾了沾旁边摆着的墨,在已经快完成的画上继续添几笔。
哪怕沈墨发出了动静,其实也并不会打扰到专心作画的女孩。
她总是这样,执起笔来就可以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哪怕彗星砸到眼前了都能不挪动半分。
某种程度上,也能算作是和他一样的工作狂了——毕竟画画便是她的工作。
沈墨摇摇头叹口气,走到她身边,手搭在她的肩头,无奈唤她:“小晴。”
苏晴这才停了笔,转过头看他,朝他露出轻柔的笑意:“你怎么来啦?不睡觉呀?”
“你好意思说我。”沈墨两指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颊,语气像在训不听话的小朋友,“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画画?”
苏晴笑得眉眼弯弯,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口吻还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我做梦了,有灵感了当然要法地胡乱跳动,像是知道自己将要失去她,极度不安。
那时候的他不会想到,在一年后,那一晚的预感会毫无征兆地应验。
可那时候的沈墨并未想太多,只是担心苏晴是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不是都说画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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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
“好啦!”苏晴提笔,坠落的人影出现在中央。
明明只是一团黑色,没有五官,没有细节,但那道身影却仿佛在无声叫嚣着绝望,甚至冲破了画——
那是一幅有个人影在深渊般的漩涡中坠落的画。
苏晴满意地放下毛笔,欣赏着自己的画,手却被猝不及防一抓。
“你为什么……”沈墨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她,试探着问,“画这幅画?”
她以前的画从没一幅是这种类型的。
苏晴眨眨眼,满眼单纯,一点也不像在故作正常:“我梦见了这个画面,就画下来了。”
“很常梦见吗?”沈墨轻声问。
“唔,没有。”苏晴摇摇头,“是第一次梦见。”
沈墨喃喃自语:“第一次吗……”
苏晴盯着沈墨出神的模样看了看,这才明白过来什么。
她主动伸出手环住沈墨的脖子,抱住了他,用干净的那只手安抚性地在他后脑勺摸了两下,解释道:“哎呀我没事,你别想太多!也没病,真的只是梦见了!”
“小晴……”
苏晴打断他:“我有事肯定第一时间跟你说呀,不跟你说我还能跟谁说呢,对吧?”
沈墨只是抱紧了她,仿佛只要这样就永远不会失去她。
可之后亲手的埋葬,却是在用鲜血淋漓的现实告诉这时候的他——一切不过是他痴心妄想。
脸颊埋在她柔软的发丝里,沈墨哑着声开口:“一定要告诉我。”
“好。”苏晴认真地答应,“就算我真坠落了,你也一定会拉住我,不是吗?”
沈墨那时候想的是什么来着?
他不记得了。
但是他坚定地回答她:“我不会让你坠落的。”
绝对不会。
沈墨坐在开满了灯的画室里。
这是他在她离开之后,第一次打开那扇楼梯口的门,再次走进这个满是她身影的画室。
两只手各攥着一张画——
一张用墨,一张用笔。
用墨的那张,是他从最隐蔽的地方翻出来的——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候把它收在了一个苏晴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视线不断在两张画上来来回回。
不是在找它们的相同之处,而是在找它们的不同之处。
找到最后,两只手抖得快攥不住薄薄两张纸。
看着两张除了用的笔不同,其余的几乎一样的画,沈墨陡然想起那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是什么了。
他想,他会和她一起坠落,万劫不复。
一大一小的画交叠起来放在手边,沈墨随即拿起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盘着头发,两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耳朵上架着一支笔,侧着头看向镜头,双眼微微瞪大,显然是一张猝不及防的抓拍。
指腹在那张脸上一遍遍摩挲,动作轻柔,像是生怕隔着照片也会弄伤她。
许久,他才低声呢喃,像是无助的孩子在求救,对着一张不会说话的照片问:“小晴,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沈墨下楼的时候,发现客厅还亮着灯。
脚步鬼使神差往客厅的方向拐。
她双手抱在胸前,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概是做梦了,睫毛在不安地颤动。
沈墨坐在桌边,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很久。
从夜色深沉到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