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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镜中泪影

    雕花铜镜蒙着层薄薄的雾气,映出我苍白如纸的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鬓边银簪,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去年生辰时谢砚送我的,他说见我总戴素色钗环,特意命江南巧匠打了这簪子,簪头珍珠本该衬得人温婉动人,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眼下,倒像是要落下来的泪。

    吱呀

    ——

    门扉被撞开的声响惊得我一颤,胭脂盒

    啪嗒

    坠地。小桃跌跌撞撞冲进来,裙摆扫过青砖的声响凌乱急促,鬓边绢花歪得不成样子:姑娘,世子回来了!还带了位穿海棠红襦裙的姑娘,说是要......

    要姑娘做平妻......

    朱红胭脂溅在月白裙裾上,像极了那年上元夜。谢砚笑着为我簪花,指尖不小心蹭到衣袖,那抹艳色却比不过他眼底的星光。阿宁,往后每年上元,我都陪你看灯。

    他说这话时,长安街的千盏华灯正次第亮起,映得他眉目生辉。

    廊下传来环佩叮咚,我挺直脊背,看着谢砚携着那女子走进来。她一身海棠红襦裙灼人眼目,赤金点翠步摇随着步伐轻颤,眉间花钿艳丽如血。谢砚的目光扫过我,又迅速移开,喉结动了动,像是吞回了什么话。他向来知道我的性子,这样的场面,他大约是怕我发作。

    阿宁,这是苏府二小姐。

    他的声音像是从竹筒里发出来的,干巴巴的,苏家与我谢家联姻,于家族有益。你我自幼相识,该明白其中道理。苏小姐性情温婉,往后你们姐妹相称,也好相互照应。

    我盯着他腰间那枚和田玉佩,那是我及笄那年亲手系上的。曾几何时,他说要戴着这玉佩一生一世,可如今玉佩上却缠了根绛紫色丝绦,想来是那位苏小姐的心意。世子可还记得,

    我的声音像是飘在云端,三年前在梅林,你说此生只娶我一人,若违此誓,便......

    够了!

    谢砚陡然提高声音,面上浮起薄怒,耳尖却微微发红,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些小儿女的痴话!苏家势大,这桩婚事父亲已经应允,由不得你我胡闹!

    苏小姐适时地扯了扯谢砚的衣袖,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世子莫要动怒,姐姐想必是一时难以接受。妹妹初来乍到,还望姐姐多多包涵。

    她垂眸时,眼睫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我却忽然想起前日在街市,她倚在青布马车上,目光轻蔑地扫过街边卖花的小女孩,那眼神与此刻判若两人。

    2

    誓言破碎

    夜露渐重,我立在窗前,望着天上那轮缺月。谢砚书房的灯还亮着,风掠过窗棂,送来隐隐约约的谈笑声。小桃端着热汤进来,眼眶红得像小兔子:姑娘,您就这么忍了世子他......

    他太过分了!

    热气氤氲中,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年我十五岁,在书院读书时不慎从树上摔下来,是谢砚背着我跑过三条长街。他的后背宽阔而温暖,汗水浸透了衣料,却还喘着气安慰我:别怕,有我在。

    那时他发间沾着几片银杏叶,身上是淡淡的皂角香。

    可如今想来,那些誓言和温柔,不过是镜花水月。世家子弟的婚姻,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铜火盆里的炭块

    噼啪

    炸开,我攥紧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

    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意,就这样被轻易践踏。

    第二日清晨,我踩着满地霜花去拜见侯夫人。她坐在雕花紫檀椅上,慢条斯理地转动着翡翠扳指,茶汤在白玉盏里泛起涟漪:阿宁啊,谢家与苏家联姻是大事,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该知道以大局为重。砚儿虽纳了平妻,可你与他自幼相伴,往后府里的中馈,还是由你掌管。

    我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膝盖渐渐失去知觉:夫人,我不愿做平妻。若世子执意如此,我......

    我愿离开侯府。

    胡闹!

    侯夫人的茶杯重重落在案几上,茶水溅在缠枝莲纹的桌布上,你以为这侯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父母早亡,若没了谢家的庇护,你能去哪里

    我自幼读书习字,会女工,也懂算账。

    我抬头望着她保养得宜却冷若冰霜的面容,就算离开侯府,也能养活自己。

    侯夫人猛地站起身,珠翠晃动发出刺耳声响:荒唐!你若执意抗命,不仅毁了谢家的名声,也会连累你已逝的父母!砚儿是侯府世子,他的婚姻容不得你任性!

    从正厅出来,我恍恍惚惚地走到后花园。远处凉亭里,谢砚与苏小姐正在赏花。苏小姐拈着一朵牡丹,笑靥如花:世子,这花美吗

    谢砚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及你美。

    3

    情断侯府

    我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阿宁,过来。

    谢砚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他走到我面前,衣摆扫过地上的青苔:明日便是纳征之礼,你身为正室,该好好准备。莫要再使性子,让外人看笑话。

    世子误会了。

    我终于转身,直视着他眼底陌生的疏离,我从未答应做什么正室。明日的纳征之礼,与我无关。

    谢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你非要与我作对

    不是我要作对,

    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是世子忘了初心。既然世子已心有所属,又何必强留我在这侯府

    你......

    他扬起手,又生生忍住,袖袍扫落一旁石桌上的茶盏,好,很好!你既如此不识抬举,明日就送你去庄子上!

    我福了福身,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攥紧帕子的勒痕:多谢世子成全。

    夜色渐深,我将几件常穿的衣裳叠进樟木箱。小桃在一旁抹着眼泪:姑娘,我们真的要走吗

    不走又能如何

    我把谢砚送的银簪取下,轻轻放进锦盒,留在这侯府,不过是日日受辱。倒不如离开,寻一处清净之地。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织出菱形的网。我望着窗外那棵老槐树,想起儿时与谢砚在树下玩耍的时光。那时他说要给我建一座开满蔷薇的园子,可如今,园子里的蔷薇还未盛开,赏花人却已换了模样。

    4

    逃离枷锁

    第二日一早,我带着小桃走到府门口。晨雾未散,一辆青漆马车停在石阶下。车夫掀开帘子,露出张清俊的脸

    ——

    是谢砚的好友,镇远大将军之子陆昭。

    听闻姑娘要离开,在下特来相送。

    他跳下车,衣袂带起一阵清风,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若姑娘不嫌弃,可暂住在陆府别院,待寻到合适的去处再做打算。

    我惊讶地望着他,晨光照在他剑眉星目上,恍惚间竟觉得有些温暖:为何帮我

    陆昭笑了笑,目光温和得像春日的暖阳:那日在书院,见姑娘为救一只受伤的麻雀,与夫子据理力争。便觉得姑娘与这世间女子不同,如今见姑娘落难,实在不忍袖手旁观。

    我心中一动,屈膝行礼:多谢陆公子,只是这样恐怕会给公子添麻烦。

    不麻烦,

    他摆手时,袖口露出一截暗纹绣着松鹤的衣料,姑娘若信得过我,便随我走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谢砚带着一群侍卫追了出来,他喘着粗气,发冠歪斜,眼中满是慌乱:你要跟他走

    我握紧手中的包袱,锦缎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是。

    阿宁,我昨日话说得重了些,你莫要放在心上。只要你肯留下,我可以......

    他伸手想抓住我,却被陆昭挡在身前。

    世子,强扭的瓜不甜。

    陆昭神色警惕,手按在剑柄上,姑娘既已下定决心,还望世子莫要为难。

    谢砚盯着我,眼中满是不甘与恼怒,忽然冷笑一声:好,很好!你今日踏出这侯府,就别想再回来!

    我没有回头,跟着陆昭上了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辘辘声响。透过车窗,我望着渐渐远去的朱门,侯府的飞檐翘角被晨雾笼罩,像极了一幅渐渐褪色的画。曾经以为会携手一生的人,终究还是散了。

    马车行至城门时,陆昭忽然开口:姑娘可有想去的地方

    我望着远方连绵的青山,山岚在晨光中流转:听闻江南风景秀丽,想去看看。

    正好我在江南有处庄子,

    他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还带着热气的桂花糕,姑娘若不嫌弃,可先在那里安顿。

    我低头道谢,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散开。或许,离开侯府,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5

    江南新生

    江南的春天来得格外早。陆昭的庄子临水而建,推开窗便是满池碧荷。我每日读书、种花、写字,日子倒也过得悠闲。小桃说我比在侯府时爱笑了,我才惊觉,原来离开那个人,我竟能如此自在。

    一日,我正在院中修剪花枝,小厮来报说陆昭来了。自上次分别后,他偶尔会派人送来些江南的特产,却从未亲自到访。

    陆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我请他在凉亭中坐下,命人上了碧螺春。

    陆昭接过茶盏,神色有些不自然,茶盏在他修长的指间转了又转:前些日子去京城,得知谢砚与苏小姐的婚事黄了。

    我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腕上,疼得我险些打翻茶盏:为何

    听说是苏小姐与人私通,被谢砚撞见。

    陆昭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谢砚四处打听你的下落,我没告诉他。

    远处湖面泛起涟漪,一叶扁舟缓缓划过。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做了什么,似乎都与我无关了。那些爱恨纠葛,早已在离开侯府的那一刻,随风而去。

    多谢陆公子。

    我收回目光,冲他微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的缠枝莲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陆昭盯着我看了许久,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小厮慌慌张张跑来,额头上满是汗珠:姑娘,不好了!侯府来人了,说是要带姑娘回去!

    我握紧手中的茶杯,杯壁冰凉刺骨。谢砚,他还不肯放过我吗

    别怕,有我在。

    陆昭站起身,腰间佩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散了桌上飘落的花瓣。我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暖意。或许,命运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真的会为我打开一扇窗。至于谢砚,他终究成了我生命中的过客。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6

    重逢抉择

    陆昭话音未落,腐朽的木门轰然洞开,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谢砚身披玄色大氅立在门槛处,霜雪凝结在披风边缘,化作水珠顺着下摆簌簌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痕。他腰间的剑穗随着剧烈的喘息来回摆动,身后侍卫的甲胄相撞,发出金属特有的冷冽声响,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阿宁,跟我回去。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宛如干涸的河床,透着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疲惫与焦灼。

    陆昭立即跨前半步,将我牢牢护在身后,腰间佩剑出鞘半寸,寒光闪烁,映得他面容冷峻:世子莫要欺人太甚。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砚突然仰头大笑,那笑声凄厉而悲凉,如同寒夜中孤狼的哀嚎,听得人脊背发凉:欺人太甚陆昭,你可知我谢家如今危在旦夕圣上怀疑我父亲通敌,三日前已下了密旨!

    说罢,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交错的鞭痕,伤口处还在不断渗出血珠,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成可怖的纹路,这是昨日在诏狱受的刑,我爹他……

    我手中的茶杯

    哐当

    坠地,瓷片迸溅的脆响惊飞了檐下休憩的燕子。记忆里那个精神矍铄,总爱用布满老茧的手抚摸我发顶,笑着说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的侯爷,此刻竟身陷囹圄,遭受如此酷刑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攫住心脏,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充盈。

    唯有你回去,以侯府世子正妻的身份入宫陈情,圣上念在你已故父亲曾救驾有功的份上,或许会网开一面。

    谢砚突然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额角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阿宁,算我求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近乎绝望的恳求,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庭院里陷入死寂,唯有春风卷起满地碎瓷,发出细微的

    簌簌

    声。陆昭的手悄然覆上我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袖传来,像是寒夜中的一簇火苗,给我带来一丝慰藉。我望着谢砚后颈新结的血痂,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年他为我挡下刺客的长剑,也是这般倔强地咬着牙,不肯喊一声疼。曾经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我随你去。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陆昭骤然收紧的手指,谢砚瞬间亮起的眼睛,都在昭示着这个决定的疯狂。但一想到侯爷昔日的疼爱,想起谢家对我的恩情,我便无法坐视不理,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马车疾驰在回京城的官道上,凛冽的寒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谢砚始终紧紧攥着我的手,他掌心的薄茧磨得我生疼,却固执得不肯松开:阿宁,我错了。那日在梅林,我对天发的誓,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只是苏家以我爹性命相逼……

    够了。

    我别过脸去,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枯树。那些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宛如我此刻破碎的心,等救了侯爷,我们便两清。

    我不想再听那些苍白的解释,曾经的伤痛早已在心底结成痂,如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揭开旧疤。

    入宫那日,我身着谢砚连夜赶制的诰命服。霞帔上的金线绣着并蒂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刺得我眼睛生疼。那些华丽的纹饰,此刻仿佛成了束缚我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金銮殿上,圣上的目光扫过我腰间父亲留下的玉牌,沉吟片刻后终于开口:念在你父亲当年护驾之功,朕准你见谢侯爷一面。

    踏入诏狱的那一刻,腐臭与血腥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我强忍着胃部的翻涌,颤抖着掀开牢门帘。曾经威风凛凛的侯爷,此刻蜷缩在潮湿的草堆里,白发凌乱地遮住半张脸。听见声响,他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阿宁,你来了……

    我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浸湿了他破旧的囚衣。侯爷枯瘦如柴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背,动作轻柔得如同儿时哄我入睡那般:莫要怪砚儿,他是为了保下谢家满门……

    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听得我心如刀绞。

    从诏狱出来时,夜幕早已笼罩大地。谢砚守在宫门口,见我出来立刻迎上前:我爹他……

    他让我转告你,莫要做傻事。

    我望着宫墙上方清冷的弯月,月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我满心的疲惫,明日我会再入宫,求圣上彻查此案。但谢砚,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接下来的日子,我日日出入宫闱。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太监宫女们异样的目光如芒在背,妃嫔们的冷嘲热讽更是像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刺痛我的心。而陆昭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悄悄送来一叠边关将士的证词。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圣上终于下令重审此案。

    当谢侯爷无罪释放的消息传来时,京城正下着入春后的第一场雨。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冲刷着街道,仿佛也在冲刷着这段时间的阴霾与伤痛。谢府张灯结彩,谢侯爷亲自设宴请我上座。酒过三巡,他忽然离席,对着我深深一揖:阿宁,当年你父母临终托孤,我却……

    如今谢家上下愿以你马首是瞻,还望你能……

    侯爷言重了。

    我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坐在末席的谢砚。他正死死盯着我,眼中满是期待,可我心意已决,我与谢家的情分,到此为止。

    我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如今只想要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寻一片宁静之地。

    离京那日,陆昭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门口等候。他身后跟着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车辕上挂着的两只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见我走近,他翻身下马,递来一个油纸包,眉眼间尽是温柔:特意买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我接过糕点,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些被守护的温暖记忆也随之涌上心头。当谢砚为了家族利益将我推出去时,是陆昭在宫门外守到三更;当我被宫中嬷嬷刁难时,是他送来御寒的手炉。原来真正的情意,不是山盟海誓的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的默默陪伴。

    陆昭,

    我望着他被风吹乱的鬓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你说江南的桃花,开了吗

    他笑着牵过我的手,扶我上了马车,掌心的温度让人安心:快了。等我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花期。

    马车缓缓启动,铜铃声清脆悠扬。我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承载着爱恨情仇的京城。谢砚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模糊成一个黑点。曾经的一切,都已被我抛诸脑后。

    江南的桃花确实开得极好。陆昭的庄子临水而建,清晨推开窗,便能看见粉色的花瓣如雪花般飘落,轻轻落在碧绿的湖面上,泛起圈圈涟漪,如梦如幻。小桃总说我现在的笑容比春日的阳光还灿烂,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终于等到了愿意护我一生、懂我悲欢的人。

    那日午后,我正在书房抄书,陆昭匆匆跑来,手里拿着封信笺:阿宁,谢砚来信了。他辞去世子之位,要去游历四方。信里说……

    不必说了。

    我将笔搁在砚台里,望着窗外纷飞的桃花。那些花瓣随风起舞,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而我已不愿再回首,有些人,有些事,留在回忆里就好。

    陆昭笑着将我揽入怀中,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惬意。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我们的未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大抵就是如此了。而我,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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