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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那几个男人被恶心得要命,尤其冯得宝,张口就要骂,结果,一张嘴,脸上的潲水流进了嘴里,他当场就开始呕吐。

    “你个贱女人……呕……老子呕……弄死你呕……我TM……呕……”

    一个“妈”字没骂完,林清屏一瓢潲水照着他嘴泼过去,直接喂了他一大碗潲水汤。

    顿时,周围打饭的、围观的,都自觉后退,在能看见热闹的范围内,能离他们多远就离他们多远。

    冯得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蹲在地上呕个不停。

    林清屏拎着潲水瓢,宛如战神,“臭吗?是猪屎臭?还是潲水臭?”

    冯得宝已经没法说话了,他那几个跟班一听,这是冲着他们嘲笑她身上有猪屎味来的啊!

    吓得赶紧摆手的摆手,摇头的摇头,“不臭不臭,真的不臭!”

    林清屏冷笑,“是吗?那就再尝尝味道!”

    她舀起一瓢潲水准备再泼,那些人快哭了,“不是不是,我们说错了,臭!臭!”

    有一个人,想从后面偷袭,把林清屏的潲水桶和瓢抢走,结果被林清屏发现,反手就是一泼,瓢里那瓢潲水将他从头浇到了脚。

    第42章

    “噗——呕——”那人趴在地上,发出和冯得宝一样的呕吐声。

    付科长闻讯而来,见到这场景,头疼的同时,也火冒三丈,冲到林清屏和顾有莲面前,将她们护在身后,指着冯得宝那伙人大骂,“你们一个个的,欺负两个女人,算什么男子汉!工作中欺负人,就已经没有道德,生活里还要欺负人,你们的良心呢?被狗吃了?我看你们吃潲水都是轻的!你们就该去吃屎!”

    付科长对着那些人大骂,激动得胖脸满脸通红,“还不快滚!是想去吃屎吗?”

    那几个跟班就盯着林清屏的潲水瓢瑟瑟发抖,生怕她一个激动没有目标的攻击,泼自己一身潲水,这会儿一听付科长吼,顿时撒腿就跑了。

    有一个稍稍讲点“义气”的,回头拽住冯得宝的衣服,把一身都是潲水的冯得宝拖出去了。

    食堂里终于平静下来,但也,臭得不行。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呆住了。

    从炊事员到围观群众,都忘了说话。

    林清屏大大方方说了声“对不起,吓到大家了”,就开始从容不迫地打扫,清洗。

    付科长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动手吧,帮着一起打扫。

    食堂里打饭的大姐婶子也都过来一起清理了。

    很快,食堂就打扫干净了,奇怪的是,全程没有人说话,更别说有人来骂她们弄脏了食堂。

    只是,这饭的确是没法吃了,不说别的,林清屏自己身上都有股潲水味了,手上还沾了潲水。

    林清屏洗了手,对顾有莲说,“走吧,我换身衣服,我们去外面吃。”

    顾有莲真的遭受到了人生从未有过的刺激,就搁在农村,也没有谁家打架子泼潲水泼猪屎的啊……

    付科长很是歉疚,主动提出,他请两位吃饭,反正他也没吃的。

    林清屏没有多想,就和付科长一起去了。

    前世,她经营连锁餐馆,各种各样的应酬和社交免不了,其中不乏男客户,光明正大的,这有什么?

    在县城里的国营饭店,付科长请她二人吃了一顿饭。

    顾有莲反正是没吃出什么滋味来,一来,她是大省城大饭店都见识过的人啦,对于小县城的饭馆,已经不再像没见过世面那时候那样期待了,二来,实在是惊魂未定,食不知味。

    吃完饭回厂里,付科长就回家去了,林清屏和顾有莲回单身宿舍。

    路上,顾有莲拉着林清屏,拍着胸口,“瓶子啊,可把我给吓得,你说你怎么敢的啊?你就不怕城里人更加瞧不起我们?不怕他们怪我们搞脏了他们的食堂吗?我当时哦,真担心他们要我们赔。”

    林清屏笑了,“这有什么怕的?人适当发发疯,别人反而不敢惹。”

    “那……那我之前要动手薅他们头发也可以?”顾有莲可是忍了又忍。

    “没什么不可以,不过,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你要有把握你能赢,不然,他们好几个,打我们两个女的,体力上我们肯定赢不了。”林清屏说。

    “所以你就……”顾有莲上下打量着她。

    “嗯,适当发疯有利于身体健康。”林清屏唇角弯弯。

    顾有莲听着,只觉得,实在是服了,只是这心情啊,实在难以平静。

    晚上,杜根回来,她至少问了杜根十遍,她身上到底有没有猪屎臭。

    杜根都被她问懵了。

    但顾有莲自己还是觉得有,有的自卑,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改不了。

    当晚,她趴在桌上给弟弟顾钧成写信,她想问问弟弟,今天瓶子的行为到底好不好,对不对。

    自打跟着瓶子进城,她打小建立的一些观念全都在塌,她真的迷惘了。弟弟是军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弟弟说的,一定就是对的。

    这一晚,何止顾有莲心潮澎湃,整个服装厂都暗涌流动好吗!

    食堂里的事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家属区,当晚,没有一家不在议论乡下来的临时工发疯的。。

    这一晚之后,就是林清屏来厂里的第四天了。

    一切都和平常一样,一切,又好像不一样了。

    一样的是,林清屏和顾有莲一大早就进车间干活,而车间里那些工人和往常一样坐在那里啥事不干。

    不一样的是,那些人光坐在那不干活,不吃瓜子了,也不闲聊了,车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缝纫机的声音。

    而冯得宝今天彻底不来了,那几个跟班没了领头人,蔫蔫的,不知道该干啥,而且离林清屏绝对远远的,仿佛她随时都能泼潲水一样。

    林清屏只当没看见,低着画线、裁剪。

    八点半,服装厂上班零响过半小时后,消失了几天没来车间的杜根终于出现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领了一串人。

    说是一串,也就十来个吧,全是女的,年纪从姑娘到媳妇子到婶子都有。

    林清屏笑着迎上去,“都来了?”

    杜根大声说,“今天先来了一小半,还有十好几个,路远一点的,或者家里还要安排一下的,明天或者后天来。”

    那些坐在车间里开了几天茶话会的工人,脸色瞬间变了。

    林清屏根本不看这些人,只对着杜根带来的十来个人笑眯眯的,“你们好,我招你们来是为什么,杜根都跟你们说了吧?”

    “说了说了!”大家都点头。

    “条件也跟你们谈过了吗?你们觉得可还行?”林清屏笑着问。

    大伙儿都点头,“说了,我们都愿意。”

    “那行,那就从现在开始开工吧!你们先看我和顾姐怎么做,还有我这个图纸,你们先学会看。”林清屏开始当起了示范和指导。

    车间里的工人才知道,原来,林清屏招这一批来,是来干活的,来替代他们的位置的!

    有人心里相当不得劲,本来是受人蛊惑,想拿捏这个小丫头的,结果,人家根本不稀罕他们,不知道上哪弄了这么多人来,而且,明后天还有十好二十几!

    有个按捺不住的,悄悄问了问最边上的大婶子,“你们来,白干活的?”

    “怎么会?”大婶子白了她一眼。

    第43章

    “那,你们有多少钱?”

    大婶就几分自豪,“我们按件数拿钱的。”

    至于多少钱一件,大婶怎么也不肯说了,问其他人,也都打听不出来。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话,林清屏请来的这些人,工钱是一块钱一件。

    那怎么行!

    厂里顿时炸锅了!

    他们一个月工资才30几块钱!

    这几个人一件衣服一块,那不是一天只要改一件就能赶上他们工资了?手脚快的一天两件,就能有60!加个班,不得有180一个月?

    这钱,原本是他们的!

    怎么能让外面的人赚了去!

    利益之下见人性,不知谁先起的头,怨言在工人中流传起来:“都怪冯得宝,不是他挑唆我们,我们怎么会跟厂里对着干?”

    “是啊!我们这么做,得了什么了?冯得宝茶都没给我们喝一杯!”

    “就是,烟也没给我们打一根!”

    “后悔死了,怎么办?”

    “我们明天去跟付科长认错,还能让我们上班吗?”

    “我……我也想上班了。”

    一时,灯光球场的篮球架子下,聚满了车间里的人,一个个都在叨叨这件事。

    冯得宝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信息,跑了过来。

    大伙儿一看他,就想起他满身潲水的画面,下意识捂住鼻子跑开了,在冯得宝周围,空出一圈“空气隔离带”来。

    “你们……”冯得宝气得伸出袖子,“你们闻闻,我哪里还臭?哪里还臭嘛!”

    大伙儿不说话,用捂鼻子的行动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行!”冯得宝抛开这件事不谈,“不说这个了,听说你们一个个要投降了?你们也太没义气,太没骨气了吧?说好的同甘共苦呢?说好的共进退呢?”

    半晌,没有人吭声。

    冯得宝以为吓住他们了,很是得意,“我就知道!咱们是一条路上的人!明天继续啊!小五子,明天记得把你们家象棋拿上,咱哥俩杀两盘!”

    被点到名的小五子犹犹豫豫的,终于开了口,“哥,明天……我不想闹了。”

    “你说什么?”冯得宝一跳三尺高,“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想闹了,我想好好上班!”小五子低着头,“我媳妇都骂我了,说我是傻子,有钱都不挣,我再这么不着二五,我媳妇要跟我离婚了。”

    “你媳妇一个娘们!懂个屁啊!你听你媳妇的?同志们,我们要有大局观!要为厂里的长远着想……”

    “你又不是厂长,你懂厂里的长远是什么?”

    就在冯得宝要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冷不丁有人出来刺了一句。

    冯得宝顿时脸涨得通红。

    “就是,还说什么共甘共苦,我们也没尝到甘啊!”

    “就是!就连上班磕的瓜子儿,还得我们自己买了去。”

    “可不是吗?再不上班,我可是连瓜子都没得磕了,我要挣几个瓜子钱去!”

    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头,怨言就像洪水一样止不住了,灯光球场都快沸腾起来了。

    冯得宝眼看压不住,盯着那几个跟班,“阿华!刘大高!梅子!你们也要背叛吗?”

    这三人,一个说“哥,我没办法,我娘骂我来着”,一个说“哥,我媳妇没奶,我娃要喝奶粉,贵得嘞”,另一个说“对不起啊哥,我要……要攒嫁妆……”

    冯得宝气得,“行!你们都滚!全都给我滚!”

    本来是一时气话,谁知道,灯光球场里一下跑了个精光,就剩他一个光杆,孤零零地站在篮球架下。

    “你们……岂有此理!”冯得宝气得往回走。

    走到一半,看了看身边这栋家属楼,钻进去了,敲开一户人家,进门就吐槽,“气死我了!全都是些不讲义气的,都不干了,被几个钱就收买了!”

    “急什么?”男人的声音响起,“换个法子……”

    第二天。

    工厂上班铃一响,工人们陆陆续续进了车间。

    这一次,倒是前所未有的,每个人都整整齐齐穿着工作服,也没人拎着象棋带着扑克了,更没有人兜里背着瓜子儿了,耷拉着脸,一脸忐忑而来。

    然而,当他们走进车间的时候,发现那十几个临时工已经在工位上开始干活了。

    “你们……怎么这么早啊?”那个叫梅子的忍不住问。

    昨天答话的大婶头也不抬地说,“干活呢!还不早点来?时间抓越紧挣得越多!”

    “就是,我们还想晚上加班呢,林师傅不让。”

    在她们嘴里,林清屏教她们改衣服,又不知道林清屏是什么职位,直接叫师傅了。

    这番话又让进来的工人一顿好气。

    是啊!这些临时工可是她们的林师傅请来的呢!而他们这些正式工呢?现在连干活的资格都还没有的!还得拉着脸去求那个黄毛丫头!

    当初怎么羞辱的她,现在要被怎么羞辱回来!

    正各自默默琢磨着,林清屏来了,跟在她后面的还有顾有莲和杜根。

    车间里这一大帮子人站在那里,不约而同都看向了他们三个。

    眼看这三个人根本不搭理他们,而是直接去看那几个临时工干活去了,一时都着急起来,你推推我,我看看你,相互怂恿。

    最后,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实忠厚的大姐,赔着笑走上前来,也跟着喊“林师傅”。

    “林师傅,你看我们……”

    林清屏回头,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地看着他们,过了一会儿,恍悟似的点头,“哦,你们继续坐着就是了,唠嗑也好,下棋也好,随意。”

    “可是……”大姐一脸难色。

    “没关系的!我这还有二十来个人,明天就到了,你们忙你们自己的去!”林清屏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样子。

    他们忙什么呀忙!

    而且,有些不厚道的就已经在想了:这女人明明听懂了装不懂吧?就是故意拿捏!装腔作势!

    但那又怎么样?就算人家装腔作势,那也是他们自个欺负人在前,还不许人反击啊?

    大姐只好说得更明白些,“林师傅,是这样的,我们呢,想回来好好上班了,你看看,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

    第44章

    林清屏这才开始郑重打量他们。

    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后,一脸惊讶,“你说……你们要来上班?”

    “嗯嗯!”

    一帮子人头点得跟一群鸡在啄米似的。

    “是……正儿八经,认认真真上班?还是像你们从前那样,来打个卡,点个卯?”

    一群人又纷纷点头,“正儿八经上班!”

    “像他们一样认真上班!”指着那些临时工。

    林清屏点着头,“我懂了。”

    众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这意思是,同意了?

    结果,林清屏来了个“不过”。

    “不过,我不是贵厂的正式职工,我只是个临时的,我也没有一官半职,做不了什么决定,你们更加不归我管,能不能来上班,上什么班,这个班怎么上,都不是我说了算,我做不了这个主。”林清屏和和气气,清清楚楚,却分明绵里藏针,句句都是针的,说了一番话。

    那帮人又愣住了。

    这意思是……?

    有反应快的,马上说,“我去找能做得了主的!”

    说完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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