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等丫鬟撤下残羹,摆上点心茶水,沈夫人才再次开口,“赫儿,你和林家姑娘的婚期定在年关,腊月二十三,这几天挑个好日子,去林家纳名问吉吧。”“好。”沈长赫面色淡淡的,没有任何意见,也不显半丝情绪。
“你妹妹的下聘之日,定在了九日……”
“姑娘,不好了。”墨香疾步进屋,急切的声音打断了沈夫人未尽之话。
墨香匆匆行了一礼,说,“奴婢去酒楼寻张公子,并没有见着人,后来听人说,张公子被一辆马车给劫走了,如今尚下落不明。”
沈安安愣了愣。
被马车劫走了?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女子,劫他做什么?
沈安安蹭的一下站起身,脸色微微发白,沈长赫连忙起身安抚,“你先别急,先听听怎么一回事再做打算。”
沈夫人也附和着说,拉住沈安安的手让她坐下。
“人在哪丢的?”
“奴婢听酒楼的一个小二说,是在回住处的路上,他们一起下工,一前一后,瞧见张公子在路口被一辆马车给拉了上去,他回去还禀报了酒楼的掌柜,只是掌柜的胆小怕事,没敢声张。”
“什么样的马车?什么时辰的事儿?”沈长赫冷声询问。
“就半个时辰前,那时天黑,小二说没怎么看清楚。”
墨香是一路疾跑回来的,这会儿还累的微微喘着气。
沈安安指尖都是冰凉的,“我去看看。”
她起身要出去,却被沈长赫摁了回去,“你在家陪着娘,我去查。”
“大哥……”
沈长赫蹙眉看着她,“不用担心,近来京城尚算太平,且以马车抓人,应不是穷凶歹徒,我去探探究竟。”
“是啊。”沈夫人也紧跟着起身劝慰,“你大哥是禁卫军统领,办理这种案子最是在行,你就安心在家等着。”
沈安安知晓,二人是绝对不会让她夜半深更出府的,只能答应下来。
她叮嘱沈长赫,“大哥,若是京中人动的手脚,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要么,就是因为他们之间即将履行的婚事。
沈府虽不曾言明,可只要是有心之土,想必都能查出来。
沈长赫眸子闪了闪,轻点了点头,“放心,大哥心中有数。”
沈安安心中尤为不安,将沈长赫送至了院门口,沈夫人不许她再跟着。
看着沈长赫离开的背影,沈安安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手,在阻拦她的布局,试图将一切拉回上一世的轨迹。
她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和她一样,也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安安,别担心,禁卫军亲自去查,今夜一定会有消息的。”
沈安安点头,她更多的,是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荆棘而惶恐,不安。
心被提着,好似被人用手攥住,难以喘气,“娘,时辰不早了,我还是先回海棠园等着吧。”
沈夫人不放心,可沈安安执意要回去,她只能嘱咐墨香,让照看好姑娘。
夜深露重,沈安安回了海棠园后,纷乱的思绪才终于平复下来。
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张业扬一个外地人,无权无势又没银子,也不是个会惹事的人。
若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就只有利益纠葛了。
墨香给她披上大氅,“姑娘,夜里寒气重,当心着凉。”
“嗯。”沈安安紧了紧大氅,半靠在软枕上。
墨香忍不住说,“怎么就这么巧,姑娘眼看和张公子婚事就要定下了,就出了这样的事。”
沈安安杏眸一滞,抬头看着一边忙活,口中抱怨着的墨香。
若是因此,可又是谁不想看见她和张业扬定亲呢?
她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若是因为她,张业扬卷入了权贵纷争,有个好歹,她心中会过意不去。
沈安安自认不是个好人,却也有几分良知。
不论如何,人她都必须要设法找到才行。
第66章探查究竟
沈长赫去了酒楼,寻着了墨香口中的小二,让小二领路去出事的路口探查了一番。
“就是这,”小二脸上还有些心有余悸,“当时小人距离有些远,只瞧见张公子被两个人给架住拉上了马车,其他并没有看太清楚。”
当时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之所以知晓前面是张业扬还是因为二人一同下工顺路。
沈长赫在那个位置看了几圈,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确定是马车?”
小二点头,“这小的绝不会看错,那马车在月光下还泛着微光,绝不是普通马车,小人在酒楼多少也见过一些世面,能置办的起那种马车,再差也是个中层官员。”
说到这,他喉头明显顿了顿,讪讪垂下了头。
“官爷,您可别告诉别人是小人说的,小人就一个打杂的,可得罪不起贵人。”
沈长赫看了小二一眼,说,“你放心,此事不会牵连到你。”
小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若非看沈长赫穿衣打扮非比寻常,气势上就不是个小官,这些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大人,您看小人能说的都说了……”
沈长赫给身后小厮递了个眼色,小厮立即上前掏出了一锭银子给小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哎,好。”小二赶忙将银子塞进袖子里,笑呵呵的走了。
几句话就赚了他半年的工钱,小二高兴不已,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
“哦,对了,今儿下午小人在酒楼里还听了一耳朵,说是哪家的贵夫人今日出门采买首饰,也失踪了,就是不知晓是不是一伙人,大人可以查一查,兴许有用。”
说完就乐颠颠的回家了。
沈长赫眉头皱的很紧。
还有人失踪?莫非对方是蓄谋已久,可劫持贵夫人说得通,他劫持一个穷书生有什么用?
结合小二叙述,沈长赫大体断定,那些人不是土匪求财,不求财,那就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你知晓哪种马车上的缎子在月光下会发光吗?”
小厮摇头,“这个奴才倒是没听说过。”
沈长赫眸子眯了眯,“去问,寻京城最有名的绸缎铺子,看都有什么料子在夜里会发光,然后一家家筛选。”
能用上那种奢华东西的,放眼京城也就那么几十家,只要锁定了大致线索,再查下去也不难。
小厮应下,带了几个人去往了城中顶尖的绸缎铺子。
沈长赫顺着地上的车轱辘印,往前走了几步,眉头微微蹙紧。
马车并没有出城,说明人极有可能还在城内,若是有人也在同一时间失踪,那想必衙门和大理寺都会收到消息。
沈长赫想起小二方才说的那位失踪的贵夫人,立即回身翻身上马,朝最近的府衙而去。
府衙距离那条街道算不上远,约莫两刻钟就到了。
衙门口守着的土兵瞧见禁卫军统领的马儿停在门口,脸色都变了变,有人小跑进去,另一人则快步迎了上来。
“沈大人,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沈长赫把缰绳丢给土兵,阔步上了台阶,边问,“刘大人呢?”
土兵安置了马儿,立即快步跟上,谄媚的笑说,“我家大人这会儿有贵客,沈大人,您有什么事儿可以给小的说说,小的去禀报一声。”
沈长赫脚步一顿,幽冷的眸光侧头,看着土兵。
那人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脸有些发苦,暗暗流泪,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怎么突然招来了这么多尊大神!
“带路。”沈长赫言简意赅,语调阴冷。
“沈公子。”土兵身子都开始哆嗦了,“真不是小人懈怠,实在是大人屋子里这会儿有客人。”
沈长赫眸子眯了眯,没有从土兵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直接大步朝前厅走去。
土兵脸都吓白了,“沈大人,沈大人,您这会儿真的不能进。”
沈长赫哪里理会他,此时他已经越过回廊,去到了前厅。
佼佼月光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带着压抑的沉怒,沈长赫步子微微一顿,抬眸朝发出声音的前厅看去。
“你说你不知道?本皇子的爱妾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你告诉本皇子你不知道?”
“微臣…微臣已经派人去查了,二皇子息怒。”
刘大人颤颤巍巍的声音艰涩的说。
土兵脸都开始发青了,二皇子的妾室失踪,若是传出去丢的可是二皇子和皇家的脸,回头一个失职之罪落下来,十个他都不够死的。
他抬头看着没有丝毫离开打算的沈长赫,语气中都带了哭腔,“沈大人,您行行好,暂且避一避吧。”
沈长赫眉头拧在了一起,小二口中失踪的那位贵夫人,竟然是二皇子的宠妾。
他思绪一时有些复杂,好似有什么重点被他忽略掉了。
“二皇子的哪位妾室不见了?”他偏头问身侧的土兵。
厅中的发难还在继续,土兵头皮都直发麻,“好像是吏部王大人的女儿,据说,已经怀有身孕了。”
否则二皇子也不会如此着急发火。
沈长赫眸子闪了闪,在院中站了片刻,忽然转身离开了府衙,土兵只觉得拨开云雾见月明,脑袋又接上了,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沈大人,您有什么急事,小人待会儿禀报我们大人。”
沈长赫没有说话,阔步出了府衙,翻身上马。
正在此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停在了他身侧,“公子,有消息了,据绸缎铺子的东家说,那会发光的锻子民间并不售卖,只有西域经过特殊手法织制而成的流光锦附和描述。”
“只不过流光锦难得,之前也有不少贵族女子打听,可惜我大梁无法仿制。”
流光锦!
沈长赫眉头紧拧,若是他记得不错,姑母好像曾送给母亲过一匹西域进贡的锦缎,名字就叫流光锦。
那辆马车能用流光锦如此珍重的锦缎,放眼京城,屈指可数。
而二皇子,首先可以排除掉。
“公子,您说有没有可能是贵妃娘娘?”小厮低声说。
沈长赫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姑母有那能耐,可要将手伸到宫外来并不容易,还有二皇子的妾室,她没有子嗣,和二皇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没有理由这样做。
抛却这些人,再结合与张业扬有过节的,就只有……
第67章齐将军回朝
“去永宁侯府。”他准备出发却又忽然拉住了缰绳,眸子阴暗晦涩。
“公子。”
“先去四皇子府。”沈长赫调转马头,朝四皇子府邸的方向而去,几匹快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极速奔跑。
“沈公子。”皇子府门口的小厮瞧见沈长赫一脸的意外。
“都这个时辰了,您怎么来了?”
“四皇子呢?”沈长赫不答,阔步上了台阶,小厮一看沈长赫那架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家皇子在书房呢,小人这就引您过去。”
沈长赫点头,状若无意的问,“门口那辆马车是哪家的?”
“哦,是凌世子,在书房和四皇子喝茶呢。”
沈长赫闻言眸子微微眯了眯,唇畔轻抿,浮上一丝冷意。
书房中,凌辰逸老神在在的歪在圈椅中,身侧小几上的茶水冒着氤氲热气。
“你不打算见见他吗?”
书案后的萧渊正奋笔疾书着公文,闻言头都没有抬起。
凌辰逸挑眉,身子往前倾了倾,“萧渊,你就半点不好奇那书生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沈家姑娘满心倾许吗?”
萧渊终于抬了抬眸子,语调却冰冷的很,“她向来固执又眼瞎,就算看上屠夫都不足为奇。”
“……”
毕竟是心上人,有你这么埋汰的吗。
“好吧,我也觉得那姑娘眼力确实有几分问题,世家子弟中有才华没有实权的比比皆是,她怎么就偏偏挑了他呢。”
若家世清白,人也品行俱佳就不说了,可那张业扬……
不过是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残酷,还不曾有机会罢了。
萧渊似冷笑了一声。
好人自始至终都不好当,尤其是在繁华权利中能保持初心的好人更难当,而那书生的善良只是皮毛,尚不曾接触过繁荣而已。
“主子。”书房门被敲响,“沈公子来了,说是有要事。”
萧渊放下狼毫,看了眼圈椅中的凌辰逸。
“这么快就找来了,不愧是禁军统领,这几年没有白干啊。”凌辰逸一脸笑意,眸子却微微发沉。
深更半夜,沈长赫竟为了那书生奔波,可见沈家有多么重视他。
他不担心东窗事发,而是……
凌辰逸忧虑的目光投向了萧渊,好不容易春心萌动,如此看来想顺利娶到沈姑娘,荆棘遍布啊。
萧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阴森又冷酷,“让他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沈长赫由庆安领着进了书房。
“四皇子,凌世子。”
凌辰逸起身回了一礼,“沈公子。”
礼毕又笑开,缓和了些许屋中气氛,“深更半夜,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或是有了什么消息?”
沈长赫不语,隐含深意的眸子看了眼凌辰逸,旋即又望向萧渊。
凌辰逸是四皇子的人,他所作所为,一定程度上都是得了四皇子授意。
萧渊眉眼都是冷清,淡声吩咐庆安给沈长赫看座上茶,事后又让人退了出去。
凌辰逸看了眼屹立不动的沈长赫,眼皮子
跳了跳,“长赫兄,坐,有什么事儿慢慢说嘛。”
沈长赫抿唇,这才在萧渊对面坐了下来,无尽的压迫让他心中发冷,那丝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萧渊不开口,目光淡淡的看着沈长赫,书房中良久的沉默之后,沈长赫才淡声开口。
“我曾数次问过家妹,对张公子的情意……”
萧渊五指豁然收紧,心口似被什么攥住,当沈长赫说出,沈安安心悦那书生,非他不可时,他眸中的风浪好似要压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