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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张大人脸色黑白交错,阴沉的目光投向了最前面沉默不语的萧泽。

    萧泽只当不知,比起扳倒萧渊,牺牲区区一个张家算什么,他丝毫不在意张家与李国公府的下场,绑架王氏的罪名,必须要落在萧渊头上。

    这场早朝,先是惊心动魄,后又犹如闹剧一般,人群中的凌辰逸唇角一直都含着笑,眸中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唯独一人,站立不安,浑身的汗如冲了冷水般直往下淌。

    王乾之根本就没有听见方才都发生了什么,脑子里只有去胡氏钱庄查证据的周家长子。

    这世上没有人比二皇子妃更想王家倒台,只要有蛛丝马迹,周家都一定会坐实他的罪名,他这回,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王乾之抬头看向了最前面站着的萧渊,嘴抿的死紧。

    他举荐周家,是早就知晓了他通敌西域!

    所以,这一切都是四皇子的计谋,当真是好城府,这一手,可是一举垄断了二皇子不少势力。

    王乾之心如死灰,双腿几乎站立不住,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太监比沈长赫和周允风先一步回来,附耳皇帝说了几句什么,皇帝听后勃然大怒,重重一拍书案,张大人立即跪了下去。

    “好啊,好的很,朕还不知,朕的朝堂竟腐败至此,烂成了泥。”

    他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张大人,“为了一桩婚事,你们都敢草菅人命了,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大人大惊,“皇上明鉴,当年是李国公主动求娶,微臣……”

    “给朕闭上你的嘴,人证物证皆在,你再敢狡辩,朕今日就斩了你。”

    第74章奇耻大辱

    张大人立即住了声,虽然他也不知那大太监都拿来了什么证据,当年李张联姻,张家是做过什么,可草菅人命却不曾有过。

    只是张家繁荣至今,说里头没有点腌臜,是不可能的,经不住查,也不能让查,张大人沉默下去,想就此认下。

    最多官降一级,罚俸几年,也好过被全部挖出来,满门不保的好。

    他抬头看向萧泽的目光隐隐带上了恨意,今日当真是被二皇子给坑惨了!

    皇帝平复了下心情,正准备发落张家,恰在此时,随着太监的一声禀报。沈长赫和周允风回来了。

    皇帝看向了被押来的人和周允风身后的书卷,“都说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萧泽弯了好半晌的腰终于直了起来,目光焗焗的看着周允风,唇畔全是森冷。

    可周允风却全然不看他,亲手接过书卷递给了大太监,让他呈给皇帝观看。

    “皇上,微臣在胡氏钱庄的一个暗格子里发现了这个。”

    皇帝从大太监手中接过来打开,目光逐渐变的森冷至极。

    他垂眸看了眼下首昂首挺胸的萧泽,又扫向了群臣中的王乾之。

    那目光,让早就心惊胆战的王乾之最后一丝心理防线被彻底击垮,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萧泽毫无所察,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萧渊,里头都是势在必得。

    皇帝终于开了口,“萧泽,你可要看看这书卷上都是什么?”

    萧泽一怔,连忙弯腰伸出双手,大太监立即将书卷给他送下了御阶,放在了他的掌中。

    萧泽垂眸去看,那张得意忘形的笑脸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龟裂,甚至浮上了一丝惊悚。

    “这不可能,父皇,这绝对不可能……”

    皇帝冷笑一声,“王乾之都已经跪下了,你告诉朕说不可能?”

    萧泽脖子僵硬的转头看向了身后,并没有瞧见王乾之的影子,他扒开人往后走了走,才终于瞧见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莫说王乾之,他的手此刻都开始了微微发抖。

    “王大人,这是你的东西?”他不死心的问。

    王乾之从周允风拿着那书卷回来,就已经吓的面色惨白了,“二皇子,这其中有误会,您一定要救救微臣啊。”

    萧泽沉默了片刻,突然走过去抬脚狠狠踹了过去,面上几尽扭曲。

    朝臣们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齐齐后退躲开,缄默不言的看着,心里的算盘却是噼里啪啦作响。

    今日看来,二皇子仿佛……又被四皇子给算计了。

    发泄了心中的怒火,萧泽也反应了过来,大步走到了大殿中注视着萧渊,“四弟设的局,当真是好算计啊。”

    谁都没有开口,只有周允风狠狠蹙眉,再一次后悔不敢将妹妹嫁进二皇子府,父亲当年当真是看走了眼。

    “二皇子。”他压低了声音提醒,“您如今该想的,是如何脱身。”

    周允风几乎是咬着牙。

    王乾之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二皇子府,他通敌,二皇子又能独善其身吗?

    萧泽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即解释,“父皇,儿臣……”

    “够了,”皇帝摆了摆手,“等此事完结,朕再收拾你。”

    皇帝语气中的明显失望,让萧泽面色惨白,如今就算能脱离关系,他用人不善,识人不明的形象也会在父皇心中坐实,而做君王,最忌讳的就是这两点。

    他脸色慢慢变得灰败,萧渊,这一局当真是设的好计谋!

    萧渊事不关已的站在一旁,犹如旁观者般看着这场闹剧。

    证据摆在眼前,皇帝阴沉的目光注视着王乾之,“王大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微臣,微臣…”王乾之嗫嚅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脸色蜡白。

    皇帝不再理会他,挥手吩咐太监直接将人拖了出去,问斩。

    萧泽紧咬着牙,王乾之的求饶声经久不散,可他不敢再说一句话,连带王氏和她肚子里的男胎,他都想好了该怎么处置。

    周允风冷眼看着王乾之被拖出去,眸中划过一抹讥讽,如此混不吝之人,二皇子竟也敢录用。

    “皇上,除了王大人,微臣还查到了一些东西。”

    他一开口,朝臣目光都朝他看了过去,周允风亲手从身后官兵手中接过了一件物什,递给了大太监。

    由大太监又递至了皇上眼前,皇上瞥了眼那不算小的木盒子,吩咐,“打开。”

    “是。”大太监将盒子放在龙案上,一打开,就险些被金灿灿的光芒晃了眼。

    一盒子,全是金条,大太监都惊了惊,抬眸觑了眼皇帝脸色,小心翼翼的退去了一旁。

    皇帝看着这一盒子的金条,突然发出一声笑声,“好啊,好的很,说说吧,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民间通行的交易银钱一般都是银锭子,金元宝,而金条太过贵重,一小块都价值不少。

    所以哪怕是富商未免被官府查办,都懂财不外露的道理,不会浇筑金条。

    在京城,除了户部掌管的国库,还真没有人敢明晃晃的在府中存放大量金条。

    而周允风之所以拿到朝堂,就说明不止是这一盒子这么简单。

    果然,周允风拱手说,“皇上面前所看到的,只是在胡氏钱庄发现的十分之一不到的金条,本来一个钱庄能存放大量金条,并不算太过逾矩,可微臣……却在这些金条上发现了国库的钢印。”

    皇帝锐利的眸子眯起,大太监立即上前拿起了一根金条,果然在底部发现了端倪。

    “皇上,您看。”他将金条递至皇帝眼前。

    皇上龙颜大怒,面容无比森冷,“朕倒是不知,朕的国库何时交给一个钱庄打理了,户部的官员,都给朕滚出来。”

    立即有不少人站了出来,无一人不瑟瑟发抖,其中就包括了张家长子。

    “你们给朕玩的好一手暗度陈仓啊!”皇帝冷笑了一声,拍案而起。

    “朕国库的银子都流落到钱庄里去了,那朕养你们有何用,朕看你们乌纱帽都可以摘下来了,朝廷俸禄发给钱庄就是了!”

    更重要的是,那钱庄还是西域王族人开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皇帝甚至瞧见被押来的男人眼中看戏的成分。

    他气的胸口堵的生疼,一桩接着一桩,一个两个的当真是有能耐的很。

    户部官员头都贴在了地上,微微偏头对视几眼,怀疑着身侧同僚,又齐声辩解,“皇上,微臣等当真毫不知情,皇上明鉴啊。”

    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他们贪会贪,但通敌卖国,还偷国库银子给他国,那是万万不敢的。

    “毫不知情?”皇帝冷笑了一声,“只要一出了事情,你们次次都如此说,领功邀赏时,一个个倒是争先恐后。”

    “户部尚书,你如何说?”

    户部尚书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此时跪在地上吓得老脸煞白。

    心知此事虽与他无关,可一个失察之罪是铁定没跑,头上乌纱帽怕是要易主了啊!

    “回皇上,能接触到库银的只有老臣和两位侍郎,若当真是户部出了差池,只要查老臣等三人,就能找出那金条的主人。”

    他没有说半步推托之言,并主张立查,皇帝阴冷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许。

    “何须如此麻烦。”皇帝垂眸看向了下首被押跪着的壮男人,“沈爱卿,拖出去吧,不说出勾结何人,就把咱们大梁的所有酷刑都给他用上一遍。”

    “是。”沈长赫一挥手,将壮汉直接又拉了出去,从来到走,他除了看了会儿戏,都没有机会开口说出一句话。

    今日的早朝进行到快午时都没有结束,大臣们也没有丝毫疲惫之色,个个都精神抖擞,战战兢兢。

    这边暂时没有解决,皇帝目光又投向了萧泽,“萧泽,王乾之所作所为,你事先可知晓?”

    萧泽身子一僵,立即否认,“父皇明鉴,儿臣半点不知,儿臣可是大梁的皇子,怎么会通敌呢?”

    “可他是你的人,他的女儿是你的妾室,你一句不知,就想撇开关系?”

    皇帝语气很冷,凝视了他一会儿,才再次淡声开口,“仅凭你一人之言,难以服众,即日起,你就先幽禁二皇子府吧,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就给朕老实待着,再敢出幺蛾子,给朕小心你的脑袋!”

    萧泽面色寸寸白了下去,可他心知这已经是最轻的结果了,只能跪下认了。

    “还有王氏,念及她出嫁之女又身怀皇嗣,就且留她一命,即日起贬为罪奴,待孩子出世,再行处置。”

    “是。”萧泽低着头,没有半句求情。

    他堂堂皇子的儿子,怎么能从一个罪奴肚子里爬出来呢,萧泽眸底都是阴冷,极力掩饰着。

    皇帝又钦点了两名官员协助查办王乾之和二皇子一案。

    第75章要人

    处理完这些,殿门外的哀嚎声也渐渐小了些,沈长赫阔步走进殿中,拱手向龙椅上的皇帝禀报。

    “皇上,他招了,说是那些银子乃是户部一位官员的赃银,他是帮忙洗钱的。”

    将这些金条不着痕迹的运回西域,在折去一半给那人,就能躲过朝廷的监视,于两者而言都是双赢。

    皇帝闻言威严的面容变得无比阴冷,“朕的好爱卿们,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户部三位大人依旧说着冤枉,无一人敢承认,皇帝冷笑一声,“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沈爱卿,他所指何人,直接拖下去砍了吧。”

    “是,”沈长赫应下,一挥手,立即有官兵进来将地上的张大人给拽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了一惊,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张家,更不曾想到张大人会有如此胆量!

    张大人脸木了一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往外拖去,他抬头看向了龙椅上的皇帝,才惊觉反应了过来。

    “不可能,陛下,不是微臣,绝不是微臣,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您就是给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都不敢做出通敌之事啊。”

    “皇上……”他怎么都没想到,今日这事儿竟会牵连到自已,“皇上,微臣要求当殿对峙,微臣不服。”

    他一脸惊恐,使劲挣扎着,乌纱帽和朝服都被撕扯的凌乱不堪。

    二皇子这会儿都傻了!

    王乾之通敌?张大人私吞库银?

    今日不是冲着萧渊来的吗,最后怎么都是他的人遭了殃。

    他脸一阵青,一阵白,在张大人开口求他,让他帮忙求情时更是心虚胆怯,尽力缩在人群中,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

    “等等。”

    萧渊突然开口,制止了官兵,他冷扫了张大人一眼,对着皇帝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能只听信西域人片面之词,一无证据,二无其他人证,若如此就斩我大梁朝廷命官,若是对方受人挑唆,故意诬陷,我们岂不是顺了他们的意,成为了笑话。”

    西域王族本就图谋不轨,他们说出的话,指认的人,一定要经过确切证实。

    张大人又看到了希望,连忙挣脱开官兵朝前爬去,“是啊,皇上,微臣敢以身家性命担保,此事绝不是微臣所为。”

    “你身家性命已经不保了。”皇帝沉着脸怒喝。

    今日,他作为大梁天子的脸简直都被丢尽了。

    “那微臣就以九族担保,请皇帝明察。”

    他用力磕着头,整个奉天殿中只有他头磕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

    可惜的是,昔日的官僚,党派,无一人开口帮他说一句话。

    萧渊沉沉的目光扫过张大人,不着痕迹的递给了凌辰逸一个眼色。

    凌辰逸立即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一提议,您或可考虑一二。”

    皇帝扫了他一眼,“说。”

    “西域与我大梁不合已久,正如四皇子所言,西域人的指认并构不成确凿证据,若是因此斩杀我大梁朝廷命官,传扬出去委实不妥,甚至会成为那些小国的笑柄。”

    “微臣以为,可以将张大人暂时收押,张家一门幽禁,由禁军统领沈大人查办,若是真能查到证据,皇上再斩不迟!!”

    皇上微微拧眉,一时没有说话,旋即以凌辰逸为首的官员,纷纷出来附和。

    “沈爱卿,你觉得呢?”皇帝将问题抛给了从先前就开始沉默了的沈文。

    沈文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缓缓开口,“回皇上,老臣以为,四皇子和凌世子所言…有理,张大人毕竟是我户部大员,如此确实草率了些。”

    皇帝点了点头,“既然沈爱卿都如此说,那就依照凌世子的意思,暂且收押吧,若是查出证据,张家三族以内,全部问斩。”

    “是。”沈长赫出列应下,挥手让人将张大人暂且带了下去。

    皇帝早就坐的身心疲惫,这会儿双腿都有些微微发僵,他身后大太监立即将他搀扶了起来,随后离开了奉天殿。

    本威严挺拔的身影,这会儿落在群臣眼中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萧渊眸底划过一抹什么,又很快隐去,他心知压在父皇身上的不止有大梁的江山,还有两个儿子你死我活的争斗。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喝退朝,文武百官才终于敢挪动着僵硬的步子,离开奉天殿。

    今日,可真是波云诡谲的一日!

    “萧渊。”萧泽大步走出奉天殿,在御阶下追上了准备离开的萧渊,他脸色发青,眸子狠戾,“你可当真是好手段,让二哥好生佩服。”

    “四弟值得二哥佩服的还有后面。”萧渊冷扫他一眼,就直接离开了。

    萧泽不甘心的又追了几步,问“你是何时知晓王张两家通敌叛国的?”

    他这个主子都全然不知,萧渊竟然知晓,那岂不是说明他的一举一动都全在萧渊掌控之中吗。

    思及此,一股凉意从萧泽后背直窜头顶,寒意彻骨。

    萧渊眉梢挑了挑,偏头看向了萧泽,“二哥何以为我是提前知晓,为何不觉得是四弟我栽赃陷害呢?”

    萧泽愣了一瞬,想说什么时,萧渊已经不再理会他,抬步离开了。

    他恨的牙根都发痒!

    今日若是他胜,他定是会狠狠奚落他一番,落井下石,可他却好似并不放在心上,就好像,从不屑将他放在眼中,当成对手。

    他心知自已肚量狭窄,更恨萧渊的风度卓然。

    离开了奉天殿有一段距离,凌辰逸才淡声说,“皇上说要夷张家三族,这回,想必张大人该坐不住了。”

    “让沈长赫密切注意着牢中动向,尤其是宫中的人,若有人私自见张大人,让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后向我禀报就是。”

    凌辰逸点了点头,“若淑妃娘娘之死,他当真参与,这两日他就该和背后之人递信求救了,萧渊,你当真做好了接受结果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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