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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忽地,外祖母的视线定格在她腰间,声音一抖,“你这玉佩哪来的?!”

    沈桑宁低头,捏了捏山猫玉佩,“娘留给我的。”

    房中寂静几瞬。

    外祖母经过思想挣扎后,“看来你娘是至死也忘不了那人,拿着这破玉佩当传家宝了!你还是趁早扔了吧!”

    可沈桑宁才不管什么野男人,“我只知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外祖母皱眉,“你这样对不起你父亲!”

    闻言,她淡漠地反问,“他也不曾对得起我,我为何要对得起他!”

    其他小事都暂且不论,每每想到前世换亲,她这心里就气得很。

    一时间,口不择言道:“我巴不得,我是什么野男人的种!”

    如此,也算是报复废物爹了!

    反正有没有这个伯爵父亲,对她来说,无甚区别。

    只可惜,她不是外祖母口中的“孽种”。

    “你!”给外祖母气得说不出话。

    沈桑宁已经解了惑,礼貌地拜别外祖母,回了陶园中。

    陶园。

    裴如衍正听着护卫的禀报。

    沈桑宁怀着沉重的心思,也没了好脸色,路过庭院里的主仆时,脚步都没停,目不斜视地进屋。

    “夫人,”裴如衍若有所思,“今日二弟对你出言不逊,你——”

    沈桑宁却将门一关,将他声音隔绝在外。

    她道:“我有点累,不想说这个。”

    反正,那些护卫都会一五一十和他交代清楚的。

    被关在门外的裴如衍,声线断了。

    沈桑宁揉了揉太阳穴,胸口也是闷闷的,连喝了几盏茶水,此时门被裴如衍推开。

    他走到她身旁,迟疑道:“是因为二弟,让你生气了吗?”

    她拧着眉,心事重重地摇头。

    “那是何事?”裴如衍认真地问。

    沈桑宁看向他,“我是生气了,但不是因为裴彻,你可以猜猜。”

    反正,她经常去猜他为什么生气。

    现在也让他感受下。

    裴如衍一怔,沉思一会儿,“因为二弟妹的身世?”

    闻言,沈桑宁轻声道:“那护卫跟你汇报很全面吧?不知道有一句很重要的话,他传达没有。”

    “哪句?”他看似平静。

    她言简意赅,“他说你喜欢我,我问,你是何时开始喜欢我的?”

    裴如衍垂了垂眼,似在思索。

    沈桑宁又顾自道:“今日,我从外祖母那里得知了些旧事,我想不明白为何直到今日才知晓真相,外祖母说是为了我好,可我不觉得,她们都是为了自己。”

    “裴如衍,我讨厌被欺骗的感觉,厌恶一切自以为是的好意。”

    她想,她说得很明白了。

    裴如衍那双藏着秘密的眼睛闪过复杂,仿佛在思考什么。

    沈桑宁自嘲一笑,“看来,裴彻是骗我的。”

    转身欲走,蓦地被他拉住手腕。

    这哑巴,抓着她干嘛!

    她甩了甩,却听他声音清冽道:“他没有骗你。”

    他真的喜欢她。

    沈桑宁突然不动了。

    裴如衍声音透着几分轻松,眼中却是落寞,“是你,将我忘得彻底。”

    还好意思怪她呢!

    沈桑宁佯装无知——

    “忘得彻底?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第87章

    裴如衍淡然的神色中掀起丝丝波澜,他唇线紧绷,似在考虑如何开口。

    沈桑宁催促道:“快说呀,我忘了什么?”

    在她透着笑意的眼神中,他难得显得局促,而后张口道——

    “当年,你救的那个乞丐。”

    他终于开口说了。

    沈桑宁方才的阴霾散了些,故意疑惑开腔,“谢霖?我没忘记他呀。”

    他低声又坚定,袖中的手都握紧了,“其实他不是——”

    话未半,被打断。

    “世子,二公子来了。”陈书在门外道。

    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裴如衍好不容易决定坦白呢!

    沈桑宁不耐烦地回道:“不见!”

    裴如衍两耳不闻窗外事,视线从未离开她,“谢霖不是乞丐,也没有走丢过。”

    她瞪大眼睛,“他有什么理由骗我呢?你可别诓我。”

    “夫人,其实我——”

    千钧一发之际,裴彻冲进院中,声音盖过了裴如衍,“兄长,你怎么不肯见我!”

    又被打断了。

    裴如衍皱眉,开门朝庭院走去。

    沈桑宁那个心累,默默跟上,不善的目光朝始作俑者望去。

    只见裴彻双眸迷茫,面色红润,一副酒醉之态。

    裴彻一身牛劲儿,几个护卫小厮都有点拦不住耍酒疯的他,“兄长,你听我说。”

    弟弟冲到面前,一身酒气冲天,裴如衍一把按住他胸膛,将他推远些,眼看沈桑宁跟了上来,他下意识伸手将她阻隔在身后。

    裴如衍怒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我?”裴彻指指自己,又指向被兄长护在身后的人,“兄长怎么不看看你护着的女人是什么样?”

    “她将我的妾室带走不算,还妄图诋毁我的妻子!”

    裴彻声嘶力竭,裴如衍却冷漠从容,“等你酒醒了,再同我说话。”

    裴彻不肯,“我一直敬重兄长,以兄长为榜样,你怎么能……怎么能……”说不下去了。

    沈桑宁也听不下去了。

    忍不住探头,“二弟,榜样是要学习的,你又不学你兄长读书上进,还混成这样?”

    她对上裴彻阴鸷凶狠的眼睛,没有半点退缩,忽听裴如衍温声道——

    “夫人,你先回屋去。”

    沈桑宁不答应。

    谁知道这个醉鬼要编排她什么,她才不走。

    那头,裴彻是彻底被她激怒了,“你个毒妇!”

    说着又要冲上来。

    裴如衍按住他的肩,声音一沉,“裴彻!”

    几个护院和小厮也纷纷上来,一左一右架住裴彻,裴如衍才放手。

    还没干什么就被控制住的裴彻,大为受伤,“是你的妻子做错事,你抓我干什么?!你怎么不教训她啊?”

    见状,沈桑宁没有说话,但是抬高了下巴。

    裴彻这个蠢货,就会意气用事!

    裴如衍冷不丁回头看见妻子淡定的样子,再对上裴彻不可置信的眼神,太阳穴一跳,他头疼地捏捏眉心,厉声吩咐,“把二公子送走。”

    护卫迷茫,“送哪儿去啊?”

    “国公府。”

    裴彻听闻,大力挣扎起来,“我才不走,兄长真是被这女人迷了心窍,你再也不是那个冷静无私的兄长了!”

    他一边挣扎,一边喊,“我早该料到的!当初你恳请祖父去伯府求娶的时候,我就该料到的!”

    “以兄长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恐怕,那时候就已经被灌了迷魂汤了吧!”

    听闻,沈桑宁扬着的下巴突然低下。

    这桩婚事,果然如她所料,是裴如衍主动向家里提的,否则老国公怎会同意呢?

    她朝裴如衍望去,见他讳莫如深。

    “怎么还不带走。”裴如衍语气加重。

    一群人押着裴彻,奈何裴彻力气大,稍有不慎就挣脱了。

    裴彻甩开了小厮们,“连爹娘都不清楚,当初祖父为何突然去伯府提亲,他们都以为是祖父的意思,可我知道!因为那年兄长与祖父的交谈,我全听见了!”

    沈桑宁站定不动,见裴如衍面色沉下,她心里却希望裴彻再多说点。

    裴彻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蛊惑的兄长,自打他与祖父游历归来,时常将自己关在屋内描绘你的画像,被祖父得知,毁一幅画他就绝食一日,祖父只好假意答应。”

    “祖父说,若兄长能中状元,便应允这桩婚事,然后——”

    突然被裴如衍冷冽打断,“醉酒之人,一派胡言。”

    他面若寒霜,给护卫使了眼色。

    护卫拿着棍子悄悄上前,企图将人打晕。

    沈桑宁哪能容许,“让他说完。”

    她认真的神色,对上裴如衍的不淡定,后者到底是退让了。

    逐渐黯淡的天色,藏起他眸中的汹涌与不安。

    裴彻笑他,“兄长有什么不敢面对的?这大晋能人才子不计其数,当年祖父没指望兄长中状元,只希望时间久了,他能淡了这心思。”

    话音顿了顿,“岂料,兄长当了真,没日没夜苦读,三年后还真的中了状元,这三年间,应该是经常担忧心上人跟别人定亲吧?”

    云层突然电闪雷鸣。

    伴随巨响,天色陡然变黑。

    沈桑宁在昏暗中,陷入迷茫。

    前世,她从不知,裴如衍为了这桩婚事做了那么多努力。

    她什么都不知道。

    忽而,又听裴彻感慨大笑,“我当时真以为兄长喜欢的,必然是个天仙般的女子,现在才明白,当初祖父的反对是对的!因为约定,祖父不得不去提亲,可提完亲后,祖父的身体就不好了。”

    “祖父逝世,兄长守孝,这守孝的三年,兴许祖父的亡灵在期盼着兄长改变主意啊!可他却还是要娶你这个——”

    毒妇二字,还没出口,裴彻脖颈一痛,失了语。

    闪电照亮,雨水扑面,他呆愣住,只觉得眼前女子凝重的面色,慢慢地与梦中模糊的脸重合。

    一段段看不清的画面,以走马灯的形式,在脑海中流逝。

    “你……”他面色红润褪去,酒醒了,人直直倒下。

    沈桑宁没听清他想说什么,只眼看着他倒下了。

    随后抬头看着拿着木棍的裴如衍。

    裴如衍黑着脸,“他越说越离谱了。”

    那也不至于把人打晕吧?

    不会死吧?

    沈桑宁蹲下身,想去探裴彻鼻息,却被裴如衍攥住了手。

    他道:“他不会有事。”

    她不明白,“你怎么知道?”

    裴如衍一本正经地扔了棍子,“那个时候,我经常被打,我知道打哪里不会出事。”

    “那个时候?”沈桑宁问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随即,听他低冽道——

    “嗯,当哑巴的时候。”

    第88章

    倒在雨泊里的裴彻被小厮们搬走。

    独留裴如衍和沈桑宁站在雨幕中,一高一矮,对望着。

    不远处,紫苏想过去撑伞,却被紫灵扯住,“别去,破坏氛围。”

    紫苏皱眉,“淋病了怎么办?”

    紫灵不放手,“就这点小雨,你就听我吧。”

    ……

    裴如衍看着她,继续道:“对不起,不该瞒你。”

    沈桑宁此刻有诸多疑问,“所以你心仪于我,如二弟说的那般,日夜苦读让你祖父松口?这些,为何你从不与我说呢?”

    他细不可查地蹙眉,“初衷的确如此,但最后受利的是我,读书科举是我的事,不该让你感到负担。”

    一旦说了,就代表告诉她,他的家人不喜欢她。

    告诉她,他付出了很多努力,才能让她嫁给他。

    而说这些,除了让她平添压力,没有一点用处,至少对他来说,没有用处。

    这会儿,陈书撑着伞又来了,“世子,陛下圣旨,让您去前院接旨。”

    今天的事真多,走了个裴彻,又来一道圣旨。

    沈桑宁淡淡道:“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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