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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樊舅母不干了,“说的好像你对我小姑子有什么大恩一样,这金陵谁不晓得你时不时犯个疯病,家境又清贫,你有能力养孩子?”

    齐姑爷突然发出一声大笑,“自打那病妇故去,我这病也日渐好转,可见你微生家的女人就是灾星,我这病就是她带来的!”

    微生澹硬气道:“你齐家别欺人太甚了,分明是你自己没本事中举,自个儿气疯的,这会儿怪起我家来了?当初拿我妹妹嫁妆度日,怎么不怪我家钱多?”

    说到钱,齐姑爷片刻心虚,“反正这孩子,今天必须跟我走,否则,我就闹开了,让全金陵都看看,你家以钱势压人!致使亲生父子分离!”

    夫妻和离,子女向来是跟父亲,即便去让官府判,也是如此。

    而当初微生容能带着齐行舟和离回娘家,很大原因是齐姑爷神志不清,没有带孩子能力,家境又清贫,没有伺候的下人。

    现在齐姑爷恢复了,理应将孩子带走。

    此时,齐行舟跟着下人到了正厅内,樊舅母看见,一个健步上前,将孩子拽到自己跟前。

    “儿啊!”齐姑爷也想上前,被微生澹挡住。

    “儿啊,我们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父子啊,你怎么可以贪图富贵,不要亲爹啊!”齐姑爷试图挽回。

    奈何齐行舟扭过头,毫不动容,盯着柱子看,也不看父亲。

    樊舅母嗤笑,“说的好像你不贪图富贵一样,你想将儿子要回去,难道不是存了诓我家钱的心思?指望我们帮扶吧?”

    齐姑爷脸色一变,“你这泼妇净会胡扯!”

    樊舅母一把将齐行舟扯到跟前,对上他那双淡然的眼睛,“你自己选,你今日要是跟了你爹走,以后可就和我们微生家再无瓜葛!”

    说着,就将齐行舟推了出去,推到齐姑爷面前。

    樊舅母还在冷笑,“要么你今日和你父亲断了,要么就和我们家断了,可别想脚踏两条船,做吃里扒外的事!”

    齐姑爷说不过女人,面目狰狞地看着儿子,“我是你爹,你要是不跟我走,将来落个贪图富贵的不孝之名,看你怎么办!”

    厅堂内,三个成年人僵持着,唯有齐行舟夹在中间,低着头不说话。

    此刻樊舅母和齐姑爷还在逼迫他做选择。

    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沈桑宁看不下去,跑进了屋内,将齐行舟拉到身后。

    “宁宁,你来做什么?”樊舅母态度稍稍温和。

    对上舅父舅母的疑惑,沈桑宁浅浅一笑,“大人的恩怨,何必牵扯孩子。他才七岁,这么逼迫是否太过残忍?”

    她到底是养过孩子的,多少也能揣摩几分孩子的心理。

    一个七岁的孩子,再成熟又能成熟到哪里去,不过是用冷漠当做保护自己的武器。

    沈桑宁弯腰,拍了拍齐行舟的肩膀,发现他看似平静的神态下,双肩微微颤抖,可见心里也是极度不安的。

    她语气不由软了几分,“阿弟不怕,姐姐给你做主。”

    顿了顿,沈桑宁看向站在身侧的裴如衍,又补充道,“姐夫也帮你。”

    小少年淡漠到没有光亮的眸子,闪了闪,瞳孔微张,却又在顷刻间移开。

    “你谁啊?”齐姑爷撸起袖子,“别拦着孩子!”

    裴如衍隽秀容颜上,本就浅淡的笑意,被寒意取代,“别插嘴。”

    “你……”齐姑爷还想骂点什么,却忽然听见兵器出鞘的声音,顺着望去,看见屋外站成一排的护卫。

    个个威武,手中剑刃出鞘一半,威胁意味十足。

    齐姑爷安静了。

    樊舅母没安静,“宁宁啊,在我们眼里,你也是孩子,大人的事,就别掺和了。”

    沈桑宁直起身,“舅母,既然要让表弟选择,那我也想加入选择。”

    樊舅母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沈桑宁看向齐行舟,蹲下身,“阿弟喜欢读书,可愿意同我去京城?那里有最好的资源和老师,也有最好的读书环境。”

    樊舅母听明白了,“这可不行啊,宁宁,你都嫁给世子了,带个表弟当拖油瓶算怎么回事啊!”

    裴如衍适时开口,“舅母,实则是我想收表弟为学生,他的吃穿用度,都由国公府负责。”

    樊舅母惊得说不出话,“这,这孩子他何德何能……”

    大堂内一阵寂静。

    沈桑宁看着齐行舟,只在乎他自己的意思,“你愿意吗?”

    齐行舟看看她,又抬头望望裴如衍,只沉默了几瞬,便点了点头,“愿意。”

    大概是齐行舟答应得太快了,樊舅母怔愣一会儿,指着他小声嘀咕道——

    “我就知道,小白眼狼一个,丢一块骨头就跟着去了。”

    齐行舟脸色不变,沈桑宁却冷下脸来,“舅母,注意措辞。”

    樊舅母气得脸都撇到一边去。

    而沉默良久的齐姑爷不愿意,“不行,就算你们是国公府也不能拆散我们父子!你们敢以权压人,我就告到官府去!休想把我儿子带走!”

    齐姑爷是什么人,从刚才到现在,沈桑宁已经感觉出来了,他就是与她父亲秉性相投的人。

    一面说得好听,什么为了儿子,实则还不是看上微生家的钱财。

    连妻子的葬礼都没参加,直到花完了银子,才想到上门讨要儿子。

    沈桑宁冷笑,起身与齐姑爷相对,“你真的敢去告吗?你觉得你有理吗?得罪国公府的代价,你能承受吗?你根本不敢,你这样虚伪的人,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借着骂齐姑爷,她也顺带骂了自己的爹。

    语罢,齐行舟便决绝道:“我想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在齐家时,齐行舟和齐姑爷是什么样的父子关系,沈桑宁不知道。

    她只知道,前世齐行舟得势后,没对樊舅母不利,反而给亲生父亲折磨得够呛,也因此背负了更多骂名。

    但他好像不在乎骂名。

    无人知道,他幼年在齐家,和生母受了多少委屈呢。

    “断。”沈桑宁当即命人拿来纸笔。

    断了也好,将来就没有软肋。

    齐姑爷急得跳脚,“那病妇怎么教导的儿子,养出了这么个不孝的狼崽子!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看着吧,将来,他也会背叛你们的!”

    齐行舟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下人拿来纸笔,齐姑爷拒不签字。

    裴如衍低笑道:“你若不签,把手砍下来画押也是一样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在场的人却不约而同感到一阵凉意。

    继拔舌之后,他第二次用这种凶残的话威胁人。

    沈桑宁记得他曾经也说过,以权压人不好,可是在她眼前,他已经将以权压人贯彻到底了。

    不听话的人,就该残暴些应对。

    裴如衍似察觉到她的意外,转头慢条斯理道:“别怕,不在你面前砍人。”

    说着,门外的护卫意会,就要上前提人。

    齐姑爷刹那间变成了仓皇逃窜的老鼠,最终还是被捉住了。

    他大喊,“你们国公府以权压人,草菅人命!”

    “小兔崽子,你就这么看着你亲爹被砍手吗!”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齐姑爷一边喊着,一边被拖出去,直到快要消失在转角才改口——

    “我签,我签!”

    第95章

    “别砍我!我签还不行吗!断绝父子关系!”

    齐姑爷乖乖地签了字。

    离去前,既害怕,又不甘,“我少了个儿子,总得给我些补偿吧。”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闻言,沈桑宁冷笑,裴如衍一个眼神,护卫们见此又要上来提人。

    “哎哎哎,我不要了,不要了!你们简直欺人太甚!”齐姑爷边说边跑,消失在庭院内。

    事情结束,沈桑宁见齐行舟还是闷声不响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对方也没躲。

    她安慰道:“不用怕了,今后姐姐和姐夫会护着你,你只管好好学习,过几日和我们一起去京城。”

    齐行舟点点头。

    樊舅母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沈桑宁和裴如衍牵着齐行舟离开。

    远看,就像是一家三口。

    将齐行舟送进隔壁院子,沈桑宁才问裴如衍,“成功收了一位小学生,你开心吗?”

    她的欣喜,都表达在了脸上。

    裴如衍唇瓣笑意愈深,“嗯。夫人开心,我亦是。”

    两人在庭院中相视,周围的温度仿佛上升了。

    沈桑宁轻咳一声,“你今日累了一天了,待会儿喝碗药膳早些歇息吧。”

    正欲回房,却叫他牵住了手。

    他目光灼灼,“今夜月亮很圆。”

    嗯,十五的月亮能不圆么。

    哎等等,今日是十五?

    他莫不是在暗示她什么吧?

    可昨夜做了一夜到天明,她腰酸得都快瘫地上了。

    饶是再想怀孕,也觉得适当禁欲是有必要的。

    此时又听他道:“我先去洗个澡。”

    裴如衍煞有其事的神圣模样,看着根本不像在暗示那事。

    沈桑宁拉住他,“你不累吗?我今日实在有些累,隔一日再做好不好?”

    “可今日是十五。”

    “这是你的规矩,不是我——”她还没说完,话就被他堵住了。

    柔软温热的唇瓣触碰着,唇齿间,两人的气息相融。

    裴如衍见陶园四下无人,那双向来规矩的手,也开始不规矩了。

    香甜黏腻,难舍难分。

    男人上道了,沈桑宁欣慰之余也有些无奈。

    无奈的是被他亲出了感觉,只好妥协。

    两人正欲回房做正事,忽然听见草丛中传出窸窣的声音。

    沈桑宁瞬间清醒,推开裴如衍,朝声源望去,竟看见樊舅母拎着灯笼,站在陶园内。

    是什么时候来的?

    沈桑宁和裴如衍竟都没发现。

    樊舅母被发现了,尴尬地笑笑,“这次可不是我不敲门,是你们自己在院子里咬嘴巴……“

    “你们也别害羞,大晚上的,自己院子里,小夫妻甜蜜一下,正常得很,我也是过来人,不见怪。”

    沈桑宁一时无言,抬头看裴如衍,发现他脸上也沉得可怕。

    他一惯在人前都是要体面的,这次很难维持淡定。

    他声音已经尽量平静,“舅母有何事?”

    樊舅母干笑好几声,走近些,“你们不是要带行舟去京城吗,我方才想了想,我那外出游历的小儿,才学不比行舟差啊,不如把他也带上?”

    原是为这事。

    樊舅母的小儿子,才学可不是一般的差,不过是花钱捧出来的,前世也没做出什么像样的事。

    裴如衍断是不可能收他为学生的。

    沈桑宁正想委婉拒绝,就听樊舅母惊疑道——

    “还是说,只能带一个走?也对,若把两个孩子都带去,也不像样子,不如把行舟留在家里,他年纪尚幼,我会待他视如己出,将来也还有机会嘛。”

    听了这番言论,沈桑宁忍不住蹙眉,此时裴如衍站到她身前。

    他从容开口,“舅母,行舟表弟是我看上的学生,并不是因为他是微生家的什么人。”

    “我收学生,不看亲缘和谁的面子。”

    闻言,樊舅母哂笑两声,不甘心地应下,离去。

    被打断亲亲的两人,这会儿也没了氛围。

    裴如衍沉默后,道:“我先去洗一洗。”

    随后,就独自去了浴房。

    *

    自打金陵的绣衣阁开张后,因为有京城总店声名在外,分店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浴池阁的生意虽比上不如,但也在沈桑宁的宣传下,比下有余。

    而她,也学会了游水。

    眼看离归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裴彻的禁足还是没解,原因是裴如衍怕他多生事端。

    心急如焚之时,他命人去找的算命先生来了。

    算命先生看见丰厚银钱,当即道:“公子有富贵命啊!”

    这还用他说?

    裴彻皱眉,“我知道,我想让你帮我算算,我近日总梦到一女子,究竟是谁。”

    “公子算姻缘?”算命先生问。

    也算是吧,裴彻点头。

    算命先生掐着手指,有模有样地算了算,“你此生缘分不浅,但皆非正缘。”

    “公子,你孽缘不少啊。”

    裴彻闻言,“何意?”

    算命先生突然纠结,“我亦有些看不清,公子有两段孽缘纠缠不休,凡事有因必有果,也许是前世种下的因,此生结出的果。”

    “能不能说人话?”

    “公子,你梦中之人与你前世结缘,而你对她有所亏欠,因此看不清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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