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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思及此,她坚强道:“母亲,是我那个三妹怂恿我,说只是给马下药,无伤大雅,我想到姐姐从我手里盘下酒楼,一时气不过才听信了,我从未想害姐姐性命,我也是被诓骗的啊。”

    虞氏冷哼一声,问沈桑宁,“你可信?”

    沈桑宁摇头,“母亲,不管信与不信,他们都是出于坏心,今日我命大,是因为提早识破,并非是他们手下留情。”

    虞氏点头,和宁国公相视一眼后,公正道——

    “老二媳妇,你犯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公府断然容不下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子,扰得家宅不宁,你自愿和离吧!”

    第118章

    和离?

    沈妙仪跪着求虞氏,“我不和离,我以后再不敢了。”

    若和离,她以后哪还能嫁比裴彻更好条件的男人?

    她只能抓住裴彻。

    裴彻面色发青,“你不愿和离,是想我休妻吗?”

    沈妙仪眼泪都掉下来,“二郎,你就原谅我一回吧,我再也不敢欺骗你了,我真的从未想害姐姐性命,我也是被当刀使了。”

    裴彻冷笑。

    宁国公看着家长里短的事,拧拧眉,“老二媳妇不愿和离,那也只能按老二的说法,休妻了。”

    “不要,不要休了我!”沈妙仪唰唰流泪。

    虞氏思忖,“眼下天黑了,不方便,明日将你父母请来,商量休妻或和离。”

    这伯府再怎么落魄,也是京中伯爵。

    两姓之好,是两个家族的事,不能单方面说休就休,需得有人见证。

    沈妙仪垂下手腕,悲痛欲绝,被丫鬟请了出去。

    裴彻想着休妻之事,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轻松了些。

    裴如衍突然起身,“她担她的错,二弟的错也抹不去,该家法还是要家法。”

    厅中寂静一瞬,宁国公迟疑一瞬,“是如此,但念在他及时悔改,也不顾性命想救人的份上,惩罚减半吧。”

    虞氏默然,段姨娘心疼地附和,“多谢老爷。”

    裴如衍委婉道:“倘若在给马下药之前,有悔改之心倒可宽宥,可今日马车已经坠河,若不是我夫人聪颖,今日避不开这灾祸。”

    “他是跳河,可他自己都是被人捞上的,他的悔改之意再强烈,也救不了人。”

    宁国公竟无言以对。

    裴彻恭敬抱拳,“父亲,兄长说得对,做错了事,我该承担后果。”

    这回可不是藤条了,是那日杖打沈妙仪的木棍。

    裴彻看向沈桑宁,眼中的悔意都要溢出来了,“嫂嫂不必手下留情。”

    沈桑宁觉得裴彻今日悔改得有些彻底了,很古怪。

    她秀眉一蹙,忽地,裴如衍挡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阻挡裴彻目光。

    “二弟,我何时说过让你嫂嫂打你。”裴如衍毫无情绪地吩咐力气大的小厮。

    待裴彻趴在板板上,沈桑宁还是站在裴如衍身后。

    小厮打的力道重,一下就出了血。

    她有点不想看,便侧过头去,盯着裴如衍的后背发呆。

    裴彻一声没喊出来。

    段姨娘喊了,“我的儿啊……”

    段姨娘哭的狼狈,看不下去了,不管不顾地扑到裴彻身上,替他挡住——

    “老爷,这可是咱们的儿子啊,你真要打死他吗?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她倒不用挨打,没有天理啦!”

    段姨娘虚虚挨了两下,就两眼发白,倒在地上。

    宁国公皱眉,“行了!”

    小厮停了下来,看看宁国公,又看看裴如衍。

    “衍儿,差不多得了,这是你亲弟弟。”宁国公发话。

    裴彻习武之人,体质好,被打了十几杖,流了血,但远远没到极限。

    裴如衍漠然地扫了眼裴彻的屁股,不置可否,“父亲说的好像是我要他命似的。”

    沈桑宁眼皮一跳,悄悄探手扯了扯裴如衍的衣袂,小声道——

    “算了,算了。”

    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种事让父子生出嫌隙啊。

    反正再怎么打,裴彻那体质也很快痊愈的。

    这会儿,裴彻高声道:“不必,继续打!”

    裴如衍认同,“看来二弟真心认错,很好,接着打。”

    宁国公脸色黑下,直接上前把小厮手里棍子扔了,“够了!我还没死,这个家由我做主!”

    裴如衍冷笑,掩去眼底失望,欲开口辩驳,又感觉袖子被拉了拉。

    他低头,对上她忧虑紧张的眸子。

    沈桑宁冲他摇头,随后挡在他身前,浅笑恭敬道:“父亲说的是,二弟已经知错了,不用再罚了。”

    裴如衍一语不发,低垂着眸,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矮自己一截的妻子,心情复杂。

    眼见宁国公面色稍霁,裴彻忽地抬头——

    “大嫂,是原谅我了吗?”

    沈桑宁笑容略显僵硬,“自然,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而后,裴彻松了口气。

    虞氏欣慰地看了她一眼,抚了抚宁国公的背,让其消气。

    这场合实在有些尴尬,沈桑宁抿抿唇瓣,回头,才发现裴如衍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他神色幽幽,蓦然伸手,将她拉了出去。

    出了厅堂,他酝酿开口:“今日委屈你了。”

    “没有啊,我有什么委屈的,我没被算计到。”沈桑宁笑着道。

    裴如衍并不轻松,只是突然不讲话了。

    起初,沈桑宁不懂。

    直到他进了屋,陈书悄悄摸摸地和她说,“少夫人,世子表面不说,但从小就挺在意国公爷的,国公爷向来偏爱二公子,对世子颇为严厉。”

    沈桑宁这才恍然,他恐怕是对宁国公很失望。

    别说宁国公,就是老宁国公,对裴如衍的要求也很严苛。

    裴如衍想要娶她,就得费尽心思,中了状元才让家中松口。

    反观裴彻呢,喜欢沈妙仪,轻而易举就取得了宁国公的同意。

    对宁国公府来说,伯府嫡女配不上公府世子。

    可难道,身为伯府继女的沈妙仪,就配的上公府庶子吗?

    还不是要求不同。

    裴如衍面上不说,心里指不定多委屈。

    沈桑宁暗暗叹气,正想着晚上要如何哄他,让他开心些,又听陈书继续道——

    “白日里世子要查这些腌臜事,被气得够呛,那伤口有点撕裂,大夫又来缝了线,说情绪不好,对伤口恢复不利,晚上还要再上个药。”

    “世子不让属下说,但属下觉得,少夫人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好,世子对少夫人的用心,那是没的说啊!希望少夫人劝劝世子,不要大喜大悲。”

    ……

    一更天。

    福华园内,素云偷摸着从府邸后门旁的狗洞爬了出去,偷摸着出门。

    直到宵禁前,才回来。

    第119章

    青云院。

    沈桑宁端着药膏和纱布进入房中,裴如衍已经换了亵衣在榻上假寐。

    “起来,换药。”她言简意赅。

    裴如衍坐起身,“谁同你讲的?”

    沈桑宁放下药膏,伸手将他衣襟扯开,既娴熟,又正经,“怎么,你还不想告诉我了。”

    他垂眸,任她掀开纱布,“大夫说不严重。”

    伤口有了重新缝合的痕迹,现在没有渗血,恢复得还行。

    沈桑宁将伤药轻轻擦上,“不严重的前提条件是,情绪稳定,心情好,你现在心情好吗?”

    他不答。

    她抬眸,轻声细语,“还在因为刚才的事,不开心吗?”

    也许裴如衍的心里,一直期待着宁国公像对待裴彻那样,对待他吧?

    再稳重淡然的人,也会因年少缺失,而抱憾一生吧……

    沈桑宁愁得蹙起眉,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告诉他,自己比他更惨。

    于是她怅然道:“你爹将你当做继承人培养,自是严苛些,不像我爹,他是真没把我当女儿,我再如何乖巧懂事,也唤不醒他的父爱,我还失去了娘,你至少还有——”

    上药的手腕被他轻轻攥住,她疑惑,“怎么了?”

    “夫人,”裴如衍漆黑的瞳色覆上柔光,语气郑重,“你有我。”

    他怎么安慰起她来了?

    沈桑宁顿了须臾,点点头,“你也有我,我是想说,你父亲也是爱你的,只是表达不同,你不要因为这个郁结于心,对伤口恢复不好。”

    裴如衍沉吟道:“父亲向来如此,我习惯了,比起这个,让我不舒心的,是没能好好惩戒二弟,让你受了委屈。”

    “我不委屈,真的。”她哪有什么委屈。

    论委屈,恐怕姜璃都比她委屈。

    她一边说,一边不忘上药,再给他缠上新的白纱布。

    裴如衍突然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她猝不及防地磕到白纱布上,亲在了上面,“嗯……”

    又怕他会疼,沈桑宁在他怀里抬头,“弄疼你了吗?”

    裴如衍低着下巴,眸光幽暗,手掌捂上她的后脑,轻轻按在胸口。

    她的唇瓣被轻压在他的胸口。

    头顶上响起他低沉的声音,“不疼。”

    “很舒服。”

    他嗓音微哑,落在沈桑宁的耳里,似有不明意味。

    原本,他若是养好了伤,今晚倒是可以同房了。

    可惜,伤口又裂开了,还是继续禁着吧。

    沈桑宁支起身,“早些休息吧。”

    说着,她又将被子隔在了两人中间,嘱咐道:“不许跨过来。”

    ……

    另一头。

    承安伯府大动干戈找来了大夫,在宵禁前,闹得路人皆知。

    这般阵仗,看得路人都纷纷猜测,承安伯是不是要去了。

    承安伯府。

    沈益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副随时要死的样子。

    大夫被请到偏房,柳氏拿出巨额银票贿赂,谎称沈益重病,性命垂危,需要清静休养。

    柳氏送走大夫,想到刚才素云来说的那番话,又走到沈益床前,“老爷,你如今‘重病’卧床,国公府是要脸的人家,唯恐遭人诟病,定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妙妙和离,或者休弃。”

    “只是要委屈老爷了,”柳氏抹着泪,“为了咱们的女儿,煞费苦心。”

    四下无人,沈益活力四射地爬起身,“做戏做全套,明早还得差人替我告假。”

    沈益领着一个无用的闲差,告假只是走个流程,平时有没有他这个人,都不重要。

    柳氏谨慎点头,“老爷还是躺下吧,对了,那国公府若是非要和离,识破咱们计划,请太医给您诊脉怎么办?”

    那装病的事就兜不住了!

    沈益凝重地转转眼珠。

    又听柳氏提议道:“不如我陪老爷去山野静养,让他们找不到咱们。”

    “山野?”沈益哪里吃过这苦,“开什么玩笑,装病还不够吗?”

    柳氏宽慰,“老爷暂且忍忍,不会太久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女儿,只要妙妙怀上裴彻的孩子,国公府不会在孕期休妻,那时候咱们再回来。”

    见沈益还有迟疑,柳氏又道:“老爷是二皇子的岳丈,皇室如今只有二皇子能继承大统,将来老爷就是国丈,沈家必定能水涨船高,将来咱们冠玉也是人中龙凤,冠玉可不能有一个被休弃的胞姐啊。”

    提到嫡子沈冠玉和沈府的未来,沈益下定决心,“那就依你所言。”

    第二日。

    天没大亮,城门刚开,伯府的马车便悄悄地出了城。

    待晨时,国公府的人来请沈益商议和离之事时,府中已人去楼空。

    城中纷纷议论起承安伯病重,快离世了,这会儿出城养病,享受最后的时光。

    这个节骨眼上,的确不适合和离、休妻,只能暂缓。

    福华园。

    沈妙仪眸中闪过得逞的笑,只要趁这段时间,她怀上裴彻的孩子,国公府就不能赶她走。

    对于裴彻,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说昨日他动了怒,但只是因为一时不满她的欺骗,只要她晓之以情,裴彻就会心软。

    谁让裴彻喜欢她呢。

    素云端来老鸭汤,沈妙仪接过,想将老鸭汤端去给裴彻,顺带道歉,再看看他的伤势。

    还没出门,下一秒,裴彻就夺门而入。

    因着屁股有伤,走姿有些怪异,但气势汹汹,面色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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