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周韬听闻,不屑道:“什么堂妹,只是远房亲戚而已,早都不来往了,我堂伯父一死,那对母女就急着改嫁,就这品性,我才不稀罕有这样的亲戚。”同僚摇头,“管她什么品性,人家今非昔比,你若能攀上,对你升迁有好处,算起来,你和裴彻都成了亲戚。”
“后门狗,谁稀罕!我呸!”周韬咒骂一句,眼底阴霾浮现。
同僚纷纷夸赞他有骨气,是个男子汉。
但只有周韬知道,当初提着厚礼登门伯府,是怎么被赶出来的。
还套了麻袋,遭了一顿毒打。
他连柳氏母女的人都没见到,只有下人传话,说再敢乱攀关系,打断他的腿。
此时,同僚们附和的同时,又将裴彻这个走后门的骂了一遍。
周绝期皱眉,冷眼扫去,“你们若还想惹侯爷生气,丢了饭碗,今后我再也不管你们。”
几个手下对周绝期是服气的,立马闭上了嘴。
周绝期突然转头离开,“你们先回司里。”
随后抛下几人,绕了几条街,走进小巷。
不久,一辆华贵的马车驶入巷中,马车上传来男人傲慢肆意的冷笑——
“让你想办法给裴如衍送礼,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周绝期凝重地看着车门,“裴世子聪慧,他夫人也一样,这礼恐怕是送不进去了。”
蓦地,车厢门被一脚踹开。
露出了谢玄嚣张的脸,他语气轻狂,“那是你的事,别忘了,你是靠本王,才坐上的总旗。”
周绝期垂眸,“是。”
谢玄挑眉,“听说,你还欠了平阳侯千金一百多两,你母亲看病的银子都不够,你还得上?”
“劳殿下费心,属下会想办法。”周绝期道。
谢玄顶起腮帮,玩味道:“你要是有本事勾引了平阳侯千金,本王就可以助你夺了平阳侯的权,路很宽,你看着办吧。”
说完,马夫就替其关上了车门,调转离去。
周绝期站在原地,低着头,高墙的阴影覆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
直到身后草垛中传出窸窣声响。
他转身看去,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竟从草垛中爬了出来,走到他面前——
“周总旗,你莫不是还真听进去了?”
周绝期摇头。
男人将一包银子递到他手上,“喏,这是你母亲的药钱,我家公子给的好处都是实打实的,你可别利欲熏心啊。”
周绝期握着钱袋子,沉声道:“公子于我有救母之恩,我并非知恩不报的人,还请让公子放心。”
男人点头,“公子让你盯紧裴彻,若有异常之处,务必来报。”
周绝期应下后,男人就要翻墙离去,却忽地被周绝期喊住。
“还有何事?”
周绝期犹豫之下,语露关切,“今天,看见公子负伤,还请让公子保重身体。”
“负伤?”男人奇怪,“公子负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绝期却道:“不,我说的,是脸上的伤。”
第140章
脸上?
戴着草帽的男人,面上闪过疑惑,没说什么,爬墙走了。
再跃入北街时,草帽和服饰都已经换了一套,身形利落地钻进驶过的马车上。
陈武进入车厢,入目的就是一袭深蓝色锦衣,抬头,对上世子那双淡漠的眼。
陈武心里一惊,“世子,你的脸,还真伤了?谁敢伤您的脸?”
裴如衍一听脸上的伤,没由来的一阵烦意,“会好的。”
“哦,”陈武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二皇子想让周总旗,去勾引表小姐。”
裴如衍听得无语,半晌才冷哼一声,“就他有脑子。”
忽地,话锋一转,“我让你跟踪裴彻,他……趴房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平平无奇的语调。
却让陈武听得后背起了寒意,“世子,这,属下也不敢太靠近啊,您之前特意吩咐过,您和少夫人相处的时候,稍微离远些,属下哪敢……”
哪敢打扰啊。
太要命了!
看见二公子趴房梁的时候,天知道他心里有多纠结啊,太颠覆认知了。
裴如衍听闻,没斥责,反而发出低笑。
这哪是笑啊,这是要陈武的命啊,陈武越发不敢抬头,胆寒地开口——
“二公子离开后,属下一直远远跟着他,没让二公子发现。”
此时,裴如衍不知为何,脑海里响起沈妙仪对裴彻威胁的话。
她说,裴彻心仪谁?
裴彻好像很慌,很怕她开口,才将她打晕了。
裴如衍神色不辨喜怒,“他中了药,找了谁?”
陈武抬头,“二公子找了个丫鬟,但是丫鬟刚进房门,又被赶出来了。”
“然后二公子就在冷水里泡了半夜,泡完又去练武场练剑到早上,就没歇下来。”
“他没找人?”裴如衍蹙眉,心里对裴彻的怀疑越来越深。
什么时候,他的弟弟变得这样洁身自好?
甚至都不像他弟弟了。
犹记得,当初裴彻是喜欢沈妙仪的,才会恳请父亲去提亲,那时候,也没见他有遣散妾室的打算。
怎么现在,就要守身如玉了。
是为了谁?
联想到裴彻送给妻子的梳子,以及这些天莫名其妙的变化,裴如衍心里有了猜疑,但又觉得太过离谱。
毕竟前阵子,裴彻还天天骂毒妇,又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了呢?
裴如衍止不住怀疑,一边又否定,情绪起伏不定。
最终冷然下令,“继续盯着他。”
陈武翻身下车,随后,马车驶至宫门。
*
那厢。
裴彻从京机卫回来,顺路又买了点花,给各院都分了些,这样便可名正言顺送到沈桑宁手中。
沈桑宁看着那一篮子的鲜花,皱皱眉。
她满庭院都种了花花草草,难不成还缺啊。
裴彻却是不知疲倦,每隔几日就整点东西送给全院,每月这点俸禄和月银估计都花在这里了。
这举动落在裴如衍眼里,几乎就能给他定“死罪”。
一想到自己的亲弟弟,极有可能觊觎自己的妻子,就一阵膈应。
再联想之前裴彻骂毒妇的行为,裴如衍思忖须臾,明白了。
虽然不知裴彻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央央,但他猜测,裴彻一门心思想让他们和离,就是存着想上位的心思。
这么一想,简直怒不可遏。
裴如衍作为公府未来的掌舵人,是不愿让兄弟阋墙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但他也绝不允许,弟弟存着这样的狗胆。
这事暂时不能放在明面上说,若被父亲母亲得知一二,必定会将罪责怪到央央身上,把她当成红颜祸水。
可裴如衍清楚,央央一定是无辜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能因为裴彻的贼心,而牵连到央央的名声和形象。
因此,裴如衍忍了几日,将裴彻早前送的赔礼全都私下扔了。
眼见着皇家狩猎之日即将到来,他想,届时出了府,好好和裴彻聊一下。
沈桑宁尚且不知裴如衍所想,只觉得他近来心事很重。
她问过,但他不愿说,她估摸着是公务上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身上的伤,脸上的伤,也都痊愈了。
这天,裴如衍突然提出要教她骑马。
只因三日后,就是皇家狩猎,如果她学会骑马,届时也能玩耍一番。
沈桑宁听闻,心中却有些复杂。
其实,前世她会骑马。
是裴彻教的。
今生没有显露,一是怕暴露重生,二是因为女眷出行都是马车,平时也不需要骑马。
眼下裴如衍提起,她当然得当做不会骑马,去跟着他学。
第141章
马厩边上,是国公府的跑马场。
裴如衍挑了一匹小马,没错就是小马。
马背在沈桑宁前襟处。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沈桑宁站在边上,迟迟没有上马。
裴如衍抿唇掩去笑意,“快两岁了,你初学,骑它刚好。”
沈桑宁不肯,到时候去狩猎不可能骑小马啊,她坚持道——
“换个三岁的来。”
裴如衍犹豫,见她一脸正色,便让马奴将小马牵走,他又亲自选了一匹温顺的马来。
“这个刚满三岁,名唤白雪。”
三岁的马就算是成年了,有成年马的体型。
沈桑宁点点头,走到白雪身边,摸了摸洁白的马鬃,它没有一点抵触,确实温顺。
她伸手去扶马鞍,想上马,耳旁突然响起裴如衍温柔的一句——
“我教你。”
她动作顿住,双手佯装不懂地在马鞍上摩挲,“我要抓哪里呢?”
“这样,”他大掌握住她手背,将她的双手放在马鞍和缰绳上,“抓紧。”
她刚住缰绳,他就弯腰,将她的腿抬起放在马镫上,“踩这里,蹬上去。”
沈桑宁用力握住绳,腰腿蓄力,腰际感受到一阵推力,她轻盈地跃上马背。
裴如衍牵住马,仰头看她毫无惧色,眼中流露欣慰,“你真是第一次吗?”
沈桑宁点头,面对他愈发赞许的神色,她心虚地手指扣了扣马鞍。
“你很勇敢,”裴如衍牵着马,走起来,“掌握平衡,放轻松。”
沈桑宁尽量抛开前世的知识点,重新学习,跟着他的节奏去学。
她忽然好奇,“阿衍,你第一次骑马,是谁教你的?”
裴如衍微怔,“祖父,亲自教的。”
沈桑宁见他发愣,觉得是他在追忆老国公,恐会伤心,她暗道自己多嘴。
突然感觉哪不对,有种被什么人盯着的错觉。
她转头,就对上了马场外,那双忿忿的眼睛。
只是她刚看见裴彻,对方就收起了不甘之色,转身离去了。
离去就好,没事瞎看什么呀。
沈桑宁正松口气,不过半炷香,就见裴彻牵着他的宝贝马也进了马场。
她刚松开的眉心又不自觉地皱起,不知裴彻来蹚什么浑水。
裴如衍顺着她目光望去,温和的面容顿时阴沉下来,“你来做什么。”
裴彻牵着马走近,“兄长,我也来跑两圈。”
经过时,他驻足,“嫂嫂是在学习骑马吗,要不要试试我这匹马?”
“裴彻。”裴如衍声音加重。
裴彻浑然不觉,笑着道:“兄长,我的意思,是兄长用我的马教嫂嫂。”
语罢,兄弟俩对视上,一人笑着,一人似无表情。
气氛微凝,沈桑宁轻咳一声,打断,“不必,二弟自便吧。”
快走快走,带着你的马。
她心里怒吼,如果可以,真想把裴彻踢出马场,不让他捣乱。
她一发话,兄弟俩间凝固的氛围瞬间瓦解。
裴彻朝着她笑,“那嫂嫂好好学。”而后他跨身上马,当即纵马跑远。
裴如衍强行压下心底怒意,继续牵着白雪走。
刚要进行下一步操作,那厢跑远的裴彻飞快地绕了跑马场一圈,又转回来了——
“兄长,教得如何?”
听似随意的问候,落在裴如衍耳中简直是挑衅。
沈桑宁觉得裴彻有病,他纵马经过,还扬起了尘土,她只觉眼前一阵黄土,挥手驱散。
“嫂嫂,抱歉。”裴彻真诚致歉,骤然急停,一点没顾上马儿安危。
她没回答,听见裴如衍低沉道:“夫人,你已经掌握平衡,接下来教你如何骑马。”
说完,他翻身上马,稳坐在沈桑宁的身后,双手拥着她的手臂,握住她抓缰绳的手。
身后有意无意地贴近,让她有些不自然,“裴如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