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庭广众的呢。就算没外人……不对,裴彻也是外人呀。
沈桑宁抬眼望去,离得三丈远的裴彻脸都绿了,笑意也早就消失。
裴如衍忽然低头,轻声在她耳边道,“不是早就改唤阿衍了吗。”
“乖,叫阿衍。”
第142章
他声音极低,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朵上,心都乱了。
她只能应下,“阿衍,大庭广众呢。”
裴如衍“嗯”了声,不置可否,“这样教,学得更快。”
那厢,裴彻已经收住了脸上不爽,尽量克制着妒忌之色,却还是紧紧盯着这处。
裴如衍仿佛忽略了这个人一般,旁若无人地拍了拍她的腿侧,“夹紧。”
“蹬马腹。”
沈桑宁跟着他的指令去动,耳边是他的安慰——
“别怕,我在。”
她动作时,他握着她的手放松缰绳。
马儿小跑几步,裴如衍又教着如何停下。
沈桑宁许久不曾骑马,就如同初学者般,露出喜悦之色。
两人简直旁若无人,不远处的一人一马却看红了眼。
裴彻只敢在兄长面前暗戳戳挑衅,不敢直接失态,低着头,掩饰神情,再次纵马狂奔起来。
但是谁管他呢,也没人看他。
沈桑宁只听见裴如衍道:“这次,纵马试试,别怕,动作和刚才一样,但要发力。”
她点头,她不怕。
他话音刚落下,她就用力蹬腿。
白雪精神一振,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似是想超越前面那匹汗血宝马。
速度越发快,沈桑宁激动又紧张,感受到背脊与裴如衍牢牢相贴,却没看见他微勾的唇角。
他扯过缰绳,面上势在必得,熟练地操控着,追上裴彻,与之齐平。
可就在这时,裴彻身下那匹汗血宝马,竟扭头看了眼白雪,然后嘶吼一声,朝着白雪靠过来了!
三人越来越近。
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裴如衍神色一凛,方向微微调转,与之拉开距离。
汗血宝马还是不死心,裴彻拉都拉不住。
结果就变成了白雪在前头死命跑,宝马在后面努力追。
这下可真让沈桑宁有些害怕了,这不是传说最温顺的马吗,怎么还发癫了。
看来是真抗拒那匹宝马啊。
守在马场外的护卫冲进来,却没人追得上,连平日里不出现的陈武,都运起轻功要飞上来。
慌张时刻,沈桑宁的手不自觉地去扣马鞍,咬紧腮帮,但始终不将怯色外露。
“别怕,”裴如衍沉吟道,搂住她的腰,“松开马镫。”
他没有惧色,给了她极大的安慰。
不过后方追逐的宝马,到底是汗血宝马。
很快靠近,裴彻清晰地瞧见了沈桑宁的小动作,来不及思考什么,在撞上去之前,就从袖中掏出匕首刺进宝马后腿。
只听宝马仰头长鸣,裴彻迅速制服。
那厢白雪听见,主动停下,陈武和裴如衍都纷纷停了动作,朝后望去。
只看见手持利器的裴彻,和那匹重伤倒在地上的宝马。
没想到,裴彻竟杀了最爱的马。
他蹲下身,替宝马瞑目,后又凝视许久,才转身离去。
背影落寞至极。
连裴如衍都蹙起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桑宁有些唏嘘,前世陪裴彻二十载的宝马,今日,就这么死了……
她扭头看见裴如衍似情绪低沉,小声安慰道:“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吧,是它自己发癫的。”
向来寡言的陈武主动解释,“少夫人,世子不是内疚,而是……那汗血宝马,是世子送给二公子的弱冠之礼。”
“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前世,裴彻从来没和她说过。
陈武看向裴如衍,“世子,要重新送一匹吗?虽然汗血宝马难得,但花重金,也并非寻不到。”
裴如衍神色晦暗,心绪有些复杂,“不必了。”
倘若裴彻执意觊觎不该惦记的人。
那这份兄弟情,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裴如衍当初送弱冠礼的对象,是那个虽顽皮但明事理的弟弟。
而非现在这个,处处张扬挑衅,自以为能藏住情绪的弟弟。
裴如衍看向沈桑宁,“还想继续吗?”
沈桑宁摇摇头,“我有点累了,明日再学吧。”
她的手肘还有点发颤。
裴彻发疯就算了。
可裴如衍向来稳重,怎么今天也争强好斗起来了?是因为裴彻趴房梁的事?
沈桑宁一愁不展,手已经被裴如衍牵起,朝跑马场外走去。
他沉默许久,似藏心事,直到走至青云院内,终于忍不住嘱咐道——
“裴彻近来行为怪异,我不在家时,你就离他远些。”
第143章
沈桑宁一听,心里打鼓。
难道裴如衍洞察人心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能看出重生的端倪来?
她一时没回答。
裴如衍见状,煞有其事地说:“他的爱马说杀就杀,果决得反常,我是怕他伤了你。”
闻言,她故作淡然地保证,“我知道了,我肯定离他远远的。”
当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
至于裴彻。
离开跑马场不久,他就折返了回去。
彼时场内已经没有别人了。
他径直走到宝马面前,安静地伫立着,突然跪了下来,眼眶发红——
“跟了我二十年,你应该明白的,在这世上,我唯独不能失去她。”
“辛苦你了。”
裴彻伸手,拿出匕首利落地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将血滴在宝马的伤口上。
“下辈子,再来找我。”
在马奴来收尸之前,裴彻又恢复了常态,踏步走了出去,这次,没再回头一眼。
此生,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央央。
无论,是谁。
想到刚才央央下意识做的动作,那是她紧张的时候会有的小动作。
想到她,裴彻心情才稍微好些。
前世他教她骑马,她就总是扣马鞍,腮帮子鼓得跟小仓鼠似的,那时,她也喜欢装作不怕,但表现出来,可没有今日这样镇定。
等等!
她今日为何这样镇定?
照理说,他是将军,而兄长是文臣,难道不该跟他学骑马更有安全感吗?
为何她跟着兄长,反而能更从容?
裴彻顿时笑意全无。
也许是察觉到,她更依赖兄长。
也或许,是大脑牵引着他,去猜疑,疑心央央是否也跟他一样,重生了。
毕竟他能重生,沈妙仪能重生,那央央为什么不能?
如果是重生了,也能解释为何学骑马更从容了,因为她本就会。
央央一向聪明,即便重生,也极有可能不告诉别人,不会像沈妙仪那样,将重生的优越感挂在脸上。
可是,如果央央重生了,为何会当着他的面,和兄长举止亲昵。
央央这么爱他,不可能这样做的。
裴彻心里这样想,但人一旦有猜疑,就会止不住地去想这种可能。
直到生根发芽。
裴彻又开始替她找补,就算央央真的重生了,也一定是身不由己。
毕竟,她现在是兄长的妻。
毕竟,她不知他重生。
毕竟,他之前骂她毒妇呢!
这样想来,她该有多痛心啊,裴彻的心都跟着泛起丝丝疼痛。
他一定要找机会,试探一番。
态度要好,认错要诚恳,试探要委婉。
想着,想着,那脚步不自觉地朝青云院靠拢。
但还没到青云院,就发现沈妙仪鬼鬼祟祟地要从后门出府。
他直觉有鬼,便跟了上去。
结果跟到了承安伯府,沈家。
这个女人又跑回了娘家,一个月都不知回多少趟,有本事就别回来啊!最好别回来!
裴彻腹诽着,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伯府门前。
沈益“病愈”和柳氏回京了。
呵。
也就现在他不能和沈妙仪和离了,才敢回京。
裴彻转身离开,不远处跟着的陈武看见动静,又跑回去禀报。
因此,谁也没瞧见,沈妙仪从伯府出来后,去了何处。
*
平阳侯府。
虞绵绵在府中吃葡萄,丫鬟突然拿着一个钱袋子进来——
“小姐,门房说,有人在门口放了这个,还写明给小姐。”
虞绵绵好奇地打开,数了数,里面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想了片刻,才想起那日帮人垫付的钱。
没想到还真来还了。
原本是一百三十八两,她另外赏了小二十二两。
这人竟一分不少,连打赏银都给了。
“他人呢?”
丫鬟摇头,“敲了门,放下就走了。”
摆明了没想攀扯关系,只为还钱,连“谢谢,我来还钱”都不亲自来说一遍。
虞绵绵看着一袋子钱,不免心生好奇。
一个穷苦出身的小总旗,一个月月俸都没有十两,怎么凑出的一百五十两。
去贪污啦?
第144章
越想,越觉得是如此。
毕竟上次还拿不出钱,他那些手下可是说他贫苦出身的,家中还有久病老母,又怎么可能在一月之内筹到一百多两?
这个问题还蛮严重的。
上次见,虞绵绵觉得这个总旗看着挺正派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手上的这袋子银钱,突然就沉重起来了。
要不要举报呢?
她愁着脸,拿着银子出了门。
*
周绝期从侯府离去,直接去了京机司。
在京机司外,碰见了魂不守舍的裴彻。
想到陈武的交代,他走上前打招呼,“裴百户。”
裴彻回过神,冷淡地点头,转身就要进司里。
周绝期喊住他,“裴百户,这段时日,我那些手下或有得罪你,我已经让他们给你赔罪,给你兄嫂赔罪,你兄嫂也接受了道歉,我们能否握手言和?”
听到“兄嫂”二字,裴彻的脚步才停下,转头思量片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