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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那影子还在继续变形,又仿佛活过来般,竟缓慢剥离墙面,嘴里还发出嚇嚇哧哧的怪异声响。

    月楚临手指稍动,送出妖气,想将那黑影压回去。

    却没用。

    黑雾般的影子被妖气打散,随即又合拢。

    它低笑?一声,被烛火拉扯得变形的身体开始缓慢重聚,渐渐凝成一团漆黑的人形。,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楚临看着它,向来温和的神情中多了丝烦躁。

    妖气在他?掌中快速凝成一片薄刃,划破指腹。鲜血滴落,又化成条血线,急速朝黑影袭去。

    黑影躲闪不?过,被血线勒紧了脖子。

    血线另一端像针一样扎进墙里,再使劲往后一拽——

    黑影退后两步,想要扯开那血线,却是徒劳。

    “嗬——!嗬——!”它挤出几声刺耳怪响,但很快就被血线强行拽入了墙里。

    入墙后,它挣扎着,却不?受控地逐渐变回原样。

    直到它彻底融入墙体,血线散落,溅洒在地面。

    月楚临看着那刺目血迹,掐着方才划出的伤口。

    指尖紧压着划伤,一阵刺痛。

    他?恍若未觉,松开,转而继续整理起信件。

    余光则一直注意着墙面上?的黑影。

    他?在动,黑影也随之做出动作。

    但始终要慢一拍。

    便?像是在有意模仿着他?。

    且那黑影的脖颈处,隐约可见一道淡淡的血痕。

    月楚临放下信,脸上?一点笑?意也无。

    *

    第二天,奚昭正在花房里用锤子敲龙齿,太崖就来了。

    他?扫了眼缩在角落里身子乱弹的灵虎,这才看向奚昭。

    关?上?门后,他?道:“奚姑娘,费尽心?思?弄进府里的奴侍,就是为了养在身边让它耍乐?”

    奚昭敲碎一枚龙齿,道:“估计是变成小虎崽儿的时间太久了,有些脾性一时改不?过来。由着它玩儿吧,比起人在旁边站着,这样可爱多了。”

    太崖话锋一转:“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昨天他?来时,奚昭悄声说找他?有事,让他?今天来一趟。

    奚昭放下锤子,将龙齿仔细藏好了,再才和他?说:“你和月楚临同门那么多年,知不?知道他?练的什么控影术?”

    太崖原还一副散袒模样,听了这话,脸上?笑?意都少了几分。

    他?敏锐察觉到有哪处不?对,直问:“出了何事?”

    奚昭:“就是……我听月问星说,要是这术法使用过度,影子便?会生出自己的意识?”

    昨日她亲眼看见月楚临的影子出现异变,异变仅是第一步,倘若他?的影子真?的出现自我意识,那会不?会……将他?的身躯取而代之?

    太崖眼帘稍垂,转瞬间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见远的影子出现了异样?”他?缓声道,“奚姑娘,若你想用他?的影子做些什么,怕还是早早放弃为好。”

    “为何?”

    月问星分明说过,影子与本体的性情全然相反。

    既然是两个?不?同的人,那月楚临的影子在行事方面也很有可能与他?差异极大?。

    若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影子并非是人,哪怕侵占了人的躯壳,也既无人的思?维,更?不?懂人的规矩、法度。或说……”太崖稍顿,“你可将它视作披着人皮的怪物,毫无理智,不?晓分寸。”

    奚昭眉心?一跳。

    太崖轻笑?着说:“奚姑娘,要命的东西,恐怕轻易尝试不?得。”

    奚昭明白,他?这人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也算靠谱,不?会故意拿话吓她。

    她在心?底思?忖着该不?该放弃这法子,就又听太崖问:“他?知晓了么?”

    “什么?”

    “见远可知晓你察觉到了他?影子的异常?”

    “没有。”奚昭摇头,“自不?会与他?说。就连和问星说起这事,也没提过月楚临的名字。”

    太崖略一颔首。

    也是。

    她并非是个?莽撞人。

    “这事你暂且只?当不?知道。”他?顿了瞬,“在我查清之前,你尽量避着见远,别靠他?太近。”

    话落,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应是早饭来了。”奚昭起身,正准备去开门,就借着窗户看见了一道人影。

    的确是送饭来的——那个?漆木食盒她眼熟得很。

    送饭的却换了个?人。

    是月郤。

    不?过较之平常,现下他?鬼鬼祟祟的,满院子乱转,不?知在找什么。

    甚还躬身往走廊木板底下的空隙里瞧。

    奚昭:?

    干嘛呢这。

    第

    64

    章

    奚昭双手撑在窗台上,

    朝外探去身子。

    “月郤,你在找什么?”

    月郤像被吓了一跳,陡然回身。

    有一瞬间,

    奚昭感觉仿佛瞧见了一只受惊的猫。

    “没,

    没什么。”月郤定下心神,

    提起手?中的食盒以让她看见,

    “恰巧碰见秋木,

    就顺带拿过来?了。”

    奚昭了然:“哦,我还以为你找东西呢。”

    都快钻到走廊底下去了。

    月郤大步走至窗前,

    将食盒放在?了窗台上?,

    双臂也撑在?上?面。

    他垂眸看她,

    笑道:“这么早就往花房里?钻,

    肚子不饿?”

    “还行?,

    方才吃了点果脯。”

    “那个?……”

    月郤支起一手?撑着脑袋,

    别开眼神。

    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才不大自在?地开口。

    “你的随侍呢,

    怎么没见人影?”

    奚昭以为他的是施白树,便道:“白树一早就出去了,是刀有些钝,

    要去铸器阁让人帮着磨一磨。”

    “不是,我——”

    “他问的应当并非是那个?随侍。”太崖陡然出现在?窗户后,

    和奚昭挨在?一块儿?,撑着窗台笑眯眯地看着他,

    “月二?公子,

    倒是早。”

    月郤又被突然出现的太崖吓了一跳。,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语气冲得很。

    太崖笑:“我不是你那好兄长,

    应当不必向你解释来?去何处的缘由。”

    他这逗趣模样极易引起人的怒火,月郤剑眉一拧,

    但?又想起奚昭还在?这儿?。

    大早上?吵闹,难免败坏了吃饭的心情。

    由是,他压下不快,索性就当看不见这人。

    “绥绥,要在?哪儿?吃?”他问。

    奚昭想了想:“就在?这儿?吧,左右待会儿?也不出去。”

    月郤应好,步子一转就往花房里?走。

    ,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崖还想着奚昭过的影子的事?,转身道别。

    只不过错身时?,他忽道——

    “奚姑娘,别忘了赌约。”他顿了步,斜压下笑眼,“时?间已不多?了。”

    ***

    太崖直接去了月楚临的院子。

    院落偏远僻静,又因已到秋日,多?了些冷肃气息。除了鸟叫虫鸣,几乎听不见其他声响。

    太崖走过长廊,循着淡薄的妖息找到了书房处。

    房门紧闭,门内妖息却?浓厚。

    他抬手?,抵在?门上?。

    还没推开,里?头就传出气息不稳的一声:“谁?”,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我。”太崖应道。

    “哦……太崖,太崖……”与平时?大不相同,月楚临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是没什么气力,“你找我有何事??”

    太崖:“来?看看罢了——怎的,莫非连轴转了几日,撑不住了么?”

    月楚临轻笑几声,但?因隔着门板,声音也被压得沉闷。

    太崖又道:“还笑得出来?,看来?无事?。”

    月楚临低低喘息一阵,随后缓慢开口。

    “幼时?母亲不爱教导我学习什么术法?,是不当毁了孩童天性。所以刚进学宫那阵,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温温吞吞地笑。

    “师尊夸我听话,我笑着应他。斥我学业总没长进,我也只能笑着学生会用心——倒是你,向来?聪颖,便是其他尊者听见你的名字,也总能夸上?两句,想将你收入门下。”

    听他起往事?,太崖反应平平:“一时?之语罢了——你炼化内丹那日,老头子不也抚掌大笑,什么天地间仅此一人的夸耀话?”

    门里?再没传出声,月楚临似是睡着般。

    好一会儿?,他才又道:“可第二?日,不又照常责骂?”

    太崖一笑:“都已几百年前的事?了,你倒是记得清。”

    “记得,当然记得。那日暑气高涨,师尊让我在?外面看了整日的影子——太崖,你可还记得师尊长何模样?”

    “那老头子,早忘得干净。”

    “我忘不掉。”月楚临倦声道,“当日是他魍魉不见光,影子要比刀剑更利,我才学了控影之术。可太崖,师尊高估了我。”

    话落,太崖只听得他重喘一声,随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笑意稍敛,推门而入。

    一股妖血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月楚临再无往日的淡然沉稳,而是蜷倒在?地,平时?摆放齐整的笔墨纸砚也都散落各处,摔得满地都是。

    一身白净衣衫被殷红洇透,从?袖中伸出的手?上?满是划痕,且还在?不住往外淌血。

    不消细看,就能知晓那些血用在?了何处——

    这书房的墙上?原本悬挂着许多?字画,都是难得珍品,被他视若珍宝。可现在?,那些字画被扯得烂碎,上?面又横七竖八地溅了不少血,端的刺目惊心。

    而杂乱的字画间,映着片偌大的影子。

    太阳西斜,映下的影子看不大出人形。影子靠上?的位置,勒着十数道血线,似是被掐紧了脖子般。

    那影子明显已成了活物,无声地剧烈挣扎着,想要扯断缚在?颈上?的血线。

    看见黑影的瞬间,太崖忽记起头回撞见月楚临修炼控影术法?时?的情景。

    那时?刚入学宫不到一月,月楚临就已不再是何物都不懂的外行?,而在?同辈中出类拔萃。月家又适时?送人过来?,开始教他修习控影术法?。

    是秋意刚起的时?候,他亲眼看见月楚临在?学室中,以指按住一截树枝的影子,再轻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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