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平时爱哭爱闹的宝宝现在安静地躺在床上,圆圆有脸蛋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雪白的床单衬得她虚弱而可怜。这是他的亲生骨肉啊,虽说有点恃宠而娇,不比梅梅乖巧懂事,但依然是他爱着的孩子。转过头正看到周巧秀无声地流泪,泪水安静地滑过她憔悴的面颊,许嵩岭心中涌上来复杂的情绪,既有愧疚、也有疼惜,更多的则是对犯罪分子的愤怒。
“是人贩子干的?可恶!你们报警了吗?我亲自过问这件事,一定要把这些人贩子绳之于法,重判!”
周巧秀听到爱人在这个时候依然不愿意责怪梅梅,失望透顶。
宝宝找到、周巧秀夫妻俩都守在医院,赵向晚见没自己什么事,原本打算离开。可是听到周巧秀内心计较着要和许嵩岭离婚,赵向晚驻足抬眸,看向站在老师身边那道高大威武的背影,想听听许警官是怎么想的。
身为公安大学的学生,赵向晚深知警察职责,对他们有着浓浓的同理心。许嵩岭虽然性格固执、偏心养女、对妻子缺乏信任,但他责任感强,工作负责尽职,对收养的女儿没有一丝偏见。
想到这里,原本打算功成身退的赵向晚停下脚步,看向走廊那头赤脚站立的梅梅。
第5章
伪装
◎干脆利落、标准的举手礼◎
梅梅穿一件单衣,赤脚站立在走廊青灰色水磨石地板上。
她的一双大眼睛里闪着泪光,声音虚弱而怯懦:“姐姐,你是和我妈妈一起来的吧,你看到我爸爸了吗?”
嘴里发出的声音乖巧柔弱,内心冒出的声音却尖酸刻薄,当这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耳边、脑海中响起时,赵向晚的唇角向下,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才十一岁,就如此善于伪装。
赵向晚眼神锐利,目光逼视之下梅梅有一种自己的小心思无所遁形的感觉,这令她开始紧张。
梅梅死死地捏着拳头,躲闪开赵向晚的眼神,透过急诊室的双扇平开门看到许嵩岭的背影,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飞快地奔跑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赤脚踩在水磨石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在走廊显得十分响亮,惊动了在急诊室陪伴孩子的夫妻俩。
许嵩岭转过身,梅梅飞一般地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腰,声音里满是委屈:“爸,你到哪里去了?梅梅害怕……”
许嵩岭看到孩子赤脚踩在地上,心疼地将她抱起。梅梅依偎在父亲怀中,仿佛要从他身上汲取能量。
周巧秀冷冷地盯着这个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养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如果没有赵向晚帮忙,宝宝说不定就被那对夫妻害了性命,或者带到乡下受苦受累。可是梅梅这个始作俑者却还有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地抢夺许嵩岭的关注与爱。
“妈妈……”一声微弱的呼唤打破了病房沉重的氛围。
周巧秀将所有爱恨都抛到脑后,扑到宝宝身边:“宝宝,你醒了?难受不难受?头疼不疼?来,喝点水。”
一看到妈妈的脸,宝宝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抬起胳膊搂住妈妈的脖子:“妈妈,宝宝听话,宝宝不乱跑,不要卖了我。”
第一次听到任性的宝宝说出这样的话,将孩子软绵绵的身体紧紧拥在怀中,周巧秀感觉内心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咬,细细密密的疼痛让她呼吸困难,喉咙口像塞了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梅梅从父亲怀里抬起头来,低头看着宝宝,眼中满是惊喜:“宝宝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宝宝没有回应。
因为惊吓过度抱着妈妈死不撒手的她,连许嵩岭都不肯叫,更不用说丢下她的姐姐。她没有指控姐姐,只是抱着妈妈央求她不要丢下自己。
周巧秀一边柔声哄孩子,一边牢记医嘱给她喂水,等到孩子好不容易安稳睡着,她这才转过身面对梅梅。
这个帐,必须现在算!周巧秀根本等不到过夜。哪怕现在已经两点,哪怕梅梅可怜兮兮地赤着脚,哪怕这里是医院。
“你们跟我出来。”
许嵩岭抱着梅梅站在一旁,因为被周巧秀、宝宝集体忽视而心中惴惴,听到周巧秀的吩咐,马上在妻子身后走到走廊。
出门之前,周巧秀看一眼赵向晚,眼中满是歉意:“向晚,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久,等我处理好家事再送你回学校。”
赵向晚向来稳得住,点了点头:“好。”
周巧秀站在走廊,深吸一口气:“梅梅,你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宝宝的吗?还得感谢你和赵向晚提到的那些信息,公园后门、炒瓜子。公园后门人来人往,容易被人查到,所以你带着宝宝穿过一个旧小区,将她送到小巷子里。那里一共有三家炒货店,老吴炒货店最靠近街口。听邻居们说这对夫妻一直想要个女儿,你故意把宝宝丢在那里,是算准了他们会将她藏起来吧?
如此缜密的心思,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明明是你故意把宝宝带到公园后门丢弃,你却对我们、对警察说是在游乐场宝宝松开你的手,去了哪里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心肠……真狠呐!”
周巧秀此刻声音非常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却酝酿着巨大的风暴。结婚十几年许嵩岭第一次见到宽容大度的妻子这般模样,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周巧秀说的话是真的,那他怀里这个十一岁的孩子就是个魔鬼!
梅梅呆愣愣地看着母亲,眼睛里闪着泪花,哽咽着说:“妈妈,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后门、炒货店,那些都是那个姐姐说的呀。宝宝走丢了我也害怕的,您相信我。”
梅梅挣扎着从父亲臂弯中下来,赤脚站在地面,冲到赵向晚面前,仰着小脸带着哭腔说。
“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听都听不懂,你为什么说我是故意弄掉妹妹?爸爸妈妈把我从孤儿院领养出来的那一天,我真的非常感激,感谢老天在我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后又送来这么好的爸妈。我知道感恩,真的,我努力读书、用心带妹妹,我会好好报答爸妈,怎么可能做出故意丢掉妹妹这样的事?宝宝是我妈妈的命啊,我怎么可能这么坏!”
可是,赵向晚却听见她的内心在疯狂地尖叫。
迎上梅梅一双泪眼,赵向晚不急不慢地说:“妹妹要是不在了,这个家里就只有你一个孩子,爸妈永远只爱你一个,是不是?”
梅梅觉得眼前纤瘦高挑的陌生姐姐实在太可怕,仿佛能够看透她阴暗的内心,说的每句话都让她感觉呼吸困难、心跳加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她瞪大了眼睛:“你乱讲!”
赵向晚没有与梅梅继续纠缠,抬头看着许嵩岭:“许警官,表情是人遇到有效刺激时的第一神经反应,先于理智思维产生,比语言更真实。我能通过人们表情的变化来判断他是否说谎,也能通过问题设置探寻到真相。我先前询问梅梅的问题,都是有意为之,能够迅速在炒货店找到宝宝就是证明。所以……请你相信周老师的判断,梅梅绝不是个天真的孩子。”
作为一名经常与罪犯打交道的刑警,许嵩岭自然也有一套辨别谎言的经验,他第一次听说还能通过面部表情、有意识的问题引导精准探寻出真相,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以前遇到难缠的罪犯直接让赵向晚一问不就真相大白,哪里还需要警察审讯?
太过玄幻,许嵩岭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
赵向晚往前踏出一步,与许嵩岭靠得近了一些:“许警官,今天你因为临时执行任务而没能带孩子们去公园,不如我们来猜一猜你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许嵩岭的心声在她脑海中响起。
“是恶性案件,对不对?”
许嵩岭上下打量了赵向晚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绑架、抢劫,还是人命案?”
听到人命案这三个字,许嵩岭的左眉明显地抖了抖。
“出了人命,要求严格保密,看来影响非常恶劣……死无全尸?分尸?断头?”许嵩岭的脸部肌肉开始变得僵硬。
“不只一个受害人?男人、女人?一个、两个、三个?”
问完这一句话,赵向晚双目微眯,琥珀色清淡眸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许警官,两名女性受害人、无头女尸,对不对?”
许嵩岭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向晚:“我什么也没有说!”
赵向晚嘴唇微弯:“语言会骗人,可是表情、动作却不会。眉毛、眼睛、嘴、鼻子、面部肌肉,它们的变化组合出无数情绪的表达。因为过于细微,因此被称之为微表情、微反应,别人或许看不清、辨不明,可是……我可以。”
十岁开始获得读心术,提前知道真相之后再来观察对方的反应与表情,赵向晚渐渐摸索出一套独特的识人之术。这套方法可以将她的读心术掩藏起来,显得更为科学合理。
“老许,赵向晚是我的学生,我正是知道她的能力,所以才连夜找她来帮忙。我们能够这么快找到宝宝,还得感谢赵向晚。”周巧秀现在对赵向晚心服口服,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的杰出能力。
眼见得父母都相信了赵向晚的话,梅梅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跑到父亲身边拉着他的手,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说:“爸爸,我好冷。”
许嵩岭松开了她的手,面色转得冷淡:“冷就回病床上躺着。”
卖惨没有得到应有的反应,梅梅更慌了,转头看向母亲:“妈妈,我好饿,想吃你做的鸡蛋煎饼,我在孤儿院的时候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煎饼。”
这一句话成功击中周巧秀的内心。
想到当年在孤儿院第一次见到梅梅,她又瘦又小,睁着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怯怯地拉着自己衣角:“妈妈,你是我的妈妈吗?我好饿。”
善良的周巧秀最见不得孩子受苦,当即抱起她办理了领养手续,带回家给她做的第一顿饭就是鸡蛋煎饼。没想到,这孩子一直记到现在。
周巧秀的眼神明显柔和下来,许嵩岭却硬起了心肠:“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才十一岁就心思如此歹毒,害得宝宝酒精中毒。许珍梅,你这样的女儿,我们家养不起!等明早派出所提审那两个拐子,一切依法处理,该怎样就怎样。”
梅梅脸色变得惨白,呆呆地站在地上,眼泪都忘记了流,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
深夜,冰冷的地板,赤脚而立的小女孩,满是泪痕的脸,画面很凄惨。
赵向晚内心却没有一丝波澜。一个为了独占父母之爱故意丢弃妹妹的女孩子,不值得维护,更不应该被原谅。
眼前一道高大的身影将日光灯管发出的光线遮住,阴影中赵向晚看到严肃的许嵩岭走到自己面前,面容郑重而坚毅:“赵向晚同学,感谢你的帮助,多谢!”
说罢,许嵩岭右手五指并拢、手掌伸平,举至右眉处,然后放下。警察干脆利落、标准的举手礼,表达尊重与认可,这让赵向晚内心涌起浓浓的自豪与骄傲。
因为意外而获得的读心术,曾经让她的童年变得迷茫而痛苦,但是现在,她却能利用自己的能力帮助老师、帮助警察。
赵向晚回以同样标准的举手礼,挺起胸膛:“应该的。”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少女的稚嫩,宛如清澈的小溪流淌过幽静山谷,激打着山涧青石,泠泠作响。
许嵩岭与周巧秀对视一眼,这一刻两人都有一种感觉:沉稳、冷静、不骄不燥、能力卓绝,眼前这个女孩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第6章
蛋糕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帮忙◎
1991年11月18日,秋意渐浓。
赵向晚收到从老家寄来的包裹,是一件艳绿色的圆领棒针毛衫。看到这熟悉的双股扭麻花针法、鲜艳的色彩、正好合身的毛衣,赵向晚的眼中闪着愉悦的光芒。
室友章亚岚凑近她身边,看着毛衣“啧啧”了两声,“这颜色……这款式……”虽然她没有把话说完,但赵向晚却听得清楚明白。
赵向晚转头看了章亚岚一眼。
章亚岚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双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在心里批评这毛衣土,不过……这种艳得要命的绿色真的很刺眼。”
赵向晚将毛衣贴在脸颊旁,感受着毛衣那柔软的触感。
姑姑只会正反平针和双股麻花这两种针法,不过织得快,一个星期就能织好一件,每年都会织一件送给赵向晚。
虽然养父母一心只为他们的亲生女儿赵晨阳谋划,对赵向晚各种打压,但姑姑赵大翠却是赵向晚童年里最温暖的色彩。
农村人取名字直接简单,赵向晚的姑姑赵大翠和父亲赵二福是姐弟俩。赵大翠老实善良、做事勤快,嫁到邻村后生了三个女儿,长期不被公婆、丈夫待见。赵二福娶妻钱淑芬,生下二子一女,日子过得还不错。
同为女人,看到赵向晚和自己一样老实听话,可是在家中不受父母关爱,赵大翠心生怜悯,经常悄悄送吃的、用的、穿的给她。赵向晚第一次来例假心慌害怕,也是赵大翠带她买月经带、卫生纸,温柔地教她注意经期卫生,尽量不要沾凉水。
在赵向晚心目中,姑姑是最亲的亲人。
将毛衣收进衣柜,赵向晚脱下学校发的学员制服,穿一件朴素的白色碎花衬衫、一条蓝布裤子,梳两条辫子,收拾停当后准备出门。
章亚岚难得看到赵向晚穿便装,好奇地问:“你干嘛去?打扮得这么漂亮。”
赵向晚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同在一个宿舍生活了两个半月,大家慢慢熟悉起来。章亚岚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伸出手想要拍拍赵向晚的肩膀,嘴里开着玩笑:“干嘛?还有秘密了?”
赵向晚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后退半步。
章亚岚的手悬在半空,有些悻悻然,不过她调整心态很快,收回手笑着给自己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类似的心声,赵向晚听得太多。
脚步略微停顿片刻,她快步离开宿舍。
从宿舍楼出来,顺着香樟路朝教师住宅区走去,熟门熟路地走进一栋单元楼201,刚一敲门便听到门内传来周巧秀温柔而欢快的声音:“来了来了!”
自从救下许珍宝小朋友,周巧秀便对赵向晚格外关照,一早通知她今天到家里来吃饭。
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是七十年代盖起来的,五十几个平方米,两房一厅,客厅不大,只能靠窗摆下一张方桌。
一进门,一股甜腻腻的香味袭来,赵向晚抬眼看去,客厅小饭桌上摆着一个圆圆的奶油蛋糕,正散着勾人的香味。
周巧秀将最后一盘菜摆上桌,解下围裙,笑得灿烂无比:“寿星来了,今天我和你许叔叔,还有宝宝,一起为你庆祝生日!”
赵向晚的脚步被钉在瓷砖地面,挪动不了半分。
客厅正中央的方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饭菜,正中央摆着一个缀满红红绿绿奶油花的大蛋糕,蛋糕中央插着白色巧克力做的装饰品:一个穿公主裙、戴皇冠的小姑娘。
无数次在梦中,赵向晚幻想过今天这个画面。
——亲生父母把自己接到身边,在生日这一天送上大大的奶油蛋糕,蛋糕上插着蜡烛和小公主,父母笑着说:“宝贝,祝你生日快乐!”
只可惜,直到十八岁,一丝消息也没有。
周巧秀拿出一红一绿两只蜡烛,一只蜡烛是个“1”字,另一只蜡烛是个“8”字,她笑眯眯地帮赵向晚插上蜡烛,许嵩岭拿出打火机点上,宝宝仰着小脸拖她的手:“姐姐,来,生日,快乐。”
酱板鸭、糖醋排骨、豆豉蒸鲫鱼、辣椒炒肉、小炒鸡、清炒莴苣……浓香扑鼻,混杂着奶油香、米饭香,这让从小就被养父母苛待的赵向晚眼睛一热,胸口热辣滚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向晚是湘省罗县黄田乡赵家沟人,那里邻近县城,以种植水稻为生,每年勤扒苦做也不过混个温饱。母亲钱淑芬为人节俭,舍不得花钱,哪怕过年家里的饭菜也从来如此丰富过,更不用说给赵向晚过生日、买昂贵的生日蛋糕。
她嘴上说:“家里穷,没钱。”
可是母亲心里想的却是:我亲生的女儿已经去城里享福,你就应该在乡下吃苦,有钱也不给你用。
赵晨阳,这个与赵向晚一起长大,十岁时进城享福当千金小姐的“双胞胎”妹妹,实际上才是钱淑芬与赵二福的亲生女儿,可是却因为羡慕赵向晚的亲生父母是城里有钱人,悄悄顶替赵向晚进了城。
在知道真相之后,被留在乡下的赵向晚隐忍了八年,终于在今年摆脱那对一直阻止她进步的养父母,考上湘省公安大学。
“快吹蜡烛吧,赵向晚。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你家人不在身边,老师和你一起过。”
周巧秀是班主任,看过学生进校时的档案,记得赵向晚是1973年11月18出生,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这个孩子沉默内向,从来不向任何人索取东西,周巧秀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于是和爱人商量,在家中安排了这一场生日宴会。
看到赵向晚微红的眼圈,周巧秀很心疼。
作为一名资深班主任,她接触过很多农村孩子,因为家里条件差、没见过太多世面,刚进大学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太自信。
赵向晚如此灵秀聪慧,却因为家庭条件所限没办法享受到更好的对待,周巧秀替她感到委屈。她假装没看到赵向晚的感动,态度轻松地催促着她:“快闭上眼许愿,然后吹蜡烛,宝宝给你唱生日快乐歌。”
赵向晚依言闭上眼,听到周巧秀、许嵩岭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冷硬的心田忽然碎裂,仿佛冰天雪地里开出一朵世间最圣洁美丽的雪莲花。赵向晚眉眼微弯,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双手合什置于唇边,在心里默默许下十八岁生日愿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耳边宝宝稚嫩的生日快乐歌响了起来。
呼!蜡烛灭了。
赵向晚看着周巧秀,用嘴型说了两个字:“谢谢!”
大家坐下来高高兴兴吃饭,赵向晚站起身,以茶当酒举到许嵩岭面前:“许警官,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帮忙。”
许嵩岭哈哈一笑,拿起面前酒杯:“赵同学不要客气,你是周老师的学生,又是我们宝宝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事只管说。”
还有一句话许嵩岭没有说出来:谢谢你帮我们认清了梅梅的真实面目,消除掉一颗家中隐藏的毒瘤。
梅梅是许嵩岭与周巧秀正式领养的孩子,不可能把她退回孤儿院去。考虑到这孩子心思深沉、故意遗弃妹妹,许嵩岭自然不会将梅梅再留在家里。即使梅梅哭哭啼啼各种卖惨,许警官依然在警局严肃训诫过她,然后二话不说把她送去寄宿学校。
临别之时,许嵩岭对梅梅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所有错误,都值得原谅。你敢做,那就得敢当!”
虽然法律上许珍梅依然是许嵩岭、周巧秀的孩子,但从情感上却已经断了关系。
赵向晚听得到许嵩岭的心声,暗赞一声许警官拿得起放得下,继续刚才的恳求:“我想请您在星市找一个人,她的名字叫赵晨阳,父亲赵青云、母亲魏美华。”
许嵩岭一听是这事,当下拍着胸脯打包票:“别的我不敢说,但是找人这件事是我们公安系统的长项。只要名字没有错误,只要人还在星市,我让户籍科的同事帮忙查找,最快一个星期,最慢一个月,就能给你找出来。”
赵向晚端着茶水的手一抖,心中一阵激荡,眼中是掩不住的欢喜。太好了,赵晨阳,你这个冒名顶替的假货,终于有机会把你揪出来了!
周巧秀心思细腻,看到赵向晚的模样忍不住多问一句:“向晚,这个赵晨阳是你什么人?”
第7章
逛街
◎赵晨阳,你在看什么?◎
赵向晚是我赵向晚的什么人?
双胞胎妹妹?
不对,其实赵向晚和她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其实也不算伙伴。
虽然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待遇却完全不同,很少一起玩。赵向晚六岁开始踩在板凳上站灶台,喂鸡、喂猪、打猪草、拾稻穗。可赵晨阳却优雅舒适地坐在屋里,拿着绣花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两针。
仇人吗?
或许是吧。
准确来说,赵晨阳是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应该属于赵向晚的人生。
赵向晚的思绪再一次被拉到十岁意外被雷劈、醒来后发现自己获得读心术的场景。
赵晨阳抱着她的胳膊哭得情真意切,内心却在诅咒:雷都劈不死你?真命贱!
赵晨阳六岁开始学绣花,撒娇说做不能让手指头变粗糙会刮丝。赵向晚心疼妹妹,帮她洗衣服、削铅笔、梳头发,但凡脏活、累活,像打猪草、喂猪、喂鸡、收拾鸡笼、扫地……这些农家活计都是她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