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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9章

    制服

    ◎你天生是吃这一口饭的!◎

    许嵩岭冲赵向晚点了点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能这么想,很好。我们先前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只是在调查走访中并没有锁定女性嫌疑人。”

    他又转头教训朱飞鹏:“刑侦过程中最忌讳惯性思维!前年3·24案件你忘记了?那个杀人分尸的难道不是女人?”

    朱飞鹏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是!许队。”

    这一路上,就是许嵩岭说、赵向晚听,渐渐地案件的整个轮廓在赵向晚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港台歌曲、内地金曲纷呈,卡拉OK厅在城市非常流行。拿着话筒,对着一方电视屏幕,跟着录像机里播放的MTV高歌一曲,身边灯光摇曳、舞池里舞姿翩翩,这样的灯红酒绿怎能不让经历过文化荒漠的年青人向往?

    作为星市最豪华的大歌厅之一,汪乾坤开的三家艳阳卡拉OK厅都在学校、工厂等年青人最密集的地方。

    除了十几个小包厢可以自娱自乐之外,外面的大厅配有灯光闪烁的舞池,一支七、八个人组成的乐队随时可以点歌伴奏。

    危丽丽和辜晓玲正是艳阳歌舞大厅的常客。

    两个女孩正值花一样的年龄,歌唱得好、人长得好,危丽丽高挑艳丽,辜晓玲清纯如水,在艳阳很有名气,渐渐和老板汪乾坤混熟,唱歌、喝茶、点零食都不收费,偶尔遇上有客人送花还能分成。

    歌厅里为了方便那些听歌的客人,会准备一些扎成一束的便宜塑料花,十块钱一大捧送到台上,给心仪的歌手送花,也就是玩个热闹劲儿。

    危丽丽和辜晓玲原本只是因为喜欢唱歌所以才来卡拉OK厅玩,渐渐喜欢上大厅的鲜花、赞美与奉承,等到发现唱歌不仅不用自己花钱,还能赚到钱时,更是流连忘返,沉迷其中。

    这里没有机械的工作、枯燥的学习,没有父母的训诫、老师的批评,只有美妙的音乐、形形色色的男人,还有夸奖、认可、掌声与鲜花,怎么看都比单位、学校好,因此危丽丽和辜晓玲一年365天,恨不得300个晚上都到艳阳歌舞厅来玩。

    危丽丽很享受汪乾坤的追求,虽然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老婆孩子,但他有钱、大方,人前人后给足她面子,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两人结过一段露水姻缘之后,汪乾坤又转向追求辜晓玲,这让危丽丽很不高兴。两女一男的戏码上演半年,吴胜力的到来迅速扭转了局面。

    吴胜力是汪乾坤请来的驻店歌手,长得像流行歌星费翔。87年春晚费翔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烧遍大江南北,而吴胜力的卷发、高个、白皮肤、深眼窝正好合了当下的审美观,一来就受到所有客人的热捧。

    危丽丽、辜晓玲也被他迷住。

    吴胜力桃花运旺,向来是来者不拒,面对两个女孩的青睐,他享受其中,先后与两人都有了夫妻之实,嘴上甜言蜜语实则没半点落到实处。

    两男两女就这样纠葛了半年之久,直到两个女孩突然消失,这才终止这段闹剧。

    说到这里,许嵩岭显然很有些看不惯这些桃色纠纷,嗤笑一声:“两个女孩消失了半个月,吴胜力、汪乾坤却连找都没有找过,要说不是他俩中间一个杀的人,我是不信的!”

    朱飞鹏补充一句:“说不定是两个人合谋。”

    赵向晚有些不解:“杀人动机呢?吴胜力左拥右抱、汪乾坤花钱买情,大家你情我愿,怎么会动了杀念?”

    许嵩岭万万没想到,才十八岁的赵向晚竟然说得出来“左拥右抱、花钱买情”这样的话来,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害怕周巧秀责怪他带坏了学生。

    他右手握拳放到唇边,重重咳嗽一声:“那个,你还小,不懂得男女之间最容易因爱生恨,尤其是这种畸形的三角恋爱。”

    说完这句话,许嵩岭思索了一下,趁机对年青人进行严肃教育,“所以,女孩子要洁身自好,不能太虚荣。”

    赵向晚知道他是好意,很认真地点点头,随即将话题转到杀人案:“汪乾坤的家人你们调查过吗?”

    许嵩岭:“汪乾坤1950年生人,老家在岳州县茅叶乡,和老婆曹彩雁同乡,生有两女一儿,大女儿18岁,二女儿16岁,小儿子10岁。他老婆我们都见过了,胖乎乎的,见人一脸笑,就是个老实憨厚的农村妇女。”

    朱飞鹏啐了一口:“家里三个孩子还在外面花天酒地,这个汪乾坤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嵩岭:“这样的暴发户,道德感几乎为零。农村出来打工,不到十年时间在星市立下脚,连开三家歌厅,手底绝不干净。”

    朱飞鹏:“就算不是他杀的人,老子也要把他的底查个一干二净!”

    “啪!”

    许嵩岭抬手在朱飞鹏后脑重重拍了一记,没好气地说:“你跟谁充老子呢?”

    朱飞鹏一缩脖子,求饶道:“许队,我错了我错了。”

    赵向晚没有在意他们之间表达亲近的打闹,继续追问:“吴胜力的家人呢?”

    许嵩岭:“吴胜力的父母都是湘省农村人,家里兄弟姐妹六个,根本没人管他。他83年招工进到星市火车站机务段,当上机修工,后来因为长得俊、歌唱得好,辞职出来跑穴赚钱。”

    “两名死者与吴胜力、汪乾坤分别有什么矛盾?”

    听到这个问题,许嵩岭与朱飞鹏对视一眼。许嵩岭估计是怕污了赵向晚的耳朵,半天没有吭声,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措辞才合适。

    生于乡野、长于乡野的赵向晚,因为过早拥有读心术的缘故,远比许嵩岭想象中的成熟。或许许嵩岭觉得她只有十八岁还太小,觉得提及同居、打胎这类字眼不合适,但赵向晚却早就听得耳朵长茧子。

    她叹了一口气,抬眸与许嵩岭目光相对,声音平静淡定:“许警官,我是刑侦专业的学生。”

    许嵩岭听懂了,苦笑着将缘由说了个一清二楚。

    大致就是:辜晓玲与吴胜力同居怀孕,如果被学校发现肯定要开除,歌厅的客人说她在临死前一段时间经常与吴胜力争执,大约是要钱打胎,可没想到吴胜力又转过头和危丽丽打得火热,根本不肯给钱。辜晓玲曾怒极攻心说要杀了他们这对狗男女,不排除吴胜力先下手为强。

    至于汪乾坤……他给了辜晓玲一千块钱陪她打胎,趁火打劫占了她的身子。四个人的关系非常微妙,上一秒爱得要死,下一秒却又恨不得弄死对方。

    听到这里,赵向晚说:“如果死者只有辜晓玲或者危丽丽一个,那吴胜力、汪乾坤都有杀人动机。可是,在这样的四角关系中,同时杀害两名女性逻辑性说不通。”

    朱飞鹏:“也许本来只想杀一个,可是暴露了没办法只好把另一个杀了。”

    赵向晚摇摇头,心里并不认同。如果是激情杀人,何必砍头?像这种断头抛尸案,不是深仇大恨就是穷凶极恶,很少发生在男女情感纠葛之中。

    不过她聪明地没有再说话。眼前这两人都是刑侦专家,经验丰富,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不会来找她这个大一新生。等到见了嫌疑人,听听他们心中所想,自然就能知道结果。

    警车开进星市公安局。

    办公室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好奇的声音。

    “来了吗?人接来了吗?”

    “许队吹嘘了无数回的赵向晚来了吗?”

    “来了来了,那姑娘眼睛真亮!我终于看到真人了!”

    公安局人不少,乌泱泱地围上来十几个人,赵向晚感觉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双手背在身后,眼帘低垂,规规矩矩地站着,任由众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

    橄榄绿的制服、金色盾牌、国徽……神圣庄严的公安局让赵向晚很放松,未来如果顺利的话她也会成为其中一员,没什么好紧张的。

    许嵩岭板着脸挥手:“走走走,别凑在一堆。”

    他目光一转,从人群里揪出一个身形苗条的年青女警:“何明玉,你带赵向晚同学去换一套制服,马上提审汪乾坤。”

    何明玉应了,笑着冲赵向晚伸出手:“走,小师妹,我带你去换衣服。”

    换上一身笔挺警服,赵向晚郑重其事地整理衣领、袖口、裤线,何明玉绕着她转了个圈圈,啧啧称奇:“赵向晚你天生是吃这一口饭的!制服穿在你身上,英姿飒爽啊。”

    赵向晚个子高挑,腰肢纤细,双肩薄而平,穿常服显得瘦弱,可一旦穿上挺阔的橄榄绿警服,整个人的气质便变得极为亮眼。

    英挺、坚韧、端丽,宛如青松立于风雪之中。

    哪怕是站在一堆同样制服的公安干警中,赵向晚也是最帅的那一个。

    赵向晚将辫子盘在头顶,戴上宽檐帽,看着眼前比自己大五届的何明玉师姐,深吸一口气:“师姐,带我去见嫌疑人吧。”

    何明玉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悄悄问:“小师妹,我们许队对你可是赞不绝口,说你刚大一就自学了M国专家的行为学理论,开创了一个什么微表情行为学,还能利用这套理论识别对方是否说谎。是不是真的?”

    赵向晚没想到自己只是小露一手,竟然引来许嵩岭如此赞赏:“我只是瞎琢磨,没许警官夸的那么好。”

    何明玉摆摆手:“你别谦虚。咱们刑警天天和犯罪分子打交道,不就是要识别谎言、寻求真相吗?我国刑侦技术还比较落后,如果你真能搞出个微表情行为学,那可就是做了大贡献!”

    赵向晚的内心仿佛照进一道微光。

    微表情行为学?如果说先前她只是一点朦胧的想法,那现在这个想法却在心底慢慢发芽。

    冰冷的审讯室里,汪乾坤与许嵩岭、朱飞鹏对峙着。

    隔着一张铁桌,汪乾坤整个人靠在椅背,双手交叠,表情非常放松,看到两名漂亮女警从门口走进来,他吹了一声口哨,轻佻地打量着赵向晚:“唉哟,这个小女警以前我没见过,新分来的?”

    朱飞鹏站起身,右手重重拍在汪乾坤肩头:“老实点儿!”

    汪乾坤痛得龇牙咧嘴,这才稍微老实一些,但一双眼珠子却依然粘在赵向晚身上。他也算是公安局的老常客了,对新面孔总会多一份关注。

    许嵩岭用身体遮挡住赵向晚,将笔录本、钢笔递到她手中,呶了呶嘴,示意她坐在一旁做记录。

    赵向晚没有多话,安静坐在一旁,开始观察眼前这个嫌疑人:汪乾坤。

    胖、油腻,这是她的第一观感。个子不高,啤酒肚却很大,三层下巴一圈一圈,厚厚的脂肪将他的五官挤成一团。他脖子上戴着金项链、手指头上套着金戒指,一咧嘴露出两颗大金牙,暴发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眼神浑浊,眼底青灰,气息粗重,显然被酒色淘干了身体,虚得很。

    赵向晚的目光在汪乾坤脸上一触即走,低下头认真看笔录。

    审讯才刚刚开始,只记了诸如姓名?性别?年龄?等几个常规性问题,并没有透露什么信息。

    许嵩岭没有说话,眉毛拧成一条线,暗自琢磨怎么撬开汪乾坤的嘴。前前后后已经将他请到市局配合调查三次,每次都不了了之。汪乾坤是歌厅大老板、警局常客,他对付警察审讯自有一套对付办法。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就东拉西扯,关键信息一笔带过,看着好像毫无心机,实则滑不留手。

    朱飞鹏站在汪乾坤身后,目光停留在赵向晚轻颤的眼睫之上。这姑娘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觉得一般般,没想到穿上警服这么漂亮。

    几分钟没人说话。

    雪白的墙壁、青灰的水泥地面、冰冷铁栏杆的高窗……审讯室里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肃穆起来。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汪乾坤很不习惯,强笑着主动打破沉默:“警察同志,我承认和危丽丽、辜晓玲都有过一腿,我作风不好,乱搞男女关系,我认罪。但是杀人……我真不敢啊!”

    许嵩岭见多了这类人,将身体向椅背靠了靠。

    “想清楚了,再回话。”

    朱飞鹏一只手压在汪乾坤肩头,微微使劲。

    汪乾坤半边身体被压得麻木疼痛,但他也不敢喊痛,只得求饶:“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真没杀人,你们去问吴胜力,肯定是那小子干的。辜晓玲怀了他的种,可是他不肯认,连打胎的钱都不给……”

    见汪乾坤开始攀扯吴胜力,许嵩岭喝斥一声:“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汪乾坤缩了缩脖子,讪笑着闭上嘴。

    许嵩岭与朱飞鹏继续走流程,照惯例问完汪乾坤的社会关系、死亡时间前后的行踪、他与两名死者的纠葛等,这些问题汪乾坤已经回答过无数次,早就烂熟于心,边回答边为自己叫屈,半点破绽不露。

    可是反复不断地审问却让汪乾坤渐渐烦躁起来,内心终于撕开一条缝,露出狰狞的一面。

    赵向晚听到这里,心中一凛,刷刷写了两行字,送到许嵩岭面前。

    许嵩岭目光一扫,双眼顿时眯了起来,那上面写着:详细询问他的发家史。

    许嵩岭直接站起身,让出主审位置,对赵向晚说:“你来问。”与其由自己来发问,不如将主导权交给赵向晚,正好他也想见识一下赵向晚的神奇之处。

    朱飞鹏张了张嘴,但却没有说话。何明玉激动地看着赵向晚,兴奋地推了她一把:“许队让你上,你就上!”

    第10章

    审讯

    ◎一步步诱杀猎物◎

    赵向晚慢慢站起身,坐到许嵩岭刚才坐过的椅子上。椅子拖动时发出吱吱声响,在密闭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一次与手上沾血的嫌疑人面对面,赵向晚有些紧张,喉咙口一阵发胀,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感觉困难起来。

    看到这么青涩的小姑娘,汪乾坤放下心来,嘻嘻一笑:“这位小同志是新分来的吧?有二十岁没有?哪里人?”

    赵向晚没有在意汪乾坤的轻视,板着面孔清了清嗓子。

    “你的第一家艳阳歌厅是什么时候开的?”

    “六年前吧,时间太久了记不住了。”

    “六年前……那就是1985年?”

    “应该是吧,那个时候港台风流行,歌厅一开客人像疯了一样涌进来,钱好赚啊。”

    “几月开的?”

    “九月!生意人说金九银十嘛。”

    ……

    一说到生意,汪乾坤的话匣子被打开,半点提防都没有。只要不提杀人案,汪乾坤混江湖多年练出来的口才还是不错的。

    “第一家艳阳在洛渔路对吧?最早那家店是家宾馆,你盘下来花了多少钱?”

    一问到钱,汪乾坤明显警惕起来,目光开始游离:“警察同志,都过了这么久,哪里还能记得有多少钱?反正花了不少,几个朋友一起凑呗。”

    赵向晚的语速突然加快,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多少钱?五十万、六十万、七十万?嗯,看来是七十万!”

    “这些钱从哪里来的?偷的?抢的?打劫来的?”

    “哦,打劫。几个人?一个、两个、三个?嗯,三人一伙。”

    赵向晚一扫刚才的青涩,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警帽的映衬下更显目光炯炯。她一边问一边倾听着对方的回答,右手飞快地做着记号。

    “警……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上赵向晚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汪乾坤一颗心越跳越快,一股从所未有的恐惧感自脚底涌上来,将他牢牢锁在椅中,半分都动弹不得。

    “1985年三月?四月?嗯,看来是四月做下的案子!哪一天?八号、九号、十三号?”

    赵向晚步步紧逼,死死盯着汪乾坤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小的反应。

    汪乾坤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审讯——赵向晚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甩出来,却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只盯着他的眼神与表情,偏偏所有的答案都在一点点向真相接近。

    这让他无比确认,所有的问题都是陷阱,在一步步诱杀他这只猎物。

    汪乾坤不敢再开口,嘴唇紧闭,眼神飘忽,不再与赵向晚眼神对视。

    “1985年4月13日,有一件至今未破的旧案……黄家荣大劫案!”赵向晚忽然提高了音量。落在汪乾坤耳边似晴空霹雳,正在头顶炸开,轰得他整个人都懞了。

    安逸太久,埋藏在心底六年之久的往事陡然被人喊破,汪乾坤连人带椅后仰,“咣!”地一声巨响,把审讯室的人集体惊住。

    朱飞鹏与许嵩岭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神情,好家伙!大鱼啊!

    只要是公安系统的人,谁都知道黄家荣大劫案,这可是八十年代华国境内一起极其恶劣的入室杀人抢劫案,在公安大学刑侦专业的课堂上时不时会被老师拿出来当作悬案分析。

    黄家荣一家四口被杀,所有钱财、首饰都被一洗而空。没有目击者、没有活口,侦破难度极大。当时报纸征集线索,还悬赏千元,但都如石沉海底,一丝消息都没有,没想到竟然落在了汪乾坤头上!

    汪乾坤当年事情做得十分隐秘,他们团伙一共三个,抢了近两百万,事后分赃,各自散开再没联系。他拿着七十万盘下歌厅,生意越做越大,全忘了自己这第一桶金沾着淋淋鲜血。

    朱飞鹏兴奋地搓手:“我马上去调档,黄家荣劫案的现场留下两个指纹、三个脚印,这家伙插翅难逃!”

    不等许嵩岭说话,朱飞鹏已经大步往审讯室门口走去。

    物证科对比结果一出,赵向晚审出一桩大案的消息便在公安局里传开。

    “什么?汪乾坤那小子竟然是六年前旧案的主谋之一!这是怎么查出来的?”

    “你们不是在审无头女尸案吗?怎么扯出黄家荣劫案出来?”

    “许队慧眼识英雄,赵向晚小师妹只凭几句问话就破了一桩陈年大案,真是神了!”

    朱飞鹏现场领教过赵向晚问话的轻重缓急、超强节奏感之后,一扫先前的半信半疑,崇拜到了极点。通过他的宣扬,公安局的人都知道了赵向晚的“微表情行为学”——凭借对方表情的变化来判断真假,再借由逻辑缜密的问话与推理一步步逼近真相。

    许嵩岭当机立断,带着赵向晚火速提审吴胜力。

    赵向晚同样没有发现吴胜力有杀人嫌疑,但这个长相帅气、高大俊美的年青男子私生活之混乱,令她有些生理不适。他不仅与两名死者发生过关系,还经常混星市的酒吧,与外国人攀谈,做些见不得光的皮肉生意。

    放走吴胜力之前,赵向晚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赵向晚这清冷的一眼刺痛了吴胜力。他面色一僵,右手下意识地往前一伸,挡住自己的要害处。前一阵子他感觉身体不适,前档瘙痒难耐,还长出一些脓疱,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吴胜力从来没有想过,纵情声色竟然会给自己带来花柳病。赵向晚那双丹凤眼仿佛带着寒光,深深扎进他那颗麻木的心。

    曾经的他,也和赵向晚一样天真、保守,到底是什么让他一步步走到今天呢?吴胜力眼神一片茫然,步履蹒跚地离开公安局,迎着那秋日惨白的阳光眯起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声。

    赵向晚并没有在意吴胜力是否忏悔,她转过头对许嵩岭说:“刚才吴胜力提到汪乾坤的大女儿汪婷悄悄追求他,我建议把她带到局里问问情况。”

    许嵩岭明显愣了一下。汪婷,湘省七中高三学生。高中生,年龄比赵向晚还小一点,她有嫌疑?

    “不管有没有嫌疑,总是一条线索。”

    接连审讯过两名嫌疑人,赵向晚找到了一点感觉,行事说话大方起来,眉眼间多了一丝自信的光彩。

    汪婷的态度非常配合。

    接到公安局的电话后来到局里,她有问必答,老实乖巧。和她父亲汪乾坤不同,汪婷生得娇小玲珑,梳着齐刘海童花头,一双眼睛娇怯怯的,看人的时候总觉得如雾似幻。

    听到警察询问自己追求吴胜力的事,汪婷双颊微红:“嗯,是的!大卫又高又帅又会唱歌,简直就是每个女孩子的梦中情人。我喜欢他,每天给他写信,把我的思念写在纸上传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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