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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冯莉莉一听火烧到自己这里,立刻否定:“这事和我没有关系。”

    赵向晚看了她一眼:“我也觉得不是你。你一看就是那种特别会读书、非常努力的好学生,你们那个时候能够拿到奖学金到国外留学的都是特别优秀的吧?做什么要投毒害室友?”

    不得不说,有读心术加持,赵向晚如果想要拍谁马屁,那一定会让对方每个毛孔舒展开来,五脏六腑通泰无比。

    两个字,舒坦!

    冯莉莉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的努力、上进与自强精神,她越看赵向晚越顺眼,开口道:“小妹妹,你是不是不喜欢当警察?”

    赵向晚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我吧,是我爸非让我当警察,说工作稳定,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当。”

    冯莉莉说:“我开了一家建筑设计工作室,要不你来我这里当文秘吧?每个月我给你开六百。”

    九二年的工资水平虽然比八十年代高了不少,但普遍也就是两、三百块钱,刚入职就能有六百块,的确很有诱惑力。

    赵向晚的笑容很灿烂:“多谢,你真是个好人。”

    冯莉莉感觉自己把控住了节奏,精神放松了许多,恨恨地说:“夫妻吵架口不择言,哪里就上升到刑警介入的高度?”

    赵向晚摆出一副“既然你将来会是我的老板,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姿态,轻声提醒:“虽然是夫妻吵架的话语,但毕竟涉及到八年前的校园投毒案,这个案子让不少高校学生都有了心理阴影,影响十分恶劣。难得现在有了线索,警察重视也是正常的。”

    冯莉莉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嗯,就是……我很冤枉。”

    赵向晚点头附和:“你放心,警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你没做,就不怕。”

    冯莉莉彻底笑不出来,目光无意识地停留在桌角,凝神思索,眉毛拧成了一条线。

    第39章

    嫉妒

    ◎八年了,终于将真凶逮住◎

    审讯室里,

    冯莉莉陷入回忆之中。

    咖啡馆里弥散着浓郁而甜腻的香味,

    耳边反复响着一首听不懂歌词的粤语歌,旋律优美动听。从小在农村长大、上大学之后刻苦求学,

    没一分钟敢懈怠的冯莉莉,

    第一次踏进这样的场所,内心忐忑而惶恐。

    周荆容开门见山:“想办法毁了秦月影,

    我就送你去M国留学。”

    冯莉莉当时吓得一个激灵:“毁了她?那可是要坐牢的!”

    周荆容的笑容阴恻恻的:“你慌什么。我这里有一包药,你悄悄下在她的水杯里,

    保证谁也查不出来。”

    看着周荆容推到面前的一个叠成方形的小纸包,

    冯莉莉不敢接。

    周荆容说:“只是一种让她抑郁、失眠、脱发的药,每次下指甲盖大小,慢性中毒,

    她只会怀疑精神压力大,

    绝不会怀疑是你下的毒。”

    冯莉莉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会有事吗?”

    周荆容点头:“你放心,

    这是宫廷秘药,

    使人短期抑郁、精神涣散。无色无味,

    溶于水喝下去之后谁也查不出来。”

    看着眼前这小小纸包,

    冯莉莉剧烈地思想斗争着,

    一刻钟之后,她伸出手将纸包收进口袋。

    脑中闪过记忆中的画面之后,冯莉莉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听到这里,赵向晚终于明白冯莉莉下毒的全过程。

    铊盐,是周荆容给她的,与她男友宋志清无关。

    中毒致残,是因为冯莉莉手抖,不小心投过了量。

    坐在沙发上傻笑的秦月影、盖在毯子下肌肉萎缩的腿、阴暗逼仄潮湿的旧房子、比同龄人老了十岁的秦家父母……

    这一切,只不过缘于嫉妒。

    法国作家拉罗会弗科曾经说过:“嫉妒是万恶之源,怀有嫉妒心的人不会有丝毫同情心。”

    周荆容嫉妒秦月影年轻漂亮、得了徐俊才的宠爱;

    冯莉莉嫉妒秦月影家境优渥、事事顺心。

    两人合谋,就这样残害了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

    冯莉莉没有察觉到赵向晚的眼眸间的寒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吱呀——”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冯莉莉的思绪被打断,立马进入防备状态,心门瞬间关闭,再无一丝声响传到赵向晚的脑海中。

    推门进来的人,是何明玉和朱飞鹏。

    何明玉走到赵向晚身边,敲了敲桌面:“你,去外面守着,这里我来。”

    赵向晚“哦”了一声,低头离开。

    冯莉莉看着赵向晚略显落寞的背影,内心升起一股同情:这个小女警,和她当年一样,不受人待见。

    走出屋,关上门,走出冯莉莉的视线,赵向晚迅速直起腰,快步朝另一个审讯室而去。

    二号审讯室里,许嵩岭正在与周荆容对战。

    “坦白是你唯一的出路。”

    “给丈夫下药让他无法生育,这个罪我认。如果徐俊才告我,罚款、坐牢,随便。”

    “水杯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丈夫从国外带回来的水杯,我从学生宿舍带回家也不行吗?”

    “什么时候进的宿舍?”

    “时间过去那么久,我哪里还记得?”

    “谁看见你进的宿舍?水杯放在哪里?”

    “不记得了。”

    “说谎!水杯明明在绘图教室。”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

    “我看,你不是记错,你是故意说谎,混淆事实!”

    周荆容不慌不忙,坐在椅中欠了欠身:“许警官,时间过去那么久,哪个能够记得这么清楚?我没有说谎,我只是记不住了。”

    证据这么多,周荆容竟然还能死咬不承认,超强的心理素质让许嵩岭很不愉快。

    “啪!”

    许嵩岭将乔小红的证词摔在桌面:“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装有铊盐的水杯根本不是你自己进学校拿的,而是花钱从乔小红手里买下来的。”

    周荆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了证词一眼:“乔小红?你们找到她了?”

    她皱眉拿起证词,快速浏览,“哦”了一声,“你看我这记性……大学校园我不熟,所以让乔小红帮我拿。至于花钱嘛,我看乔小红家庭条件一般,发善心给了她两千块钱,全当资助贫困生了。”

    许嵩岭板起脸:“周荆容,你前面不是说不认识秦月影?怎么能联系到乔小红?”

    “你怎么知道乔小红手里有水杯?”

    “你和乔小红见面,是冯莉莉穿针引线,你怎么解释?”

    “冯莉莉出国留学期间,资助人是你,为什么?”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周荆容没想到警方准备如此充分。证据确凿,无从抵赖,周荆容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八年前的结案让她有了经验——只要不承认,只要能够自圆其说,证据再多警方也不能给她轻易定罪。

    场上气氛有些凝重。

    赵向晚恰在此时推门进来。

    身穿制服的赵向晚英姿飒爽,周荆容看着有点刺眼,转过脸去,不想再看。就是这个丫头,虎头虎脑、什么都敢说,烦死人。

    许嵩岭看到赵向晚,眼睛一亮:“怎么样?冯莉莉交代了没?”

    赵向晚点点头:“交代了。”

    周荆容听到“冯莉莉”这个名字,立马警惕起来。

    高广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真的?她嘴那么硬,怎么可能交代?”

    赵向晚冲着周荆容方向呶了呶嘴:“还是许队有经验,你不是和她说周荆容已经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她思来想去,决定主动坦白,争取减刑呗。”

    许嵩岭哈哈一笑,面露得意之色。

    周荆容面色一变,心跳如擂鼓,暗自咬牙。这些可恶的警察,自己什么时候交代罪行了?张嘴就是谎话,还好意思质疑自己说谎!

    不过周荆容心思深沉,脸上半点不显,低头不语。

    高广强也不知道赵向晚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能按照先前约定好的套路继续问:“冯莉莉怎么说?”

    赵向晚说:“冯莉莉说,毒是周荆容给的。她曾给周荆容写过匿名信,没想到被周荆容找私家侦探揪出来……”

    这样的细节,如果不是本人陈述,警察绝不可能知道!

    周荆容慌了,额角开始冒汗。冯莉莉竟然交代了?她竟然把罪名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不行,绝对不行!

    赵向晚的声音还在继续:“两人见面是在一家咖啡馆……”

    周荆容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用纸包包着,四四方方,粉末状,周荆容骗她说是致郁药,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秦月影。”

    “不对,不是这样的——”

    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周荆容开始尖叫。

    “那药根本不会害她残废,冯莉莉下手太狠,都是她的错!”

    尖利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响,刺得许嵩岭耳朵疼。经验告诉他,嫌疑人心理防线已经突破,现在正是挖掘真相的好时机!

    赵向晚顺利完成任务,悄然退出。

    再回到一号审讯室,冯莉莉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中,盯着眼前桌面发呆。

    赵向晚走到冯莉莉面前,慢慢坐下,示意何明玉做好记录。

    刚才还娇怯怯的小可怜,突然面容沉静,多了一份威压。冯莉莉慢慢抬头,看着赵向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冯莉莉?”

    “是我。”

    “周荆容刚才已经交代。药是她交给你,但却只是想小小教训一下秦月影,小剂量使用导致抑郁,并不会有什么太坏的结果。是你擅作主张、心思歹毒,加大下药料,这才导致秦月影中毒、残疾。事后你还勒索她,逼她资助你出国……”

    什么?!

    冯莉莉猛地站起,带动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本就一直在忐忑、惶恐的她,被周荆容的血口喷人气得头昏脑涨。

    “我没有勒索她,是她主动提出来的条件——”

    赵向晚嘴角一勾,嘲讽一笑:“所以,不要隐瞒,实话实说吧。”

    冯莉莉眼看着赵向晚眼中闪着锐利的光,终于意识到一点:刚才这个女警在伪装!她讲的那些八卦都是在麻痹自己!

    可是……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啊。

    在赵向晚目光逼视之下,冯莉莉跌坐在椅中,挫败感油然而生。

    赵向晚道:“投毒杀人、巨额勒索,两罪并罚,恐怕你此生都在狱中度过。你从农村考大学上来,足够努力,为的就是要证明自己比别人强。难道要让这一切都化为泡影吗?你有能力、有学历、有事业基础,为什么任由周荆容将罪名全推到你一个人身上?承担应该你承担的罪名。过几年出来,一样能够从头开始。”

    被赵向晚精准戳中心事,冯莉莉颓然低头,抬手捂住眼睛,眼泪自指缝间渗出:“我……我说。”

    审讯室外,徐俊才如坐针毡。

    虽然恨周荆容下药,但冷静下来一想,他还有徐清溪这个亲儿子,没有生育能力就没有了吧,公司发展还需要周荆容家人的支持,也不是不能忍。

    谁知道会扯出投毒案呢?谁知道呢?

    蠢货!

    徐俊才心里暗骂,在走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努力安慰着自己:律师陪在她身边,她应该没有那么傻什么都往外说。

    看到赵向晚从一号审讯室走到二号审讯室,又从二号审讯室转回到一号审讯室,进进出出两趟,徐俊才眼睛里冒出火花,心里暗自寻思着: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他必定要到赵青云那里走一趟,让他好好管教这个女儿!太不像话了!

    当赵向晚从一号审讯室走出来,徐俊才把她叫住:“赵向晚!”

    赵向晚停住脚步,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这冰冷的表情、这倔强的眉眼,让徐俊才脑中闪过梅心慧的模样。

    当年自己与梅心慧离婚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不哭不闹,冷峻孤傲,丢下一句:“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

    结果怎么样呢?拒绝一切帮助、一分钱赔偿也不要,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日子,以为独立伟大,到头来却苦了自己,郁结在怀、重病而亡。所以……做人要学会趋利避害、何必争那一口气?什么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那都是骗老实人的。

    徐俊才声音温和,但态度却难掩傲慢:“听我一句劝,做人不要太刚硬。认下亲生父母,你能获得赵家、徐家两家的支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赵向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人是不是魔怔了?周荆容罪无可赦,他作为丈夫也要受到牵连,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琢磨着拉自己进他的阵营?

    或许是因为等待太久,内心焦灼,此刻见到气质与梅心慧相似的赵向晚,徐俊才忍不住唠叨起来:“年轻人啊,就是太冲动、太理想,总以为这世界靠自己就能闯出一片天……”

    赵向晚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所以,不靠自己靠老婆,挺光荣是不是?”

    徐俊才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向晚。

    下海经商、事业有成,徐俊才不管走到哪里迎接他的都是鲜花和赞美。没有人敢当面说一句不是,更没人敢指骂他靠老婆、吃软饭。

    徐俊才的面色越来越阴沉,像雷暴雨来临之前的天空:“好,很好!牙尖嘴利,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够走多远。”

    听到徐俊才后面的心声,赵向晚半分没有后退:“我没有背叛、欺骗、伤害他人,不管走多远,都心安理得。倒是徐总,周荆容投毒案一旦定罪,你不忠、出轨一事实锤,你想好怎么应对周家的怒火了吗?”

    徐俊才脸上阴晴未定,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小丫头好厉害的一张嘴!周荆容投毒案难道脱不了罪吗?如果她真的被抓,那周荆容的舅舅,还有疼爱她的父母,绝对不会饶过自己!

    自己怎么办?公司怎么办?

    “砰!”

    “嘭——”

    两个审讯室的门被拉开,身穿制服的公安干警走出来。

    赵向晚丢下徐俊才,迎上前去:“怎么样?”

    许嵩岭精神焕发,双目炯炯,右手一挥:“招了!证据链完整,所有口供都对得上,这个案子,破了!”

    朱飞鹏扬了扬手中笔录本:“厉害,不到二十四小时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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