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梁成洪的声音突然就变大了起来:“我自重?我怎么不自重了?喜欢了她六年,托人做介绍托了几个,她就是不冷不热,说什么年纪大了只想守着初晓过日子,没那个心思。可是呢?她真的没心思吗?半夜三更往外跑,打扮成那样送上门去,她可真骚,可真贱!”朱飞鹏越听心越冷。做为一名刑警,朱飞鹏见多了尸体、凶杀事件,遇到失踪案总会下意识地祈祷对方安全归来。可是按照他的办案经验,半夜外出的单身女性,一年多了没有一丝消息,凶多吉少。
赵向晚故意刺了他一句:“她半夜出门,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只是她的一个追求者,她有权接受更优秀的男人。”
梁成洪果然被精准刺痛,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我愿意要她她就该感恩了,挑三拣四还想找个什么样的?我曾经见过她送虞初晓男友出门的样子,我呸!那个风骚劲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不清不白,她当旁人都是瞎子,是傻子吧。”
赵向晚追问:“你向她挑明了?”
梁成洪气呼呼地说:“是!我就跟她说了,我骂她连女儿的男朋友都抢,不是人、不要脸。她先前还不肯承认,我故意诈她说亲眼看见她和小谭约会,说要告诉虞初晓,让她女儿记恨她一辈子。”
朱飞鹏挑了挑眉:“她会信?”
梁成洪笑得很诡异:“由不得她不信。她做贼心虚,吓得脸都白了,再听说我会告诉虞初晓,差点连单车都扶不稳。我这么多年追求她,讨好她身边所有人,包括虞初晓。初晓的高中数学、物理都是我辅导,她把我当作爸爸一样,我说什么她都会信。再说了,这种事,只要埋下一根刺,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就回不到从前。魏清婉把虞初晓看得跟她的性命一样,哪里敢冒这样的险?”
赵向晚摇摇头,一脸的不屑:“拿人家的隐私之事要挟,非君子所为。”
压抑太久的情绪突然找到宣泄的口子,梁成洪完全撕开老实人的面具,面孔肌肉抽搐了一下:“君子?我就是做君子太久,才会在魏清婉屁股后面讨好了六年却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当我不做君子,只不过吓了她一下,没想到她一只小手就摸上我的嘴,哀求我帮她瞒着,还说一定会报答我。”
朱飞鹏不想继续听下去:“为什么不把这个重要信息告诉警察?”
梁成洪嘴角扯了扯:“我是为了清婉的名声,所以帮她瞒着。那天晚上我把她带回家,欢好了一回,转钟了才放她离开。临走前她一再保证,这次见过谭学儒之后就坚决和他分手。等她回来,就和我结婚,只求我什么也别说出去,不然坏了她一辈子的名声。你们不懂,对魏清婉而言,名声、初晓就是她的性命,如果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她回来之后绝对不会原谅我。”
赵向晚却将他丑陋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你是怕说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吧?半夜三更,以隐私胁迫魏清婉和你欢好,如果传出去,你在机械厂经营多年的老实人形象就土崩瓦解。如果魏清婉告你强jian,你吃不了兜着走!”
梁成洪被人揭穿,脸皮火辣辣的疼。可是他这一回,绝对不肯认逼jian一事,只说是魏清婉主动,以身体为代价哀求他不要说出她与谭学儒约会的事实。
朱飞鹏板着脸:“9月24日凌晨,你确认魏清婉是要去与谭学儒约会?”
梁成洪连连点头:“肯定是和他!如果不是和他约会,魏清婉干嘛那么紧张?我是男人,又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对她观察很仔细。旁人看不出来,我一眼就能知道她动了心思。”
朱飞鹏说:“可是谭学儒说21号-27号期间他在珠市出差,有火车票、有领导证明。”
梁成洪摊开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查案是你们警察的事。珠市和星市不是很远,晚上来回一趟,神不知鬼不觉的,是不是?”
“啪!”
朱飞鹏重重一拍会议桌,怒火腾地一下升了起来。就是因为这个梁成洪隐瞒重要线索,致使魏清婉失踪案一直悬而未决!
如果他第一时间报案,警察早早控制住谭学儒,也许魏清婉不会失踪。
恰在此时,门被推开,戴胜军领着一个中年美妇走进会议室:“警察同志,魏美华来了。”
梁成洪紧张地盯着朱飞鹏,就怕他说出要命的话来。
朱飞鹏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转过头对戴胜军说:“梁成洪在魏清婉失踪前曾经发生过男女关系,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要带回市局做进一步讯问,请你安排一个单独房间,别让他跑了。”
“啊?”戴胜军与魏美华同时变了脸。
梁成洪脸如土色,可是面对警察不敢呛声,只能嘟囔着:“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做,不要冤枉人……”
戴胜军看向梁成洪的目光变了,变得小心谨慎、变得鄙夷嫌弃。梁成洪是个要面子的人,面对戴胜军那异样的眼神,内心焦躁不安,不停地解释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戴处你要相信我。”
戴胜军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跟我解释,有话留着对警察说吧。魏清婉失踪案在厂里悬了一年半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你一个字都没有透露,梁工你这嘴,可真严啊。”
说完,戴胜军摇了摇头,下巴一抬:“梁工,走吧,我陪你坐着等警察同志问完话。”梁成洪知道今天朱飞鹏一句话,他在省机械厂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名声荡然无存,顿时心如死灰,垂头丧气地跟在戴胜军身后,再没多说一个字。
而魏美华看一眼梁成洪,显然也被朱飞鹏所说的“在魏清婉失踪前曾经发生过男女关系”而惊住,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仿佛他身上带着瘟疫病毒一般,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鄙夷。这个梁成洪人长得丑,没想到行事更是恶心至极,明明魏清婉失踪前和他在一起,他却一个字都不提,说不定人就是他杀的。
看着梁成洪离去的背影,魏美华啐了一口,进了会议室,关上门一眼看到赵向晚那张苹果小脸,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向,向晚?”
赵向晚冷着脸、低着头,没有理睬她。
魏美华有些尴尬,在何明玉的示意下坐在会议桌对面,态度有些拘谨:“听说,你们要重新审理魏清婉失踪案,是有什么新消息吗?”
朱飞鹏没有正面回应:“我们过来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魏美华再看一眼赵向晚,只看到她的头顶。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赵向晚,魏美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经常会想起她来。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个呱呱落地的小小女孩并没有让魏美华欢喜。那个时候她太年轻,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如果不是因为医生交代说她血型特殊,头胎不能打,魏美华早就把她打掉。
原本魏美华对赵向晚这个一丢就是十八年女儿没多少欢喜,但有时候人总是犯贱,赵向晚越是冷淡,她越是不甘心。在她看来,应该是赵向晚渴望靠近她,想要得到她的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哪怕母女相见,赵向晚依然不理不睬、仿佛两人没有一丝血缘关系。
魏美华按捺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刚要与赵向晚套套近乎,却不料赵向晚头也不抬,仿佛听到她内心所想一样,冷冰冰地问:“你和魏清婉逛街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她有没有透露过与谭学儒在交往?”
魏美华愣了一下:“我就是和她逛街,在百货大楼二楼女装部、一楼女鞋部逛了三个多小时,我买了一条百褶裙、一双白色凉鞋,魏清婉买了两条连衣裙、一双黑色凉鞋。这个我都已经告诉了当时派出所的民警,他们去百货大楼也调查取证过的。”
赵向晚眉头一皱,魏美华知道魏清婉与谭学儒交往!为什么她没有告诉警察?
凉薄。
——这是赵向晚听完魏美华的心声之后的第一感觉。
省机械厂的人都说魏美华、魏清婉好得跟姐妹俩一样,两人同姓魏,年龄差不多,都外形姣好,身材皮肤保养得当,手挽着手一起走出去,回头率很高,谁见了都夸一句:你们俩感情可真好。
可是实际上呢?魏清婉失踪后,魏美华第一时间想的是要把自己摘出去,以免影响到自己和赵青云的前途。至于魏清婉是不是被谭学儒杀害,魏美华丝毫没有关心。一年半时间过去了,魏美华难道就没有良心不安的时候吗?
赵向晚抬眸看向魏美华,凤眼里闪过一丝鄙夷:“魏清婉外出穿的衣服很性感,衣料透而露,领口开得低,上衣紧身,裙长刚刚及膝,你和她一起买下这条裙子的时候,没有劝过她?”
对上那双漂亮的凤眼,魏美华感觉到了压力,木然地回答着:“我劝过她啊,咱们这个年龄,又在厂里上班,穿这样的衣服实在不太合适。可是她喜欢,非要买,我也没有办法。警察同志,两个女人逛街,聊的都是些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话,事情过了快两年时间吧?具体说了些什么我真是忘记了。她看中衣服想买,又是她自己出钱,也许我劝了几句吧,不过我真是不太记得了。”
听到魏美华对自己的评价,赵向晚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既不是欢喜,也不是心酸,就是那种似乎看他人在台上演戏的剥离感——台上人哭哭笑笑,动了真情,台下人却淡漠无比,丝毫没有被打动。
何明玉接了一句:“魏清婉失踪的那天晚上穿着这条黑色镂空花连衣裙外出,到底要去见谁?”
魏美华摇头:“我不知道。”
赵向晚与她视线相对,冷静而笃定:“不,你知道。”
魏美华被她这一激,脾气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加重语气:“我说了,我不知道!”
赵向晚目光似电:“你和魏清婉情如姐妹,她与谭学儒约会一事只告诉了你,你为什么瞒着警方?”
魏美华听得眉心直跳,咬着牙辩解:“我和清婉虽然关系不错,但这种事情她不会告诉我。再说了,清婉一大把年纪了,找个年纪这么小的男人,她哪里有脸告诉别人?”
赵向晚步步紧逼:“可是,你不是别人!谭学儒告诉警方,他与魏清婉交往,你是知情人,更是始作俑者!”
魏美华万万没有想到谭学儒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一时语结,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何明玉与朱飞鹏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低下头没有打岔。谭学儒说过吗?他俩全程参与,记得清清楚楚,他提都没有提过魏美华,看来赵向晚又在使诈。
魏美华挣扎了半天,终于说出一部分事实:“嗐!这事吧……我知道一点点。清婉不满意虞初晓带回来的男朋友,一直在反对,嫌他是农村人,学历低,还在城里没房没正式工作,将来初晓要是嫁过去肯定吃苦。可是偏偏初晓这孩子不懂事,死活不肯分手,还搬去和谭学儒同居,气得清婉在我面前不停地吐槽。我就随口说了一句让们分手还不容易?找个人勾搭一下谭学儒不就行了?这世上哪有男人不偷腥?等谭学儒找了别的女人,不就和初晓分手了?”
说到这里,魏美华停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舒缓自己复杂的情绪。当时这件事,魏美华的确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她一开始也没什么坏心思,纯粹就是损友瞎出主意。
“我,我就是出出主意,原以为清婉会花钱找个风尘女勾搭谭学儒,哪知道她自己春心动了,看谭学儒年轻身体好,看她的眼神里透着股色迷迷的味道,索性亲自上阵勾搭。谭学儒很快就陷了进去,主动提出与虞初晓分手。他们两人一分手,按理说清婉达到目的,应该与他断绝来往,但不知道为什么清婉食髓知味,一时半会根本舍不得他,几次提出分手,但谭学儒不同意,纠缠不休,两人又和好了。”
赵向晚问:“他们通过什么方法联系?”
魏美华:“电话。清婉在工会上班,办公室里有电话。”
赵向晚继续追问:“平时在哪里约会?”
魏美华摇头:“我真不知道。”
问到这里,事情基本搞清楚,但赵向晚依然有个疑问:“为什么要隐瞒?”
魏美华脸上有了愧色:“我开始我没在意,以为她玩得乐不思蜀不想回来。工会工作清闲,她一时之间玩昏了头不肯回来上班也是有可能的。警察问我的时候,我只说陪她逛街,其余的话都没说。魏清婉这个人特别爱面子,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和女儿的前男友勾搭在一起。我后来侧面打听过,那天谭学儒不在星市,那她到底去见了谁?我哪里知道,所以就闭了嘴,没有乱说话。”
何明玉听到这里,暗自摇头。魏清婉失踪案之所以悬而未决到今天,真的和这些重要证人隐瞒有极大关系。
魏美华隐瞒魏清婉与谭学儒有男女关系之事;
梁成洪隐瞒自己在半夜见过魏清婉一事。
正因为如此,谭学儒的嫌疑才会迅速被排除。
朱飞鹏三个人的内心都有些沉重。
魏美华、梁成洪的话给了他们一个非常不好的信息——魏清婉之所以与谭学儒交往,目的是为了拆散他与虞初晓。
先前三人怀疑有可能魏清婉与谭学儒交往的事情被虞初晓发现,嫉恨之下,虞初晓诱母亲去往江城,然后将她杀害。目前来看……这个怀疑被否定了。母亲想要见女儿,不可能晚上十一点穿性感裙子、骑自行车出门。更不可能在与梁成洪发生过关系之后,依然坚持外出。
现在来看,谭学儒的嫌疑最大。假如9月24日凌晨两人幽会之后,魏清婉提出与谭学儒分手,谭学儒极有可能因爱生恨,错手杀了魏清婉,随即埋尸枣河边。
杀人动机已经找到,现在的关键点是找出谭学儒的在场证据。
三人收好笔记本,带着梁成洪走出省机械厂的办公楼。
“等一下——”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停下脚步转过身,是虞初晓匆匆赶来。
她平时不爱运动,跑得有点急,气喘吁吁的:“我,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们。”
何明玉点头道:“你问。”
虞初晓犹豫了半天,压低声音说话:“我妈,我妈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你们跟我说实话,求求你们,跟我说实话吧。”
眼泪滚滚而下,虞初晓先前在办公室表现出来的镇静与漠然忽然被击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妈,从前年9月开始就再没有消息。我最后一次见她,是从谭学儒的出租屋回家来,收拾行李准备去江城参加培训。她当时想和我说话,可是我那个时候恨她干涉我的恋爱,一直在和她冷战,没有理睬她。我好悔!”
听到虞初晓的忏悔,何明玉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虞初晓抬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下:“我只求你们和我说句实话,我妈是不是已经死了?她是不是发生了意外?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和我联系,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我已经怀孕,我多想她能陪在我身边。早知道她会这样失踪,我当时一定会听她的话,早早和谭学儒分手。只要她能看着我结婚、生子,我什么都听她的!”
何明玉心软,见不得受害者家属伤心流泪,抬手轻轻拍了拍虞初晓的肩膀:“谭学儒酒后说醉话,说杀了魏清婉,目前我们已经将他拘留。案件还在侦查中,你是家属,希望能支持我们的工作。”
虞初晓面色变得煞白。有人举报谭学儒杀人?他杀了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虞初晓一把抓住何明玉的手,哆嗦着问:“他真的杀人了?我前年9月和他分手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他杀了母亲,那自己就是引狼入室,该死!
赵向晚的声音很冷清:“明天上午来市局吧,有些话,当面问不是更好?”
虞初晓连连摇头:“公安局吗?我不敢去。”
这个虞初晓真是个矛盾综合体。既憎恨母亲管头管脚,又厌恶母亲更有女性魅力,突然之间又后悔没有听母亲的话,希望她能够活着。既然她恨自己引狼入室,怎么连质问那头恶狼的勇气都没有?
人性复杂,赵向晚看了虞初晓的肚子一眼:“你也会成为一位母亲。”她小腹平平,还没有显怀,可能怀孕月份还小。养儿方知父母恩,不知道虞初晓对魏清婉又有几分感恩之心?
虞初晓愣住,却依然没有说话。
何明玉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向晚拉了一把:“走吧,我们去金莲湖派出所查找案卷。”
第53章
读心
◎有哪个人从来没有撒过谎?◎
金莲湖派出所里,
赵向晚遇到了熟人。
周如兰右手还吊着绷带,整个人瘦了一圈,但眉宇间英气勃勃,
精气神十足,
让人眼睛一亮。
见到赵向晚一行人来到派出所,
周如兰的态度十分热情,
亲自带他们来到档案室查找魏清婉失踪案的所有档案资料。
从办公室到档案室有一段路要走,长长的走廊里,周如兰亲亲密密挨着赵向晚说话:“我妈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能吃得稀粥,
欣欣现在天天守在医院,我下班之后就回去替她。医生说再有两个星期就能出院,
我妈说要请你吃饭……”
朱飞鹏耳朵尖,
听到最后一句话,笑嘻嘻地插了一句:“给你家帮忙的,
可不只有赵向晚一个,亲子鉴定样本还是我亲自送到辽省刑事技术中心的呢。为了你们的事,
我们重案一组还有几个同志跑到鄂西北山村里,
把柳福妹母子俩带到星市来。对了,还有我们许队和彭局,为你家的事操碎了心。要说请吃饭,
我觉得你得请我们重案一组所有人才对。”
何明玉白了朱飞鹏一眼:“咱们是警察,
做这些事都是职责所在。赵向晚还在读书,
是她及时示警才救了周如兰的性命。这个功劳你也要抢?真是白当了师兄的。”
武建设一案能够侦破,
重案组的确出力最多。周如兰微微一笑,
点头道:“好,
等我妈出院,
单独请赵向晚吃过饭之后,再请你们重案一组的全体同仁。能够请到许队和你们,是我的荣幸。”
朱飞鹏哈哈一笑,冲她竖起大拇指:“爽快,我喜欢!”
赵向晚的目光在朱飞鹏脸上一掠而过,这人玩心重,完全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何明玉师姐喜欢他,估计要吃不少苦头。
在重案组实习了这么长时间,赵向晚对温柔善良的何明玉师姐印象很好。她有读心术,知道何明玉暗恋朱飞鹏,上次朱飞鹏在侦查司机被杀案时受伤,她比谁都着急,一直守在朱飞鹏身边。
可是今天看朱飞鹏这架势,明显是对周如兰有了好感,赵向晚一把将周如兰拉走,临走前送了朱飞鹏一个眼刀。
朱飞鹏莫名其妙地被赵向晚刀了一眼,看赵向晚拉着周如兰快步走在前面,只留给他两个傲然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忐忑,看向何明玉:“她,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何明玉抿唇微笑:“哪个要你讨饭吃的?招人嫌了呗。”
朱飞鹏叫起屈来:“天地良心啊,我其实就是替咱们重案组表表功。你说为了武建设这个案子,我们前前后后忙了多久?这个案子不光是说复杂、重大,关键还提心吊胆。和专管刑侦的副厅长对着干,要是走漏了风声恐怕我们都得下课。咱们不能总当无名英雄吧?必要的时候也得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
她周如兰要是舍不得,不肯请客,那我请嘛。上次季总送我的八折金卡我还没机会用呢,这回正好,我请大家吃顿好的。上次我受了伤,这不让吃、那不让吃,我妈看我脸上有伤,还怕我留下疤破了相,将来找不到媳妇。嘁!男子汉大丈夫,怕这?”
何明玉一双妙目停留在朱飞鹏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脸颊有些发热。她低下头,轻声道:“不用怕。”
朱飞鹏没听清楚她的话,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何明玉心脏急跳,抬手在他胳膊上重重拍了一记:“你离我远点!”说完,快步追上赵向晚。
留下朱飞鹏一个人摸头不知脑:“喂,你们等等我——”
赵向晚三人拿到魏清婉失踪案的档案,边看边讨论。
当时根据周边邻居的证词,魏清婉的失踪时间为1990年9月23日下午5点半至9月25日上午8点,谭学儒证明自己清白的是一张9月21日下午2点出发、从星市到珠市的火车票,一张9月27日上午9点出发、从珠市回星市的火车票,还有一张红霞招待所开出的住宿发票,上面把入住时间、退房时间写得清清楚楚。
朱飞鹏皱眉:“21号离开星市,并不代表谭学儒23号不能坐火车回来。”
何明玉点头补充:“对!星市与珠市相距一百多公里,我们开车去找乔小红那个晚上,走省道车程三小时左右,如果是坐火车的话,要看他们住的地方离火车站远不远,方不方便。”
周如兰拿起住宿发票复印件,看一眼上面的招待所名字,低语道:“红霞招待所……这里有招待所前台电话,我问问。”
电话打完,周如兰的表情变得凝重:“这个招待所就在火车站旁边,走路七、八分钟。”
朱飞鹏一拍桌子:“谭学儒有作案嫌疑!他从旅客走到火车站,买好车票往星市来,第二天一早再回去,神不知鬼不觉。我等下去查查当时的列车时刻表,我记得珠市到星市,过路的绿皮火车很有几趟。”
何明玉拿起一张证词,提醒他:“谭学儒有同屋室友的证明,当天晚上他俩睡一个屋。”案卷里,还放着一张证词,是和谭学儒一起出差的销售科副科长赖宽写的,两个人住招待所标间,朝夕相处。赖宽证明23号晚上他们两人睡一个屋,谭学儒并没有离开珠市。
朱飞鹏摇摇头:“只要是人证,就可能有漏洞可抓。你忘记潘国庆利用他师傅来证明他酒醉睡着?赖宽有可能被谭学儒利用,也有可能被他利诱做假证,总之……”他看着赵向晚。
赵向晚听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好,我们再问问赖宽。”是不是说谎,读心便知。
朱飞鹏搓搓手,主动请缨:“向晚,你先别告诉我结论,让我观察他的表情,看看能不能判断出来他是不是说谎。”
能够让微表情行为学从理论进入实战,赵向晚乐见其成:“好。”
朱飞鹏略显兴奋:“如果赖宽说谎,那就说明谭学儒心中有鬼,24号凌晨与魏清婉见面的人绝对是他!魏清婉从见他之后便杳无踪迹,有很大可能是被谭学儒所杀。钱勇举报的谭学儒酒醉后说自己杀人,那就是真的!”
周如兰不是刑警,并没有经手魏清婉失踪案,但听到他们说起旧案,也来了兴趣,帮着把案卷里的照片、证词以及朱飞鹏他们的笔录内容整理了一番,指着其中一条说:“梁成洪说魏清婉是骑着自行车外出的,人失踪了,车呢?”
何明玉眼睛一亮:“对!这也是一条重要线索。”八、九十年代,自行车是家庭重要的代步工具,购买后要到车管所落户,打上钢印,领取自行车本,作为丢失后寻找的凭据。
周如兰拿着黑色镂空花连衣裙、黑色凉鞋的照片端详片刻,叹了一口气:“穿着这样清凉性感的衣服,半夜骑自行车在街头行走,如果有夜行人看到,应该会印象深刻。只可惜当时梁成洪隐瞒,不然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来,应该能找出他们约会的地点。”
的确如此。
如果梁成洪没有隐瞒,魏清婉骑自行车深夜外出这条线索绝对会为案件侦破提供有力帮助。只可惜事情过去近两年,自行车几经转手、目击者记忆渐渐模糊,这条重要线索估计早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