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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赵向晚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你怎么进的房间?”

    “鲍嘉俊给的钥匙。”

    “钥匙放在哪里?”

    “办公室抽屉。”

    “用什么砸她的头?”

    “网球拍。”

    “拍子呢?”

    “器械室。”

    “拖鞋呢?”

    简腾忽然停止了挣扎,人也随之清醒过来。他茫然地看着一左一右按住他肩膀的警察:“你们,做什么?”

    高广强与祝康对视一眼,暗道一声可惜,松开手退回去。

    好家伙,赵向晚这一出手,线索便到手了!

    简腾看着凤眼里闪着寒光的赵向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暴跳起来,想要把赵向晚扑倒,可是被手铐束缚住身形,重重落回椅中,发出刺耳的噪声。

    他口中大叫:“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赵向晚丝毫没有在意简腾的威胁,冷笑道:“你先想想,怎么在监牢中保持个人卫生吧。”

    说罢,赵向晚坐回桌后,仿佛刚才那个字字如刀的人,不是她。

    剩下的工作,根本不需要赵向晚出手。

    不断有新的线索与证据出现。

    鲍家的钥匙,在体育组办公室一个抽屉里被发现;

    对体育器械室所有网球拍进行检查,发现其中一个球拍把手处有未被清洗干净的血迹,经DNA检测,正是乌菱容的。

    ……

    诚如赵向晚所言,鲍嘉俊的母亲是个极为迷信的人,家里常年烧香,一股子香火味。朱飞鹏他们三个来到村里的时候,鲍嘉俊的母亲请了道士上门,正在卧室做法,画符舞剑,装神弄鬼地驱小鬼。

    看到警察上门,道士以为是自己坑蒙拐骗被人告了,吓得连连求饶。

    鲍嘉俊的母亲本就心中有愧,被何明玉诈了几句,一骨脑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当所有证据摊在鲍嘉俊、简腾面前时,两人不得不低下头。

    能不交代吗?

    铁证如山,躲不过、逃不开,不如交代清楚,求个坦白从宽。

    当警察押着两人来到现场指认犯罪过程时,整个三泰路小学都轰动了。

    “不能吧?鲍校长雇凶杀人?”

    “简老师是个好老师啊,他为什么要杀乌老师?”

    “用网球拍柄狠狠敲打头部致死?这得多大的仇怨呐。”

    简腾是体育老师,身手敏捷跑得快,趁着曾祷在档案室整理资料之时,快速越过球场、树林,上了领导楼的五楼,用钥匙打开门。

    乌菱容把儿子哄睡以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听到门口动静以为是鲍嘉俊回来,没有理睬。这几天夫妻两个正在冷战,她不想见到鲍嘉俊。

    婆婆上周给她打电话,支支吾吾了半天:“你不要怪我,这件事也是没有办法,谁让朵朵是个女孩。我以为摔出去,最多落个残废就能再申请生二胎,哪知道就死了呢?我在庙里给朵朵点了油灯,我天天给她念佛吃斋,你莫怪我。我这也是没办法,谁叫老鲍家三代单传,谁叫你第一胎是个女儿呢。”

    乌菱容这才知道,朵朵的死另有隐情,气得浑身哆嗦,怀疑这件事鲍嘉俊也有参与,逼问他真相。但鲍嘉俊却理直气壮说:“你自己的错,不要推到别人身上。好好的日子你不过,这么吵吵闹闹做什么?”

    乌菱容内心一片冰凉,呆呆地看着鲍嘉俊:“好好的日子?你觉得这是好好的日子?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咱们的日子真的好吗?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上床的次数有多少?我是个女人!我也有需求的!你是不是不爱我,还是……你爱的根本就不是女人?”

    见妻子开始怀疑,鲍嘉俊丢下一句:“这种事情有什么意思?你真是不知羞!”便出了家门。

    夫妻开始冷战,但鲍嘉俊已经起了杀心。

    简腾拿钥匙打开门,戴上手套,打开鞋柜,取出鲍嘉俊提前为他准备好的网球拍、新拖鞋、长雨衣,从容换好鞋子、雨衣之后,经过客厅,走向主卧室。

    客厅拉着窗帘,简腾没有开灯,径直走到主卧室,拧开门把手将门推开。

    屋外的动静与鲍嘉俊进屋之后做的事情一模一样,乌菱容没有半点怀疑,以为是丈夫,翻了个身,背对着卧室门,嘟囔一句:“滚!”

    话音刚落,简腾看准位置,下了手。

    一记闷响之后,乌菱容昏死在床上。简腾走过去,拎着乌菱容的头发拖下床,继续挥舞网球拍敲打。

    一下,两下,三下……

    乌菱容一只手死死揪住床沿,头部朝外,倒在床与衣柜之间的狭窄通道。鲜血飞溅而出,衣柜门、床头、墙上到处都是。

    简腾的手上、身上、脚上也沾上了许多。

    确认乌菱容死亡之后,简腾从卧室出来,轻轻带上门,走到水池旁清洗了手脸,换回自己的鞋子,将沾血的网球拍、拖鞋、雨衣装进塑料袋,放在鞋柜旁,转身离开。

    再一次回到校长办公室,这一切只花了十分钟。

    曾祷曾经出来问过一回:“咦,简老师呢?”被鲍嘉俊糊弄过去。

    等到加班结束,鲍嘉俊回到家,隔着房门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心中欢喜万分。清理过简腾留下的痕迹之后,他拿着塑料袋下楼,将带血的物件交给守候在楼下的简腾。

    简腾翻墙而出,将塑料袋里的拖鞋、雨衣焚烧后丢进垃圾桶,网球拍则清洗干净带回器械室。

    所有的一切,都天衣无缝。

    唯一的疏漏,是简腾错信了曲又哲,在他面前透了口风。

    最大的变数,是曲又哲招惹了龚安怡,龚安怡是孟安南的表姐,孟安南是赵向晚的室友。

    赵向晚,有读心术。

    乌菱容被杀案顺利侦破,重案组的人再一次感叹赵向晚是福将。高广强为赵向晚申请奖金与三等功奖章,公安大学校长在学校小礼堂为赵向晚颁奖。

    这一回,武如欣没有像上次学校给赵向晚授予英杰奖时一样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而是和大家一起拼命鼓掌、欢呼。

    孟安南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一阵后怕。幸好找赵向晚为表姐掌眼,不然表姐嫁个同性恋,岂不是害了她一生?

    没想到赵向晚还真说对了,她若出手,必是大案。

    想到这里,孟安南一边鼓掌一边说:“赵向晚这刑侦水平,太牛了!你们不知道哇,当时我和她在一起,她就这么噼哩叭啦一阵说,曲又哲什么都招了。”

    章亚岚笑眯眯地看着高台上身穿制服英姿飒爽的赵向晚,与有荣焉,雷鸣般的掌声里大声道:“当然牛!她就出去吃个西餐,结果帮助重案组又破了一桩大案!”

    旁边同学们也羡慕不已。

    “赵向晚才大二呢,就又拿了一个三等功,她将来毕业了肯定能分配到最好的单位。”

    “听说她早就在市局重案组实习了,将来多半会分到那里去吧?”

    “太厉害了,她又是发论文又是破大案,怎么我们就只知道坐在课堂上读书呢?”

    成为话题中心的赵向晚站在台上,看着底下拥挤的人头,挺直腰杆,制服左胸上挂着的那枚三等功奖章,在灯光的映照下亮闪闪,闪得耀花了她的眼。

    她知道,能力越强,责任越重,未来的路还很长。

    1995年6月,赵向晚从湘省公安大学毕业,漂亮的实习经历、丰富的立功履历,让她顺利分配到星市公安局。

    第94章

    垃圾场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1995年六月,

    初夏。

    赵向晚身穿新领的制服,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重案组办公室,剑型橄榄色底板的肩章很显眼:两条横杠、三颗漂亮的四角星,

    刚入职就是三级警司。

    “哗——”热烈的掌声响起。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发自内心的欢喜与欢迎,

    让赵向晚心里暖暖的。

    许嵩岭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向晚,

    你可终于来报到了。你不知道,你一天不来报到,我这一天的心就是悬着的。京都警方的秦勇兵、辽省警方的劳志锐、咱们省厅的苗慧都来抢人,要不是我老许脸皮厚,

    还真不一定抢得赢。”

    赵向晚微笑:“放心,师父。这里我熟,

    而且能够第一时间接触大案子,

    比坐办公室搞行政更适合我。”

    朱飞鹏已经与何明玉结婚,即将为人父,

    神态举止间多了一份成熟,不过他咧嘴一笑,

    依然阳光爽朗:“你这么想就对了!重案组需要你,

    你也离不开兄弟们的默契支持,是不是?”

    何明玉身怀六甲,已经显怀,

    挺着个肚子站在一旁,

    笑容温柔:“向晚,

    你可算是来报到了,

    宿舍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吧?”

    因为怀孕,

    何明玉暂时调离重案一组,

    在政治科做点轻松的资料整理工作,

    刚开始坐办公室的时候何明玉还不太习惯,三天两头地往重案组跑,可是肚子越来越大,她也只好慢慢适应。今天为了欢迎赵向晚,何明玉特地和领导打了招呼,高高兴兴地过来。

    赵向晚走到何明玉面前,看着她突起的小腹,伸长胳膊,温柔地抱了抱她。拥抱的时候,她努力不让自己碰触到何明玉的肚子,以免造成挤压:“我没申请宿舍,市局对面不是新开发了一个金苑小区吗?我在那里有套房子,一个人住,上班也方便。”

    三年时间,让赵向晚成为一个富婆。

    参与侦破大案的奖金、学校的奖学金、论文稿费……再加上指点季锦茂、梅清溪公司运作所获得的咨询费用,赵向晚早早买房。

    虽说男友季昭非常有钱,但作为农村孩子,赵向晚更喜欢那种一点点积攒财富的感觉。说实话,看着存折上的数字越来越多,亲手买房子,装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个过程真的很快乐。

    90年代的商品住宅七、八百块钱一个平方米,赵向晚买下一套位于三楼的两房一厅,加上装修、家电、家具一共花了八万多。小窝很舒适,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厨房里灶具、餐具齐全。终于在这个城市拥有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住宅,赵向晚觉得有了避风的港湾。

    小区不大,只有五栋三个单元的六层砖混住宅,层间绿化,以花坛为主,路旁种的香樟树还没有长高,只是一排排的小树苗,不过好在离市局近,上班方便。

    听说赵向晚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祝康、艾辉、黄元德这几个有了女朋友正在谈婚论嫁的小伙子都有些意动。

    “小师妹速度快啊,这么早就买房子。”

    “我还在申请单位住房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安排上。”

    “要不,咱也咬咬牙买房子吧?跟着向晚做,准没错!”

    赵向晚笑了笑:“买吧,未来住房只会越来越贵。”这一点预知,还是从赵晨阳这个重生者那里得来的。

    一语出,重案组所有人都下了决心:“买!借钱也要买。”

    就连马上要退休的高广强都决定,提前给儿子准备婚房。

    闲话几句,赵向晚坐在专属办公桌前,整理抽屉里的物品。以前过来只是实习,现在正式上班,个人物品便多了起来。

    自从读公安大学之后,赵向晚几乎没有买过衣服。制服不是大学发,就是单位发,日常便装全由季昭负责打点,偶尔还有姑姑、表姐送,衣服、鞋子这些全归置在自家小窝里。

    放在办公桌的大都是与文书、档案整理有关的物件,包括笔记本、笔、学习文件等,这一回报到之后,赵向晚还领到了一个小巧的、黑色的BB机,中文留言的传呼机,这在当时可是最高级的联系工具。

    赵向晚看一眼BB机,又取出个巴掌大小的电话簿,把同事们的传呼号码都记了下来,这才将这两样东西放进口袋。万一要是有外勤,用这个相互联系,没有距离限制,挺好的。

    电话铃声响起,高广强接了过来。

    等他放下电话,脸部表情变得非常严肃:“有任务。”

    赵向晚立刻站了起来,进入工作状态。

    这一回,与实习不同,赵向晚将从头到尾参与案件全过程。

    坐上警车,高广强简单交代了案情。

    位于星市西北的望阳区属于近郊区,有一大片农田、菜地,这里既有种田、种菜的农户聚落点,包括向阳村、山南村等六个城中村,也有罐头厂、电机厂等多个小工厂,还有一个十年前建成的大型废旧垃圾堆放场。

    大型垃圾堆放场的建成,让这里曾经干净清透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浑浊起来。与市区相比,这里无论是交通、配套、教育还是热闹度,都差得很远。

    早晨七点,向阳村三个二年级的小学生背着书包上学,没有走大路,而是顺着田埂边走边玩。三个孩子都只有七、八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每人折了一根竹村挥舞着当剑,假装自己是游侠儿,嘴里发出“豁豁”声响,玩得很是高兴。

    三个孩子完全忘记了还要上学,越跑越偏,追追打打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口井,顿时好奇心起,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瞄准井口往里头扔。

    原以为会听到“咕咚”石头落水的声音,可是石头扔进去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再扔了几块,依然没有。三个孩子好奇地跑到井边,探头往里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赫然发现一只脚丫子。

    “啊!妈妈,妈妈——”孩子们吓坏了,嗷地一声叫,哭着跑回家,一边跑一边喊:“有人,有死人!”

    孩子们冲回家告诉父母,这才报了警。

    听到这里,车上几个重案组成员便开始相互提问,梳理等下要调查的细节。

    “抛尸井里,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就在附近。”

    “是啊,不知道井边能不能发现一些痕迹。就怕当地村民胡乱过来踩踏,现场环境被破坏。”

    “死者是男是女?尸体情况怎么?”

    “当地派出所那边已经介入,男性,没有穿衣服,三十岁左右年龄,脸被高度破坏,无法辨识。”

    “这样啊,那应该是本地人作案。”

    “是的,死者应该是当地人,凶手害怕他被人认出来,所以才会捣烂面孔,扒光衣服。”

    “这样一来,侦查范围就小了许多,是好事。”

    几名经验丰富的刑警对话,赵向晚坐在一边认真倾听。以前她参与的案子大多已经找出嫌疑人,进入审讯阶段,现在从发现尸体开始,进入第一现场,连死者的身分都是未知,更别提嫌疑人了,这对她而言是一项挑战。

    事实证明,重案组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现场围了一大堆村民,周边脚印混乱,痕迹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赵向晚走到井边,发现井底已经被沙土填满了,现场民警告诉她,当时到达现场是发现沙土将尸体深深掩埋,可能因为前两天下了一场雨,泥土陷下去,这才把半只脚丫子露出来,被好奇的孩子们发现。

    朱飞鹏拍下现场照片,问:“井口没有盖?”

    现场民警摇头:“没有,当地人说这口井早已废弃很多年,这里位置又偏僻,旁边那个废旧垃圾场又脏又臭,平时根本没有人过来。要不是三个孩子偏离了大路,恐怕一时半会发现不了这口废井。尸体头埋下,身体被埋在一堆泥沙底下,弄上来费了老大的力气。”

    高广强戴上手套、口罩,走近盖着白布的尸体。

    赵向晚有样学样,亦步亦趋。

    掀开白布,尸体被脱得精光,脸上不知道被什么捣得稀烂,只能隐约分辨出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尸体已经腐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恶臭味。

    赵向晚屏住呼吸,没有再靠近。

    高广强看了尸体一眼,示意法医上前,自己则起身走到赵向晚身旁,带着她走远一些,压低声音道:“你刚来上班,还不适应,别靠太近,免得沾得尸臭洗都洗不干净。尸体让法医检测就行。我估计,死了得了四、五天,具体的特征,等尸检报告吧。”

    前辈们的爱护,让赵向晚内心有几分感动。

    重案组的人整天都在与凶杀案打交道,看尸体成为日常功课,哪一个不是从见到尸体呕吐的菜鸟走过来的呢?

    入职第一天,来到第一现场,看到死去四、五天的尸体,赵向晚终于知道,尸臭味是全世界最恐怖的臭味,一旦沾染在身上,鼻端总像是萦绕着一股说清、道不明,久久散不去恶心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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