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菜逼。”兰波鱼尾卷在护栏上,面无表情俯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抬起指尖隔空点了点,宁静的湖面便凭空翻涌起浪花,他轻易操纵浪花追逐那位北美灰狼alpha,湖水卷着漂浮的枯木击打在狼alpha身上,不断玩弄消耗着他的血量。白楚年突然笑了一声:“学脏话学挺快,教你楚哥学会了吗?”
兰波抿了抿唇,认真重复:“chu……chu……g……”
“?选择性学习?”白楚年从车座底下拣出一枚空弹壳,piu地丢到兰波头上,“上车,臭弟弟。”
毕揽星问:“追吗?”
白楚年盯着冒烟的车前盖思考了一会儿:“不追,让他们走。”
“我在想一件事儿。”白楚年无聊地按喇叭玩,“我觉得任务书上的任务挺简单的,地点集中,基本都是要把我们聚在一块儿打架,所以搜鬼团为什么不顺手完成几个任务呢,十个人头才一颗星,一个任务就一颗星,还能顺便杀人,明显做任务划算啊。”
“你们说,搜鬼团的任务会不会都在科研院,跟那个1513号实验体有关。”
“有a吗队的任务都是了解1513号实验体,咱们队是引出1513号实验体然后拍照,按这个进程推断一下,搜鬼团的任务万一是击杀1513号实验体呢?他们做不来,所以才只拿人头分。”
白楚年一拍大腿,拿起扩音器钻出天窗,托腮对着高速底下的湖面说:“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科研院见,兄弟,屎都给你们打出来。”
第17章
平静的水流冲刷着公路下方的碎石,四个人瘫倒在石滩上休息,身上穿的银灰色队服全部湿透,胸前“搜鬼团”的队伍名牌上还挂着水珠,灰狼alpha抱着ak检查枪械进水情况,顺便看了一圈队员们的血量条,均有不同程度损耗。
“把血打满。”何所谓边铺开子弹晒干,顺手把三支恢复针剂扔给队员们。
“碰上硬钉子了,那个狮子alpha有点东西。你看他开车的那个技术,绝对练过,不知道是哪个部队的,说不定出去了还能碰见。”
“看什么alpha呀,有点追求吗?你们不觉得那个人鱼omega枪法特别准吗,一枪就把我们后轮打没了……而且长得好漂亮,第一次见,身材还那么惹火。”顾无虑拧干队服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照着水面倒影整理了一下发型,“我刚刚掉水里的姿势帅不帅?能不能给他留个好点的印象啊……你们刚刚谁开枪了,打着他了知不知道?他都掉血了!唉……我也想和他们组队,我要保护那个o。”
“你肯定给他留下印象了,”贺文潇拽下袜子在河边拧水,转头乐他,“我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菜逼。”
顾无虑仍然自我感觉不错:“我至少还有句菜逼呢,他鸟都没鸟你们。”
贺文潇又开始拧那只脚的袜子:“别美了,他那句菜逼明明是骂队长。”
身边另一个与贺文潇长相酷似的狼alpha正蹲在一边,用街上买的打火机点燃收揽的细木柴,方便烤干身上的湿衣服,抬头嘻笑附和双胞胎兄长:“我也觉得他是在骂队长。”
何所谓扔来一把进水报废的子弹,砸得三个alpha满地乱爬:“再给老子争这没用的,回家全部腿打断。”
与有a吗队截然相反,搜鬼团是一个全alpha队伍,与之前风萧萧兮队的四灵缇阵容有些许出入,队伍里有三位北美灰狼alpha,中间混进来顾无虑一个嗨皮的哈士奇。
队长发火了,贺家兄弟殷勤蹭过去给何所谓拧干衣摆和裤脚,让出一个舒服位置让队长烘干衣服。
何所谓捡起枪在远处烘了烘,有些烦躁地检查还能不能用。他们现在虽然并没有摸清随便打打队的实力,但至少可以确信这个队伍不简单,看狮子alpha和人鱼omega对车里那只兔子的保护,这大概率也是一个三保一队伍,更何况还与一支omega队达成了合作,现在看来想拿他们的人头不太现实,最好避开。
“哥,我们现在能拿几星?”顾无虑掰手一算,“我杀二十一个了,活到最后也就只能拿五星,怎么这么倒霉啊,别人都有三个一星任务,只有我们一人一个三星任务,这运气没谁了。”
从贺文潇的任务书上能得知1513号实验体的大体位置在科研院,现在整个队伍只有贺家弟弟的任务已经完成,拿到了一管ac致幻剂。
顾无虑的任务书上只有一行简短的文字:“将aelerant致幻剂注入1513号实验体的后颈腺体。”
何所谓的任务书更加直接:“杀死1513号实验体。”
“话说回来1513号实验体到底是他妈什么东西?”顾无虑托着下巴纳闷。
“刚刚那个狮子alpha说,科研院见,他肯定知道什么。”何所谓打了三四下火都没点着受潮的雪茄,不大甘心地把烟抛进水里,砸出一团细小的水花,“不同队伍组队不判违规,我们现在能得到的信息量太少了。”
何所谓沉默考量,如果随便打打队的任务也是击杀1513号实验体,那么可以考虑一些别的方法。
与此同时,随便打打队忽然改变路线,原本打算直线进入科研院,此时却从匝道驶离了高速,从坑洼不平的郊区村道一路颠簸进山。
毕揽星则开车带着另外三位小o原路返回,往来时的居民区去了,居民区房屋树木和来往行人繁多,许多队伍都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因为如果不慎伤到居民会扣分,因此居民小区成了地利人和的上好苟分点,他们身上现在有足够的阻爆器,完全能够支持他们躲在居民楼里休息,考试时间已经过去近四分之一,此时再到处招摇没有意义。
考试最初他们从地下车库偷来的宝马前盖冒烟,两面侧玻璃被完全击碎,车身布满斑驳弹孔,基本可以报废了。
伞洼村东口停着一辆往镇里送菜的五菱宏光,白楚年熄火开锁:“换车。”
渡墨倒是听话,之前那一场车战让他看清了些白楚年的实力,或许这个alpha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些,于是白楚年一说话渡墨就立刻乖乖跟在他身边,这个alpha看上去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脾气,实际上在他身边就能莫名感受到安全感。
渡墨还想往白楚年身边靠近点儿,脖子突然被一条冰冷的鱼尾卷住,兰波坐在车顶,用尾尖把乌鸦omega拽到自己身边,垂下眼睫,眸光不加掩饰地沉沉扫在渡墨脸上。
渡墨面对一条看起来不那么友善的人鱼免不了更加谨慎,迷茫又小心地抬眼,与兰波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隐约看懂了兰波的意思,轻声问:“哥,我跟着你?”
兰波低着头,从容冷漠地从紧贴腰间的弹带上取下弹匣给步枪换弹,嗯了一声。
陆言看了一眼那辆破旧肮脏的面包车,不大情愿上去。小兔子出身军二代加富二代,生下来就没坐过低于七位数的车。
白楚年拍了拍被稀泥糊了半面的坑洼车门:“教你打车战,不想学?”
陆言听罢耳朵一飞,快步跑过来跳上驾驶位:“想学……你车开得挺好。”
白楚年让陆言直接开走了这辆肮脏陈旧的面包车,教他将车打横方向扎在弯道上停住,让所有人下车。
道路尽头隐约响起跑车排气的声浪,陆言和渡墨第一反应都是架起枪准备扫车,白楚年倚靠在树下,懒洋洋道:“记清楚跑车声浪的区别,来的是ktm,它的速度你们是扫不中的,去搬石头卡它底盘。”
果然不出所料,一队被卡在道路中央直接翻车,白楚年放陆言去收了人头,拿下这一队快递送来的物资,上车跑路。
“好富啊这一队,居然有火焰喷射器,草。”
“这种考试就是这样,只要你够不要脸,什么装备都能抢来。”白楚年吹了声口哨,悠哉在野地劫掠落单的车队,考试结束还有一天多的时间,任务几乎完成得差不多,暂时避开大物资点减少伤亡概率是最好的选择。
迎面又有一队倒霉蛋不知死活地冲了过来,陆言攥紧了方向盘,紧张道:“撞脸了,怎么打?”
“对面大众帕萨特,皮脆。”白楚年坐在副驾丝毫不慌,“直接撞。”
毕揽星带着三个小o在居民区安安稳稳躲着,听见上空不断播报陆言的击杀纪录,看样子是在野外灭了一队又一队,杀到忘乎所以了。
毕揽星忍不住敲了敲通讯器:“楚哥……”
白楚年悠闲哼歌的声音从通讯器耳麦中传来:“嗯?”
毕揽星:“就,你要不收着点儿?我也不清楚这一场里一共多少队,万一都被你干没了,得个第一,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通讯器中沉默了几秒。
白楚年:“哎,我忘了。”
第18章
天空挂的一轮模拟太阳东升西落,等到再次艳阳高照,城市中心有座高耸的钟楼敲响,缓慢敲响九下之后,漆黑的天空中广播提示电子音悠然响起一段音乐:“考试时间过半,存活至今的考生辛苦了!系统检测到场上存活考生数量已不足5%,远低于以往合格率12%,现将结算方式调整为队伍战斗评价分数排名,考场中仅剩同一队伍队员时考试结束,考试结束时排名位于前三十的队伍视为成绩合格,其他规则不变。”
下面公布实时积分排名:
no1.
no.2
no.3
no.4
no.5
no.6
no.7
no.8
no.9
no.10
……
“请考生们再接再厉,完毕。”
随便打打队屈居第二,白楚年长舒一口气,感谢搜鬼团,让他们的成绩显得并不那么十分突出。
“风萧萧兮的那个灵缇狙击手居然还没死。”白楚年低头数出几个阻爆器平均分给其余三人,“小心点吧,我低估他了。”
直到傍晚,白楚年都没再有其他动作,反而找了一家酒店全体休整。
前台小姐颔首微笑问:“先生,有预定吗?”
“没。”
“好的先生,我们现在有两间两居室,您看可以吗?”
“不是,考场里也有人住?房间不应该都是空的吗?”
前台小姐只会礼貌地重复几句系统预设程序中没用的回答,白楚年也不想再多废话,转身分配房间:“你们三个住一间。”
陆言皱眉:“这么小的房间我才不要三个人挤。”
乌鸦omega委婉表示担心和兰波睡一起可能半夜被他用尾巴勒死。
“你再问她还有没有房间了?付五倍房费让他们随便找个房间,把里面人赶出去。”陆言娇生任性早就习惯了,在他眼里这些要求根本不算什么难题。
“少爷,别扯了。”白楚年把其中一张房卡拍在陆言手上,“这里位置偏僻,远离大物资点,而且周围的队伍都被我们清干净了,应该是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凌晨四点再出来。”
房间里面是欧式典雅风格装潢,一楼正对大门的里间有一张床,木质旋梯通往阁楼上放置的第二张床。
白楚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晚上九点,还能休息足足七个小时。其实以他们久经训练的体能而言,连续两天的高强度战斗并不算什么,但当务之急并不是杀人冲星,他们已经拿了足够的分数,接下来低调求稳更合适。
白楚年心里想的是,万一再撞上一队不长眼的,总分超过搜鬼团拿了第一怎么办,实在太难了,随时得提防着不小心得第一,明天看看能不能给有a吗队里的小o们让几个人头,还能让他们帮着压一下名次。
心里想着事儿,白楚年打了个呵欠躺到床上放松身体,悄悄瞥了一眼兰波,兰波还吸附在钢制防盗门上没有动。
“你去楼上睡。”白楚年翻了个身,背对兰波侧躺在床上。
“不。”兰波看了一眼木质旋梯,不能导电的材质他是不能吸附的,所以上不去二楼。
“那你在楼下睡,我上去。”白楚年有点不耐烦,撑床坐起来准备换位置,背后却悄悄贴近了一具冰冷的躯体,还没等他动作,一条纤细的手臂已经环住了自己的腰。白楚年身体一颤,抓住兰波的手腕,把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掀开。
但兰波执着地从背后贴近了他,额头轻轻抵在白楚年无意识绷紧的脊背上,长尾巴缠上了他一条腿,像安抚般低语:“不动。”
“你烫。”
“我,会……痛。”
特种作战实验体的学习能力异常强大,仅仅混迹在人类中间不到两天,就已经能够学会一些表达思想的短语。
放在从前,白楚年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与兰波说过话,他们从前更多的是靠信息素交流,以至于第一次听到兰波发出这样清晰的声音,声线清冷悦耳,有点酷,而且听上去比白楚年在无数夜晚想象的要成熟一些。
“别离这么近。”白楚年翘着唇角调笑,“这儿没有抑制剂,保不齐对你做出点什么来,不怕?”
“也对,反正你也不是嫩的了,除我以外还进过那么多人的繁殖箱。”白楚年松懈了身体,枕着自己的手,仍旧背对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能给他们生宝宝,为什么不怀我的,我也挺努力的。”
在实验室中,出色的omega要比alpha更稀少,因此在培育新生代实验体时,会因为找不到配种资源而共用omega,一个omega实验体成功生育后,休息大概三个月就会被送入下一个繁殖箱,受孕失败也会被送入下一个繁殖箱。
白楚年和兰波睡了半年,有一天训练结束回到繁殖箱里休息时,发现每天缩在被窝里等自己回来的小鱼不见了,问起研究员,研究员对他说,因为受孕失败,他们把兰波运走了,过几天会带新的omega给他。
冗长的复杂交流对兰波来说还是过于难理解,这么长一段话,他只捕捉到了宝宝这个关键词,迟钝地发了一下呆,低头把手扶在自己平坦光滑的小腹上,轻轻摸了摸。
“可是你还在培育期,做一次要蜷缩在床角掉好久眼泪,那么窄,一直肿着,每天都得上药,早上醒来床上都会积攒一摊珍珠,然后我又要出去训练,把你一个人留在里面关一整天。”白楚年慢慢出了口气,轻声哼笑,“早知道你会变成后来那样,我那时候就不该当人。”
“怎么样,后来的alpha,下手重吗?”
第19章
“重吗。”
兰波喃喃重复着白楚年的问话,像是不太理解,只觉得被alpha疏远的眼神扫了一眼,浑身刺刺地痛了起来,不由得从白楚年腰间收回手臂,轻轻抱住自己。
白楚年翻身坐起来,伸手去掀生长在兰波小腹下方三寸的一片鱼鳍:“给我看看。”
兰波抓住了他的手腕,omega的手臂缠满绷带直至指尖,肌肉线条含蓄但十分有力,两个人旗鼓相当地拉锯,几回合争执不下,反而是兰波占据了上风,整个儿压到了白楚年身上,尾尖缠住了他两条腿,长蹼的双手把alpha的双腕反剪到头顶。
兰波低头凝视着他,金发垂在颊边,胸腔随着呼吸上下涌动,端详着alpha的眼睛。
人在情绪强烈时很难控制自己的眼神,人鱼也一样,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饥饿和焦虑,眼睛充血,淡淡的血丝蜿蜒爬满眼球。
白楚年仰面躺在床上,面对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omega时,脸上多了些茫然的雀跃。
“这么凶,是想办了我吗?”白楚年被扣着双手,处于弱势时还能悠哉地笑出来,“你帮我脱。”
趁着兰波听完走神儿的空档,白楚年释放出一丝强烈的压迫信息素刺激兰波的腺体,挣开双手翻了个身,一手压着兰波平坦的小腹,另一只手强行掀起兰波腹下那一片鳍。
人类omega身体上的器官兰波都有,唯一区别是位置不同,鱼鳍下有一处正在紧张开合的淡粉色孔,白楚年记得原本这个孔只有一条细缝大小,现在却撑开了些,边缘留下了一道缝合后的细小伤口,看样子不是新伤,但一直没有愈合,反复红肿发炎化脓。
一开始兰波只是突然睁大眼睛安静了下来,安静得甚至有些乖巧,悄悄伸手去遮住令他害羞的地方,脸颊不自觉泛起红晕。
但白楚年却咬紧了牙关,拨开他的手,轻声嗤笑:“被搞多少次啊这是。”
兰波愣了一下,不想就被抓住头发粗鲁地强迫坐起来,白楚年像是被激怒了,压迫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冲击着omega脆弱的腺体,他像只发病的疯狗一样啃咬兰波的脖颈和腺体,alpha天生的尖锐犬齿划伤了omega的皮肤,血珠在白色床单上留下细小的斑驳。
“你不活该吗?想杀了我逃出去,想不到吧,想不到吧?你乖点留在我这儿你觉得我不能带你出去?弄成这样就高兴了?!”
“那还不如我亲自上。”白楚年头脑发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昏话,手劲儿没控制住,扯到了他的鳍,薄鳍被折出了一道白痕。
兰波惊叫了一声,随后被刺激得更加暴躁,受了侮辱般甩开白楚年的手,反向释放大量压迫信息素,朝白楚年反扑过去,双手指尖瞬间探出尖爪,深深扣进白楚年胸口皮肉里,低头靠近他的脖子,锐齿咬穿了白楚年颈侧的一层皮肤。
人鱼的报复心是所有海洋动物中最强的,受到的伤害必须原封不动还回去。
白楚年胸前的血量条减少了五分之一。
兰波仿佛拼命压抑着快到极点的暴躁和怒意,两个人僵持许久,他松开白楚年,尾尖一勾木制旋梯扶手,带着身体离开了白楚年的床,头也不回爬上二楼卧室,钻进被窝里不动了。
白楚年靠在床枕上枯坐了一会儿,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去阳台透了透气,摸了一把脖颈,干涸的血渣黏在指尖,脖颈还留着几个见血的牙印。
等到脚下积攒了七八个烟蒂,才离开阳台,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木梯,兰波用薄被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看形状大概又卷成了一个球。
白楚年把二楼卧室的空调打开,调到十六度制冷,临走时不慎被地毯上的硬物硌了脚,蹲身捡起来,发现是颗凉得有些冰手的珍珠。
第20章
空调制冷的风声低响,房间里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个人呼吸轻缓下来,残余压迫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让身处其中的人倍感压力。
白楚年索性直接坐在地毯上,借着昏暗的光线注视着手里的珍珠沉默。
想起第一天认识兰波,是因为他们躺在相邻的两张手术床上,白楚年还记得这家伙很虚弱,身体紧绷着,手指紧紧抠着手术床。
他的指甲像猫一样可以伸出利爪,把身子底下的医用垫连着手术床本身抠出几个洞来。
护士在不远处挑选要用到的工具,手术刀放进盘里发出令人骨头根泛寒的轻响,医生们和麻醉师在一旁不知讨论着什么。
白楚年事不关己躺在手术床上望着灯出神,无聊地抬起手,用手掌遮挡刺眼的光线。
紧挨着躺在身边的人鱼omega动了动,白楚年侧头打量他,刚好与那双深邃冷酷的蓝宝石眼睛目光相对。
omega很少会拥有这样强势野性的眼神,听科研员说这是在加勒比海最新捕捞到的一只魔鬼鱼人形体,科研组立即带着他从洪都拉斯登陆返航。
omega的腺体容量要比alpha小,因此当本身能量过剩时,多余的腺体能量会溢出,使腺体细胞拟态进化,有的优秀omega可以进行八分之一拟态进化,即在身体上出现生物特征,大多体现在耳朵、尾巴、爪垫等位置,理论上拟态进化程度越高,腺体越强大。
而躺在白楚年身边的,是一只进行过二分之一拟态进化的魔鬼鱼omega。
医生们结束了短暂的讨论,麻醉师走过来和白楚年闲谈:“很美的omega,对吧?”
“en。”白楚年认同他的说法。
“他很紧张。”麻醉师说,“你是知道的,麻醉之后并不痛苦,你哄哄他。”
白楚年想了一会儿,翻身侧卧,轻轻摸了一下人鱼的鳍。
omega扭动身子远离他,被白楚年摸过的鳍略微充血变红,很快又恢复了原色。
自然界里很多生物都会因为情绪变化从而改变体色,这条鱼看起来有点生气。
白楚年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淡淡的白兰地酒味拥抱着人鱼,然后伸出一只手停在他面前。
人鱼受到了有效安抚,本能的恐惧缓和了些,迟钝地与白楚年手指相碰。
他的手指间生长了一层半透明蹼,白楚年觉得很好玩,轻轻拨了拨他的蹼,随后自己把左右手十指相扣给人鱼看,高兴地炫耀自己可以做到这个动作。
人鱼懵懵地看着他,发了一下呆,突然用尖牙撕断指间的蹼,和白楚年的左手十指扣在一起。
他的手温度很低,但不算寒冷,反而有种早晨六七点钟时冷风的清凉。
白楚年见到外面世界的次数不多,他记忆里跟着姓白的老研究员走出实验室的那次,凉风吹在身上,老头告诉他现在是初夏。
他的老研究员是个六十来岁的胖老头,长年在白大褂胸前口袋挂一副金丝框眼镜,兜里揣着一本缩印版《兰波诗集》。
有时候实验结束得早,老头就掏出小书来读。当他读时,白楚年坐在隔离箱里扶着玻璃瞧他,听着老头用苍老得像个短路吹风机的嗓音读道:
“我拥抱过夏日黎明。”
那时候白楚年以为老头喜欢读的这位诗人是世界终极浪漫,在屈指可数的自由时间里,他就代表着白楚年想象中外面一切美好事物的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