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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萧大勇这才问道:“三婶,你来我们屋有啥事?”

    贺氏吓破了魂儿喃喃的说:“今儿家里包饽饽,你奶说让你们过去帮忙。”

    徐慧一听皱了皱眉头,这个萧李氏,昨晚才因为米面的事情被萧老爹骂,今儿居然又作妖?以前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们这房不做活,昨天的白米白面也是萧老爹给的,也不是他们主动要的,居然今儿还想让她们去帮忙做饽饽。

    萧大勇眉头也皱成一疙瘩,要是贺氏来了好好说话,让他们过去帮忙,都在一个家里住着,萧大勇也不好意思说不去,可贺氏刚才居然当着他的面骂了徐慧,这让萧大勇怎么能忍,他甚至想到可能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徐慧也不知道会被贺氏欺负成什么样,三婶那么壮实,自已媳妇却这般柔弱,力量对比这么悬殊,看着就不是对手啊。

    他就算再顾忌家人,也没有上赶着把媳妇送去让人糟践的理儿,萧大勇想了想沉着脸说:“一会儿吃了饭,我过去帮忙,媳妇和妞妞就不过去了!”

    “可你奶说——”

    “我们房的事情我说了算,三婶你还有别的事儿没?”

    贺氏看着萧大勇又瞪眼,忙不迭的说:“没,没了!”便一溜烟的走了,萧大勇可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平日不显,可一旦发火那身上可真是有一股骇人的煞气呢。

    徐慧看着萧大勇在贺氏离开后,渐渐收了身上的煞气,又变回在自已面前那个憨傻呆萌的样子,不由笑了。

    萧大勇呆呆的看着徐慧的笑脸,徐慧勾了勾唇角,冲灶火那努了下嘴对萧大勇说:“快去烧火,准备炒菜了!”

    “哎!”

    油锅烧热,放入腌制过的肉丝,翻炒至变色。肉丝拨到一边,倒入葱和姜末炒香,加入酸菜翻炒均匀,调味再翻炒一小会儿,酸菜肉丝便炒好了。

    另一个锅里水烧开,放入手擀面,今天徐慧全用的白面,天天都是三合面,好容易吃顿白面大家也算改善生活了。面条煮的断生,便从锅里捞出,把豆芽放入锅里稍微过下水,也捞出放在面条上,其实用青菜更好,可惜现在没有青菜,徐慧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了豆芽。

    浇上酸菜肉丝,一碗香喷喷的酸菜肉丝面就做好了,徐慧挑开门帘,冲二房那块喊了声:“妞妞,回来吃饭了!”

    “哎!”妞妞立刻应到,很快,便从萧花儿她们住那屋跑过来,徐慧舀了热水兑好,妞妞就很自觉的挽起袖子去洗手,萧大勇看到后,忙跟着也洗了洗手,他回来后发现媳妇和妹妹都极爱干净,觉得自已以后也得多加注意,要不哪好意思往她们跟前凑啊。

    一家人,坐在厨房,一人端着一碗面呼噜噜吃起来,劲道的手擀面条,配着爽口的酸菜肉丝,十分美味,一家人也吃的格外满足。

    正吃着,妞妞忽然放下筷子,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扭头对徐慧嚷道:“嫂嫂,快,坏人来了!”

    在萧大勇的目瞪口呆中,徐慧和妞妞都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一个举着碗,一个拿起铲子,快速的将菜锅里剩下的酸菜肉丝都铲起来,然后放到橱柜里,锁好,徐慧还把炒锅洗了洗,这才又端起碗筷开始吃饭。

    这跟唱戏一样突然来的这出,把萧大勇看懵了,不知道媳妇和妹妹这是要干嘛?

    萧大勇正琢磨着,就听见门口脚步声传来,帘子一挑,萧学武的脑袋伸了进来。

    萧学武进了厨房,也不喊人,就伸着头耸着鼻子四下闻来闻去,片刻十分肯定的嚷道::“你们吃肉了!”

    徐慧和妞妞无语的对视一眼,萧学武这家伙别的不行,就这鼻子堪比狗鼻子,吃点什么东西都瞒不过他!

    萧学武四下看了看,甚至还把锅盖都掀起来看,没发现肉,不死心的凑到妞妞的碗边,惊呼:“啊,啊,你们不光吃肉,还吃白面条,我也要吃!”

    萧大勇脸黑了,敢情刚才媳妇和妞妞弄那出是因为萧学武啊!

    萧学武没有注意到萧大勇脸已经黑了,看徐慧和妞妞不吭气,嚷道:“你们要不给我吃,我就回去告诉我娘,不,跟奶说,你们关起门自已吃白面还吃肉,哼!”说着,又往徐慧身边凑,流着口水就往上蹭。

    徐慧强忍着想踢开萧学武的冲动,咬着牙硬坚持着,她相信萧大勇不会任由萧学武这么折腾的。

    萧大勇已经忍无可忍,这三婶一家是干啥呢?一会儿一个,还有完没完了?

    气的直接抓住萧学武的后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萧学武脚突然离地,不由吓的哇哇直叫。萧大勇黑着脸说:“我家吃啥喝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进门之前必须喊报告,让你进你才能进,不让你进,你敢再进来,信不信我把你扔到猪圈里?”

    “你敢把我扔到猪圈,看奶不打断你的腿!”萧学武最近嘴馋的厉害,平日里他也不敢这么惹徐慧她们,可今儿早他娘说了,大哥回来了,徐慧她们就不敢像之前那么对他了,要是萧大勇知道徐慧打他,一定会休了徐慧的!

    可没想到大哥居然这么大脾气,二话不说就把自已拎起来,还要把自已扔猪圈,萧学武委屈憋闷啊,死撑着不服输。

    “哼!”萧大勇下唇一抿,拎着萧学武转身就出了灶房,直直的往猪圈走去!

    萧学武的叫喊声越发剧烈,贺氏和萧李氏都从上房跑了出来,萧老爹和萧湖等人也忙跟着出来。

    萧李氏一看萧大勇居然敢拎着萧学武,萧学武脸红脖子粗,跟要被宰了的猪一样,不由急声骂道:“大勇你个混球,你这是干啥呢?还不赶紧放开学武!”

    萧大勇却跟没听见一样,反倒加快脚步往猪圈走去,眼看离猪圈只有一步之遥,似乎萧大勇只要用力一甩,自已就会掉入那又脏又臭的猪圈,萧学武再不敢嘴硬了,忙大声求饶:“大哥,哥,我不敢了,再不敢了,都听你的,我保证都听你的!”

    贺氏尖叫着:“快放开他,快放开我儿子,萧大勇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你疯了!”

    “三婶说什么?相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我不过做了顿白面条让他补补身子,学武就冲进来,四六不分的叫嚷,要去跟爷奶告我们的状,怎么?相公他为了一家人当军户,血雨腥风里好不容易保住命,连顿白面条都吃不得吗?是谁忤逆,是谁不孝?三婶可是要叫来乡亲们评评理?”

    徐慧说完,扭头对萧老爹一福身说:“爷最明白,也请给我们评评理,一顿饭的功夫,先是三婶进来劈头盖脸骂我是贱妇,接着又是学武闯进来闹腾,这一个两个的都看不得我们,可见这个家我们住不得的,那干脆把我们直接撵出去得了,哪怕是住在草棚破庙,也比这惹人厌的好!”

    第三十九章

    治病

    “啥?你想分家?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大勇一回来你就撺掇着他分家,我们萧家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娶了你这么个黑心肠的女人进门?”萧李氏根本不仔细听徐慧说了什么,只听见徐慧说要出去,顿时大骂起来。

    听到奶奶不分青红皂白骂媳妇,萧大勇气炸了,手猛地一甩,直接把萧学武扔到了猪圈里,萧学武尖叫着扑通一声掉入猪圈粪池里,还骨碌了一圈,滚的一身脏污,不由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萧李氏和贺氏吓坏了,忙不迭的让把萧学武拉出来,虽是自已儿子,可萧湖却嫌脏不肯伸手,萧老爹只能拉着萧河,让他跳进猪圈里把萧学武抱出来。

    张氏和萧秀儿萧花儿她们见三房吃瘪,心里早乐开了花,看到萧老爹命令萧河,张氏和萧秀儿一人一边都悄悄扯了扯萧河的胳膊。萧河憨憨的挠了挠头为难的说:“爹,我这腿一冷就使不上劲儿,猪圈里头滑,万一抱不稳再把学武摔了,要不咱们在外面拉吧?”

    萧老爹看了萧河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便和萧河一人站一边,让萧学武爬过来伸长胳膊把他拉出来。

    萧花儿趁人不注意,在萧河使劲往外拉萧学武的时候,悄悄挠了挠萧河的腰,萧河一痒痒,手上一松,快被拉出来的萧学武“咚”一声又掉了回去,这下摔的更实在了,萧学武疼的脸都扭曲了,眼泪哗哗的往外流,直把贺氏和萧李氏心疼的差点跟着哭。

    徐慧瞟了眼妞妞,妞妞淘气的吐了下舌头,她以为自已刚才悄悄去推花儿姐,嫂嫂没看见呢。

    费了一番功夫,萧学武总算被从猪圈里拉了出来,浑身脏臭的快要把人熏死,哭喊的眼也肿了嗓子也哑了,贺氏心疼坏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忙带着萧学武去洗澡换衣服。

    萧李氏心疼萧学武,指着萧大勇的鼻尖大骂:“你个浑货,那是你弟弟,你咋能把他扔猪圈里?刚回来你就要反了天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就是学武做了啥事,他还小能害你个啥,你一个当哥哥的就这么弄他?你是让这不贤的婆娘给灌了迷魂药了是不是……”

    萧大勇自已被骂还能忍住,可听着萧李氏骂着骂着扯上徐慧,心里的火就蹭蹭的往外冒,眼睛似乎都要冒血。

    萧李氏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越骂越不像话,萧大勇已经走到她面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质问:“奶,你还讲不讲理?我们自已屋,三婶进来好端端的进来就骂我媳妇,没一会儿,学武又跑到我们屋闹着喊着让我们把吃的给他,不然就要去告状;你连啥事都不问清楚,就在这儿骂个没完,我在家是过日子的,不是看你们一个二个没完没了的,以后谁敢再骂我媳妇,我劈了她!”说着,一脚踹向猪圈旁边的木柱子,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成年男人胳膊粗的木柱子,居然被萧大勇一脚踹折了!

    萧李氏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抻着脖子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萧老爹和萧湖也吓的够呛,萧河一家除了萧河外却无不觉得爽快!

    萧老爹有几年没见过萧大勇大发脾气,都快忘了这个孙子和他爹一样是个犟种,他和萧李氏从来没把萧海管住,以为萧大勇跟他爹不一样,现在才知道,那是没碰到他的逆鳞,这小子其实跟他爹一样,是个降不住的主儿啊!

    萧李氏眼珠转了转,身子跟被人抽了筋一样,嚎了一声:“老天爷啊!”嗓子里咯噜一声,身子直挺挺往后倒去。

    “娘,娘,不好了,娘犯病了,背过气去了,大勇你这个混球,把你奶气出个好歹,我非打死你不可!”萧湖飞快上前扶着萧李氏,瞪着萧大勇大声骂道。

    萧大勇吓的有些傻了,徐慧也有点愣住,忙深吸口气让自已冷静下来,迅速的把众人脸色都扫了一遍,发现张氏唇角勾着,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许讥讽,而萧老爹并不显得多焦急,萧湖气恼也多过惊慌,只有老实的萧河倒真是吓的脸都白了。

    徐慧眼珠转了转,萧李氏莫不是在装病?

    上房里,萧李氏躺在炕上,两眼紧闭,似乎是昏迷不醒了。萧湖握着萧李氏的手一个劲儿喊着萧李氏,萧李氏却丝毫反应也没有。

    萧老爹坐在炕头上,沉默着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脸色也不太好。给萧学武弄好水,衣服沾湿都没顾上换的贺氏,也坐在萧李氏身边,握着萧李氏的手,连声的呼唤,还说什么娘别跟不懂事的小辈之类的话,徐慧听着贺氏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们不孝,把萧李氏气坏了,不由悄悄翻了个大白眼。

    上房地下站满了人,大房的萧大勇、徐慧和妞妞,二房的萧河、张氏和萧秀儿萧花儿;三房的萧学武还没过来,萧学文和萧朵儿低着头站在下面,一句话也没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爷,你试试掐人中,大夫说,这招对昏过去的人可管用了。”徐慧对萧老爹说到,萧大勇一听忙跟着说:“是呢,爷,我手劲大,我来!”

    说着,便大步上前,萧湖忙说:“我试过了,没用,爹,咱们还是给娘快些请个大夫来吧?”

    徐慧眨了眨眼睛,萧李氏的病肯定是假的,萧湖表现的太急切了,萧大勇那手劲,掐人中必定很疼,萧湖是怕萧大勇把萧李氏“掐醒”,才急忙说自已掐过了。

    萧湖跟萧老爹商量着请大夫,庄户人家小病小灾的抗抗就过去了,一般舍不得花钱请大夫来看,就连之前萧李氏说犯了头疾,也只是托人买了些丸药吃着,并不曾请大夫看过。

    萧湖瞟了眼木着脸不吭气的萧大勇等人,问萧老爹要银子去请大夫,贺氏听到萧湖要银子请大夫,忙握着萧李氏的手哭着喊道“娘,你看看让这不孝的人气的?我们这就去请大夫,不管花多少银子,哪怕倾家荡产也给娘治病。”贺氏言辞恳切,不知道的人听到定会以为这是多孝顺的媳妇呢。

    贺氏瞟了眼萧大勇等人还是不说话,不由越发哭的大声:“我可怜的娘啊,不过说句话就被人指着脸骂啊,那话就是我听了,也气的心口疼呢,娘啊,咱家可都指望你呢,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本来就是老病根,这一气就更是了不得了,可惜我们手里没钱,也没法请个好大夫给娘好好看看病,娘啊,媳妇不孝顺啊、、、、、、”

    徐慧听着贺氏连哭带骂的,话头明显的指向她们。徐慧非常确定,萧李氏犯病是假,想法子拿捏萧大勇是真,眼看着萧大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纠结,愧疚之情渐渐表露,说不得很快就会被逼的拿银子请大夫,接着赔礼道歉,那可就麻烦了。

    既然萧李氏是装病,徐慧便决定顺水推舟,先发制人,想拿捏我们,先把你这老毛病给你治了。

    “奶咋病的这么厉害,这么多年的老病根咋就一直没治好?”徐慧装作十分疑惑的问到,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保证上房的人都能听得见。

    萧湖板着脸:“这都啥时候了,大勇你也不管管,这有女人说话的地方?不是我这当三叔的说你,疼媳妇对,可没有这个疼法,咱们萧家啥时候也得讲个礼仪尊卑吧、、、、、、”

    徐慧挑了挑眉,一直以来三房的战斗人员都是贺氏和萧学武,这次萧湖居然开口说话了,那是不是说,他认为贺氏的战斗力已经不足对抗他们?或者想借着萧李氏这次犯病,压制住他们?

    看来,她和萧大勇的举动,不光动摇了萧李氏在这个家的统治地位,还让萧湖这房利益受损了。想来也是,以前那些白米白面、鸡蛋、肉所有好东西都是三房的,萧大勇挣下的银钱也大部分都花在了三房身上,现在,一直只管付出的萧大勇这房,居然也享受起这些了,这让一直觉得自已在萧家地位超然的萧湖无法忍受了。

    徐慧心中冷笑,太把自已当回事的人,一定是会被打脸,而且是狠狠打脸的。

    “三叔别急,我这也是心疼奶,对了,我听说,掐人中要是不管用,用针扎,保管管用!”徐慧上前一步大声说道。

    萧湖瞪了眼徐慧,大声说:“啥?大勇媳妇,你快住嘴,爹啊,甭管家里有没有钱了,哪怕借钱也赶紧请大夫过来给娘治病吧!”

    徐慧又开口:“三叔,我这可不是胡说,《杂病穴法歌》曰:尸厥一穴百会美,更针隐白效昭昭;《卫生宝鉴》中也有记载,治萧氏中风昏愦,刺十二经井穴,接其经络不通,均为是例;三叔饱读经书,想必一定看到过吧,奶这病来得急,咱们可半分耽误不得,妞妞,快去拿针!”

    “哎!”妞妞反应极快,萧湖被徐慧这引经据典弄得有些蒙,而妞妞则已经拉着萧花儿出去拿针了。

    徐慧说完用针扎管用的话,目光就一直盯着萧李氏。说起来萧李氏也很难得,身子竟然一动都不动。

    徐慧暗笑,李氏的身子没有动,但是眼珠在眼皮子底下却还是动了动。其实徐慧一直觉得装昏迷和装睡觉,都是很有难度的技术活,即便你能控制住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保持不动,但是一般人很难管住自已的眼睛,只要心绪稍有波动,眼珠子就很难保持不动。

    萧湖和贺氏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跑的飞快的妞妞和萧花儿已经拿来了针,从绣花用的细针到缝被子的大粗针,无一不有!

    徐慧拿起针,在油灯上烧了烧,先对准了萧李氏的脚心,她到底是口头功夫,不敢真拿那些要紧的穴位开玩笑。

    “大勇媳妇,你要干啥?这下针哪是啥人都能下的?”萧湖和贺氏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徐慧用针扎萧李氏,就急忙喝止。

    萧老爹也忍不住说:“大勇,这不行,你媳妇又不是大夫,别把你奶扎坏了!”

    萧大勇看向徐慧,徐慧特别诚恳的说:“爷,相公,你们放心吧,我从小就跟我爹读过医书,也看过别人行针,之前我爹生病,请了杜大夫下过针,我专门请教过,昏厥了就是扎这几个穴位,越早弄醒越好,晚了只怕人就瘫床上起不来了!”

    第四十章

    往事

    萧大勇一听忙说:“那媳妇你快给奶扎针吧!”

    他虽气恼萧李氏她们对徐慧和妞妞不好,可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家人,小时候,在三叔还没考中童生,或者在之前学文还没出生的时候,萧大勇作为长孙也曾得到过萧李氏和萧老爹的疼爱。

    萧大勇不是个冷血狠心的人,自然不可能看着萧李氏性命堪忧无动于衷。

    徐慧看了萧大勇一眼说:“这法子肯定管用,就是有点疼——”

    “对啊,大勇媳妇,这针扎在脚上得多疼啊,咱还是请大夫吧!”贺氏忙说。

    “针扎在三婶脚心肯定疼,可奶这不晕着吗,肯定不觉得疼。”徐慧就道。

    贺氏等人顿时语塞。

    “相公,你帮我按着点,我这就给我奶扎针。”徐慧招呼萧大勇来帮忙。

    萧大勇上前,萧湖急了,娘醒着呢,刚才在院里昏倒时,他扶着的时候都悄悄挠他手心了,萧湖知道萧李氏是想借着自已气病压制萧大勇一家,萧湖自然乐意配合。他既然知道萧李氏是装病,怎么能让徐慧真给萧李氏扎针,忙冲贺氏使眼色,贺氏站起来胳膊一伸:“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三婶,你干啥呢?耽误了奶的病你赔的起?”徐慧眼睛一瞪,大声说:“二叔你们也都来帮忙,这是救奶呢,奶醒了,一定会感激咱们的。”

    萧河面上的关切毫不作假,他听徐慧说的很有道理又十分自信的样子,已经信了大半,急着救萧李氏,忙上前帮忙。张氏等人不知徐慧卖的什么葫芦,可看萧湖他们不愿意,就觉得对自已是好的,忙也跟着上前。

    徐慧拿起针,看萧大勇他们都虚按着萧李氏,不敢使劲,便瞄准萧李氏的脚心说:“这是涌泉穴,这里肉皮最薄最嫩,一扎,奶就有反应了,相公、二叔、二婶你们可摁住了,我这一扎,奶万一醒了,怕是会踢到我。”

    众人忙应声,萧大勇手上立刻用了力,他可不能让奶踢到自已媳妇,媳妇细皮嫩肉的受伤可咋办。

    萧湖急的头上直冒汗,冲贺氏挤眼睛挤的脸都快歪了,贺氏一个劲儿插话却偏偏没人搭理,想挤过去也挤不动萧大勇这几个人。

    萧李氏躺在那之所以一直不肯睁开眼睛,是心里想着徐慧不敢真拿针扎她。就算徐慧想这么做,家里人也肯定不答应。尤其是萧湖,自已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他家,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不成想徐慧巧舌如簧,把萧大勇和萧河等人说动,萧李氏真感觉到几个人按在自已身上的手,用了真力气,心里顿时慌了,这些人真是疯了,要用针扎她啊!

    感觉到针都碰上脚心了,萧李氏吓的嗷地一嗓子,手脚乱舞地从炕上坐了起来,腿使劲的往后踢,恨不得踢坏徐慧那张脸。

    萧大勇怕的就是她这样,早按住了萧李氏的腿,徐慧又早有准备,立刻闪在了一边。

    众人傻眼,“奶醒了!”徐慧高兴的嚷道。

    “你们这是要干啥?想杀我?大勇家的,你是要我的命啊。”萧李氏坐在那,完全没有装病被揭穿的尴尬,而是立刻撒泼。

    徐慧表情无比困惑:“奶,你醒了真是再好不过,我这拿针可不是扎你,是给你刺激穴位呢,可我这针还没扎到,你咋醒了呢?”

    “奶,是不是被吓醒的?”妞妞大声的问到。

    徐慧忍不住在心里给妞妞鼓掌,小丫头接的真是好,快能出师了。眼光扫到一脸蒙逼的萧大勇,徐慧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大概公公婆婆的精华都被妞妞遗传了吧。

    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已身上,妞妞故意顿了顿,大有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们正在看的不是这样?

    那表情分明是说萧李氏是装的。

    张氏噗地一声几乎要笑出来,她慌忙低下头遮掩,萧秀儿和萧花儿也跟着垂下了头,身子微微颤抖着跟得了病一样。

    萧大勇也反应过来,他极其失望,看了一眼萧李氏,又看了看表情尴尬的萧老爹等人,叹了口气说:“奶歇着吧,我们回了,包饽饽我就不过来了!”

    萧老爹脸色也很难看,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萧大勇带着徐慧和妞妞退出上房,萧河也带着自家人出来了,徐慧瞟了眼被关上的房门,冲妞妞使了个眼色,妞妞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一起走了几步,萧大勇看妞妞没跟过来,一回头,就看见妞妞将小身子趴在门口,还用手将门帘掀开了一角,歪着头睁大眼睛从门缝里往里面看呢。

    看见妞妞这样,二房的萧花儿也立刻走了回去,学着妞妞一样把头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萧大勇皱了皱眉,要走过去拉妞妞,手却被人拉住了,他一看徐慧正看着自已。萧大勇有些为难的说:“这样不好。”

    徐慧笑的温和:“是不好,可实在是让奶和三婶弄怕了,让妞妞听一听,咱们不害人总不能等着别人来害咱们吧,你不想想,要是今儿奶是真气出个好歹,你和我以后可怎么做人?奶装病的时候可为咱们想过一点吗?”

    萧大勇低着头不吭气了,萧河心里也难受,任谁看到自已的亲娘是这副德行,心里都不会好受,他上前拍了拍萧大勇的肩膀说:“大勇,走,跟二叔说说话。”以前是他想岔了,以为听爹娘的话就是好的,对这个侄子关心的太不够了,眼下这个家里,他没儿子,老三家的又都指望不上,看了今天萧大勇的作为,萧河觉得跟萧大勇是个靠得住的,将来自已不在了,大勇能给自已抗幡最好。(抗幡是葬礼的一个步骤,一般都由子孙辈执行,没有儿子就得请别的男丁帮忙扛。)

    张氏得了徐慧的好儿,加上今天见徐慧和萧大勇收拾三房和萧李氏,心里痛快,十分乐意让萧河跟萧大勇亲近,一听萧河这话便说:“大勇,去二婶屋里坐坐,大勇媳妇,你也来。”

    徐慧笑道:“要不去我们那屋吧,我那屋的炕不灭火,暖和,我再整整两个小菜,让相公和二叔好好喝一杯?”

    “那敢情好,走,大勇,带二叔去你们屋坐坐?”

    “哦,好好,二叔请!”

    众人一起往西厢房走去,张氏笑着拍了拍徐慧的手:“还是你们好,自已吃自已的,烧炕想怎么烧都成,不像我们,天一冷只能把所有的厚衣服都穿着,夜里才能不被冻醒,大勇是个疼人的,你好福气啊!”他们屋里的炕是和上房的炕一起烧的,上房离炕口近,还算暖和,他们离炕口远,根本不暖和,可萧李氏偏说年轻人火力大,冻不着就行了,不许他们自已烧炕,每年冬天张氏都觉得特别难熬,现在真是羡慕徐慧他们的小日子啊。

    徐慧笑着说:“二婶莫愁,白天没事,你尽管让秀儿花儿去我们那屋,正好帮我看着妞妞,我因为要织布弄了些炭,回头晚上我让大勇给你们送上点,夜里点个炭盆就暖和多了。”

    “那哪行?炭那么精贵,哪能让你破费?”

    “二婶别跟我见外,秀儿花儿都还小,闺女可受不得冻,咱们今年先凑合过去,等明年一起想想办法,你们自已也开火烧炕,就好了!”

    “我都不敢想,要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我和你二叔好好干,能给秀儿花儿存上几抬嫁妆,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我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秀儿和花儿妹妹都是好闺女,二婶和二叔你们享福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

    妞妞和萧花儿从门缝里往屋里看,只见萧老爹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萧湖和贺氏紧挨着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萧李氏的脊背挺的直直的,脸上的表情很僵硬。

    这样沉默了一会儿,妞妞有些无聊正准备不听了回去时,萧老爹开口了。

    “你说你今天整的这叫啥事?你咋就不嫌磕碜?多大个事,你就得闹腾成这样?”萧老爹皱着眉头对萧李氏说道。

    “我磕碜啥?他爹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却是个不省心的,你看看今儿大勇那样儿,跟他爹有啥不一样,我要不这样,他们以后还不得反了天?”

    “你啊你,都多少年的事儿了,咋就放不下呢?人都死了,就都过去了吧!”

    “过去啥?我过不去,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有了本事不知道孝敬老娘,倒把个买来的媳妇当金疙瘩一样宠着,谁家做媳妇的,不被婆婆说几句?就她那么金贵,我连说都说不得?黑心肠的婆娘,弄得老大跟兄弟们都生分了,最后我那老大不过四十就死了,都是怨了她,都是她害的,我是白养活了老大一场,他娶了媳妇忘了娘,遭了天谴啊!”萧李氏说着说着哭了。

    妞妞和萧花儿吓了一跳,萧李氏这可不是假哭,是真哭,不嚎不叫,眼泪吧嗒吧嗒的一个劲儿往下掉呢!

    萧李氏的确是真伤心了,她想到了萧海,那个她本来最仪仗最看重的大儿子,长大后却根本不听她的话,先是不按她的安排非买了个媳妇回来,后是又对媳妇百依百顺,光顾着媳妇却完全忘了老娘。最后弄得自已不到四十就战死沙场,今儿萧大勇发火的样子,和萧李氏记忆中的萧海一模一样,那一幕真的深深刺痛了她。

    萧李氏从来不认为自已儿子是坏的,就是有问题也都是媳妇们给教坏的,就是因为老大不听她的,娶了那么个媳妇,才会对她不孝顺了,不和她一条心了,最后自已把自已害了,死的那么早。在萧李氏心里,她的儿子们就要对她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要不然,那就是不孝顺,就是没良心。

    可偏偏萧海是那个样,萧海的儿子萧大勇还是那个样儿,萧李氏想起往事是真伤心了!

    “你别往别的上扯,我问你,老大媳妇待你咋样?那是多老实的人啊,你咋就欺负起她来没完。现在人都不在了,你还说她,她不管咋也是大勇的娘,你的儿媳妇,你就不能留点口德,你说你这样,让人家怎么看咱们萧家啊?”萧老爹觉得这两天丢人丢到不行,这都是萧李氏的错,便一连串的质问萧李氏。

    第四十一章

    触动

    萧李氏瞪眼:“她就是死了我也要说,黑心烂肺不要脸的臭婆娘,把我儿子害死了,还把我孙子教的跟我不亲,都是她害得、、、、、、”

    “人都死了,你积点德吧,我上次是咋跟你说的,你动不动就骂大勇媳妇干啥?”

    “咋了,我一个当奶的,还说不得个小媳妇几句?她就金贵成那样?一个流放来的丫头片子,也值当当个宝贝一样捂着,也不怕捂馊了,你少瞪我,我是她奶,骂着她就该听着,咋了,难不成还得我去给她赔不是?”

    “你,闭上你那臭嘴!”萧老爹气坏了,把烟袋使劲往炕边敲了敲,指着萧李氏说:“我就不该和你这个老娘们讲理,你以后再敢这么折腾,你就先给我滚出萧家!”

    萧老爹说完,扭身就往外走,直把门外看的起劲的妞妞和萧花儿吓的够呛,两个人立刻往西厢房跑。

    萧李氏被萧老爹噎的半天说不上话,气的头嗡嗡响,啥也感觉不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萧湖在喊她。萧李氏扑倒萧湖身上,拍手打掌的哭嚎,她都这个年纪了,那个死老头子还当着儿子媳妇孙子这么骂她。

    萧湖忙不迭的劝慰萧李氏,贺氏微微勾了勾唇角,面露讥讽,老婆子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压下大房反弄了一身不是,看来以后不能光指望她了。

    这边,妞妞和萧花儿回了西厢房,妞妞和萧花儿连说带比划,将上房听来的话学给大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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