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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刚进村子不远,远远看到顾老头儿,他站在一棵树下,不时的向这边望着。顾梅朵心里感觉着,怎么看着这老头是在等自已呢。

    顾梅朵若无其事地走着,走到顾老头身边,并没有停留,顾老头叫了一声:“朵朵。”

    顾梅朵站住了,没有说话。小双胞胎慢慢地走到了姐姐的身后,两个小书童站在他们身边。

    顾梅朵就这么静静地和顾老头对视着,顾老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找上门来,准没好事。顾梅朵心想,我就不开口,你能把我怎么滴。

    见顾老头儿不说话,顾梅朵领着四小只接着往家走。

    “朵朵。”

    顾梅朵站住了,又看了顾老头儿一眼。

    顾老头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你堂兄要去参加院试,盘缠不够。”

    哼哼,你们也有求到我的一天,就是不说话。

    顾梅朵就这么一直定定地盯着顾老头。

    顾梅朵领着四小只,继续往家走,顾老头走到前面,把顾梅朵拦住了。

    “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你堂哥中了秀才,你不也沾光吗?”

    顾梅朵毫不客气地顶回去:“你谁呀?他考不考和我有关系吗?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两家人。沾光?沾卖弟弟的光吗?

    人家有才有德才能考上,你们缺德事做尽了,还想考秀才?给他积点德吧。”

    顾梅朵想继续往家走,顾老头就是不让路。

    顾梅朵让小四小五拿出书,小哥俩并排站在一起,大声的读书,书童跟着小声的读。

    顾梅朵若无其事地看着,还看看周围的风景,别提有多惬意了。

    顾老头阴狠的目光一直盯着顾梅朵,顾梅朵闲暇之余,偶尔回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顾老头最后狠了狠心,说到:“算我借的。”

    “不借!”回答的干脆利落。再刺他一句:“你还得起吗?一家子懒鬼。”

    “你个小畜生,忘恩负义的东西。”

    “忘恩负义?那你说说,你对我们有什么恩,又有什么义?”

    顾梅朵懒得再和他应付,领着四个小的走了。

    顾老头望着五个孩子的背影,感觉到自已僵硬的心已经没有知觉了。

    还记得这几个娃很小的时候,也曾围着自已叫爷爷,而自已又是怎么对他们的呢?

    顾梅朵回到家里,安排四小只去写大字,背书。她找来老爹老娘和两个哥哥,把遇到顾老头的事儿说了一遍。

    顾春久气愤地说:“又是为了顾春立,为了顾春立他们两次要卖了小四小五,现在还堵人借钱,要不要脸?”

    顾春远说:“我们已经是两家人了,他顾春立就是中了状元,我们也不会去占他一文钱的便宜。”

    大双胞胎说完就一直看着自已的爹娘,陶氏想起悲伤的往事,心里很难过,却也没有说什么。

    顾老四想的却是,自已这个爹一向要强,几个哥哥懒得要命,老爹宁可自已下田,也不愿意跟他们费唇舌。

    所以说,几个哥哥和弟弟的懒惰,是老爹自已宠出来的。那么有了今天的结果,他应该自已承担。

    顾梅朵说:“我不借给他钱,一来他借了未必能还,就是想还也未必还的起。他家里的钱,几乎都被顾春立花光了。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已经是两家人了,这是立了字据的,如果我们还借给他们银子,恐怕有一有二,就会有再三再四,这是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

    现在顾春立要考试来借钱,以后顾春立定亲要聘礼来借钱,等顾春立进京考状元,还要来借钱,借习惯了,你一次不借,他就会觉得你对不起他。

    所以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他?我花钱买气受,我犯贱呀?”

    沉默了一会儿,顾梅朵又说:“知道我那天为什么没有和老孙氏撕破脸?虽然我们是两家人了,但是我还是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

    说心里话,那天如果不是她,而换成村里随便一个老太太,我会毫不犹豫地打她个半死,然后给她钱,让她治伤。

    但是不能那么做……

    因为以后小四小五要科举,读书人要讲究孝道。

    虽然不是小四小五做下的事,但是我是他们的姐姐,对他们也有一点点的影响。”

    其实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感情上过不去,曾经老宅的人是怎么对付四房的,他们还记忆犹新。

    “爹,一会儿你拿二两银子给爷爷送去。你想想,怎么和爷爷说?”

    顾老四想了想,看了看自已媳妇,不知道自已应该怎么说。

    “二哥,你觉得应该怎么说?”

    “爹就说是爹自已的私房钱。”

    顾老四一听,觉得有道理,忙点点头。

    “爹,你去了把二两银子给爷爷,你就说这是你自已偷偷攒下来的私房钱。

    你把银子送给爷爷,我们一家人都不知道。

    你说你是听我说的,爷爷向我借钱了。你只说是你的一点儿孝心。还有,如果他不要,你马上把银子拿回来,不用客气。

    而且你告诉他,这是你和老宅最后一次来往,以后再不相见。

    以老宅那些人没脸没皮的个性,他们会缠着咱们没完。”

    顾老四点点头,拿着银子走了。

    053

    我爹要饿死了,给点吃的吧

    房子盖完了,然后呢,用现代的话说,就是该装修了。

    这时候的房子没有什么可装修的,在屋里盘上炕,打上家具就可以住人了。

    二哥还是做后勤部长,家里柴米油盐归他管。大哥还在领着小子们到处捡石头,因为那条路需要用的石头量很大,路中间有几个坑坑洼洼的地方,需要填补。

    老爹在家里领着木匠们,准备打家具,准备盘炕要用的土坯。

    娘亲带着四个竹子,给家里人做冬衣和棉被。

    吴红,顾梅朵经过她本人同意,给她改名叫吴红竹,这样以后叫起来也方便。小双胞胎每天领着两个书童去绿意山庄读书,因为顾梅朵家在村子西南,绿意山庄在村子东南,距离很远,每天都是顾梅朵接送四小上下学。

    韩隐来到家里以后,还是比较自由的,大家白天干活儿的时候没有时间,就在吃完晚饭以后,学习一个时辰。

    其余的时间,韩隐自已随意。

    “里长爷爷,里长爷爷,我来了。”

    里长早已对这个跳脱的小丫头见怪不怪了,他乐呵呵地把顾梅朵迎进来。

    “朵朵呀,我听你大虎叔说,他们的活儿快要干完啦。你工钱给的多,大家干劲儿足,都希望这样的活儿能多干点儿,大伙儿也能赚几个过冬钱。”

    “里长爷爷,我正要和你说呢,活儿咱有的是,只要有力气,还怕赚不到钱吗?”

    里长一听,小丫头还有活儿,马上给儿子争福利:

    “那就还让你大虎叔帮着干,我和大虎说了,给你干活要实心实意好好干,谁如果不干活,让他只管来告诉我,只要我知道谁偷奸耍滑,以后再有什么活儿都不许他干了。”

    顾梅朵也知道老头子的小心思,“爷爷,干活肯定有大虎叔的份儿啊,他干活干的那么好,哪怕就用一个人,我也得用他呀。

    里长爷爷,我不是准备在桃树林种树吗?我想在上大冻之前,把树坑都挖出来,把肥撒进去。春天的时候,大家都忙着种自已的地,哪里有时间给我挖树坑。”

    里长就纳闷儿了,这丫头小小的一个,还挺懂得种地的。他都是跟谁学的呢?桃花林是哪里?没听过。

    “好好,那就让你大虎叔领着他们去干,那王憨柱那一队怎么办?他们也快干完了。你说的桃花林……”

    “王叔他们去我家里给我翻菜地,把菜地翻出来之后,把他们挑进去的土拌菜地里,起上垄。

    春天来了,土地反浆直接就可以种菜了。桃花林是我给那块地起的名字,好听吧?”一副臭屁样。

    老爷子这个乐呀,刚刚说这个孩子挖树坑很有远见,会种地。原来还真是种地的好手啊。还知道秋天起垄。

    老爷子乐呵呵地拿出一个账本儿:

    “这名字不错。朵朵呀,这是这几天大虎他们干活儿,发工钱的账本儿,你看一下。剩下的钱都在这里。你也对对账。”

    老爷子也念过几天私塾,所以顾梅朵就把给村民们开工钱的事,交给了老爷子。

    “爷爷,你办事我还能不放心吗?再说了,你至于贪我这几个小钱儿吗?爷爷,你放心,干完活儿了,肯定会有你的酒钱。”

    一提到酒钱,老爷子更高兴了,他可是没少得顾梅朵的酒钱呢。

    过了两天,洼地-顾梅朵起名叫荷花湖,荷花湖的土挖完了,也都被村民们挑到桃花林和家里的菜地里。

    李大虎一队在桃花林挖树坑,然后把挑来的土撒树坑里面,做底肥。这些淤泥,可以做肥料的。

    王憨柱一组,就回到顾梅朵家,开始翻菜地。翻菜地用不了这么多人,顾梅朵从中分了六个人,去挖引水沟。

    就是在河道离荷花湖最近的地方,挖一道沟,把河水引进王憨柱他们挖的荷花湖里。

    顾梅朵准备,先放水养着,来年春天是准备养鱼养鸭子,还是种藕,到时候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

    顾梅朵赶着她的小驴车,带着紫竹去河旺村。

    顾名思义,这个村子离河比较近,呵呵,就是顾梅朵家北面的那条河,只不过下泰村在河的上游,而河旺村在河的下游。

    顾梅朵听说,这里有一户人家养鸭子,她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吸取点儿经验,然后等明年春天,再预定点儿鸭种。

    顾梅朵打算把荷花湖种上藕,养上鸭子,过两年再养鱼,这样有利于鱼的生长。

    顾梅朵赶着驴车,一路走,一路和紫竹闲聊,“这安泰河还挺长呀。”

    紫竹有点儿不明所以:“什么安泰河?”

    顾梅朵很得意地一指前面的河说:“这条河不就是咱们家房后的那条河嘛,弯弯曲曲,延伸到很远。

    我问过里长爷爷,这条河没有名字。我给它取名叫安泰河,希望这条河给大家带来好日子,能够平安康泰。”

    其实是顾梅朵起名瘾犯了,哈哈。

    “爹,爹!你醒醒,醒醒。”

    猛然间听到一个男孩儿的叫喊声,二人忙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在河岸边儿,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正趴在一个人身上叫喊着,声音十分地焦急。

    “咱们过去看看吧。”二人赶着驴车,奔着两个人过去。

    下了驴车,走到近前,男孩儿一看,有人过来了,四肢并用地爬到紫竹面前,“行行好吧,姐姐,行行好吧,我爹要饿死了,给点吃的吧。”

    原来地上躺着的人,是饿晕的。

    可紫竹身上什么吃的也没有。顾梅朵走回驴车上,从背篓里,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两个馒头,走过来,递给男孩儿。

    紫竹:我怎么不知道背篓里还有馒头?

    男孩儿连声谢都来不及说,过去就把他爹扶了起来,摇晃着:“爹,醒醒,有馒头吃了。醒醒。”

    好一会儿,那老汉才醒了过来,抓起馒头,就咬了一口,几口就咽了下去。

    看看男孩儿,手里也有一个馒头,他才又咬了一小口吃了。把剩下的大半个馒头揣在怀里,“给你哥留着。”

    男孩儿哭着说:“爹,你都吃了吧,我这个留给哥哥一半儿。”

    老汉慈爱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你吃吧。”

    老汉这才抬头看向紫竹和顾梅朵,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顾梅朵身边,“谢谢小姑娘,谢谢。”

    顾梅朵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包袱,又看了看父子二人破烂的穿戴:没听说哪里闹灾荒啊,那就不是难民。来投亲戚的?

    “老伯,不知你们要去哪里,如果你们去河旺村的方向,我的驴车可以捎你们一段。”

    男孩儿弱弱地说:“我们要在这里等哥哥。”

    老汉看了看紫竹,又仔细看了看顾梅朵,拉着小儿子,到顾梅朵面前就跪下了。

    054

    你个混账东西,你是逼着我去死呀

    顾梅朵一把把老汉拽起来,“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

    老汉没有说话,眼泪先流了出来,“小姑娘,不瞒你说,我们是从南省洪阳府来投奔亲戚的。等我们找到村里去,人家告诉我们,亲戚家里出了事,全家搬走了。

    我们现在是有家回不得,又无人投靠,身无分文,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小姑娘,你行行好,把我两个儿子收下吧,给你干活儿,给口饭吃就行,求你了,小姑娘。”

    顾梅朵还没有说话,男孩儿拉着老汉的手说:“爹,我们不离开你,咱们爷三个生生死死在一起。”

    老汉训斥道:“胡说,你们小小年纪,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你们了,不要被我给拖累了。我求求小姑娘,发发shan心,给你们一条活路。”

    顾梅朵看着老汉说:“如果我把他们兄弟领走了,老伯,您呢?”

    “我还不好办,水里死水里埋,山里死山里埋,这么大个天下,总有我埋身的地方。”

    “老伯,我看你年纪应该不大吧,为什么总要想着死呢?好好活着,不好吗?”

    老汉眼泪流得更快了,“闺女啊,能活着,谁想死啊!我也快五十了,活够了,能给他们哥俩找个活路的地方,我也就是瞑目了。”

    顾梅朵看看爷俩,“老伯怎么这么丧气呢?现在还没到九死一生的地步吧?”

    “唉,姑娘,我自已的身体自已知道,你能收下我两个儿子吗?给口饭吃,有条活路就成,我给你磕头。”

    老汉说着,又要跪下磕头,被顾梅朵拉住了。

    这时候远远地,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男人,急匆匆朝这里走来,男孩儿高兴地对老汉说:“爹,是我哥。”

    老汉点点头,等青年人走到近前,老汉把怀里揣着的半个馒头掏出来,递到年轻人手里。

    “快吃了吧,饿坏了吧。”

    “哪里来的馒头?爹,你吃吧,弟弟吃了没有?”

    男孩儿急忙举起自已手里的馒头,“你吃吧,哥,我有呢。”

    青年接过老汉递来的馒头,也只是吃了两口。剩下的揣了起来。

    老汉走到青年身边,拉着青年的手郑重地说:“百文,你答应爹,以后会好好照顾弟弟。

    我刚刚求了这位小姐,你们哥俩去给她干活儿,让她给你们一条活路,你好好把弟弟养大成人,爹就放心了。”

    青年男人大惊失色:“爹,好好的,你说这些干什么?他们不是说大伯家搬到北省去了吗?我去找活儿干,我们攒下盘缠去找大伯,我们一定会找到大伯的。”

    “百文啊,爹思前想后想了很久,能给你们哥俩找条活路,爹就别无所求。爹不想再找了,太累了,爹想歇歇了。”

    男孩儿拉着老汉的手,哭着说:“爹,咱们生死在一起,不分开,不分开。”

    “傻孩子,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总有分开的时候。以后要听哥哥的话,别淘气哈。”

    百文语气坚决地说:“爹,百武说得对,无论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扔下爹不管的,生生死死在一起,好歹我们一家人不分开。”

    老汉很生气,对着百文大喝道:“你个混账,难道我要看着你们哥俩陪着我一起去死吗?等我见到范家的列祖列宗,我怎么和他们交代?”

    范百文神情坚定,他把弟弟拉到怀里,走到他爹跟前:

    “爹,不管怎么说,咱们爷三个生死在一块儿。我是不会离开你,也绝不会丢下弟弟的。”

    老汉上前打了范百文一巴掌,“你个不孝的东西,你如果不答应,我现在就一头扎进这河里。”

    范百武生怕他爹真的去投了河,死死地拉着他爹的胳膊不放。

    范百文一脸绝不屈服的表情,范老汉坐在地上痛哭,声音里充满着绝望。

    顾梅朵觉得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已不宜多管。叫上紫竹,上了驴车就要离开。

    范老汉拼命窜到驴车前面,拦着驴车,不让顾梅朵他们离开。

    顾梅朵冷冷地盯着范老汉。

    范老汉哆嗦了下,“小姑娘,我把他们哥俩卖给你,我签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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