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顾梅朵看看打得差不多了,叫大家停了手,请来了里长。“里长爷爷,他们赌在我们顾家的大门口,把我爷爷打成重伤,我们不能看着不管。
我大伯他们照顾爷爷去了,我领着弟弟妹妹们,把他们打倒了。我不能看着他们欺负我们顾家人。”
下泰村的人,以前都知道顾梅朵力气在,却没想到她还这么会打人。
大家都心里想着,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惹这个小祖宗。
她打人跟玩儿似的。
最后里长叫村子里的人,把王家这些人给送了回去。
顾梅朵下手很有分寸,打得他们贼疼,还不耽误他们走路。
顾梅朵等爷爷屋子里的人走光了之后,她才走了进来。
“爷爷,我和你说点事儿。”
顾老头坐了起来,他今天和孙女配合得很默契,把王家的人全打趴下了。
顾老头儿心情不错,“什么事儿?你说吧。”
“爷爷,我就想知道,你准备供我大哥读书,供到什么时候?他是那块料吗?你如果真想要顾家出个秀才,我跟你保证不出五年,咱们顾家至少出俩秀才。”
顾老头不说话了,经过这些年的观察,他也发现了顾春立确实不是读书的材料。可是已经让他读书了,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是顾家全家的精神支柱呀。恐怕顾春立自已也不甘心。
“爷爷,我和大堂哥说。等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告诉我一声就行。”
第二天,顾梅朵骑马到了王家。
她找到了顾梅花的丈夫,要和离书。
人家自然不肯出,不给顾梅朵就打,那也是怎么疼,怎么打。把顾梅花的丈夫打得鬼哭狼嚎,从屋里打到屋外。
因为昨天去王家帮忙的人,都被顾梅朵打过了,所以今天也没有人再敢帮王家人的忙。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怕挨打。
顾梅朵是歇一会儿打一顿,歇一会儿再打一顿。她那意思,只要你们不给我出和离书,我这里就没完。
王家人试图和顾梅朵讲理,顾梅朵说:
“你们和我讲理,我特么懒得和畜生讲理,你们自已办的那事儿,畜生都做不出来。
用不用我把你们的里长和族长找来,把你们干的那事儿和大家讲讲?让大家帮我评评理?
如果里长那里不行,我们到县衙找县令,这个你放心,县衙里我有熟人。”
“想告我们打你了,行,你去告吧。你们十几号人围在我们顾家大门口,把我们家老爷子打昏过去,你们还有理了?你们一帮大老爷们儿和我们一帮女人孩子打,没打过,还想恶人先告状?看来就是打轻了,就是欠打。”
最后生生把王家人打服了,痛痛快快地出了和离书,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顾梅花接过和离书,放声大哭,哭她的过去,哭她的新生。
顾梅朵劝导她:“姐,以后如果再找丈夫,你自已去看,同意了再成亲,不同意了,就是当姑子去,也绝不屈服。
日子是你过,又不是别人过。再说你已经被卖了一次了,难道还要第二次?”
……
“大哥,我想和你谈谈。”
前几天这个小堂妹的壮举,顾春立都听说了,不过他实在是不知道小堂妹来找他说什么。
顾梅朵不想浪费时间,她直奔主题:
“大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自已是读书的料吗?你要把顾家都拖垮了,才甘心吗?”
听到顾梅朵的话,顾春立愣住了。
许久……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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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春立,你是那-块-料-吗?
顾梅朵静静地看着顾春立在那儿哭,心里想着,你还委屈了,顾家都被你拖成什么样儿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顾春立慢慢停止了哭泣,他看着小堂妹那鄙夷的小眼神儿,感到有些羞愧。
小堂妹为了自已家能过好日子,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而他……
“怎么不哭了?我就纳闷儿了,你有什么好哭的?
从很久以来,家里好吃好穿的都在你身上,钱花在你身上,你好意思哭?
你想想,为了你读书,家里出了多少事儿,给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带来了多少灾难?我几个堂姐,嫁得都不好,我弟弟差点儿被卖了,我要嫁给个老光棍儿当玩物,都是为了你。
你说你现在在这里哭,不觉得挺讽刺的吗?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当着你的面儿说了,以前感觉没必要,现在看来,我要不说一说,让你醒醒,顾家就真要被你拖得家破人亡了?
你天天坐在学堂里,花着家里人的血汗钱,花着姐妹们的卖身钱,在那里读圣贤书。
顾春立,你是那-块-料-吗?
爷爷年纪越来越大了,如果他老人家倒下,再也起不来了,你想想,顾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春立不哭了,他静静地看着顾梅朵。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拉着顾梅朵说:“走,咱们找爷爷去。”
顾梅朵跟在顾春立身后,两个人一起来找顾老头。
“爷爷,我想退学。”
顾老头看到兄妹二人进来,又听到顾春立说出这样的话,在意料之中,并没有感到惊讶。
“你可想好了?”
顾春立对爷爷笑了笑,很肯定地说:“真地想好了,爷爷。”
一旁的老孙氏听到这话,急急地走了过来:
“怎么就退学了?是不是没有钱了,奶奶这里有。”
顾春立走过去,拉着老孙氏的手说:
“奶奶,这么多年,为了供我读书,你出了多少力,付出了多少辛苦,孙儿都记着呢。
奶奶,你放心,孙儿就是不读书了,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老孙氏很回执:“不读书,哪来的好日子。回学堂去,奶奶这里有银子。”
顾春立看了看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他虽然经常不在家,但是家里的大事他还是知道的。
奶奶几次去找小堂妹的麻烦,结果自已吃了亏,被爷爷管住之后,老太太身体轻减了不少,精神头也大不如前,却唯独对他这个长孙的宠爱一点儿没变。
可以说,奶奶可能是对不起顾家所有人,却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顾春立抱着老孙氏的胳膊:
“奶奶,不是银子的问题,是我太累了,我不想读书了,我回来赚银子,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老孙氏还是有些放不下自已的执念,她喃喃地自语:
“怎么就不念了呢?怎么能不念呢?”
好像入魔了一般。
顾春立心里钻心地疼,他拉着奶奶坐下来,温柔地劝解着:“奶奶,念书太累了,孙子都要累死了,孙子不想念了,回来多多的挣银子,孝顺你老人家,以后您跟着孙子过好日子吧。”
老孙氏仿佛没有听到顾春立的话,还在那里念叨着:
“春立得念书,春立能念书,怎么能退学呢?”
顾春立看到老孙氏的样子,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他急忙劝老孙氏:
“奶奶,你放心,我会挣很多很多的银子。”
老孙氏忽然就笑了,旁边的顾梅朵吓了一跳,自从顾梅朵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看见奶奶笑过,而且是这种特别温柔的笑。
“嘻嘻,我大孙子就是不念书,也是最厉害的。”
顾春立好像也被惊吓到了,他急忙去看爷爷。
顾老头儿瞪了老孙氏一眼,对孙子说:“她没事,慢慢就想开了,忙你们的去吧。”
兄妹二人告辞出来,顾春立对顾梅朵说:“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是怎样一种心情?”
顾春立也不等顾梅朵回答,他就继续说:
“我现在感到浑身轻松,就是那种突然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轻松,心里特别敞亮,就好像今天的天都格外的高一样。”
顾梅朵懂了,读书对他来说不是乐趣,而是负担。
顾春立一边走一边说,顾梅朵向前看了看,已经出了顾家老宅的大门,顾春立还在向前走着,再走就到了东山了。
顾梅朵静静地跟着。
“朵朵,你知道嘛,好几年之前,我就不想读了。
可每次看到奶奶和娘那满含期盼的眼神儿,还有爷爷和我爹,向别人炫耀我是读书人的骄傲神情,退学的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就这么挨着熬着,一年一年。”
顾春立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看了看天上的白云,对顾梅朵露出一个笑容,可顾梅朵觉得,这笑比哭还难看。
“想想大概是一年半以前吧,我忘记当时干什么去了,从梅花家的村子里过,我就想着,顺便去看看她。
远远的,我就看到妹夫在打她,还一边打一边说,‘你有什么可抱怨了,你就是我家买来的丫头,打你还是好的,哪天不如意我把你也卖了。’
我当时想去揍妹夫一顿,可是我怕我离开之后,梅花会被打得更狠。我清楚地记得,梅花的聘礼是被我拿去,用作到府城考试的盘缠,一个来回儿花个精光。
……差点儿赔上了梅花的一辈子。如果梅花不和离回来,估计她也活不久。你可能都不相信,两个小弟弟没卖成,你和梅红都好好的,我的心里是多么的庆幸。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咱们家里再穷一点儿,拿不出束脩就好了,我就不用去读书了。”
“那早几年,你为什么不和爷爷说,你不去读书,家里还能绑着你去?”
顾春立苦笑了一下:“那时候没有勇气,就觉着熬着吧。”
顾春立想摸摸顾梅朵的头,被顾梅朵一巴掌拍了下来,顾春立笑笑也没介意:
“朵朵,大哥谢谢你,我会努力做好顾家长子长孙的。”
顾梅朵总算听到一句她喜欢听的话:
“这还像句话,不知道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顾春立说道:
“这事出突然,我还没想好,不过有很多前辈的例子摆在那里,我还是可以借鉴一下的。
在村里开个小学堂,教几个学生,也不影响在家里种地,减轻爷爷的负担。
合适的时候,娶房媳妇,开枝散叶,其实想想,这样的日子还挺美气的。”
顾梅朵听到顾春立这样的话,笑出了声,“这刚退学了,就想到了娶媳妇,还开枝散叶?”
顾春立倒是不怕被顾梅朵嘲笑:
“开枝散叶也是孝道,我已经二十了,也该成亲了。娶个媳妇回来,好好孝敬奶奶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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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大哥要多少?多了可没有啊
听到这里,顾小姑娘不开心了,还娶个娘子回来,孝敬娘和奶奶,这应该是很多这个年代的男人的想法吧?
特别是有成就的男人,他们娶个媳妇,扔在家里孝敬长辈,自已带着小妾出去风光,这还不过瘾,偶尔还要去逛青楼,特么的,还是合法的。还是什么风雅?
哼哼……
顾梅朵心里说,我将来哪怕不嫁,也绝不会被困在后宅。
顾梅朵觉得顾春立说的这一切,还是比较现实的,自已应该帮一把。
“大哥,你认为是对的,那就去做吧,家里劳力是不缺,我赞助你点儿钱吧。到时候你盖个小学堂,再给我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嫂。”
顾春立急忙推迟,他怎么能要小堂妹的钱呢?虽然现在小堂妹不缺钱。
“大哥,我劝你还是拿着吧,什么时候没有钱,都是万万不能的。尤其你会发现,顾家已经比你想象的更加贫困了,你不希望为了你娶媳妇,大伯娘到处低三下四地,和别人开口借银子吧?
不管是先成家还是先立业,最起码你得让自已先过得下去吧?”
最后顾梅朵给了顾春立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离开了。
不是不能多给些,而是升米恩,斗米仇。
顾春立如果真的能说到做到,那将是顾家之大幸。
顾春立还站在那里沉思着。
顾梅朵一回到家,就被韩隐叫了去。
“小东家,我恐怕要离开了,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再来把欠你的时间补上。”
顾梅朵知道韩隐这个管家没有做够两年,“韩先生得闲儿可以再来这里看看。”
韩隐笑了笑,一边收拾自已的东西:“肯定会过来的,我还惦记小东家的桃源居,最后将是一番怎样的景色。”
顾梅朵无限自豪地说:“那你放心,肯定是整个清平县第一份儿。”
韩隐看着顾梅朵那傲娇的小模样,点点头,“这我相信。”
“小东家,井堂回来了,他让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顾梅朵儿一听,哎呦喂,这个主儿可算是回来了: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不;回来这里了呢,他来这里应该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儿吧?”
听到这话,韩隐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他总觉得这小丫头不简单,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井堂找你应该是有事,而且我这次是去帮他,其实我们俩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韩先生,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告诉我娘一声。不行啊,韩先生,我骑马,你坐车,咱们两个也走不到一块儿去呀。”
韩隐笑了,“那你先走吧,我只能坐车了,我还真学不会骑马。”
顾梅朵叫出罡豆,翻身上马,直奔县衙。
在县衙却没有找到井堂,在别人的指点下,找到了井堂的私人住宅。
以前井堂都是住在县衙的后院儿的。
看到顾梅朵的到来,井堂哈哈大笑:
“你这丫头,一年不见长高了,长俊了。就这小脸儿,有点儿黑。”
顾梅朵立刻反驳道:“不是黑吗?这是健康的颜色,好不好?”
现在井堂可不想得罪这位小辣椒,因为他还有求于顾梅朵。
“朵朵,井大哥和你说正事儿,你能搞到粮食不?”
“粮食?”
顾梅朵想着,景堂既然这么问了,应该是做过调查。
前段时间官兵下来抢粮食,顾梅朵偷偷给里长家送粮食,应该是瞒不住人。
“井大哥要多少?多了可没有啊。”
“最少需要一百万斤。”
井堂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顾梅朵的表情,他想从顾梅朵的表情里看出来,她到底能给自已弄来多少粮食。
“你们准备开战了吗?”
井堂点点头,“少则一年,最多不超过两年,就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