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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当然是一直派人去看,去听了!

    对于有钱有人的刘氏来说,这一点并不难。

    白老爷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换了一个问题,“子启是为了犍尾堰?”

    “对,他曾经在家书上写过,说犍尾堰的修补很不顺利。”更多的细节刘氏没说,但这对白老爷来说也足够了。

    也就是说白启死于谋杀,且还和犍尾堰有关。

    和一项大型的水利工程有关,还能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贪污受贿,以次充好这样的事。

    白老爷沉默了许久问,“那这和周银有什么关系?”

    刘氏目光幽深,“启儿逃命时曾遇一对夫妻相助,我一直在找,虽然启儿最后也没能活下来,但总要感激一下对方,却没想到他们也死了。”

    七里村的人为了瞒住官差,自然是谁问都咬紧了牙关,周银就是卖身为奴了,一直没回来。

    这种穷乡僻野,当年除了七里村的村民,也就钱氏的娘家兄弟知道这事,连周银的舅舅家都不知道。

    也幸亏当时他才回来两天,而且想着以后要回乡长住,当时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家里和村子里,还没来得及通知外村的亲朋,所以这事才能瞒下。

    今天要不是问话的是刘氏,白老爷也不可能说。

    因为这事,就是一直住在这里的白老太太和白太太都不知道。

    刘氏想叫人来打探,自然什么都探不到。

    白老爷知道,刘氏一定有很多事没告诉他,但这事太大,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

    因为知道得太多,显然也是一种危险。

    刘氏道:“这件事你别说出去,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是,母亲那里我也不会说的。”白老爷问,“那些人婶娘想怎么处理?”

    刘氏沉默。

    白老爷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道:“婶娘,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您可不能想着留下来做证据啊。”

    “那就把人杀了?”

    白老爷脸色发白。

    刘氏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们都没杀过人,也没见过杀人。

    哪怕刘氏见过不少阴私,但也从不涉及人命,那可是三条活生生的命,哪怕知道他们是为他们而来,真要把人咔嚓一下砍了,刘氏也做不到。

    白老爷沉默半天后道:“不然打断手脚,把人毒哑后找一个小庄子放着?”

    刘氏:……

    这主意实在好不到哪儿去。

    她垂下眼眸,半响才道:“你说,我们把人交给魏大人如何?”

    白老爷一愣。

    刘氏看着手中的茶杯,无意识的动了动茶盏,轻声道:“犍尾堰决堤这么大的事,魏大人不会只是来赈灾的吧?”

    白老爷问,“婶娘手里还有其他证据吗?”

    刘氏摇头,“没有了。当年跟着启儿的人一个都不在了,当初周银被抬回来的时候你应该见过,你不是说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吗?”

    “是,没有。”

    刘氏若有所思的点头。

    可是把人交给魏知……

    白老爷咬了咬牙,轻声道:“婶娘,这件事我得考虑考虑。”

    “是得考虑考虑,我也得考虑一下。”

    “祖母,祖母——”

    白善宝的声音由远及近,刘氏看向门口,但显然人被拦住了,门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小少爷,老夫人在和堂老爷说话呢。”

    “让他进来吧。”

    嬷嬷听到老夫人的声音,这才放行。

    白善宝跑进来,先给祖母和伯父行礼请安,这才上前抱住刘氏的胳膊道:“祖母,我要去满宝,她的房间昨天晚上掉了好多瓦片。”

    “你是想去凑热闹吧?”

    “才不是呢,您又不让我去上学,那就让我去看看她吧,而且她爹受伤了,她哥哥们也受伤了,您不是说要睦邻互助吗,我得去帮一下他们呀。”

    “好,”刘氏略一思索道:“他们家受伤的人多,让大吉带一些伤药过去。”

    又对嬷嬷道:“你着人去领些银钱,算了,还是用铜板吧,给昨日受伤的每一户人家都送一些去,周金一家损失最严重,就给他们送上五两银子吧,其他家,一家二百文。”

    不是很多,仅够看病吃药而已,但也是她的一点心意。

    她可以感觉得到,来的这三人不仅仅是为了找周银,也是为了找他们,她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而有一件事,她谁都没告诉,包括儿媳妇郑氏。

    老周家也在说钱的事。

    和刘氏轻描淡写就可以拿出扶助的银钱不同。

    老周家是钱氏先把装着钱的盒子拿出来,看了一眼里面的铜板,老周头就知道不够,其他人当然也知道不够。

    于是小钱氏回屋把私房钱拿了出来。

    二房三房见状,也把私房钱拿出来了,方氏也拉着周四郎回去取钱。

    周五郎和周六郎见了,就溜去找满宝,“我们存的钱呢?”

    要说家里谁最富裕,那一定是周五郎和周六郎了。

    满宝把他们的钱盒子给他们,俩人恋恋不舍,但还是抱着去了正房。

    满宝也带上了自己的钱盒子。

    聚少成多,看到这么多钱,尤其是老五老六的积蓄,不仅老周头,钱氏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老周头看了看,又看了看,最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周五郎的脑袋上,“行啊你,竟然存下了这么多钱,怎么存的?”

    要知道他可是时不时的就查一下俩孩子的私房钱,平时也没少从俩孩子手里抠钱,他知道俩孩子在满宝那里存有钱,却没想到有这么多。

    话说去年建新房子的时候他们不是出了不少了吗?

    周五郎摸着脑袋叫道:“这是我娶媳妇的钱。”

    第238章

    人情

    正想把钱都倒在一起的钱氏闻言顿了一下,她皱起眉头想了想,看了一下周大郎交上来的私房钱,她便伸手从周五郎和周六郎那儿取了同样的数目,剩下的都还给俩人,道:“你们自己存着吧,家里困难,不能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一起,老五说得对,等你们说亲的时候,家里要是有钱,自然会给你们出,要是没钱,你们就先用自己的积蓄垫上,以后公中有了再还给你们。所以你们还是得有自己的积蓄。”

    她道:“你们大哥二哥三哥娶媳妇都是家里出的钱,你四哥娶媳妇用的是你们大姐的,这份钱也由我们公中还,以后你们娶媳妇自然也是公中出钱。”

    “家里孩子多,真要一碗水端平很难,但我会尽量端平的。”

    周五郎就有些不好意思,道:“娘,反正我们现在也没要说亲,先给家里应急吧。”

    钱氏摇了摇头,“差不多够了,你们出和你们大哥一样的数就行,说起来这事还是你们吃亏了呢。”

    既然老五老六都这么干了,钱氏当然不可能全部收下周喜的钱,她也只取了和周大郎一样的数目,剩下的还回去,“你是归宁的女儿,手上得时刻有些钱。”

    周四郎拿出来的钱,钱氏则只取了那些铜板,剩下的给他拿回去,道:“你大嫂他们的嫁妆我都没用,更不能要你媳妇的嫁妆,拿回去吧。”

    周四郎交上来的钱是最少的,不过这半年他是没怎么出去挣钱,钱氏就说他,“你也上点心儿,看看你弟弟妹妹们。”

    周四郎羞愧的低头。

    满宝的钱也不是很多,但钱氏也没全拿,给她抓了一把让她自己存着买东西吃,剩下的才收下。

    钱氏把周二郎、周四郎、周五郎和满宝叫到跟前,一起将这些钱整理出来,大家各自的钱本来就是一百一串的串着,已经串好的放在一边,零散的聚在一起数出来继续串。

    然后钱氏就对着昨天晚上统计的数字看。

    他们是不知道写字,可却有自己计数的方法。

    钱氏道:“一共伤了十八个,伤轻的,给个五十文就差不多了,重一些的,得给一百文吧,像大亮和大谷,被踢得不轻,又开了口子,至少得二百文……”

    她让满宝一笔一笔的记下来,然后算下一个总数。

    一共得需要两千三百五十文,钱氏松了一口气,钱是够的。

    算好了钱,她便叫一众儿子儿媳过来,开始分派任务。

    周大郎伤得比较重,不能出门,其他人,老周头带着满宝和钱去看伤得最重的,周二郎和周六郎则带着钱去看伤得不是特别重的,周三郎则和周五郎去看伤得最轻的那一拨人。

    “虽然带了钱,但也不能空着手就上门,”钱氏问小钱氏:“家里还有鸡蛋吗?”

    “今天早上从鸡窝里捡了十一个。”

    “太少了,不够,”钱氏从钱盒子里零散的那些铜钱拿出来,数出七十文来,又多拿了两串钱交给冯氏、何氏和方氏,道:“你们去村里走一走,每家每户都去看看,谁家有鸡蛋的,买回来,这是一百八十个的钱。”

    全村都未必有这么多鸡蛋,所以钱氏道:“有多少买多少。”

    三个儿媳应下,连忙出门。

    钱氏又让小钱氏去找出一些篮子来,道:“每个篮子上放两斤的米,分成十八个篮子。有些事不好说出口,但我们心里得明白,人家是为我们受的伤,该谢的谢,该有的礼节也得跟上,别说这其中的恩情,便是乡里乡亲的,这些也是应该。”

    小钱氏低声应下。

    钱氏轻声道:“老大那儿你不用担心,大夫既然说了不要紧,那应该就没事,这几日你精心一些,吃上三天的药,要是还疼,就去县城里看一看,刚才你也看到了,家里还有余钱。”

    小钱氏哽咽的应下,昨天晚上周大郎疼得有些睡不着,倒不是腰疼,那里不按,不动基本不疼。

    是后背,之前不觉得有什么,但时间久了,后背砸出来的淤青和淤肿便显了出来,他是躺也不是,趴也不是。

    他疼得睡不着,小钱氏便也睡不着。

    小钱氏手脚麻利的把家里的好米拿出来,每个篮子里都装两筒米,也就老周家了,才能一口气拿出十八个篮子,这要是在别人家,是一定拿不出来的。

    所以探望还得一户一户去。

    夏天正是母鸡最爱下蛋的季节,尤其最近大家正在田里捉虫摸田螺。

    捉的虫和田螺当然不会就这么扔了,大部分人家都会拿回去给鸡鸭吃,虫子直接扔给它们吃,田螺可以煮一下,敲碎了壳喂给鸡,所以最近鸡鸭等都很喜欢下蛋。

    特别是老周家的鸡,小钱氏养得好,大部分母鸡都喜欢三天下两个蛋,极个别甚至能一天下两个蛋。

    所以冯氏等走了一圈,还真的把鸡蛋给买齐了。

    用三个大篮子小心的装着拿回来,然后大家就把鸡蛋分到各个小篮子里,放在米上。

    一个篮子放十个,不是很多,仅聊表心意了。

    然后大家就拿着篮子出去了,连隔壁与他们不是很要好的大驴家也分了一个。

    因为大驴被那三个的剑鞘打到了手臂,骨头没断,但淤肿得厉害,老大夫给了他药酒擦拭,还开了两副药消肿的药喝。

    因为离得近,周三郎和周五郎便先去看的他们家。

    人家是送钱送东西来的,就是张氏都拉不下脸来,她笑眯眯的把人送走,回身就要问大驴要那五十文钱。

    大驴连忙看向他爹。

    他爹就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学学人家。”

    张氏不乐意了,掐着腰道:“我学谁?”

    “学谁,你说学谁?这钱是人家给大驴看病的,你拿去干啥?”

    “就肿了一下,用冷水敷一下,回头再用热水敷就差不多了,要吃啥药啊。”

    “这可是你儿子,大夫都开了药的。”

    “那不是已经拿了两副吗,那药也是他们家出的钱,吃两副就差不多了。”

    他不想和她说话了,直接儿子道:“钱你自己收着,要是吃完了药还不好,去大集上找大夫再开两天药。”

    大驴高兴的应下,把钱塞怀里了。

    张氏气得倒仰。

    第239章

    慰问

    白善宝听到屋子里传来满宝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没找错,他丢下大吉和下人就往里跑。

    村长正在和满宝说话,周大柱伤得挺重,属于重伤一列,且他老爹又是村长,老周头带着满宝第一家去的就是他家。

    这刚来说了一会儿话,屁股还没坐热呢,白善宝就跑来了。

    村长连忙起身相迎,“小公子怎么来了?”

    我来找满宝玩儿!

    当然不能这么说,白善宝一本正经的道:“奉祖母之命来看一下伤员,他们都没事吧,伤情可有恶化?”

    “没事,没事,昨天晚上都看过大夫了,您家送来的药也很管用。”

    村长忙把人都请进屋里说话。

    虽然白善宝是个小孩儿,但村里没人敢看轻他,就比如村里不会真的把白二郎当成普通小孩看一样。

    刘嬷嬷和大吉带着人进来。

    她把一大匣子的钱推给村长,道:“我们老夫人听说昨晚伤了不少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让我们带了些钱来,每家受伤的人都给二百文,我们也不知道具体谁受了伤,所以还请村长帮忙。”

    村长一惊,连忙摇手道:“这可使不得,怎么能让老夫人出钱呢?这事与她并不想干啊。”

    “我们老夫人说了,人是她带进来的,自然有她的一份责任,还请村长不要推辞,您就给我们领个路,我还要待老夫人去致个歉。”

    说罢,她打开匣子,里面全是一串一串的铜板。

    她给村长拿了两串,道:“听闻您家里的大郎也受伤了,这是给他的。”

    “使不得,使不得……”村长连忙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脸色更苦,帮着把钱推回去,“人是在我家起了口角伤的,这些事理应由我们来负责,老夫人这就太多礼了。”

    “是啊,是啊,都是乡里乡亲的,也就帮把手的事。”

    金叔送钱来,村长还能推辞一下就收下,毕竟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知道这起冲突是为什么起的。

    可要收白家的钱,那就太亏心了。

    刘嬷嬷见他们怎么也不肯收,便起身道:“既然村长不愿意,那我们只能自己去找受伤的人了。”

    说罢将那两串钱推给他,带着匣子就要走。

    村长见状,只能追上去,“别别别,算了算了,我带你们去吧。”

    他扭头看向老周头。

    老周头就叹了一口气,“我带你们去吧,正巧我也要给他们送些东西去呢。”

    老周头看的都是重伤员,给的都是两百文和一篮子米加鸡蛋,白家一律给的两百文。

    老周头习惯了到一家就要留下说说话,所以时间耽误得比较长,等他们看完重伤员回到家,周二郎他们早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老周头便问刘嬷嬷,“其他家受的伤比较轻,你们还去吗?”

    刘嬷嬷笑,“自然是要去的,还请老丈帮忙领个路。”

    老周头点头,继续带着满宝领着他们去,周家刚送了钱,又领着白家人来给钱,这让受伤的人家都颇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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