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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满宝和钱氏保证完,又去拉老周头的手,一脸认真的道:“爹,你以后要多听娘的话,别懒,不是你说的,懒人连屎尿都嫌弃吗?咱不能做懒人。”

    老周头气死了,怒吼道:“你是不是去听来婶儿说故事了?你别听她的,万一跟周三起似的成了长舌妇,哦,不,是长舌男……总之你别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

    大头一看,立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跑去拉他爹的手,一脸认真的道:“爹,你放心,我以后给你拍蚊子,一定不要你再被蚊虫咬了。”

    大丫和三头一听,觉得不能太落后了,于是也围了上去,抓住他们爹的另一只手,也表了一番衷心。

    周大郎并不知道他们在说啥,但很开心,于是乐呵呵的道:“行啊,那晚上你们先给我拍了蚊子再过去睡觉。”

    三人一听立刻点头,表示一点问题也没有。

    周大郎不知道他们为啥这么说,但老周头知道啊!

    他几乎是一听就知道三孩子为什么这么说了,因为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间,从周大郎被栓在树上的那一刻起,这个故事就曾经被来婶儿反覆的说过无数次。

    老周头自己听到过,也从别人那里听到过。

    天知道他儿子就被栓了那么一次,还正巧让来婶儿看见了。

    周金的记忆同样深刻,因为就是那一次,他媳妇背着大郎回娘家,让他第一次被大舅子按着揍了一顿。

    在七年前,周银也是来婶儿口中的常客,这七年因为某种原因她很少再提起有关于周银的事了。

    但这会儿子,这个“禁忌”似乎不存在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来婶儿会怎么说他。

    老周头气得手都抖起来了,那都是污衊,而且陈芝麻烂穀子的事都拿出来说……

    老周头很有些底气不足。

    钱氏却拉过满宝,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别听见什么故事都当真,你来婶儿喜欢我,不喜欢你爹,说的不免有些偏颇,你听听就行了。”

    满宝就问,“那爹是什么样儿的?”

    “你爹什么样儿你没眼看呀,”钱氏柔声道:“你自己看见的,要比耳朵听到的更真吧?而且你就跟你爹住在一起,难道别人知道的要比你还真吗?”

    满宝就羞愧了,道:“这就是先生说的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吧?”

    满宝跑过去拉着老周头的手,一脸歉疚的道:“爹,我对不起你。”

    “啥啥啥,啥暗,啥明?”

    “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老周头很乾脆的道:“没听懂,反正你就要记着,来婶儿说的都不对就对了。”

    满宝张着嘴巴问,“这不还是偏听吗?”

    “什么偏听不偏听的,我就问你,你听不听爹的话?”

    满宝点头。

    “那就行了,那你就不要听来婶儿说的那些事儿了,还有你们几个,”老周头指着刚才和他们一起跑回来的周五郎和周六郎,“都是可以说亲的人了,还整天往外头晃荡,像什么话儿?”

    老周头说完一脸嫌弃的看着周五郎道:“五郎,你最近少往外头跑,瞧你这头,这脸,这脖子都晒成什么样了,我已经放出风声去要给你说亲了,说不得等过了夏收和秋收就要相看了,你晒得这么黑怎么去见人?”

    周五郎瞪圆了眼睛,“可,可我夏收和秋收也要下地啊。”

    他眼睛微亮,扭捏的问道:“爹,我是不是能跟隔壁的大花姐一样,相看前不用下地干活呀。”

    “你想的美,”老周头想也不想道:“你是男娃,又不是女娃,要什么养白?”

    “……刚不是您说的吗?”

    “我是让你不用干活的时候少往外面跑,你都是大人了,得给你弟弟妹妹和侄子侄女们做个好头知道吗?”

    老周头极好的将自己的黑历史掩过,晚上睡觉时就忍不住和钱氏抱怨,“来婶儿真是的,年纪越大话越多,她以前可不这样。”

    “那你去和她吵呀?”

    老周头就在一旁嘀嘀咕咕,既不敢去,也不甘愿就此罢休,“这么多孩子呢,孙子孙女们也要大了,那些话传到他们耳朵里像什么话儿?”

    “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赶紧睡觉吧。”

    不就是和孩子们讲故事吗,她也会说。

    从小的勤奋好学是美名,浪子回头也是美名不是吗?

    钱氏心里并不后悔当年的决定,是,刚开始几年日子是难过了点儿,但谁家的日子打一开始就好过的?

    过日子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都说她公婆不好,丈夫也懒惰,但他们也有体贴的时候,只是那些事外人都看不见而已。

    而且,她这一生除了周银的死外,也算是满足了。

    第468章

    借钱

    嫁给别人,她就未必会有今天的日子过。

    老周头年轻时是懒,也不太会疼人,但那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毛病,钱氏看得很明白,这些毛病村里的男人哪一个没有?

    就是她大哥,家里的水缸以前也一直是她嫂子挑的,后来是侄媳妇们挑,现在则是孙子辈的孩子去挑……

    周金之所以会被人拿出来说,只不过他比一般人更懒一些而已,但他也自有别人不到的体贴之处。

    别看现在村子里的女人都能掌家,甚至钱也放在女人那里,但真要用到大钱,或是家里有大事时真正能做主的女人并不多。

    更别说当家的男人意见与之相左的时候了。

    但钱氏可以。

    在老周家,钱氏看似很少管外头的事,都是交给老周头去安排,但她不开口还罢,一开口,家里还是得听她的。

    这要是在别人家,男人早翻天了。

    可老周头就不会翻。

    或许是被翻了旧账,老周头很有些心虚,天还没亮他就爬了起来,比钱氏醒的还早。

    他在屋子里摸摸索索了一阵,都把钱氏吵醒了,结果他开门出去了。

    钱氏睁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重新闭上了眼睛。

    老周头蹲到了满宝的房门前。

    满宝伸着懒腰,披头散髮要出来打水洗漱时,一开门就看到了他爹,吓得她差点把木盆给扣在她爹头上。

    “爹?”

    老周头嘘了一声,小心的看了一眼老四的房间,见隔壁没动静,这才鬆了一口气,他立即把好闺女往屋里拉,问道:“满宝啊,爹求你一件事啊。”

    满宝抱着木盆点头,“爹你说。”

    “你有钱吧?”

    满宝肯定的点头,她很有钱的。

    老周头鬆了一口气,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小声道:“爹跟你借点儿钱儿。我……”

    老周头想了想,他好似不太有存钱的机会,他纠结起来,“你看爹过几年再还你咋样?”

    “爹,你不是有私房钱吗?”

    老周头就把一大早上就摸出来的私房钱拿出来给她看,不多,就一串加十几文串在一起的钱而已。

    他歎气,“家里的钱都你娘拿着,每一文她都心里有数,这几年我就存了这一百十六文钱。”

    满宝呆呆地看着她爹,就是四头和三丫,在她这儿存款也不止这个数了。

    老周头问满宝,“你的钱多吗?”

    满宝点头,至少比她爹的多太多了。

    “那,你借爹一点儿?”

    “爹,你要钱干啥?”

    “我想给你娘打个银镯子,也不用多大,细一些的也行。”他苦恼道:“上次去县城我就看着了,但你娘给的钱买了布料就不剩多少了,所以我没买着。本来想着等她年纪再大点儿再买也行,可……”

    可昨天不是被翻了旧账吗?

    虽然老伴儿脸上没生气,但他总觉着她也不是很开心。昨晚老周头大半个晚上没睡觉,就是想着这事,越想他越觉得心里跟长草了似的难受。

    他给满宝比划了一下那个银镯子的样式和大小,小声道:“我问过了,那个银镯子得要三两七百文,满宝,你借爹一点儿?”

    满宝对老爹的还债能力表示很怀疑,“那您以后从哪儿存钱啊?”

    “初五那天你二哥卖艾草不是挣了有近两百文吗?我打算明年不让他去卖了,我去,存上几年,到你出嫁的时候肯定就能还上了。”

    满宝:……

    她也不洗脸了,也不梳头了,直接放下木盆拉着她爹一起说起生意,“爹,你这样是存不着钱的,您看看您,这都多少年了竟然才有一百多文的私房钱。”

    老周头:……他有什么办法?

    家里挣的钱都是直接到钱氏手里的,儿子们挣钱还可以只交六成公中,他可是全上交的,这私房钱还是他死扣死扣才存下来的呢。

    老周头愁得不行。

    满宝能怎么办呢?

    只能向他表示沉重的同情,并且给他提了一个建议,“您把烟给卖了吧。”

    科科说过,抽烟对身体不好,且坐在抽烟的人的身边也不好,满宝老早就想让老爹把烟给戒了。

    不过老周头虽然喜爱满宝,却并不愿意放弃自己这个为数不多的爱好,因此不管嘴上怎么应,转过身去该抽还是抽。

    周金年轻时也是不抽烟的,他以前甚至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他是从周银把自己卖了的那一年开始抽的,那时候周银把自己卖了换了一袋粮食回来,还给村子里的人牵线,让他们在县城找到了一个活命的活计。

    当时他便带着大郎二郎跟村子里的人去县城里给人扛包,当时平生未曾担过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身上,睡不着,乾的又是重活儿,当时有过路的挑担货郎给了他一把烟丝,他抽了觉得很好。

    那个货郎便给他留了一点儿烟叶,约定好种出来后来年便来与他收烟叶。

    结果老周头种出来了,但那货郎却没再来,也不知道是忘了这事,还是死在了路上了。

    反正,种出来的烟叶没人要,老周头就自己晒乾了切成丝自己抽,后来县城里也有人抽烟,开始有人收购烟叶。

    一般情况下,老周头的烟叶只有在家里没钱给钱氏买药时才会拿去卖。

    因为如果家里连钱氏的药钱都拿不出来,也就差不多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如今家里不太缺钱,而老妻也不吃药了,老周头是很不愿意拿自己的心爱之物去换钱的。

    所以面对满宝的提议,他想转身离开,偏屁股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就黏在凳子上不动。

    小半天,老周头才看似找到了一个理由,“那点子烟叶,不值钱呢。”

    “谁说的,一两烟叶不是十文钱吗?”

    “是啊,可你爹才有多少烟叶呀。”

    “那您多种点儿呗,反正就种在菜园的角落里,也不佔地方。”

    老周头强嘴道:“卖得多了还便宜,一斤也就七八十文而已。”

    “那十斤就是七八百文钱了。”

    老周头立即摇头道:“哪有这么多呀,那么一大把烟叶晒乾了才一斤呢,不值当,不值当。”

    满宝乾脆道:“爹,你要是答应我把烟叶卖出一半去,我就答应借你。”

    第469章

    礼物

    老周头沉默,他把烟枪别在腰上,起身就走,但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他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咬咬牙,蹲回满宝身边,“行,卖就卖!”

    大不了明年多种一点儿呗。

    满宝喜滋滋起来,多种是不可能的。

    老周头的烟草一般就种在菜园的一个小角落里,并不多,就只有二三十棵,他不是没想过扩大种植规模。

    但一来,他抠,捨不得用种庄稼的地来种这个,因为菜园的那点烟丝已经够他解馋了。

    就算县城里也有人抽烟,但其实抽的人并不多,老周头拿出去买的烟叶都有固定的客人,种多了他抽不完也卖不出去。

    所以他从没想过种植烟草挣钱。

    二来,钱氏嫌弃他那些烟草,能够在菜园里劈出那么小一块地给他种烟草已经是他提了好多次的结果了。

    再想扩大规模,做梦也不可能。

    所以满宝知道,明年,老爹还是只能种那么多烟草。

    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老爹攒私房钱的速度,可能造成他很久都还不上自己钱的后果,但满宝依旧很高兴。

    在他答应之后就跑到满宝床上摸了摸,将昨天晚上玩了忘记收进系统里的那锭五两的银子摸出来给她爹。

    老周头这才高兴得笑眯了眼,乐陶陶的和满宝一再的保证,“爹一定会努力挣钱还你的。”

    满宝同情的看着她爹,点头道:“爹,一会儿我让二哥去拿你的烟叶,你记得收好来给他哦。”

    老周头笑脸一僵,问道:“给你二哥?”

    “是啊,让二哥帮你卖。”

    “不行!”老周头见满宝眼睛一瞪,他连忙解释道:“反正我也要进城,乾脆我自己拿去卖好了,我知道烟叶一般是卖给谁的。”

    满宝想了想,点头道:“行吧。”

    老周头就鬆了一口气,他决定这个一半是可以稍微打一下折扣的。

    钱氏站在院子里看了看,皱眉问小钱氏,“一大早的,你爹呢?”

    小钱氏愣了一下道:“我没看见爹呀。”

    “那满宝呢,这个时辰了,她该过来吃早饭去上学了吧?”

    小钱氏看了一下天边的朝阳,笑道:“昨天累着了吧,我估摸着时间还够,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钱氏想了想,没什么意见。

    结果一抬头,就见老周头领着满宝笑眯眯的从小院儿过来。

    看到闺女头上那两个乱糟糟的揪揪,钱氏忍不住伤眼,“满宝,谁给你绑的头髮?”

    “我爹绑的。”满宝刚才已经在水瓢里看过了,觉着还不错,于是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还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问道:“娘,好看吗?”

    好看什么呀,正面看没什么,可看看旁边,再看看后头……

    钱氏直接伸手把孩子拽过去重新梳了一遍,

    小钱氏看着微微一笑,转身进厨房里去给她弄早食。

    然后满宝再下学回来时她就收到了一把铜镜做礼物。

    铜镜是小钱氏送她的,今早上特意託了周二郎从县城里带回来的,把她自己攒的私房都花光了。

    不错,周大郎会存自己的私房钱,小钱氏自然也是有私房钱的。

    她将铜镜支在满宝的书桌上,道:“你也没个梳妆台,乾脆就放这儿吧,小心别碰倒就行。”

    满宝并不是第一次用铜镜,因为她娘,她嫂子们都有,但却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新的铜镜。

    而且还是属于她自己的。

    满宝新奇得不行。

    小钱氏将她的头髮都散下来,教她怎么自己给自己梳头,“你已经是小姑娘了,以后不会再剃头,头髮又渐渐长了,所以得自己梳头。有面镜子,你也好看着,不至于梳得乱七八糟的也不自知。”

    小钱氏教了她这个年纪应该梳的头髮,且是最简单的,确保她会自己梳头后,这才走了。

    她一走,大丫二丫和三丫就一起溜了进来,她们围在小姑身边看铜镜,惊得哇哇的。

    满宝见她们满眼羡慕,就问,“你们也想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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