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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卫晨道:“都快过去三年了,要刺杀早刺杀了,为何要等到现在?我觉得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背后之人肯定不是灾民,而且哪儿的灾民会功夫,还会刺杀的?”

    满宝道:“这可不一定,当年犍尾堰决堤,洪水直接冲下来,下游可也有不少大家大族,顷刻间全没了,一般的贫民百姓没本事,难道那些家族后人也没本事?”

    白二郎连连点头,“还有可能是别的王爷派来的杀手。”

    “不可能!”白善和满宝卫晨异口同声,都瞥了白二郎一眼。

    白二郎不服气了,问道:“凭什么不可能?”

    卫晨:“哪个王爷吃饱了没事干去刺杀益州王?他只是圣上的弟弟,又不是圣上的儿子。”

    满宝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既然是王爷,那他们就是一家子的,不为争位的话,谁会吃饱了没事干的去刺杀另一个王爷?”

    庄先生倒不阻止他们谈论此事,但也没掺和,只叮嘱道:“你们要讨论也只需在家里讨论,出了这个门就要谨言慎行,别说些不该说的话。”

    大家一起应下。

    满宝生平第一次看见王爷,也是生平第一次看见刺客,兴奋得不行,连带着脸色都好了一些。

    等厨娘把午食准备好端上来,她吃了一碗满满的饭,元气就彻底回来了。

    于是他们去到书房里继续讨论刺客的各种可能性。

    庄先生没理他们,自己回了房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傍晚,卫晨在这里用过晚食回去了,他们剩下的人这才聚到了房间里说悄悄话。

    当然只包括他们三个师姐弟,以及大吉。

    三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说话,大吉负责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旁听,“还记得那个账册吗?”

    “当然记得了,”满宝道:“就是因为记得,我才让他们赶紧逃命的。”

    白善宝:“你说他们真的是三年前益州水患的灾民吗?”

    这个问题,益州王也在问。

    刺客到底没能杀了他,但他也没得了什么好处就是,自己胳膊上被划了一道,死了不少侍卫,最主要的是,众目睽睽下被刺杀,对他的威望及名声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而刺杀的刺客,逃了两个,其余的,要么被他们杀死了,要么自己自尽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所以益州王很震怒,愤怒的问道:“他们果真是灾民?哪儿的灾民这么厉害,竟然能刺杀本王?”

    唐县令站在众官之后低着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反正问不到他头上。

    正这么想着,益州王突然点他的名,“唐县令……”

    唐县令:……

    他默默地上前几步,走到堂中行礼。

    益州王府的大夫正在给他包扎胳膊,益州王看到他,便想起他曾保护过他,还是他带着他出了包围圈,脸色便一缓,但还是暗含怒气,“侍卫们汇报说刺客最后藏入了华阳县治下,你有何话说?”

    唐县令弯腰低头道:“王爷,主街过去一条街就是华阳县的范围了,这,刺客只要往外逃,就有九成的可能性躲入华阳县……”

    益州王一拍桌子道:“这么多刺客提前躲到华阳县,你竟一点都没察觉吗?”

    唐县令默然无语了一会儿后道:“王爷,这些祛除鬼疫的傩戏相士都是益州王府找来的,他们进出城门从未在华阳县登记过,当然,这是下官失职,下官回去后一定会狠狠地惩罚县尉。”

    明刺史眼角抽了抽,悄悄地抬头暗暗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收敛一些。

    益州王脸色一僵,但心里的怒火却蹭蹭的往上涨,张节度使见他耳朵都气红了,连忙对唐县令呵斥道:“还不快退下去查,先查清楚刺客的来历,还有,逃掉的那两个刺客也要抓紧捉拿,紧闭城门,不许人外出。”

    唐县令知道反对也没用,因此乖巧的躬身应下。明刺史立即也出列,躬身请了一个任务后退下。

    第607章

    搜检

    明刺史追上唐县令,唐县令立即乖巧的侧身站在一旁,当上官走到前面后才毕恭毕敬的跟上。

    出了王府,明刺史威严的对唐县令道:“随我上车,有些话要嘱咐你。”

    唐县令躬身应了一声“是”。

    上了马车,车帘一放下,明刺史就横了他一眼道:“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就算是益州王府的缘由,你也委婉一点儿说嘛。”

    唐县令脸色很冷凝,冷笑道:“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你知道今天主街那边死伤的百姓有多少吗?”

    明刺史叹息一声,“当时人太多,有伤亡也是难免的。”

    “是可以免的,”唐县令压低了声音愤怒的道:“本来我就不同意搭建高台,想要热闹,请一路傩戏,再开一路赛舟就行了,他非得坐花车,搭高台,请的傩戏和赛舟才花多少钱?给他搭的高台和花车去了多少钱?”

    唐县令心痛道:“整整十三个人,今天因为踩踏死了十三个平民百姓,受伤的更有百人之多,益州之痛才将将缓解啊。”

    明刺史也不说话了。

    他是在闫刺史被押送进京后才调到这里来的,比唐县令还早上任三个月,他更知道,灾后的益州城是怎么样的。

    用十室九空来形容都不为过。

    当时走上街头,不是到处破损的房屋,就是街面上稀稀落落的乞丐,正常的百姓都没有几个。

    他和唐县令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让逃亡在外的益州百姓回归,再次定居下来,今年,萧条的益州城也才恢复了些元气,有了安居的气象而已。

    明刺史叹气。

    唐县令揉了揉额头,用袖子遮挡住通红的眼眶,他哑着声音道:“下官要回去安抚百姓,死去的百姓家中也要安抚,还有被困在城中的乡民也要安置,不然真关上三天城门,恐怕城内要先乱起来。”

    明刺史也点头,“益州水患才过去不到三年,极易生乱,你谨慎些,要真是顶不住,就开一扇小门,搜检后放人。”

    唐县令放下了袖子,问道:“那益州王那里。”

    明刺史便意味深长的笑道:“那儿有张大人在呢,不必我们操心。”

    说到这儿,明刺史又忍不住叮嘱他,“我说世家子,你脾气也收一收,这儿是益州城,不是京城,这可是益州王的封地,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该认怂就认怂,你一个六品知县上赶着得罪一个王爷,你真是……”

    “怪我?”唐县令冷笑道:“益州王府从官衙里拿钱,却要以自己的名义请傩戏,这里外里都是他们张罗的,结果出了事就栽我头上。这也就算了,刺客逃进我华阳县治下,按说该我派人去搜检,结果他不许我插手,直接接管县衙管差,驻军,由王府侍卫带队搜检,你让我怎么回话?”

    他肯这么说已经是很让步了,要是在京城……

    呸,都不用他出声,自有御史用唾沫淹死他。

    明刺史也觉得益州王太过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到底,这儿是益州王的封地。

    明刺史叹了一口气,“益州如此肥沃之地,先帝怎么就给出去当了封地呢?”

    唐县令没说话。

    明刺史把人送到县衙,把人放下正要走,就见他的县衙里空落落的没几个人,他有些不忍心,就掀起帘子问,“要不要从我那儿调几个人来帮你?”

    唐县令挥了挥手表示不用。

    他进门后便对留守的衙役道:“敲钟,着令在外的所有官差都回来。”

    “他们都跟着王府的侍卫走了,那些侍卫问起来……”

    “别管,天塌下来有本官顶着呢。”而他上头还有两个个高的呢。

    衙役一听,便去敲鼓了。

    正在挨家挨户搜查的官差们听到远远传来的钟声,听得出是紧急诏令,便立即不再搜查,直接往县衙里奔。

    王府的侍卫就要拦,其中一个侍卫便道:“算了,让他们走吧,唐县令敢直接把人召走,说不定是王爷下的命令。”

    那个侍卫一想也是。

    衙役跑了没多久,有两个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道:“唐大人让我等协助侍卫大人们搜检,主要是领路用的,以免漏了人家。”

    侍卫们脸色略微好了些,问道:“唐大人召你们回去有何事?”

    “好似是去守城门,现在那儿聚了不少人,可危险得很。”

    侍卫们一听就明白了,看来是城门关闭了,那边人手紧缺。

    唐县令把人召回去可不是单纯的守城门而已,要将死亡的尸体收好,安抚好死者家属,不让他们闹事。

    还要和各药铺打好招呼,先救治受伤的人,医药费也得先垫付,最后可能就是他们付了……

    还得去城门口安抚百姓,以免有心人鼓动无辜百姓做些错事,再顺道排查一遍刺客。

    唐县令感觉头秃了一半,今天晚上将又是一个不眠夜。

    满宝他们却睡得很香,天刚黑,他们就爬到床上了,今天又累又饿,又惊怕,所以一躺到床上,满宝便眼皮沉重起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满宝觉得她刚闭上眼睛睡着,正在美梦中徜徉的时候突然“啪啪”的巨响,满宝睡梦中惊跳一下,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有些徒劳……

    然后“啪”的一声巨响,满宝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惊坐而起,捂住剧跳的心脏,外面正有人喊道:“快开门,官府搜检!”

    满宝才掀开被子,大吉已经把门打开了,他躬身讨好的解释,“家主人都睡下了,实在是没听见。”

    满宝打开了门,隔壁的白善宝也开了门,看见一队侍卫举着火把呼啦啦的涌进来,而隔壁也听到了惊叫声,显然隔壁家也被搜检了。

    庄先生也开了门出来,为首的侍卫扫了他们一眼,挥手道:“给我搜!”

    周四郎看到他们动作粗鲁的翻找东西,搜到厨房时直接把瓶瓶罐罐给砸了,忍不住眉头一皱。

    白二郎坐在床边上,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们翻找,将他放在床底下的钱盒子给拖了出来。

    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立即按住自己的钱盒子,道:“这是我的盒子。”

    “放开,我等在查找刺客。”

    白二郎看着手底下按的只比他脑袋大不了多少的盒子,无语的道:“这么小的盒子里能装一个刺客?”

    第608章

    狐假虎威

    侍卫眼中闪过暗光,捏着盒子道:“打开,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勾结刺客的证据?”

    白二郎怒了,“我一个学生上哪儿勾结刺客?”

    他直接掏出钥匙啪的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大部分是银子,少部分是铜钱。

    他给侍卫们看了一眼就合上盒子要抱进怀里,结果侍卫按住没放手,他神色不辨的道:“这个盒子我要带走,查一查是否有夹层。”

    满宝和白善宝听到屋里的争执声,连忙跑了进来,听到侍卫的话,满宝立即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摊在床上,白善宝便把盒子再一开,把里面的钱都拿出来,非常大方的将盒子交给侍卫,“喏,拿走查吧。”

    侍卫眼中浮现暗芒,他定定的看了三个少年少女一眼,合上盒子后交给身后的人。

    周四郎跟着跑进来看到他的脸色,便知道要不好,从他们粗手粗脚砸厨房里的东西开始,他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

    他焦急的上前,在身上摸了摸,没摸出钱来,便顾不得许多,伸手一把抓过衣服上的银子就要塞侍卫手里贿赂一二。

    可满宝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白善宝也冲他摇头。

    侍卫眯起眼睛,屋里的气氛怪异起来。

    周四郎不由看向大吉,他觉得这屋里,能够成熟一些担事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大吉沉默了一下,对周四郎微微摇了摇头。

    周四郎的手就僵住了,他看了一眼幺妹,这才慢慢的从银子上抽回手,看向沉默的侍卫等人,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为首的侍卫冷笑一声,挥手道:“继续搜,搜仔细些!”

    话音才落,一个侍卫的手一扫,白善宝放在木架上的花瓶便落在了地上,啪的一下碎了。

    白二郎瞪圆了眼睛。

    侍卫们撸了袖子便在这个房间里翻动起来,将被子等都丢在了地上,桌椅都被粗鲁的移开,衣柜和箱子等都被打开,衣服和玩具被丢得到处都是。

    没查出什么东西来,为首的侍卫一挥手,便要去其他房间。

    白善宝一直压住脾气,一手按住满宝,一手按住白二郎,没让他们发火。

    到了院子,侍卫一眼就看到了正房,带着人就要上前,这下连白善宝都忍不住了,走上前拦住,“这是我先生的房间和书房……”

    侍卫冷笑,“谁都房间都要搜检,让开!”

    “白善,”庄先生站在廊下,示意他让开,浅浅的笑道:“让他们去查吧。”

    侍卫们这才看到廊下站着一个人,只是夜太黑,他们又只在屋里点了一盏灯,所以他们一时没看到他。

    这会儿定睛看去,才发现庄先生站在廊下,他身后还站着厨娘和周立周立君小跑着上来,一把拉住小姑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庄先生走出一步,笑吟吟的看着侍卫们道:“还请几位仔细的查一查,我们睡得也安稳些。”

    带路的一个衙役看看庄先生,又看看侍卫,忍不住上前与侍卫低声道:“大人,这家背景有些不一样,与我们唐大人相识,似乎是旧友。”

    侍卫心跳了一下,唐鹤出自晋阳唐氏,他的旧友……

    侍卫略微客气了些,但还是带着人搜了一遍其他房间,只是没敢再打坏东西。

    白善宝他们一直清冷的看着,既不呵斥,也不讨好,在庄先生在书桌后坐下后,白善去厨房里拎了一壶一直热着的开水给他泡茶。

    为首的侍卫见那三个年纪小的都这么淡定,加上庄先生慢悠悠的坐着饮茶,越发不敢太过放肆。

    他暗暗瞪了那个衙役一眼,有背景的,为什么不早点说?

    衙役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目光。

    周四郎左右张望,心中有些不定。

    他很想摸出一些钱来贿赂一下这些侍卫,可看了看满宝几个人的脸色,他又没敢。

    所以他只能躬身将搜检完的一行人送出去,讨好的挥手道:“官爷们慢走,慢走。”

    等人走远了,周四郎就直起腰背,暗暗撇了撇嘴,转身回去关门。

    他一溜烟的跑到书房,满宝他们正在收拾东西。

    虽然他们搜检书房的时候没有砸坏东西,却也弄乱了,一些字画还被污损了,这些都要重新收拾。

    周四郎直接找了庄先生,“庄先生,我们这样不会得罪官差吗?我看那几个侍卫傲得很,他们要是事后找我们的麻烦……”

    庄先生还没说话,一旁的满宝先说了,“四哥,这种人给了钱也没用的,结了仇还是结了仇,须得有势压着才行。”

    “不错,白二的钱盒子要是叫他拿走了,他后头抄别的房间,不知道要搜刮多少钱财去,”白善宝道:“可我们已经扣下了钱,你再拿了银子给他,钱他照收,心中却依然怒气未消,不仅会继续砸东西,事后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们正在搜检刺客,碰上这样关键的时刻,回头只要说我们一句,似与刺客有联系,我们就都脱不了干系,别想好过。”白善宝道:“所以,要么一开始白二就把钱盒子让他搜走,我们再破财消灾,他出了这个门就与我们再无关系。”

    “要么就只能事后以势对势了。”白善宝道:“最不能做的就是中途再行贿赂,那才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一点好处也没有。”

    庄先生颔首,赞许道:“不错,此人是小人,就须得如此。”

    周四郎叹气,“也不知道才那位官差大哥说了什么,他们的态度一下就软了,事后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吧?”

    庄先生想了想,便起身回屋拿了一包钱出来交给周四郎,道:“明天买些东西去县衙感谢一番,过几天等唐县令不是那么忙了,我们请他吃顿饭,承了他这个人情。”

    周四郎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因为唐县令啊。”

    白二郎生气道:“这些人也太坏了,跟盗匪有什么区别?”

    满宝问道:“我们家还能狐假虎威,别的普通人家碰上了怎么办?”

    第609章

    假关系

    庄先生却很淡定,喝了一口茶后道:“放心吧,这些人最是油滑,对世代居于此处的人家不敢太过;对壮年多的租户也不敢过分……”

    庄先生说的没错,隔壁的侍卫进去搜查时,翻了一下册子,知道这是一户一直住在这儿的人家。

    虽然搜检时也碰碎了些东西,顺手摸了一些东西,却也不敢过分。

    而邻居们也秉持着破财消灾的想法忍着,把人送走就完了。

    满宝他们趴在墙上听动静,知道他们走了,便立即架起梯子爬上围墙问邻居,“你家还好吧?”

    邻居吓了一跳,认出是隔壁的小娘子便松了一口气,唉声叹气的道:“弄坏了我家好几个碗和盘子,摸去了两个钱袋子,好在钱不是很多,就当破财消灾了,你家呢?”

    满宝没想到先生还真说着了,撇了撇嘴道:“他们扔坏了我家好些东西,他们平日里办差都这样吗?”

    邻居便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没听到他们的动静,便知道那些人走远了,这才走到墙边小声道:“他们又不是官衙的人,是王爷的家臣,这种搜检的事几年也遇不上一次,要是碰到县衙出人,那还好些。”

    “呸,搜的什么,这家里有没有多人我们不知道啊?里正上门来看一眼谁敢隐瞒?县衙里派人来走一波也就明白了,搜检,搜检,就是冲着我们的钱来的。”邻居的妻子显然气得不轻,抬头和满宝道:“周小娘子,你家大人少,最近还是少外出些,把家中的钱财藏好了,你们是外地来的租客,那些人最爱欺负你们这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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