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事情报到段氏这里,段氏忍不住道:“多大点儿事,怎么就要送到庄子里去?”“我们家的庄子都在陇州老家,在益州城的官田还没到手上呢,这一时半会儿的往哪儿送?”段氏道:“真不喜欢就打发到园子里去做粗使丫头,再请示老夫人给他拨一个人过去就是。”
下人得了命令退下,照着她的吩咐去做了,白家便又重新安宁了下来。
段氏想着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罚了个小丫头而已,还是自家的小丫头,多大点儿事呢?
却没想到还没到月底,就因为这事又闹出事来了。
白凝鼻青脸肿的被送回家来了。
白余年过四十就只有这两个儿子,而其中白凝是最聪慧,最得他心的一个,看见他被打成这样自然气得不行。
但他也知道,这是益州城,这里的达官贵人太多,可不是他能随便得罪的。
所以他压着脾气问白凝,“你这是被谁打的?”
白凝捂着嘴巴,疼得直哭,含糊的告状道:“是白善他们三个,他们以多欺少,三个打我一个……”
白余愣了一下后一掌拍在桌子上,白凝吓了一跳。
白余怒喝:“真是岂有此理!”
起身就要使人去找白善等人,一旁坐着的段氏连忙道:“老爷,总要先问清楚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为的什么?”白余转身怒目。
白凝捂着嘴巴哭道:“就是几句口角,为什么吵起来的我都忘了,但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能三个打我一个呀。”
白余深深地看了白凝一眼,点头道:“不错,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该打架,本是同族,就该相互友爱,这样跋扈像什么样子?他们父母不在身边,无人教导他们,我这个做伯父的,今儿便教一教他们。”
说罢招来下人道:“去浣溪街白宅把两位堂少爷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是。”
段氏站在一旁没说话,自然也没告诉白余,现在他们不住在浣溪街,而是和他们一样住在康学街里。
这也算是前院的事,段氏想了想,行礼告辞回后院去了,让白余在一旁心疼的看着他儿子,着急的找大夫给他看伤。
而此时,才打了一架,神清气爽的回到家的白善三个一进屋就开始捏着手臂,扶着腰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裹得跟个圆球似的周立君跑上来问道:“小姑,你们怎么了?”
满宝扶着自己的腰道:“我这里叫人踢了一脚,不知道是不是青了,你来帮我看一看。”
白善和白二郎也叫着腰疼,背疼,手疼,要大吉给他们上药。
大吉面色淡然的回房间去找了药酒来,跟着两位小主子进房间。
周四郎也特别好奇的跟着进去,帮着大吉升火盆,看他们脱了衣裳后就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他们背上和手臂上有一些青紫的印子,但不是很大,一看就是磕磕碰碰出来的,便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跟人打架了?”
这种印子他最熟悉不过了。
白善点头,“打了,就是和隔壁的白二郎打的。”
“……你就不能换个称呼吗?”白二郎叫道:“我听着总觉得是在说我。”
“谁让你跟着他排行老二的?”
“呸,什么叫我跟着他呀,我比他还大两月好不好,要跟,那也是他跟着我排。”
周四郎却震惊道:“不是吧,他就一个人?你们三个打一个?”
这下连白二郎都有些心虚起来了,半响才道:“也不是一个啦,他的小厮有帮忙,像大吉就没帮我们。”
但周四郎却不敢放松,他可是知道的,这三人打小就爱打架,这两个不说,只他幺妹就是很少打架打输的主儿,打急了还会咬人呢,所以……
他咽了咽口水问:“你们把人打得厉害吗?”
白善和白二郎对视一眼,没说话。
周四郎就一拍大腿道:“快说呀,对着我有啥不能说的,要是打得厉害,该送药送药,该道歉道歉,不然还真等人家长找上门来呀?”
白善小声道:“也没多严重吧,就是脸肿了一点儿。”
白二郎补充道:“好像嘴巴也破了,不过脸上的伤可不是我打的,都是善宝和满宝揍的,我就踢了他两下,然后揍了他几下而已。”
白善道:“我主要是拦着他的手脚,不让他打着我们。”
俩人同声道:“基本上他身上的伤都是满宝揍的。”
周四郎:……完了!
大吉往手上倒了一点儿药酒,揉开后给白善按摩,白善便疼得啊啊叫了两声,他这才对周四郎道:“放心吧,满小姐是大夫,她打的那些伤都是皮肉伤,不伤筋动骨。”
周四郎问道:“那看着厉害不?”
大吉:“一定会比他们三个身上加起来的还要厉害。”
周四郎就沉默了一下,立即起身开门出去,开始蹲在满宝的窗户底下和她说话,“我问你,有没有什么药啊水啊的,涂了以后让你们看着特别凄惨,受伤特别严重的?”
满宝一边哇哇的上药,一边想了想后道:“没有吧。”
“你再仔细想想,一定要有呀,你们也真是的,打人也不知道学着些,怎么能给人身上留那么多印子呢?知不知道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这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怎么办?你四哥我有本事跟一当官的叫板吗?”
第751章
吓人
当然是没有了。
满宝并不后悔打了白凝,甚至也不怎么害怕,但见四哥担忧得都快要把头发抓下来了,她还是仔细的想了想到底有什么药材能让他们看起来特别凄惨。
满宝在自己有限的知识里找了又找,查了又查,最后摇头道:“没有。”
周四郎苦着脸问:“那怎么办?”
白善也上好药出来了,想了想道:“既然不能伪装外在,那就装内伤呗?”
一语毕,他捂住肚子道:“哎呦,我被踢出内伤来了,肚子里在流血。”
满宝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捂着脑袋道:“我头疼,我的脑袋被撞了一下,好晕呀。”
白二郎:……
他举起爪子按了按胸口,问满宝:“那我心疼?”
满宝:“心疼个屁呀,心在左边,你按错了。”
白二郎就把手往左胸上挪了挪,“啊啊”叫道:“我心脏疼。”
一院子的旁观者:……
站在书房门口看了全程的庄先生头疼的按了按头,搬了一张椅子出来放在院子里,好奇的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和白凝打架?还以多欺少。”
虽然他的三个弟子比较聪明,但他们有时还是很讲规矩的,比如,对一般敌人,他们就不会以多欺少,基本上可以保持住正义的规则。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隔壁的那位白家二公子似乎跟三个孩子年纪相仿,这种情况不应该是一对一吗?
竟然还三对一?
周四郎也好奇。
满宝就压低了声音道:“先生,四哥,你们还记不记得前几天一入夜的时候咱家就传来哭声?”
庄先生摇头,“不记得。”
周四郎道:“我记得!”
庄先生忍不住看向他。
周四郎道:“先生,不是在咱这边,是在对面我们住的肖家那儿,这事是他搞的鬼?我就说嘛,肖家人就是坐牢而已,也没死人啊,怎么会有鬼呢?害得我这两天都躲回来这边住着。”
庄先生:“……原来你这几天搬回来住是因为对面闹鬼了。”
周四郎不好意思的对庄先生嘿嘿一笑。
自从周四郎把对面肖家的院子也给租下来以后,大头和二头就会时不时的用自家的牛车送来家里的药材和菜蔬之类的。
周六郎也从基本上从知味馆里搬了出来,如今就住在对面。
就连周立君都住了过去,老周家人基本上吃住都在那边,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交这边的生活费了。
结果这两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仅周四郎和周立君又住回来了,就连周六郎晚上下工回来,也是直接钻到周四郎的房间里跟他挤一张床。
大头和二头他们又不在,对面肖家的房子一下就空了下来。
庄先生还以为是因为他们被子不够冷的呢,结果现在一听……
庄先生问:“闹鬼是怎么回事?”
“不是闹鬼!”满宝有些失望的道:“我们去查过了,是白府的一个小丫头在哭……”
一开始听到四哥六哥他们说肖家又闹鬼了,满宝他们还跟着兴奋了一下。
但因为有前车之鉴,他们都觉得不是闹鬼,而是有人故意装鬼哭。
但那道哭声是真的很真切,又不像是故意吓人的,而且他们仔细的找了找,发现人不是在巷子里哭的,而是在围墙对面的白府里哭的,那会儿,就是满宝都有点儿生疑,觉得真是闹鬼了。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其实也并没有黑多少,就是天才黑下来,他们刚吃饱晚食散步回来的时候……
基本上,对面的哭声就是这会子响起的。
满宝他们在大吉的目光下一起踩着墙跳上了墙头,然后就点了一个红灯笼跳下了墙头,把正躲在墙边哭的小丫头给吓得晕了过去。
幸亏满宝手快,且会急救,才没把人吓死。
但那小丫头醒来也吓得不轻,一看到满宝,立即痛哭流涕,表示她不是故意害她的……
满宝一头雾水,还以为这小丫头是认错了人,结果她却一直牢牢的抓着满宝的手,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哭道:“周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受到了惩罚,求您放过我吧……”
满宝便仔细的看了看她,半响才“咦”了一声,道:“你是当时给我引路却迷路的小丫头。”
小丫头抬起头来,一脸的鼻涕眼泪看着满宝。
白善看着皱了皱眉,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她是故意迷路要害你的?”
小丫头这才发觉周围还有其他人,她战战兢兢的抬头看去,看到站在一旁的白善和白二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呀,周小姐又没死,好好的活着离开了,也没受委屈,她怎么会变成鬼来找她呢?
但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小丫头还是瑟瑟发抖起来,因为她刚才好像说了不得了的话。
白善上前了一步,和满宝白二郎一起团团围住跌坐在地上的小丫头,小丫头受不住,就大哭起来,叫道:“周小姐,您饶了我吧,我也是听二少爷的吩咐,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白善皱眉,问道:“白凝?他要你怎么害满宝?”
小丫头哭得打嗝,道:“也,也没怎么,就,就是冬至宴那日让我引着周小姐到花园最偏僻的地方去,那儿树多,阴森森的,再说些话吓一吓周小姐,让她出出丑而已。”
白二郎挠了挠脑袋:“你就因为没害着满宝,所以躲在这里哭?”
小丫头吓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她哪有那么坏,会因为这种事而哭泣?
她解释道:“没想到周小姐认得路,还没到地方便自己找着荷塘过去了,”小丫头道:“二少爷第二天从外头回来时就很生气,然后自己砸了杯子说是我砸坏的,把我调到了花园来做粗使丫头,我每天要做好多事,回去的时候饭菜都被吃光了,我,我实在饿得很,心里委屈,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
她哪里知道,都找了这么隐蔽的地方了,竟然还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被周满发现的。
小丫头不敢哭大声,只能小声的啜泣起来。
第752章
缘由一
满宝很好奇,“我得罪过他?”
小丫头摇头,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知道?
二少爷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了,她不过是院子里伺候的一个小丫头罢了。
白善便蹲在了她对面,问道:“你是白凝院子里的?”
小丫头缩了缩,小声道:“是。”
“是几等丫头?”
这话似乎戳在了小丫头的伤心处,她又哭起来,道:“先前在院子里是三等丫头,本来院子里缺人,上面的姐姐说,下次提等会把我提上去的。”
白善:“白凝是在哪儿吩咐你把周小姐引到后院的?当时他神态如何,都说了些什么话?”
小丫头一怔,想了想道:“就是在我们院子里吩咐的,二少爷似乎才从老爷那里过来,脸上有些生气,一进院子看见我便把我招过去,问我一会儿是不是要进内院伺候。”
“我说是,二少爷便说让我留意一个人,就是跟着罗江县刘老夫人一起来的小姐,若是她要去花园,就把她引到花园偏僻的地方里吓一吓……”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白善,躲躲闪闪的小声道:“最好,最好是让她当众出一个丑才好。”
谁知道这位周小姐那么厉害,路才走到一半,自己找了条路就过去了,而且走得还快,力气还大,她拉都拉不住。
白善和白二郎扭头看着满宝。
满宝一脸冤屈的叫道:“我没有得罪他!我发誓,我在这之前根本就没见过他!”
白善和白二郎就一起皱眉,“那他干嘛要针对你?”
满宝也委屈的不行,摸了摸自己肉乎乎的脸问,“难道我变得难看了,才让人看了一眼就让人想整我?”
白善沉思了一下道:“不对呀,他见着你的时候可没空再回一趟自己的院子,白凌是直接让丫头领你去花园的。”
所以,还是应该之前就有了过节。
白善对满宝的记忆表示疑惑,“你该不会是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吧?”
满宝很自信自己不会记错,她没得罪过白凝就是没得罪过,见他们都不信她,她便掐腰道:“不行明天我们去问他!”
白善:“去就去,你等我明天下学和你一块儿去。”
白二郎兴奋起来,也要去凑热闹。
于是三人商量妥当,然后就看向还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丫头。
这又不是罪首,而且都这么可怜了,满宝也提不起欺负她的兴致来,但还是挥着拳头威胁了一下她,“今天晚上的事你可不要说出去,不然让白凝知道你出卖了他……”
小丫头打了一个寒颤道:“周小姐肯不说出去奴婢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她还以为她会被拖到前面去对质呢,到那时她就是不死也会脱一层皮的。
毕竟她刚刚背主了。
小丫头抹了抹眼泪,正想着是不是领三位客人出园子献一下殷勤时,就见满宝后退了几步,然后蹬蹬的踩着墙跳上了墙头。
白善则找了一根棍子,挂着灯笼往上伸给她,满宝拿了灯笼坐在墙头给他们照着,白善和白二郎也蹬蹬的飞跑上墙头……
小丫头就站在墙头下,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咻的一下带着灯笼消失在了墙头……
这,这,客人为什么要走墙头?
一阵寒风吹过,她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打了一个抖,连滚带爬的跑了。
小丫头心中惴惴,第二天小心翼翼的和府中的下人打听了一下隔壁邻居是谁住,结果她还没打听出来呢,他们家二少爷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送回来了。
小丫头瞬间哑了,开始卖力的干活起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满宝他们查出了哭声的缘由,第二天就去白凝上学的书院堵人了。
都是学生,益州城好的书院基本上都在康学街里了。
大家上下学的时间又基本上一致,所以要堵人实在是太方便了。
大吉先从家里接了做完作业的满宝,然后去大智书院接了白二郎,又去府学里接了自家的少爷,然后马车一拐,就在一家书院门口的不远处把白凝给堵住了。
白凝的马车被逼停,撩开帘子一看,就见车下站着的白善三人正冲着他勾手指,他便以为他们是来找他玩的。
于是他放下帘子,仗着他们看不见便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裳,骄矜的掀开帘子下车,抬着下巴问道:“善堂弟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白二郎和满宝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就站在旁边,凭什么只点白善一个人的名字?
白二郎不服气的道:“凝堂弟,我是你堂哥,你不该先叫我一声吗?”
白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