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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白善就把书篮放到车上,跳上车道:“不去了,回家吧,她是生病了吗?”

    大吉道:“看着不像,倒像是心情不好。”

    白善左右看了看,问道:“白二呢?”

    “堂少爷说他和同窗们去栖霞山玩儿,稍晚些会自己回去的。”

    白善道:“再有三个来月府学就要考试了,他还有心情去玩儿?”

    “要小的去找他回来吗?”

    “算了,”白善急着回家,决定今天就先放过他,道:“先回家去吧。”

    白善跳下马车,先跑到书房里和庄先生请安,这才跑去找满宝,他一溜烟的从窗口那里跑过去,然后又倒退着回来,凑到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的窗边。

    他拉开门,探头进去,正看见满宝低头抹眼泪。

    白善一愣,呆了半响才问道:“满宝,你怎么了?”

    满宝正哭得专心,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下就抬起头来。

    白善看到她眼睛红肿,连鼻头都是肿的,连忙跑到前面,都不敲门,直接推开门就跑进去。

    他生气的问道:“谁欺负你了?”

    满宝用手背将脸上的眼泪抹掉,哑着声音道:“没谁欺负我。”

    “那你哭什么?”白善弯下腰探头去看她的脸,点了点脸上的一点泪珠道:“你看,眼睛都肿了,难道是你治的病人不好了?或是先生布置的课业你一点儿也不会做?”

    满宝道:“我才不会因为课业哭鼻子呢。”

    她转了一个身,背对着白善,就见她的窗口被打得大开,正对着院子,大吉正站在院子里好奇的往这儿看。

    她便起身啪的一下把窗关上了。

    第795章

    怀疑

    大吉:……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清,男女七岁不同席……算了,反正他们也没遵守过。

    大吉就当看不见,转身去喂马去了。

    白善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块帕子来给满宝,问道:“要不要给你打水洗脸?”

    满宝也觉着哭的样子很丑,于是点头。

    白善就跑出去给她打了一盆温水来,看着她洗了脸才拖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问道:“你怎么了?”

    满宝转过身去不理他。

    白善就坐在一旁等她,既不走,也不追问。

    满宝静了静后将长命锁从衣领里拉出来,把今天从见到唐县令开始,到她刚才看到的字都说了一遍。

    白善转了一圈她脖子上的长命锁,干脆伸手道:“解下来我看看。”

    满宝解下来给他看。

    白善上下看了看,也对着光线仔细的看了一下里面,发现里面的确刻着什么,但以他的眼力根本看不清。

    白善想了想,点了蜡烛去看,他费劲儿的看了半天,总算是隐约看到了一个“周”字,他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翻了一面继续去看,许久才看到一个字,但很模糊,黑成一团,根本认不出什么字,但他可以肯定,一定不是“周”字。

    白善放下长命锁,看向满宝,纠结道:“所以这你娘姓夏?可你娘很疼你啊。”

    不像是不是亲生的,而且白善虽然见得少,将心比心,也不觉得大妇会对小妾生的孩子有多好。

    白善想到这里一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爹纳得起妾室?”

    满宝:……

    她气得顺手抄过床上的枕头就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笨,我家买得起这么好的长命锁吗?所以这肯定不是我爹给我的,我,我有可能就不是我爹生的。”

    “但里面还有一个‘周’字呀。”

    满宝这才想起这一点,她刚才光顾着伤心去了,她眨眨眼,问道:“那我爹也姓周?”

    白善:“你怎么就确定你不是亲生的?万一这长命锁是你爹娘在路上捡到给你戴的呢?”

    满宝想了想,摇头,道:“要是捡的,我娘才不会给我戴在脖子上呢,肯定早早就卖了换钱。就算留着,当初我四哥赌输了钱,家里拿不出多余的钱来,我说要拿长命锁去抵,我娘都没答应。”

    满宝摩挲着长命锁道:“我更小的时候,每天晚上临睡前,娘都会摸一下我脖子上的长命锁,有一次我嫌它重,把它摘了随手放在一旁,然后找不着了,急得我娘打了我屁股,那是我记忆里第一次被打。”

    “还有,”满宝悄悄的看了一眼外面,这才小声和白善道:“从小哥哥们就说我特别聪明,像我爹,可是……”

    满宝话没说完,白善也明白了。

    因为老周头实在称不上聪明。

    满宝道:“我一直觉着我是像我娘,但我哥哥们总是说我像爹……”

    以前满宝不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像娘和像爹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这会儿子再想,那区别可就太大了。

    因为她爹是一定不聪明的,那大哥他们为什么还那么坚持她像她爹呢?

    满宝眼泪簌簌而落,哭鼻子道:“我竟然不是我爹的闺女……”

    白善也懵了,第一次见她哭得这样伤心,只能将手中的帕子再塞回去给她。

    满宝抹着眼泪哭得不能自抑,白善只能在一旁笨拙的安慰道:“或许是你想多了,你爹娘还是你爹娘呢?”

    “那你说,我这长命锁哪来的,总不能真是我爹从什么地方抢来的吧?把抢来的长命锁给自个的闺女戴,我爹这心是有多大呀?”

    白善也点头,“而且你爹也没那个胆子。”

    “就是呀,我爹胆子一向小的。”

    白善就看向外面,他听到了周四郎和周立君回来的动静了,他压低了声音问,“要不要问一下你四哥?”

    满宝想了想后摇头,“我四哥一定不会告诉我的。”

    “我们让大吉吓唬他。”

    “我四哥的手才好呢,还是不要吓他了,”满宝失落的道:“而且我觉得,就算你吓唬他,他也不会说的。”

    满宝道:“我那么聪明,家里都能瞒我这么久,怎么可能我一问就告诉我?”

    白善都替她发愁了,问道:“那怎么办?”

    满宝强打起精神来道:“现在先别管我是不是我爹娘生的,还是唐县令他们要查的案子要紧,也不知道我爹跟什么案子有关,我问唐县令,他根本就不告诉我。”

    白善起身道:“这个可以问周四哥,他要是肯说,我们自己拼凑着,说不定能猜出你的身世来。”

    满宝眼睛微亮,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但这话怎么问?总不能把唐县令和我说的话再原封不动的告诉四哥吧?”

    白善转了转眼珠子道:“别急,我去说,你等着。”

    满宝看了看白善,点头。

    白善见她情绪稳定了,便笑道:“好了吧?你四哥和侄女回来了,先把脸上的泪洗一洗吧,别让他们看出来。”

    满宝点头,才起身,周立君就推了门进来,听到隔间里有说话声,便探头进来看,看到白善竟然在小姑的内室,愣了一下。

    再看小姑眼睛红肿,周立君立即绕过屏风上前,“小姑,善少爷,你们又打架了?”

    白善:“……没有。”

    周立君不信,“那小姑怎么哭了?”

    满宝看着白善。

    白善:“……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周立君立刻就道:“善少爷,你们都大了,怎么还能打架呢?而且你是男孩子,力气大,你看都把我小姑打哭了。”

    白善张了张嘴想辩驳,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他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满宝。

    满宝坐在椅子上心虚的晃了晃腿,等周立君念叨了好几句,她才道:“我们没打架,最多是吵架了。”

    白善敷衍的点头“嗯”了一声,问道:“周四哥呢?”

    “外面。”

    白善便往外走,“我去找周四哥说话。”

    周立君愣愣的看着他跑远,扭头和满宝道:“真是怪,他把小姑你惹哭了,不躲着四叔走,怎么还上赶着?”

    满宝看着窗户没说话。

    周立君觉着今天的小姑特别安静,忍不住又上前两步,柔声问:“小姑,你怎么了?”

    第796章

    吓唬

    满宝看了一眼周立君,问道:“二丫,我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因为周立君的坚持,满宝很少再叫她二丫了,这会叫,周立君便觉得小姑的心情不是很好,她走到她旁边坐下,道:“一些事还记得,一些不记得了,怎么了?”

    “我刚出生那会儿的事你记得吗?”

    二丫努力的在脑子里想了想,没想起什么来,摇头。

    她记事没有小姑早,如今能想起来的事多是五六岁那时候的事,且还零零散散,多数事不记得了。

    满宝便垮下肩膀道:“没事了,我有些困了。”

    周立君一脸迷茫,但还是起身道:“那小姑你躺一躺,我去厨房帮忙,一会儿吃饭了叫你。”

    满宝点头。

    周立君跑到院子里想找白善问一问他是怎么欺负小姑的,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她便只能气鼓鼓的去厨房里帮忙。

    而白善此时正拉着周四郎躲在他的房间里说悄悄话,门窗紧闭,再压低了声音,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白善悄悄的和周四郎道:“……如今连唐县令都惊动了,两位县令要一起办案呢,我和满宝想着凭我们的交情总能打探到一点儿消息,谁知道两位大人都瞒着我们,不乐意和我们说,到现在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白善道:“满宝因为担心家里,所以下午还哭了一场,周四哥,你知不知道唐县令他们在查什么案子?跟你们家有没有关系?”

    周四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他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得到这样的坏消息,他脸色有些发白,否定道:“跟我们家没关系。”

    气氛一时凝滞,周四郎或许也是察觉到不好,连忙道:“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他试探性的将当初周银的丧报提了一下,道:“当初小叔的丧报送来我们也没仔细查,或许那丧报不是我们家的?”

    白善心中微动,问道:“如果那丧报不是周小叔的,那周小叔人呢?”

    周四郎垂下眼眸道:“这谁知道呢?小叔自离家后就没再回来过,这丧报就是唯一的信息了。”

    白善试探性的道:“可我听唐县令的口风,似乎不是因为这事,而是因为钱财什么的……”

    白善一边说,一边盯着周四郎的脸色看,见他脸色越发白,还有些慌乱,便顿了一下后道:“周四哥,你也知道,我们家有些当官的亲戚,远的不说,就说隔壁白府。虽然年前我们打过架,但谁小时候没打过架?我们再吵架打架,那也是同族,有事总能帮得上一些忙的。”

    “周四哥,杨县令虽然回京成亲去了,但唐县令还在这儿呢,这其中要真的有些什么误会,还是应该趁早澄清得好,要不这样,你告诉我,我让我祖母出面,亲自请我堂伯他们去和唐大人谈一谈怎么样?”

    周四郎没说话。

    白善便叹气道:“周四哥,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不然真的查出什么来,就算唐大人和杨大人是我们的朋友,他们也堵不住底下这么多官吏的嘴巴呀?”

    周四郎攥紧了衣角,心中天人打架,分不出胜负来,因此他紧抿住嘴角什么都没说。

    白善盯着他看了半响,最后叹息一声,没有打搅他,起身开门出去。

    一出门才发现大吉站在不远处,他没往心里去,而是跑到对面去敲满宝的窗户。

    周四郎和周立君回家来了,他总算记起男女有别,他们现在年纪都大了,他不好再直接跑到满宝的房间里去了。

    满宝开窗。

    白善就半个身子探进去,小声的和满宝说悄悄话,“我吓唬了你四哥一下,我觉着这事和一个人有关。”

    “谁?”

    “你小叔,”白善道:“唐县令说癞头提起了你小叔的名字,唐县令也问起了你小叔,而刚才我说了唐县令在查一个旧案,你四哥下意识提起的也是你小叔。”

    “一个名字出现得这么频繁,那他就必定有问题,”白善抬头打量了一下满宝,问道:“你说,你会不会是你小叔的孩子?反正我看着你和周四哥,周六哥他们都还挺像的。对了,还有大头和二头他们,你们的眼睛特别的像。”

    满宝精神一振,仔细的思索起来,总算是想到了一点儿不一样,“这两年去扫墓,爹都让我给小叔磕头,但大哥他们从来不跪下磕头,都只弯腰上香。”

    俩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心脏剧跳了一下,好似抓到了什么。

    白善催促道:“你再仔细想想,从小到大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比如你要做的,但你大哥和侄子他们却不需要做的,只你是特别的?”

    “我总有鸡蛋吃,他们没有。”

    白善:“那是因为他们疼你,还有呢?”

    满宝沉默半响后抬头看向白善,盯着他的眼睛道:“还有每年扫墓,我都要给一座坟上一炷香,请他过来吃我家的祭祖的饭菜。”

    “坟里是谁?”

    “不知道,我爹说是没主的坟墓,很久以前就在了,只是就在我家左近,也是一种缘分,既然他们来扫墓了,那就顺手帮他铲一铲坟头的草,上一炷香,再请过来和祖父母们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白善:“……还有这种说法?”

    满宝道:“我家人都热情好客。”

    也是因为打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满宝才那么热情好客,她连去扫墓都要帮隔壁不认识的坟清理一下坟头草,上炷香,请过来和家里的祖宗一起吃个饭,更别说对人了。

    白善沉默了一下后问:“那你没问过村里人那坟墓是谁的吗?”

    “问过了,都说不知道,”满宝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我为什么要寻根究底呢?”

    主要那座坟墓从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就在那里了,在她心里,那是本来就存在的东西,自然不会想着去寻根究底。

    所以问过一次后她就不会再问了。

    这会儿一细究,就能想出许多不对的东西。

    比如,谁会把坟墓建在他们村?

    第797章

    劝慰

    那自然是只有他们村里的人了,最多隔壁大梨村有可能会埋到这边来,但村里人也不至于不知道,尤其那墓离他们家的坟地还那么近,就在村尾不远处。

    平时,村民们连白马关镇谁病故了,谁家的母牛生了两头小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人都埋到他们村尾了,他们却还不知道是谁的坟墓?

    而且还那么统一,全村都不知道?

    俩人看着彼此,心中又多了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就让俩人惊悚了。

    俩人对视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突然白善的旁边凑过来一个脑袋,正处于内心震惊的俩人一下就面上震惊了,满宝吓得往后一仰,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

    白善也吓了一跳,脑袋往上一抬就撞在了窗上,他疼得踉跄了一下,“咚”的一下又和凑过来的脑袋撞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白二郎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气得不轻,“你们干嘛呢?”

    白善疼得直发出嘶嘶的声音,怒道:“你干嘛呢?”

    “你们说话就说话,就不能站在院子里说,或是回屋坐着说吗?非得一个在窗内,一个在窗外,”白二郎气道:“我就是近前看一眼,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然怎么见到他吓成这样?

    话音才落,满宝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书,从窗口那里探出身子来狠狠地敲了他一下。

    正要打第二下的时候白二郎往后一蹦躲开了,满宝就放下书从屋里追出去,白善也从地上爬起来了……

    院子一下热闹起来,满宝和白善追着白二郎打,白二郎哇哇大叫着四处乱跑,发现躲不过后干脆钻到了书房里躲在了庄先生身后。

    庄先生虽然很少出书房,但家里发生的事少有能瞒得过他的眼睛的,他稍稍往后瞥了一眼白二郎,摇了摇头后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行了,出去吧。”

    白二郎就自得的走出书房,得意的冲俩人扬眉。

    白善瞪了他一眼,不过的确没再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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