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白二郎被噎住,干脆扭过头去不理他。大清早的,街上行人不多,车更是少,大吉听着俩人吵架,不由加快了车速,他们刚分出胜负,大吉就停下了马车,跳下车撩开帘子道:“堂少爷,书院到了。”
白二郎都没叫他扶,也没等大吉放下车凳,他直接就跳下马车,白善把他的书篮递出来,他接过,转身就往书院跑。
看着他蹦进了书院,白善这才放下帘子道:“走吧。”
大吉踩着课钟响起的那一刻把白善送到了府学,这会儿府学大门已经没人进出了,该来的学生,该来的先生早都到了。
白善踩着车凳下车,取了篮子后便拿着牌子进门。
守门的老大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忧心的问道:“白郎君看着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病了?要是病了就和先生请几日假吧。”
白善客气的对他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事,要是缺了课就不好了。”
白善提着书篮走到课室,先生已经在开始讲课了,看到白善低着头站在门外,先生便立即招手道:“来了就进来吧。”
先生同样关怀的问了一句,“看你脸色有些不好,是家里的事没处理好,还是病了?要不要请两日假回去休息?”
白善婉拒了,表示他还可以处理,缺课不好。
先生赞许的点了点头,让他快坐下。
白善一点事没有的坐下,坐到侧后方的魏亭忍不住看了他一下,又看了他一下,一下课就忍不住跑到他桌子边上问,“你怎么了?昨天便请假,今日脸色也不好。”
白善:“昨晚没睡好。”
魏亭很羡慕,“你就好了,就是迟到先生也不罚,反而还愿意给你两日假,要是换成我迟到……”
一旁的季浩闻言道:“你能和他一样吗?”
他道:“人家一年到头都没迟到一次,每天来上学都是来得最早的一拨,走得最晚的一拨,作业完成得最快最好,去藏书楼的次数就跟你去食肆的次数一样多……”
魏亭没好气的道:“你要夸他就好好夸,非得把夸人的话说得也这么难听?”
季浩红了脸,叫道:“我才没有夸他呢。”
说罢转身走了。
魏亭看着他走了才对白善道:“他这人就是嘴硬心软,他担心你呢,不然也不会特意走到这儿来。”
白善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魏亭见了便叹了一口气,觉得都快愁死了。
他很喜欢白善,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好朋友,而季浩呢,俩人更是好些年的交情,一起丢过泥巴,逃过课的好朋友。
偏一个想跟人做朋友嘴上又不服软,另一个却是真的不想跟对方交朋友,他可真是太愁了。
魏亭挠了挠脑袋,总算是想起了另一个话题,“今天祁珏过生,他邀请了你吗?”
白善“嗯”了一声,看向魏亭,“你也去?”
“当然去了,我都和先生请假了,下午下学后就走,晚上回家住,明天再回来上课。”魏亭道:“季浩也去,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白善摇头,拒绝了,“我还要去接白二一起呢,你们先走吧。”
“接上他一起走吧,”魏亭笑道:“反正我们都玩得这么熟了。”
“我还得回去接满宝呢,时间太久了,你们先走吧。”
魏亭笑道:“那更好,一起吧,就一起吧,对了,上次她坑了我,说要赔我一包点心的她还记得吗?”
白善:……他不知道她记不记得,反正他是不记得了。
魏亭季浩就这么随白善回了巷子,魏亭念叨了一路,“你还骗我去接白二,结果人白二早下课走了,说,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玩儿?”
和对季浩不同,白善还是挺喜欢和魏亭玩的,摇头道:“没有,我只是不记得这事了。”
“骗谁呢,你记性那么好呢。”不过魏亭也只念叨了这一句,一到巷子口就往里冲,冲进去就吓满宝。
满宝正背着手站在树底下背书,突然一声巨吼,尤其是在科科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她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是魏亭就没好气的问道:“你干嘛?”
白善提着书篮进门来,警告的看了魏亭一眼,“你要是吓她做了噩梦,小心周四哥回来套你麻袋。”
魏亭就缩了缩脖子,“不会把,叫一声而已,你胆子不会这么小吧?”
“我胆子就是这么小。”
满宝翻开书看了一眼要背的内容,发现自己背得差不离了,这才合上书道:“等一会儿,我去拿一下礼物。”
魏亭“咦”了一声,“你们还单独准备了礼物?哦,对了,他单请了你们,你们家人都不在这儿。”
白善就站在院子里与他叙话,“你们的礼物是随着家里一起给的?”
“是呀,我母亲早去了,我就去凑凑热闹,给人送个祝福,再吃一顿饭而已。”魏亭笑道:“我们现在年纪还小,所以家里不急着庆生,不过季浩去年受了大罪,今年应该会庆生,到时候你一起去呀。”
说罢给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季浩使一个眼色。
第864章
听到
正好满宝拿了三个盒子出来,季浩便轻咳一声,微微红着脸扬声道:“嗯,到时候请你们一起去。”
白善不是很想去,但当着季浩的面他不好说,便只能看向满宝。
满宝没多想便点头答应了,反正都已经去了祁珏的生辰宴,再去季浩的也没什么。
一份礼是送,两份礼是送,大不了她再出去走一趟多买几个玉质的天尊像回来呗,反正最后她一定要把那些礼物都收回来的。
满宝心内哼哼,和白善道:“走吧。”
白善向安静的书房看了一眼,问道:“先生呢?”
满宝:“先生说看见你们整日往外跑着玩儿不认真学习他就生气,然后就眼不见心不烦的走了。”
厨娘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回了一句,“先生去找兰先生喝酒去了,晚上就在兰先生家里用饭了,少爷,晚上你们还回来吃吗?”
在容姨期盼的目光中,白善回道:“不回来吃了。”
容姨就展开大大的笑容,高兴的道:“少爷才下学回来饿了吧,要不要先吃些点心再出去?”
白善拉了满宝走,挥手道:“不用了,点心留着明早吃吧。”
祁家请的人还真不少,大部分人午前已经来了,和他们一样这会儿才来的,多是才下衙的大人,或是他们这样才下学的少年人。
祁家的管事一看见白善他们就知道是少爷邀请来的客人,连忙恭敬的请他们入内,让下人把他们带到园子里去。
白善把礼物交给管事,盒子上写有他们的名帖,今天白二郎急急忙忙的去上学,并没有把自己的礼物带上。
他中午下学后是直接和祁珏一块儿来的祁家,这礼物还是满宝给带来的。
将东西给了管事,一行人便跟随祁家的下人去了后面的园子,一群少年少女正正带着一堆孩子在那儿玩儿。
祁家的园子不是很大,因此旁边不远处还坐着七八个青年,只比他们大七八岁的模样。
几人正凑在一起说话,和这边闹腾的少年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被领过来的满宝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一个都没见过。
白善也看了过去,季浩见他们好奇便解释道:“这是祁珏他哥的朋友。”
满宝和白善点了点头,去见祁珏。
祁珏看见他们很高兴,把白二郎拽过来,搭着白善的肩膀笑道:“我想着你们就快要来了,还想去门口接你们呢。”
因为庄先生偶尔去大智书院带课,也时常给祁珏他们班上课,休沐时庄先生常带着他们三人,而黄先生时常带着祁珏他们,大家混在一起玩儿,早混熟了。
所以白善毫不客气的横了他一眼道:“那你怎么没去?”
祁珏就笑嘻嘻的撞了他一下,白二郎问,“我的礼物带来了吗?”
满宝点头,“带来了,都放在了前面。”
祁珏还是很好奇的,问道:“你们到底送了我什么?”
白善道:“待夜深人静时你拆开了不就知道了吗?”
祁珏:“……为什么非得夜深人静的时候?”
白善想到满宝和白二郎送的东西,忍不住笑眯了眼,“因为我怕神仙打架会惊扰到别人,所以你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打开吧。”
祁珏一愣,呆呆的问道:“你们这是送了什么东西?还会引起神仙打架?”
一直到晚上,把客人送走了,祁珏开了三个盒子,看见左手边写着白诚名帖的佛像,再看右手边写着周满名帖的老子像,半响说不出话来。
话说,谁送生辰礼会送这样的东西呀?
佛家的像和道家的像放一块儿,难怪会神仙打架。
但这会儿祁珏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拉着白善和满宝入席,又请季浩和魏亭和他们一块儿玩。
满宝见他们都是一群男孩子,闹哄哄的吵着耳朵疼,最主要的是,他们说的话题她不是很感兴趣,因此便顺手从桌子上端了一个盘子在附近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休息。
白善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便脱身出来坐到了满宝身边,伸手从她手中的盘子里捏了一块点心吃,问道:“无聊吗?”
满宝摇了摇头,“那边太闹了,我想静一静。”
白善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人群道:“那边很多女孩子,要不要祁珏带你过去那边玩?我刚才好似还看到了我们邻居族姐。”
满宝摇头,“算了,和她们也不是很熟。”
白善觉得她这段时间安静了许多,便撑着脸歪头看他。
与他们就隔了一丛花的青年们见了,忍不住笑起来,有一个直接与坐在主位上的人道:“祁大郎,你们家不是要给你弟弟说亲吗,结果你弟弟还没说着,客人倒是先看上了。”
“咦,这俩看着年纪还小吧,有十四了吗?”
“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及冠之后再成亲比较好吧,要不要去教一教那小朋友?”
“你倒操心多,益州早婚的人也多,十七八便成亲的大有人在。”
“还是太早了,对身体不好。”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迂腐了?”
“噫,关兄别介意,他刚从外地回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之前还怼人的人一顿,问道:“怎么,关伯父又生病了?”
当中一人便叹气道:“我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家父病重,也不知怎么了,自十年前开始,父亲的身体就一日比一日差,头痛的毛病看了多少病人都没用。这次家里给我写信,说年前纪大夫就说了,让父亲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所以……”
祁大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别太忧心,或许又是虚惊一场呢?”
关老爷病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些年就说要不行了,结果还是活到了现在。
“对了,你家在西郊不是有个院子外,听说里头还有热汤,泡泡热汤或许可行呢?”
“我也是这样说的,早些年就让父亲去西郊住着,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很不喜欢去那个别院了,平时还没什么,一提到要去西郊别院住父亲就发火儿,总说我和大哥想要丢弃他,”关二郎苦笑道:“你们说这是什么说法?我和大哥是那样的人吗?”
大家纷纷安慰他,“病人嘛,想法总是会多一些。”
坐在花丛后面听得一清二楚的满宝忍不住扭头和白善对视一眼,俩人脸上都带了两分怀疑。
第865章
出自王府
不怪他们怀疑,毕竟昨天他们才想找西郊的一个院子呢。
白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站起来就要和那边的青年搭话,却被满宝一把扯住袖子。
她跟着站了起来,目光炯炯的转身去看那几个青年。
被俩人盯着的青年们:……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这儿议论两个少年少女,人家是听得到的。
毕竟是弟弟请来的客人,祁大郎颇觉失礼,连忙站起来要致歉,满宝却是直接看着关二郎问,“你是城外关家庄关老爷的儿子?”
关二郎一愣,看了满宝一会儿,然后起身行礼笑道:“我这几年不在益州城,不知小妹是哪家的小娘子?”
满宝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没从他脸上看出和关老爷哪儿相像,所以有些怀疑,“你真是关老爷的儿子?”
关二郎:“……是,小娘子是?”
满宝道:“我和纪大夫去看过关老爷,只见过关家的大公子。”
关二郎忍不住扭头去看他的朋友们,祁大郎便笑道:“这位便是跟着纪大夫学医的周小娘子吧?”
见满宝点头,他便扭头与关二郎介绍道:“周小娘子的医术可好了,之前还跟着范御医治过季家的小公子。”
关二郎怀疑的看着年纪轻轻的满宝,只能礼貌的笑了笑。
祁大郎见了理解,他当时回来听他弟弟说起这事时也是一脸的怀疑,但连他父亲都说当时季浩很是凶险,多亏了纪大夫身边的一个小医女给止住了血,似乎后头还给了一张药方,人这才活了过来。
满宝没留意祁大郎,而是就盯着关二郎看,她觉得贸然问别院的事不好,于是就以关老爷为突破口,道:“我近来正在整理关老爷的医案,发现他头疼的毛病不止十年而已,而是自十一年前就有了……”
满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先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白善一眼,莫名的觉得这个时间也有些巧。
白善也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满宝便对关二郎道:“这头痛的原因有很多种,但其实不论生的哪一种病都与起居饮食有关……”
满宝吧啦吧啦的给关二郎普及了一下病因,着重提了一下她认为关老爷生病的主要原因。
不仅关二郎,就是其他人也听得一愣一愣的,主要是他们从没这样细致的了解过生病的原因。
病了,去看大夫,大夫最多说一句“风邪入体”,或是说“肝气不顺”之类的话,可不会跟他们说因起居、时节、饮食的不同原因造成的阴阳失和,然后生病。
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关二郎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觉得对方很厉害的样子,于是做倾听状,偶尔请教几句,满宝都说得细细的。
祁大郎等人感兴趣起来,干脆起身让了两个位置出来,让他们坐下,其中一人还撸了袖子伸出手来,“小娘子这么厉害,不如帮我看看,我这几日起居饮食可合宜?”
满宝不太想搭理他,只想和关二郎说话,好问出更多的别院和关老爷的事。
但她隐约知道她拒绝不好,且大家都还好奇的看着,她便折了折袖子,一边上下打量他,一边伸手搭在他的脉上,看了看他的舌苔后道:“不合宜,你吃太多肉了,腹内不消化,伤了胃气失和,冬时饮酒过多,伤了肝气,肝肾不顺,因此近日难以入眠……”
满宝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痘痘,委婉的道:“表里失和,脸色就不好。”
公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抬头看向朋友们,“说得还真对,我就爱吃肉,去年从腊月起就应酬不断,酒就没断过,我这几日夜一深反而睡不着了,鸡都没醒,我就先醒了。”
他兴奋起来,问满宝,“可有方子治吗?”
“有,”满宝想了想道:“开个调理的方子喝三天就好了,春日里要少吃肉,多吃五谷和菜蔬,可食些甜食。”
他好奇的问,“为何要食甜食?”
满宝看了他一眼道:“春日肝气盛,肝气旺会影响到脾,甜可强脾,酸入肝中,所以春日要少酸多甜。你肉吃太多了,春天是四季之始,万物生发之时,因此要多食五谷。”
满宝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有些疑惑,“你们都没看过《黄帝内经》吗?”
祁大郎等人:……他们为什么要看《黄帝内经》,他们又不是大夫。
满宝指着一旁的白善道:“他就看了,而且我先生也读过《黄帝内经》。”
祁大郎等人僵笑道:“你们先生真是博才多识。”
满宝和白善一起点头。
然后满宝就顺势放开了坐着的这位公子,又看向关二郎,“关二公子,我去给关老爷扎过几次的针,但每次看诊都是纪大夫来做的,关老爷貌似也不是很想治病了,所以不论是纪大夫,还是我问的问题他都不喜欢回答,其实我觉得关老爷的头痛若是调理得当,还是有些机会的。”
满宝没有把话说死,只道:“毕竟不是急病,他病了有十一二年了吧?你还记得他第一次说头痛是什么时候吗?”
关二郎没怀疑,周围的公子们也没怀疑,毕竟满宝年纪小,一个医者碰到了病人家属,想趁机了解一些病情是正常的。
关二郎仔细地想了想道:“好似就十年前吧,父亲突然倒下,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没用,连王爷都派了御医来看,药吃了不少,针也没少扎,就是时好时坏,这些年越发的重了。”
白善眉头微跳,站在满宝身边浅声笑道:“没想到关老爷和王爷还有交情。”
祁大郎就笑道:“这就是小郎君来得迟不知道了,关老爷本来就出自王府,王爷待关老爷一向好的。”
满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身子微微一偏,袖子擦着白善的袖子,她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让他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满宝眼睛晶亮的问道:“是不是因为关老爷突然换了住处,或是饮食不定,这才引起的头疼?”
她咽了咽口水问,“才听你们说有个别院,难道关老爷以前是住在别院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