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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别的不说,她可是正儿八经学了医术的,不比家里那些嬷嬷强?

    所以入冬那会儿便有人来药铺请过满宝,只是被老郑掌柜和纪大夫一起挡了。

    一是因为满宝医术还在学习,纪大夫还不放心完全放手让她去治,这会儿要是治坏了人,那是要坏名声的。

    对一个大夫,尤其是一个有可能成为名医的大夫来说,名声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纪大夫有何老郑掌柜都很爱惜满宝的名声。

    二则是因为满宝年纪还小,会派人来请满宝的都是深宅大院里的太太们,这孩子还太活泼,别看她整天笑眯眯的,脾气却又大又犟,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进了那些规矩多的深宅大院,恐怕一言不合就能甩开脸子,纪大夫很怕她还没开始自己的名医生涯,就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所以纪大夫和老郑掌柜都不敢放她出去。

    而且,纪大夫这会儿就看着满宝叹气,这孩子还话唠,跟谁都能唠上话,还聪明,秘密那是一摸一个准,但大户人家的秘密是那么好知道的吗?

    纪大夫语重心长的教她道:“妇人看病的顾虑很多,尤其是带下病,那是私隐之事,能看得起这样的病,或者会因此来找大夫的,大多家境都不差,你出入这样的府邸就得把耳朵半闭起来,眼睛也半闭起来,嘴巴更是闭紧,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更不能说。”

    纪大夫道:“知道的少,人才能欢乐些,也更安全些,活得长久点儿。”

    满宝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才问道:“可眼睛耳朵并不受自己的控制呀,嘴巴还行,我紧闭着不说话,谁也撬不开,可眼睛怎么闭,耳朵怎么堵?”

    她道:“半闭半堵,那不是自欺欺人吗?比如关家,纪大夫,您是真的不知道关家的事,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呢?”

    纪大夫丢下药罐,直接放到她跟前拍了拍手起身,没好气的道:“我累了,剩下的你自个搓去吧。”

    满宝嘟了嘟嘴,小声道:“被我说准了就恼羞成怒,说到底还是自欺欺人……”

    纪大夫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好着呢,听见了她的嘀咕,就点着她的额头道:“在你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前,我是不会放你单独出诊的。”

    满宝瞪圆了眼睛看纪大夫。

    纪大夫这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满宝这才想起自己的最初目的,立即乖巧的认错,成功拉住纪大夫后才道:“那您再说一说关家的事呗。”

    纪大夫皱眉看她,“你为何非得问关家的事?”

    满宝找了个借口道:“帮白善问的,昨天我们和关二郎见着了,他和白善聊得特别来,还请了白善明天和我们一起上门呢,白善也答应了。”

    纪大夫眉头皱得更紧,“关二郎要拉拢白善?还是白善想通过管家投靠王府?”

    他有些不太高兴,因为白善有可能把满宝拉下水,他道:“前几日你们不是才因为卖花的事打了王府的脸吗,怎么又要和王府扯上关系?”

    满宝愣愣的摇头,“纪大夫您要是不提,我都差点以为卖花是去年的事了。”

    纪大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但还是道:“关家现在没什么好问的,关二郎在外头读书,关大郎在家服侍关老爷,关老爷早就不在王府了,只是似乎还在王府挂名,就这些,你还想知道啥?”

    满宝摇头,再问详细些,就要不好糊弄了,谁还是笨蛋不成?

    满宝心里叹气,身边的人太聪明也不好呀。

    比如纪大夫,再比如庄先生,满宝心想,要是个个都和白二一样多好呀。

    第869章

    互相了解

    被满宝念叨的白二正和祁珏单余几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八卦关家的各种事,当然不止关家,还有王府的。

    乡下来的土鳖白二郎听着各种似真似假的传闻,一愣一愣的。

    所以下午再见白善时,他就以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盯着他看,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叹气,摇头,再看一眼,便又叹气摇头。

    白善一下没忍住,率先开口问道:“你干嘛?”

    白二郎好似就等着他这一句问呢,腾的一下从对面移到了白善身边,跟他坐一块儿,用肩膀撞了撞他问,“你是不是想投靠益州王?”

    白善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问道:“不懂别乱猜,我干嘛投靠他?”

    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白二郎自然知道白善不会屑于在这些事上说谎,于是皱眉道:“那你干嘛找关家?”

    白善精神一振,问道:“这跟关家有什么关系?”

    “咦,你不知道吗,关老爷是王府的家臣,听说以前很受益州王信重,好多的人都通过关老爷投靠王府,谋了一个好前程呢。”白二郎就轻咳两声道:“所以我以为你也要投靠益州王,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不知为何,我不太喜欢益州王府,总觉着我们跟它犯冲。”

    白二郎絮叨道:“今天我听祁珏说起关家的一些传闻时,我还真怕你也跟传闻中的那些人一样是想结交了关老爷,然后投靠王府,我认真的想了想,我们几次碰上王府都没有好事,比如去年上街去看游街碰上刺客,你救了季浩也被王妃的人威胁,还有前几日卖花的事……”

    白二郎掰着手指头数,才数完马车就停了下来,大吉撩开帘子,他咦了一声,问道:“到了吗?”

    话才完,满宝的脑袋就冒了出来,她爬上马车,在对面坐好,看着依然呆坐着的白二郎道:“下车呀。”

    白二郎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已经回到巷子口了,他下意识的去听满宝的起身,才往外走了两步却觉得不对,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盯着满宝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下白善,问道:“你们干嘛去?”

    “我们去找唐县令。”

    白二郎就想下车了,他不喜欢唐县令,因为他总是会谈着天谈着天问一下他的功课,特别的讨厌。

    但想着这俩人最近有很多秘密瞒着他,他愣是强忍住了下去的冲动,咽了咽口水后道:“我,我也要去。”

    白善:“你上次偷窥人窗户的事还没清算呢,你敢上门?”

    白二郎更想下车了。

    白善和满宝都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下去。

    白二郎心中摇摆不定,最后看了俩人一眼,他一咬牙,一闭眼,叫道:“我,我就敢!”

    白善和满宝惊讶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对视一眼,想了想后便道:“行吧,那我们就一块儿去。”

    大吉听到,便赶着马车走了。

    马车在县衙跟前停下,白二郎趴在窗口那里往外看,幽怨的回头看俩人,“你们还真是来找唐县令的呀。”

    “我们干嘛在这种事上撒谎?”白善问他:“你进不进去?”

    白二郎抠着车壁问,“你们找唐县令干嘛?”

    白善想了想后告诉他,“我想与他说一说关家的事。”

    白二郎想破脑子都想不出来,“你们到底为什么那么关心关家?”

    正说着话,一阵马蹄声在耳边响起,车上的三人都下意识的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正好骑马的人也刚到县衙门口,勒住了马,正侧头看着马车里的三小只。

    目光正好对上,马上的唐县令扬起笑脸,拿着马绳和三人扬手打了一个招呼。

    满宝笑得眉眼弯弯,白善也抬手和唐县令打了一下招呼,脸凑在最前面的白二郎就脑袋一缩,慢慢的缩到了窗下,就要从白善和满宝中间挤出去。

    本来没留意到白二郎的唐县令一下就看到了他,他干脆打马上前,就在他们窗边看着他们,尤其是那个已经挪到后面的小脑袋,微笑道:“二郎,好久不见呀,你躲什么?”

    白二郎尴尬的一笑,伸手打招呼道:“唐县令好。”

    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认错和道歉,“上次……”

    满宝截断他的话,“上次您不说一声就走了,他想着也没尽地主之谊,所以不好意思。”

    唐县令怀疑,“真的?”

    一旁的白善点头,“真的。”他转移开话题,问道:“唐大人这是从哪儿回来?”

    唐县令下马,笑道:“出去走了一圈,路过关家庄进去坐了坐,你们怎么来了?”

    白善和满宝:“……好巧,我们明天也要去关家庄做客。”

    唐县令惊讶的挑眉看他们。

    半刻钟后,白二郎坐在了县衙的院子里,忧伤的看着蓝天,而他背后,房门紧闭,唐县令正和白善和满宝在说话,他依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关注关家。

    房间里,唐县令往外看了一眼白二郎的背影,问道:“怎么把他也给带来了?”

    满宝苦恼的道:“我们一直一起玩儿的,所以好多事都瞒不住他的。而且白二现在变聪明了好多。”

    因为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满宝和白善说事时就不会避开白二郎,就好比他们俩人说悄悄话时就总是会忽略大吉一样。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习惯,一时之间总是改不过来。

    而大家都在长大,都在越来越聪明,露出一点东西,白二郎不感兴趣的时候还好,一感兴趣就不免寻根究底起来。

    唐县令笑了笑,转而问道:“你们去关家庄干什么?”

    满宝便将昨天遇着关二郎的事说了,“我在想,他们说的别院是不是二吉说过的那个别院,我今天和纪大夫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关老爷以前是王府的家臣。”

    唐县令笑道:“你们要打听找我就好,何必如此麻烦四处打听?“

    他自信满满的告诉俩人,“我今日去过关家庄,也去找过二吉了,关家的那个别院就是当年白县令他们去的别院。”

    第870章

    可以说吗

    满宝和白善瞪眼。

    唐县令对俩人微微一笑,俩人着急的问道:“那您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什么?问十二年前白县令去别院里见的人是谁,谈了什么吗?”唐县令道:“你知道关彦是谁吗?”

    俩人一起摇头。

    唐县令没好气的点了一下白善的脑袋,道:“关彦就是你们口中的关老爷,他在益州王手底下干了小二十年了,从益州王开府开始便跟在他身边,我直接问他,若他现在还是益州王的人,你猜我们会怎么着?”

    白善道:“我爹当时怎么着,我们就会怎么着。”

    唐县令点头道:“没错,所以我只是路过关家庄进去看了一眼,讨了碗水喝而已,你们也不必去了,这时候离他们远一些最好。”

    唐县令看着俩人,又转过头去示意了一下外面蹲着的白二郎,道:“既然知道危险,不把伙伴扯进来,那就应该想着保护好自己,别整天想着查案的事,这种事有大人呢。”

    白善和满宝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白二郎,“我们和他不一样。”

    他们查这案子,不仅仅因为这件事死去了那么多人,还因为他们的父亲或父母都因此而亡,甚至如今他们家里头上便悬着一把利刃,所以他们不得不踏进去。

    但白二郎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他本就不应该牵扯在其中。

    唐县令显然也听明白了他们潜在的意思,便问,“那你们还把他带来?”

    他笑道:“你们不想带,总能找到各种办法把人支走的吧?”

    满宝就叹了一口气到:“我从小看话本,话本上的人总是会对另一个人说,这事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管。”

    “但事情到最后往往都会把人都牵扯进去,但被牵扯的人又一无所知,最后都会死得很冤,”满宝道:“我曾经就此请教过先生,那我遇上这样的事是告诉人呢还是不告诉人呢?”

    唐县令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们先生怎么说?”

    “我们先生说,可为人言事言,不可为人言之事,不言。”满宝问道:“可我们做的这件事是可言,还是不可言?”

    唐县令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不可言。”

    “为何不可言?是损人权益了,还是犯了道德律法?”

    唐县令顿了顿后道:“都不是。”

    满保问:“那有何不可为人言的?”

    唐县令半响说不出话来,他隐约明白了庄先生的意思。

    满宝道:“先生说,除去权势,威胁,利诱这些,只从是否损好人利益,是否犯道德律法来算可言不可言,我们就会发现,世上绝大部分的事都可以为人言,却一直不能对人言。”

    唐县令叹息道:“所以庄先生性子还如此激进,这却是很出乎我的意料的。”

    白善道,“话本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最后都会让人知道,不想连累的人,最后都被连累,所以我和满宝常想,若最后都要被连累,那为何就不给人知道呢?”

    “要是对方一开始就知道了,说不定还能避开很多危险呢。”白善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先生总说我们长大了,很多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也希望我们行事有分寸。我就总想,先生为什么这么聪明,明明我们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没问,怎么就都知道了?”

    唐县令想也不想道:“因为阅历吧?”

    白善和满宝就狠狠地点头,“不错,就是阅历呀,所以我们要剥夺他的阅历吗?”

    满宝道:“万一他本来可以长得很聪明很厉害的人物,却因为我们长得一般聪明,一般平凡的人怎么办?”

    唐县令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运了运气后问,“你们看的是什么话本?”

    满宝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就是随手买的话本呗。”

    唐县令就嫌弃的挥手道:“没事少看话本,有问题回去问你们先生,这些事我随你们的便,想告诉他就告诉他,不用特意带到我面前来晃,还特意说了那么一大通的道理。”

    满宝便嘿嘿一笑。

    白善就转开话题,问道,“唐大人,你是怎么查到关家身上的?”

    话题终于回归正常,唐县令松了一口气,教孩子可比查案难太多了,“这还不简单吗,往西郊走就知道了。”

    建在西郊的别院还是挺多的,主要是那边有一座有温汤的山,许多人家在那里都建了一个养生的别院。

    昨天唐县令就在手底下的村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偷盗的案子来,于是带着心腹们下村去。

    往西走了三刻钟后,估摸着快到二吉说的地方了,便四处看起来,将看到的别院都记下,然后画下来,打算拿回去给二吉认一认门。

    结果唐县令在继续往前走时发觉了不对。

    一路看过来的别院不说生机勃勃,至少从围墙来看打理得还算不错的,却有一家在东边很角落的地方很有些不同。

    从围墙外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围墙外头杂草丛生不说,还有许多树枝从院内伸了出来,唐县令便觉得那院子很久无人清理了。

    西郊这一块的别院很受欢迎,哪怕自家用不上了,也可以卖出去,绝对不会丢着不打理的。

    所以唐县令觉得有些奇怪,便叫人去敲门问了一下,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而那别院位置偏僻,最近的别院都在三十丈外,最后唐县令还是去敲了别家的门才知道这别院是关家庄关老爷的。

    一说到关家庄的关老爷,唐县令略一思索就想起他来了,自己要是有不知道的,把底下人一招来问一下也就知道了。

    他是王府的家臣,益州王还在京城时便在他手底下做事了,算是王府的老臣属了。

    唐县令先下乡破了一个案,把偷盗的贼抓了,又训了一通里正才回城,第二天一早便拿着画好的图纸悄悄去找了一趟二吉,确认那别院就是当年他们去的以后,转身便回县衙,又找了一个关家庄附近的纠纷,带了人浩浩荡荡的下乡去了。

    但他就是个偶尔路过的县令,哪怕进了关家庄,见到了关老爷,有许多话也不好问,只能四处看看,再和关老爷说些闲话,探着他的人品。

    他连白启的名字都暂时不敢提起,更别说打探其他的事了。

    但满宝和白善这次去显然不是直接问的关老爷,而且借着看病的理由,他们可以问的问题更多。

    第871章

    误会

    唐县令仔细的传授了一些探话的技巧,又列了不少他想知道的问题,最后仔细的叮嘱他们道:“宁缺勿错,宁愿问不到,也不要出错打草惊蛇,尤其你们身份敏感,一旦被察觉……”

    唐县令顿了顿后道:“恐怕本县也很难护得住你们。”

    白善和满宝认真的点了点头。

    唐县令这才点头让他们走,他看了一眼还坐在门外发呆的白二郎,对于他们的问题也没有答案,只能道:“你们随便吧,真告诉他,他未必快乐,不告诉他嘛,最多生气一段时间。”

    白善和满宝应下,走到白二郎身边,“走吧。”

    白二郎抬起头来看俩人,问道:“谈完了?”

    俩人点头。

    白二郎便小心翼翼的往后看了一眼,对上唐县令的目光便下意识的心虚一笑,然后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站起来连忙跟俩人走了,一直到了外面才问,“唐县令没问起我的事吧?”

    满宝道:“唐县令早忘了,你不要自己提起就行。”

    白二郎忍不住嘀咕道:“还不是你们总是吓我……”

    唐县令站在窗边摸着下巴看他们走远,若有所思的嘀咕:“那小子怎么这么心虚?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白二郎和满宝白善他们一起爬上马车,然后抢占最佳位置,一人霸占了一边的位置。

    白善只能和满宝坐在一起,俩人便和白二郎面对面起来。

    白二郎盯着他们道,“你们到底告不告诉我?”

    白善问,“不说你会怎样?”

    白二郎一下有些火,正要发脾气,却见俩人都没有一丝赌气或玩笑的样子,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便察觉他们不是在气他,而是在认真的与他讨论。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交流方式,于是白二郎认真的思索起来,然后道:“我会自己去查,祁珏的哥哥与关二郎关系好,我通过祁珏去关家玩儿,去关家查呗。”

    白善就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满宝后问他,“白二,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看的话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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