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满宝看了一下时间,把手里的点心吃光,拿过帕子擦了擦手后把殷或伸手的针给拔了。已经睡着的殷或迷茫的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了。
满宝拔完针后也不叫他,给他的后背盖上他的衣服,然后就又坐到一边和白善他们吃东西。
白二郎摸着肚子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了,近来觉着饿得好快,吃点心都不管用了。”
满宝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摇头道:“不是,是你胖了。”
白善也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也高了点儿。”
说到这儿,白善挺直腰背冲俩人比划了一下,高兴起来,“我好像也高了。”
满宝比了比自己的个头,默默地没说话。白二郎就又捏了一块点心道:“难怪我总饿,看来得让容姨多做些肉,吃肉会长得快一点儿。”
满宝道:“你就是馋。”
殷或动了动脑袋,也睁开了眼睛,小声道:“要不我带些肉来吧。”
白二郎好奇的问:“你家有什么肉?”
殷或道:“羊肉,或者鹿肉?”
三人就一起咽了咽口水,然后一起点头。
满宝问得详细些,“你是打算炖着,还是烤了拿来?”
“你们想吃什么样的?”
白善和白二郎:“烤的!”
满宝:“炖的!”
满宝觉着他们不识货,道:“烤的要热的才好吃,不好带,而且一次两次是好吃,次数多了就腻了。”
她道:“还是炖的好,用大料炖上,炖得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再用小炉子温着,我们一下学和一下工就能吃,多好。”
白善:……人家也没说天天带呀,这种东西带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天天都带来,家里真的不会担心吗?
殷或却已经点头道:“那我两样都带一些吧,我家厨娘的手艺还不错。”
满宝吸了吸口水,对他道:“你不好多吃,吃个两三块就可以了。”
白善和白二郎就同情的看着他,自个带来的好吃的,结果却还不能多吃。
殷或却早已习以为常,起身穿上衣服,接过白善递过来的竹筒喝了一口温热的水,和他们说了说话后就要告辞回家。
满宝却拦住他,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我的传说?”
殷或乐,“是小神医的传说吗?”
满宝连连点头,问他,“听到过吗?”
“听下人提起过,但我不常出门,所以不太了解,外面都是怎么说的?”
满宝就挥手道:“别管外面是怎么说的,你的小厮肯定知道的,让他给你祖母和家里的姐姐们说一说呗。”
殷或一愣,问道:“为何要特意让我祖母她们知道?”
满宝道:“天气越来越凉了,再过一个来月你就不好在车上做针灸了,我想去你家做,这样方便点儿。”
殷或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他沉思片刻后摇头道:“到时候我去济世堂做吧,实在不行便不做针灸了。”
白善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那不如去我们家里做,你不是和你家里人说和我们交朋友吗?那以后下学就随我们回家玩一玩便是,吃药什么的也方便许多。”
殷或就看向满宝,有些不自在的问道:“方便吗?”
满宝点头,“方便呀,针灸现在是隔两天一次,不针灸的时候你要无聊也可以上我们家里来玩儿。”
殷或松了一口气,笑着点头应下。
坐在外面的白善先下车,殷或这才下车。
白二郎和满宝则直接从窗口里和他挥手作别。
长寿扶着殷或上了自家的马车,先他们一步走了。
白善目送他的马车离开,转身回马车前先看了一眼旁边听着的一辆马车。
正撑着下巴看着他们发呆的刘焕立即笑着和他招了一下手,白善对他点了点头,踩着马凳上了自家的车。
大吉将凳子收起来,也赶着马车回家了。
元宝顺着自家少爷的目光看去,等到白家的马车也走远了便问道:“少爷,我们要不要回家?”
刘焕一脸的疑惑,“你说,他们到底在车里干什么?”
元宝摇头,“不知道。”
“每次殷或下学都要上白家的马车坐好一会儿,隔三差五的,还要在上面待这么久,这么多人在车里,他们不闷得慌?”
元宝摇头:“不知道。”
刘焕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就不能动脑子想一想?我觉得应该不是欺负殷或,上次白善他们没来上学,他愣是站在门口等了半个多时辰,你说,他们是不是在车里玩什么好玩的?”
元宝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知道。”
刘焕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摔下帘子道:“走走走,回家吧,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这些事了。”
元宝也不在意,牵着马车转了一个弯便跳上马车。
刘焕又忍不住掀开帘子探头出来和他说话,“可惜贸然去掀帘子太过失礼,不然明天你去看看?”
元宝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道:“不好吧,少爷,我是您的下人,小的失礼,也是您失礼。”
“也是。”刘焕忧伤的放下帘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满宝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把给他看病的事过了明路,现在看来却是不行。”
白善道:“他家里是不是还在给他开那种药?”
满宝皱眉,“如果殷家只打算留子嗣,那我们这边的事的确不好叫他们知道,可不是有太医给他看病吗?殷或换了药,他应该看得出来呀。”
白善道:“应该是殷或想办法糊弄过去了。”
第1064章
发现
满宝点头,“那看来只能在家里看了,要不要收拾出一间房间来,专门看病的?”
“你要私下坐堂看病?”白善道:“这是犯法的。”
满宝:“……”
白二郎哈哈大笑起来。
满宝卷了袖子问,“要打架吗?”
“算了,我已经长大了,不打架。”白善严肃的道:“我这是劝告你。”
“我又不收钱。”
白善:“只是给他一个人看病,用不着特意收拾一间屋子吧?”
“我还可以放点儿别的东西呀,偶尔抽个血,做个血清什么的,都需要地方放的。”
本来还笑哈哈的白二郎笑不出来了,他立即收了笑容,“我觉得善宝说的对,给殷或一个人扎个针而已,何必再浪费一个房间?等他来了去我那里扎好了。”
白善狠狠地点头。
二对一,满宝不得不败下阵来,惋惜得不得了。
正计划着以后要怎么偷偷看病的三人,以及正计划着回去后要找什么借口可以去白家偷偷看病的殷或怎么也没想到,还没到晚上,他们四人私底下做的事儿就被人查了个底朝天。
最先查到这事的自然是皇帝,然后是太子和益州王。
皇帝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太子也没管,只是和他表哥道:“这小大夫知道的倒挺多。”
赵小公爷道:“殷或的病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没有办法,她敢治,还说服了殷或偷偷的与他治,可见她的本事,看来外面的人传她是小神医,还是有些依据的。”
太子只是笑了笑。
赵小公爷就看了太子一眼,问道:“殿下,这事不告诉殷家吗?毕竟是殷家的独苗苗,要是在外头治坏了……”
太子瞥了他一眼后摇了摇手,喝了一口茶后道:“你都说她是小神医了又怎么会治坏?小孩儿间的事,我们大人不好插手,由他们去吧。”
赵小公爷:……明明也没比人家大几岁,最主要的是,你和殷或同辈好不好?
不过他也明白太子的意思了,就当这事不知道。
太子当这事不知道,益州王却不乐意。
于是殷或前脚刚把送来的药倒出去,院子里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殷或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啪的一下将后窗关上,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才放下,殷老夫人便推门进来,后头跟着一群人。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的药碗上,抬头对着殷或一笑,上前握住他的手道:“祖母想起,这天快要冷了,你这屋里却没重新布置过,冬天住着恐怕会有些冷,所以带着人过来帮你布置,布置。”
殷或道:“这会儿中秋才过,离入冬还早着呢,祖母,我并不觉得冷。”
“你从来都比别的孩子都怕冷,那能真等到入冬了再布置?被褥这些可以放在柜子里,等你冷了再铺上,但帐子床单之类的却该换了,还有这屋里的摆饰,看久了也烦闷,今日一并换了吧。”
说罢对后面捧着各种东西的侍女道:“去换吧,轻手些,别发出太大的声响。”
“是。”
下人们鱼贯而入,拆帐子的拆帐子,整理箱笼的整理箱笼,春夏的衣服都要拿出来,换上秋冬的,还有被罩等也都被拆了带走……
殷或默默地看着,垂下眼眸站在一旁不说话,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捏紧。
殷老夫人环顾一周,大丫头小步出来,悄悄的冲她摇了摇头,她便看向紧闭的后窗,指了道:“屋里人多,气闷得很,把后窗打开吧。”
殷或抬起眼眸来道:“后窗是园子,有腐臭味儿,祖母要透气,不如把前窗开得大些。”
“府里的下人又不是干吃白饭不干活儿的,怎么会有腐臭味儿呢?打开!”
大丫头便转身去开窗。
殷或静静地看着,他扭头看了一眼祖母,没再阻拦,而是往后退了两步,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大丫头推开后窗,闻到外面飘进来的药香味,脸色微微一变。
殷老夫人看到她的脸色变幻,走上前去,站在窗下闻了一会儿,她扭头看向殷或。
殷或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并不回头,她便厉眼看向长寿。
长寿在看到殷老夫人带着这么多人进来时便直觉不好,为了不露出异状只能死死的低着头,这会儿见后窗开了,他便知道完了。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殷老夫人胸膛起伏,勃然大怒,但看着背对着她的殷或,她又不能发火儿,只能对着下人道:“把他给我拖下去——”
“祖母,”殷或撑着椅子起身,站在了长寿面前,抬头看向她,问道:“您要打杀了他吗?”
殷老夫人脸色铁青的道:“他照顾不好主子……”
“这是我的意思,您说过的,他是我院里的人,由我来处置,不是吗?”
殷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后对殷或道:“祖母知道,祖母就是有些话要问他。”
“祖母不必问他,有话问孙儿就好,他知道的还没孙儿清楚呢。”殷或指甲狠狠地掐着掌心,目光炯炯的看着殷老夫人道:“比如,我不想成亲,我想活着!”
殷老夫人脸色大变,“或儿,你……”
“大姐,二姐,还有三姐,都想我成亲后生下儿子,将来给她们撑腰,也想着我要是生了女儿,就从自己的孩子里过继一个回来,姨娘们却想让四姐、五姐和六姐坐产招赘,我觉得她们的主意都不错,除了让我生孩子这件事外。”
殷老夫人又惊又怒,一时震惊的倒退了两步。
殷或就撩起袍子慢慢跪到了地上,伏下身子道:“祖母,大夫说了,我好好吃药,该当活到二十四五岁的。”
殷老夫人一口痰堵在胸口,半响才道:“不,不可能,太医都说……”
殷或抬起头来直视殷老夫人,“祖母,这是小神医说的,您既然找到这儿来了,那肯定也知道是谁在给孙儿看病,她说了,我只要保养得好,就能活到二十四五的。”
殷或不知道殷老夫人是怎么知道的,但既然知道了,与其再推脱,不如坦诚。
反正最差也就是那样了不是吗?
第1065章
心狠
一个是太医院出了名的老御医,一个是这几日声名鹊起,却只有十来岁的小神医。
两个信谁?
殷老夫人想都不想就选择了相信老谭太医,何况周满白善白诚三个还和他们家有过仇怨。
虽然当初的过节不了了之,这段时间孙儿貌似与他们相处的也不差,但涉及孙子的病情和性命,殷老夫人也不得不多疑心了两分。
她扭头对下人道:“把长寿拉下去,将这段时间的事儿问清楚。”
殷或忍不住抬起头来,膝行两步道:“祖母,您有话问我。”
殷老夫人见他一再忤逆她,忍不住怒道:“拉下去!”
下人立即上前将长寿拉下去,殷或“嚯”的一下站起,急怒攻心之下脚步有些不稳,一把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子上的瓷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开。
他跌倒在地上,见长寿被拉下去,他忍不住急促呼吸起来,眼睛瞬时通红起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从来都是这样,从没人听过他说话!
不论是谁,都当他的话从耳边刮过一样,从不过耳过心……
“或儿,你干什么——”殷老夫人凄厉的声音响起。
已经被拖到门口的长寿抬起头来,就见他们家少爷从地上摸起来一块碎瓷片,想也不想的便划向脖子……
长寿张大了嘴巴,挣脱开拉着他的人就扑上去……
长寿撞在殷或的身上,伸手就去夺他手里的瓷片,但也晚了,可那一撞却让殷或的手歪了一下,没有划到脖子,而是划到了锁骨上。
但沁出来的血还是让殷老夫人脚一软,她跌跌撞撞的扑上去,伸手捂住他脖子上的血,喊道:“快,快去请谭太医,快去——”
长寿用力的掰开殷或的手,将瓷片抠出来,几乎要哭不出声来,“少爷,少爷……”
殷老夫人被他的哭声一冲,勉强回神,她指着门外道:“去,去请那个周满来,她不是小神医吗,快去——”
长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低头看了眼殷或,转身就往外跑。
满宝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食,正坐在院子里赏月。
圆月有缺了,但还是很亮,他们觉得挺好看的,所以就坐在院子里边赏月边说话。
院门被砰砰的敲响时,他们就觉得这敲门声特别耳熟。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满宝。
满宝也有些迟疑,“又有人落马了?”
白善忍不住起身,“走,我们去看看。”
结果他们才走到二院,刘贵便领了一个人进来,夜色中,那人直接扑到满宝跟前来哭道:“小周大夫,您快去看看我们少爷吧。”
满宝看到长寿一惊,再见他衣服和手上有血,脸色忍不住一变,“殷或怎么了?”
“我们少爷,我们少爷自尽了……”
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白大郎都咽了一下口水,结巴问道:“这,这是怎么说?”
庄先生最先回过神来,对三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拿药箱。”
白善和满宝回过神来,白善转身便跑向满宝的房间,手脚有些发抖的去拿东西。
满宝也很紧张,拽着长寿问,“他伤哪儿了?”
长寿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大概的指了指脖子往下一点的位置道:“这儿,出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