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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刘会接过翻阅……

    重要的几个大臣传阅起来,本来就信了三分的众臣一下便信了七分,再看向益州王时,目光全变了。

    五皇子和长豫公主也跪到了地上,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周满是一开始便和皇叔有杀父杀母之仇了?

    难怪她会说皇叔无耻。

    五皇子悄悄的抬头看向上面的父皇,想起现在还收在他怀里的字条,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白善可是他领着出去的,所以这是……

    五皇子咽了咽口水。

    长豫心中则只剩下满心的惊奇,觉得哪儿哪儿都惊奇。

    躲在殿外的明达拉着六皇子转身离开。

    六皇子小声的问,“姐,我们不进去吗?”

    明达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们去看皇祖母和母后。”

    这里的事情,他们进去了也没用,留在这儿也是跪着发呆而已,还不如去找母后呢。

    第1142章

    失控二

    殷或和白二郎到了宫门口便被拦住了,便是他们手上有皇后的牌子也出不去。

    一来,他们面生,二来,此时里面正在举行寿宴,看门的侍卫可不敢随便放人出去。

    这要是平常,拿着牌子进出也就算了,今天却不行。

    所以俩人纠缠了好久都出不去,而送他们过来的太监只负责送他们到宫门口,可不敢代明达公主给他们打包票。

    正纠缠不清,一个小宫女低着头走过来,拿一个牌子给守门的将卫看。

    将卫检查过牌子,看了一眼殷或和白二郎,侧身让到一旁让他们出去。

    殷或和白二郎都看着那小宫女,白二郎直接问道:“你是谁?”

    小宫女将牌子收好,小声道:“郎君们快走吧,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

    殷或一听,立即拉着白二郎走了。

    宫门外停了不少的马车,车夫们都坐在自己的车辕上等候,或是相熟的几个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

    白二郎他们刚从宫门内出来,大家便不由一起看过去,远远等候的大吉看见,立即打了马车上前,看了一眼他们的身后,惊疑不定的问,“堂少爷,少爷和满小姐呢?”

    白二郎把殷或扶上车,自己也快速的爬上去,然后低声道:“大吉,快回家。”

    大吉目光一凝,扭头看了一眼皇宫大门,打转马头便凌空抽了一鞭子,让马快跑起来。

    整条皇城大道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在飞驰,所以大吉毫不顾忌的让马快跑起来,出了皇城便是内城,街上有了行人,他慢了一点儿速度,但速度依旧很快,他呼和着让人让开,一路跑回到了常青巷。

    马车还没停稳,白二郎便撩开了帘子,马才嘶鸣着停下脚步他便跳下马车,推开大门便拔腿往里跑去。

    殷或才撩开帘子,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

    白二郎一路跑到后院,庄先生正在和刘老夫人下棋,没办法,他们担心孩子,又实在没事做,便只能下棋了。

    白二郎冲进后院,庄先生和刘老夫人吓了一跳,问道:“二郎,你怎么回来了?”

    白二郎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扑上去跪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先生,堂祖母,他们告状去了,满宝让我告诉你们,今天就是个顶好的日子,朝中大臣,甚至各世家宗主都在。”

    刘老夫人脸色微白,手微微颤抖起来,“可是,可是今天是太后寿辰啊,你们在宫里出什么事了?”

    庄先生心思电转,算了一下从皇宫到常青巷的时间,打断刘老夫人道:“老夫人,此时不是究根底的时候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去找他们吧。”

    刘老夫人反一时不能下定决心了。

    这件事,她想了十二年,盼了十二年,可事到临头,她却有些怕了,白善还在宫中,他还在宫中……

    “老夫人,”庄先生大声叫着让她回神,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善宝和满宝都在宫中,箭已在弦上,若是不发,必遭反噬。”

    刘老夫人这才回神,她咬了咬牙,转身道:“我这就去。”

    庄先生略一沉思便道:“老夫人稍待,我与你一同去。”

    白二郎愣愣的,抹着眼泪问:“你们去哪儿?”

    庄先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去给满宝他们找帮手,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老实留在家里,别到处乱走,知道吗?”

    白二郎乖巧的点头。

    庄先生和刘老夫人快步往外走,正巧遇见殷或过来,俩人也没来得及和他说话,略点了点头便走了。

    殷或行了一礼退到一旁,继续去后院找白二郎。

    一到后院便见白二郎正坐在地上哭,他走上前去拉他,“地上那么凉,你要哭也得找个好位置呀。”

    白二郎顺势被他拉起来坐在凳子上,哭道:“也不知道白善他们怎么样了。”

    殷或问:“他们要做什么?”

    白二郎看了他一眼,今天过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了,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道:“他们要告益州王,益州王要造反。”

    殷或眨眨眼,“这与他们什么相干?”

    “益州王还杀了堂叔,杀了满宝的父母,皇帝要他们告御状。”

    殷或张大了嘴巴,“皇帝也知道?”

    白二郎点头。

    殷或眉头紧皱,“皇帝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他们告御状?”

    白二郎:“白善他们说是为了名声,皇帝得位不正,登基后为了扭转这个印象,对仅存的几个弟弟都很好,这时候他要是再杀益州王,别人或许不觉得益州王造反,而是会觉得他容不下手足。”

    殷或:……

    白二郎抹着眼泪道:“都怪我,我们计划着先让白善和满宝扬名,等他们名气大了再告御状,没想到今天这么突然,也不知道白善他们怎么样了。”

    白善他们现在还跪在地上,不过已经没多少人在意他们了,此时大家都在翻阅皇帝传下去的两本册子。

    益州王也跪着,此时他正想着事情呢,虽然对白善和周满恨极,却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白善见没人在意他们,便扭头看向满宝,从怀里拿出手帕来给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滴。

    李云凤的鞭子上带着倒刺,所以才抽得这么厉害,白善也没敢碰到伤口,就把旁边的血迹擦了擦。

    满宝小声问,“你没事吧?”

    白善摇头。

    坐在上面的皇帝将殿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轻咳一声道:“众卿看得如何了?”

    作为百官之首的季相就代表所有官员问白善和周满两个,“这证据你们是从何处得的?”

    白善道:“山里,当年周叔叔夫妇逃命时将东西藏在了山里,我们进去找出来的。”

    “刚才白公子说还知道益州王显然豢养私军的地点?”

    白善看了一眼益州王后道:“不错。”

    季相问:“在哪里?”

    白善没说话。

    季相便笑问,“怎么,满朝文武在此,白公子此时不说,还要留待何时呢?”

    皇帝也很好奇,因为他能知道是因为唐知鹤去查了,但后续是他的人接手,他记得白善不应该知道才对呀。

    白善道:“我知道有人知道在哪里。”

    正说着,远处传来咚咚咚的鼓声,殿中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向外面,一个侍卫进来禀报:“陛下,有人敲了登闻鼓。”

    第1143章

    失控三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立即磕头道:“陛下,此人便是知道内情之人,请陛下开恩,特许他进来伸冤。”

    封尚书道:“敲登闻鼓,必得打八十大杖,这是规矩。”

    白善心想,就是知道是规矩才要求情呀。

    白善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皇帝道:“陛下,八十大杖下去,人不死也说不出话来了,求陛下开恩。”

    魏知和老唐大人帮着求情,但也有表示反对的朝臣,规矩既然定下了,那就是用来遵守的。

    岂能因人而改变?

    白善和满宝知道他们是对事不对人,但在他们看来,这规矩本身就是错的,哪有来伸冤却要先挨八十大板的?

    然而大殿上的人就为了这一件事吵起来了。

    益州王看着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满宝忍不住焦急起来,他们这会儿倒是不嫌耽误时间了,可前面鼓声已停,肯定已经开始打板子了。

    她虽然没见过他们,可好歹是同盟不是?

    满宝看向沉思的皇帝道:“陛下,八十大杖真的会打死人的。”

    皇帝这才回神,蹙眉道:“好了,让他们减半,打完以后抬到大殿上来。”

    他看了一眼垂着眼眸的益州王,道:“朕也想看看益州王的私军养在何处。”

    大殿上的人便安静下来,皇帝让他们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只留下益州王和白善周满还跪在殿上。

    他在想,敲登闻鼓的是谁呢?

    他怎么会知道益州王豢养私军的地方?

    老唐大人和魏知也在想,这俩孩子和白家肯定还有事瞒着他们,他们怎么不知道还有人会敲登闻鼓的?

    大殿上的人等了许久,侍卫们才用门板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过来。

    他们将人拖下门板,四十杖,头二十杖旨意没到前面的时候是杖杖动骨,一直到皇帝的口谕到了前面,行刑的人大概猜出他是皇帝想见的人,落下的杖子这才轻了许多。

    但四十杖下来,他也受伤不轻,他整个人瘫在地上,撑了撑手臂想要坐起来,结果也没能坐起来,倒是牵引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吐出好几口血。

    满宝扭头看着,一眼便看出他是受了内伤,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他抬头对上满宝和白善关切的目光,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笑,虽然他们从未正式见过,却都是听过彼此,还是很有渊源的。

    白善拉了拉满宝,俩人往旁边挪了点儿,让他可以直接看到坐在上面的皇帝。

    皇帝看了眼他后背和后臀上的伤,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敲登闻鼓?”

    既然爬不起来,他干脆就不起来了,直接就趴在地上道:“回陛下,小民向朝,是遂州青石县人。”

    不仅皇帝,就是益州王都忍不住眉眼一跳,拢在袖子中的手忍不住微微握紧。

    向朝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益州王,嗤笑道:“王爷,是不是觉得这个地名很耳熟?”

    益州王面无表情的道:“大晋疆土,本王莫不耳熟,何况遂州离益州也不远。”

    “不错,遂州离益州很近,但就是太近了!陛下,小民告益州王杀良侵地,豢养私兵!”

    因为愤怒,他整个身躯都扬了起来,撑起半个身子直视皇帝道:“东溪庄,他在东溪庄里豢养私兵,为了得到这块地,他把我向家老幼,以及庄内的佃户全都杀了,求陛下为所有枉死之人做主啊!”

    皇帝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向朝显然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他向前爬了两步,泪流满面的盯着皇帝道:“整整二百零九人,他们全死了,因为犍尾堰决堤,他们的死被掩盖得一干二净,可是陛下,他们死得冤枉,死得冤枉啊!”

    皇帝缓缓的坐下,盯着益州王看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向朝,“你说罢,朕听着。”

    益州王抬头看向他,嘴巴紧紧地抿住,最后一言不发的低下头。

    向朝重新趴回了地上,因为那一通吼,此时有些精疲力竭,但他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到了大殿上每一个大臣,每一个世家宗主的耳里。

    “大约是六年前吧,有人来找族长,想要买下我们整个东溪庄,族长没答应,我们向氏一族根基都在这里,宗祠也在这里,怎么可能走?”向朝道:“后来那人又来过几次,皆没有谈拢,但因为他谈吐文雅,又出手大方,倒和族里许多人成了朋友。”

    向朝道:“五年前连天大雨,而我们庄里有条河连着主河流,族长早早叫人准备了防洪,但谁也没想到犍尾堰会决堤,那时候我们还在睡梦之中,洪水轰隆隆的从上面倾泄而下,好多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垮的土墙压住了,或是被水给卷走了……”

    向朝流着泪道:“根本反应不过来,我叔公前一刻还站在高地上冲大家喊快往高处跑,下一刻就被一个浪头给卷走了,一直到早上,整个庄子里的人才四散分开的跑出二百来人,洪水退了一点儿,我们不甘心,就跑回去想翻一翻,看能不能多救出一些人来……”

    “结果我们才回到村口,一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兵士不知从何处奔袭而出,直接就砍杀起来……”

    向朝扭头盯向益州王,眼睛发红的道:“那不是土匪,他们穿着兵甲,马上的鞍,用的兵器都是最好的,就是下手还不够利落,我和好几个兄弟落在后面,跑掉了……可我们不明白,是谁,是谁要杀我向氏一族,我们家族虽然也有混子,也有败家子,但绝对没有结过这样灭族大仇的仇家,我们逃出去后又悄悄的回来看过,东溪庄里却已经又建起了房子,里面好多人,好多马……”

    向朝从益州王身上移开目光,重新看向上面的皇帝道:“我们去找青石县的县令,他给我们上茶,说是要去东溪庄里拿人来问,转身却是去了后堂,我们觉得不对,就悄悄的逃了。”

    “后来我们就谨慎多了,再去找遂州刺史时也留了一个心眼,果然,遂州刺史也想拿住我们,”向朝道:“我堂弟说,那人不仅能让一县父母官听令,还能让一州刺史为他掩护,恐怕身份不简单,然后我们就没再敢找官家了,开始自己查,最后就查出常出入那庄子的那两个人是住在益州王府的。”

    第1144章

    失控四

    满殿皆静。

    “……我们很害怕,又很气愤,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有上万的私军,他在益州、遂州,甚至整个剑南道里说一不二,我们别说告状,连一点儿不满也不敢露出来。”

    向朝道:“被杀掉的人推进河里,随着洪水一起被冲走了,谁也不知道冲到了哪里,犍尾堰决堤死了上万人,后来又因为没粮食,饿死,病死上千人,易子而食的事都有过,谁会在意一个庄子凭空换了主人?”

    “洪水过后,无数的良田变荒地,逃难的灾民还没来得及回家,他们的房屋就被占了,田地被重新分配了主人,回来后发现一无所有,就只能继续流浪,”向朝道:“而上面坐着益州王,各地的父母官有心的,无心的,全都无能为力,堂弟说,靠朝廷报仇是不可能的了。”

    他眼睛通红,满怀恨意的看向益州王,往他那里挪了挪,嗜血的恨意几乎喷薄而出,“所以我们开始收拢一些灾民,就为了有一天可以手刃益州王,可惜,两次行刺我们都失败了,我堂弟还被抓了。”

    向朝突然扭头看向皇帝,激动的道:“陛下,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去翻找益州王在京的王府,我堂弟一定还被他们关押在地牢里。”

    魏知脑海中电光闪过,瞬间便想明白了,他立即出列跪下,“陛下,臣愿走这一趟。”

    正迟疑的皇帝一顿,看了魏知一眼后道:“那魏卿便走这一趟吧。”

    益州王眉眼巨颤,他低下头磕在地上道:“陛下,臣冤枉,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恶意揣测,并无实据,仅凭三个人的口供便要定臣弟的罪吗?”

    他抬头道:“臣的确遭遇过刺杀,一次是去年端午,一次是今年入京之时,臣九死一生才躲过的,臣弟也疑惑,到底是哪里挨了谁的眼,竟要对臣弟处之而后快。”

    皇帝迟疑起来。

    魏知知道皇帝爱面子,生怕他反悔,立即道:“王爷既然问心无愧,便是地牢里压着那么个人又有何惧?待朝廷查明真相自会还你一个清白,若是这样遮掩不从,倒像是做贼心虚。”

    益州王微微偏头冷哼一声,“清白?只恐怕这一查我再没有清白可言了。”

    皇帝面沉如水,问道:“怎么,五弟是在隐射朕吗?”

    益州王冷硬的回道:“臣弟不敢,但陛下,今日是母后寿辰,有什么事不能过了今日再说吗?”

    他抬头看向皇帝,眼中带了泪水道:“多少年了,母后才难得高兴办一场大寿。”

    皇帝沉默下来。

    魏知沉声道:“陛下,国事为重!”

    老唐大人也出列跪下,“陛下,若益州王果然在遂州养有几万私军,一旦他们反了,那遂州、益州、梓州、绵州、隆州都将会在第一时间沦陷,剑南道才因为水患缓过劲儿来,百姓再经不起一次动荡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太子也起身出列,跪在益州王身旁道:“儿臣附议,父皇若忧心皇祖母,不如交由儿臣去办,父皇去宽慰一下皇祖母。”

    众臣心想:太子这话说得真好听,恐怕皇帝去了,太后只会更气吧?不过的确不失为转移怒气的一个好方法。

    皇帝瞥了他一眼,没答应他这个提议,不过却对魏知挥了挥手,叹息道:“魏卿去吧,带着禁军去。”

    魏知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后起身退下。

    查抄这种大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出来的,殿上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一直等着,于是皇帝再次叹息一声,让人把益州王带下去,暂时收押在宫中。

    至于白善他们则暂时住到天牢里去,等确定了不是诬告,自然就可以放出来了。

    白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撑着地爬了起来,伸手扶了一下也有些踉跄的满宝。

    俩人对视一眼,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能不能真的劫后余生,还得等出了天牢才知道。

    天牢是刑部的天牢,封尚书亲自带着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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