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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他大哥活着,他甘愿退一步做臣,但他大哥要是死了,那不论是论长,论嫡,还是论功劳,都该他当皇帝了。

    从战场上浴血奋战出来的,心再软也软不到哪里去,加上当时他身边好多武将都被先太子和三皇子打压得动弹不得,于是一恼火,都愿追随他再反一次。

    当今犹豫着,犹豫着,然后就在战场上逼到了绝路,那一场仗,他们被断了后路,死伤惨重。

    当时殷礼就跟在皇帝身边,和活下来的众将一起跪求他反了,

    然后他们就千里奔袭,绕过先帝车架奔袭回京杀了三皇子,等先帝听闻消息赶回来时,他们已经稳定了京师。

    先帝被逼无奈,只能立他为太子,而后因为打击过大,病重,熬了几个月后驾崩了。

    而也正因为当今这一雷霆手段,世家全部被镇住,加上乱战多年,百姓都再也经不住再来一次战争,当今登基后主动向世家服软,两边都各退了一步,这才维持住了表面平和。

    但这么多年来,皇帝从没想过放任世家,这些年,科举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停考,却隔上两三年就必要办一次,每一次都有寒门子弟入选翰林院。

    作为皇帝的心腹,殷礼知道,皇帝这是在慢慢的削弱世家的影响。

    可世家同样没有放弃,太子身边,恭王,甚至其他几位皇子身边从不少他们的人。

    皇帝和世家,说不出是谁负了谁,便是通透如殷礼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是为了预防皇帝以后后悔,所以暗暗提醒了一句,“陛下小心打鼠坏了玉瓶。”

    被世家放出来参与夺嫡的,一般都不会是嫡支,便是嫡支,也不会是长房。

    看杨和书就知道了,他不仅是京城最有名的世家子,也是杨氏的嫡长,是做宗主培养的。

    所以他不会表现出偏向任一皇子,就算是现在东宫中辅佐,他也是听命于皇帝,而不是东宫詹事府的人。

    而杨氏若有其他子弟参与夺嫡,赢了自然是从龙之功,荣华富贵;输了,家族虽会受影响,但嫡支在,根基就还在,沉寂几年便又能付出了。

    所以皇族会灭,王朝会亡,世家却是生生世世不灭。

    第1582章

    合作

    殷礼以前不会想这些,但殷家也是个小世家,虽然比不上王崔这样的大姓,但看得多了,他也就明白了。

    只有一个儿子,且儿子还绝对不会出仕的殷礼对皇帝打压世家的事儿没多大感触。

    所以能够完全的站在皇帝的角落上思考这事。

    皇帝也很喜欢和殷礼说这方面的心事,有些话他不能和皇后说,也不能和儿子们说,更不能和魏知这些朝中的大臣说。

    殷礼的劝诫他还是听进去了,他从来不敢小看这些世家,他重修一本氏族志,他们都要罗里吧嗦好些年,崔氏因为他把他们降级,还不乐意娶他女儿,他还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们家呢。

    那些撺掇三郎的皆是老鼠,若是因为打他们波及到了太子和三郎,的确是得不偿失。

    皇帝开始思索起来,该怎样慢慢的收拾他们,而不让两个儿子受到太大的影响。

    殷礼沉默的跟在沉思的皇帝身后,将人送回主殿后便告退离开了。

    皇帝站在殿门前思索片刻,还是没进去,而是转身去了书房。

    古忠一看这架势便知道皇帝今晚想要歇在书房,于是一边让人去告诉皇后那边,一边去准备。

    等把皇帝伺候好,天都黑沉下来了,他这才找了一个空出去用饭。

    古济特意给他师父热了饭,一见师父进来,就把热着的汤先给他盛了一碗,低声道:“师父,您胃不好,先喝一碗汤垫垫。”

    古忠点了点头,接过汤喝了一口,见耳房里只有他们师徒二人,便低声道:“此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你对外也不要提起。”

    古济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师父,我们听到恭王与太子相争的话,真的不用避到庄子里去吗?”

    古忠摇头,“陛下如今对恭王不同以前了,对太子也不同以前了,所以你安心当差,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他看了一眼古济的手,低声问道:“可上了药吗?”

    古济连忙点头,“涂了药膏,一下午好了许多,已经不怎么红了。”

    “膝盖呢?”

    “也涂了。”

    古忠点点头,看着外面昏沉的夜色道:“这天还是太热了,地上的青石板哪怕只是才晒一个上午都跟火烤似的,你下次要跪也别那么实诚,找个有阴影的地方跪,好歹不是那么烫……”

    古济低低的应下,表示自己都明白,“这一次欠了周小大人一个人情。”

    古忠摇了摇手道:“急什么,以后总能还上,不过你得记得,还人情是还人情,却不可坏了宫中的规矩。”

    他道:“我们是伺候陛下的,只可唯陛下之命是从。”

    古济表示明白,“师父,我都记着呢。”

    古忠满意的点头,他还想把古济培养起来,将来他老了出宫,或是在宫中的哪个角落里住着,还得古济给他养老送终呢。

    古济五岁时就进宫来了,他记事晚,进宫不到半年基本上就把父母家人忘得差不多了,却还记得他是父母卖进宫的。

    古忠偶尔见过他,觉得很投眼缘,便将他收在门下,说是徒弟,其实是当儿子养的,古济的名字也是古忠取的,随他姓。

    可以说,这宫里除了皇帝之外,对古忠最重要的人就是古济了,恭王要借周满的力回洛州,却没把跟着他和周满的这些内室宫女放在眼中,却没想到,这一个个小人物也是可以坏他的事儿的。

    恭王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这会儿父皇应该已经隐约听说了他和周满的谈话,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将他送回洛州。

    不过,今天周满说的话出乎他的意料,恐怕父皇听说了,反而洗刷了她是东宫的人的嫌疑。

    恭王坐在桌子前皱眉沉思,颇有些不悦,觉得事情远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

    而此时,满宝已经把白天的事忘在了脑后,正在和白善几人一起分写折子。

    满宝想了半天,又问了一下莫老师的意见,最后还是从古早中医书上汲取了经验,决定用凉茶结束。

    积雪草、穿心莲、金银花了解一下?

    白善就觉得,既然这几种主材都随处可见,那就可以由朝廷出钱与人收购这些药材,再转而分发给百姓嘛,还能给大家创收,多好。

    这就跟以工代赈一样的道理。

    于是白二郎和殷或便帮着他一起完善这个计划,根据京城、雍州、商州的不同情况设置出不同的收购和赈济方案。

    这种事情白二郎是做熟的,殷或聪慧,也很快上手,只苦了跑过来看热闹的刘焕,看了半天后发现他只能磨墨摊纸。

    而满宝则在具体的写这些凉茶的配方,以及药材发放等级,什么情况的人发放什么等级的药包,以及各地需要多少药包的大致估算。

    白善三人则根据她的估算计算出大概的花费和损耗……

    四人一起忙到了快要各院要落锁,这才分开。

    而白善拿了写了一大半的折子回到他们的住处后继续写,殷或身体不好,不能熬夜,因此准备去休息了。

    刘焕求之不得,也跑去找别人玩去了。

    白二郎一边埋头苦写,一边埋怨,“这不是太医院和户部的活儿吗?我们为什么要做?”

    他道:“赵六郎从尚食局里买了一小桶冰来,打算做奶酪吃,我们真的不去吗?”

    白善头也不抬的道:“这是太子第一次和满宝问有关于太医院的策,做好了将来她在太医署里的话语权才大,你没发现萧院正他们只给满宝排修书的活儿,太医署的其他事情很少问她吗?”

    白二郎一想还真是,满宝很少参与到太医署的建设之中,基本上都在修书,或到大明宫那边给皇帝一家看病。

    白善道:“虽然五品编撰的职位更高,但实权还是太医署的六品太医,太子既然和满宝问政了,我们将此做好,将来她的机会也更多些。”

    师兄弟两个写了半晚上的折子,第二天就黑着眼圈把折子交给了满宝,然后急忙去上课了。

    满宝仔细的看了看折子,发现这两本折子的字迹都很像她的,只是一本是特别像,一本是有些像。

    她抽了抽嘴角,提笔在末尾用她真正的字迹添上了白善和白二郎的名字,想了想后把殷或的名字也添了上去。

    她单独写的那封折子也添上了他们三人的名字,这便一起拿去给太子了。

    第1583章

    改变一

    太子正在上课,于是满宝将折子交给了正在詹事府里处理事务的杨和书。

    杨和书看了看满宝的三封折子,一眼便看出另两封折子的字迹虽像她的,却是出自不同人的手。

    他自然也看到了最后落款的名字,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收了折子颔首道:“我会看的,等殿下回来也会交给他,你先去忙吧。”

    满宝应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开,杨和书却叫住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大明宫看太子妃和恭王吗?”

    显然,周满要给恭王看病的事儿也传开了。

    “杨学兄,你们的消息可真灵通,昨天下午陛下才下令让我给恭王看病呢。”

    杨和书笑了笑,道:“宫中的消息素来传播得快。”

    他顿了顿后道:“满宝,恭王和你以往的病人不一样,你一直给东宫看病,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在外人眼中你就是东宫的人,所以去恭王那里,你要小心些。”

    满宝就狡黠的眨眼道:“杨学兄放心,只要陛下和皇后会真心为恭王好,就不会让恭王为难我。”

    杨和书觉得她太乐观了,道:“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就算都在大明宫中,陛下和皇后也不能时刻关注恭王殿中的情况。”

    满宝就意味深长的道:“那也要现管的有时间和精力才行。”

    杨和书疑惑,满宝却没有解释。

    她告辞离去,先去大明宫里看太子妃。

    太子妃也知道了她要去给恭王治病的事,和杨和书一样,她也担心恭王为难周满,不过和杨和书不一样,她道:“若恭王为难于你,你可与我说,我和殿下总不会坐视不管的。”

    满宝笑着应下,先道谢过,确定她的脉象没什么问题后就去找恭王。

    结果没走多远就碰到了明达和长豫。

    明达拉着长豫和满宝道:“你是要去看三哥吗?我们和你一块儿去吧。”

    满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虽然她嘴上说得自信,但人是不可控的。

    何况她和恭王还不熟,并不是那么了解他。

    所以明达一说陪她一起去,她立即高兴起来。

    她当然知道明达来找她去见恭王不是真的正巧路过,而是为了照顾她,不然她大可以自己去,何必要在园子里等她一起?

    满宝一边跟她们往恭王那里去,一边问道:“陛下和娘娘可有去看过恭王?”

    长豫道:“我们正想问你呢,不知道你和父皇母后说了什么,今儿一早父皇和母后就给三哥送去了好几个人,专门盯着三哥的起居饮食,而且总领事竟然是母后身边的尚姑姑。”

    长豫的语气中带着羡慕和害怕,既羡慕三哥有父皇母后如此的关心,也害怕尚姑姑的威严。

    满宝听说恭王那里现在是尚姑姑负责的,立即放心了。

    她笑容满面的道:“陛下和娘娘都是为了恭王好。”

    三人到达恭王那里时,恭王正让人去准备午食呢,他早上是照着周满给的膳食单子吃的,吃的时候没觉得少,可没想到只过了一个多时辰就饿了。

    所以他要提前吃午食。

    满宝其实知道减肥还可配以针灸,速度要快许多,不过她没有和皇帝皇后提,也没有告诉恭王,只把了一下脉后道:“殿下不如绕着这大明宫走上半圈?”

    恭王觉得她这是在折腾他,正想拒绝,尚姑姑便上前道:“殿下,陛下和娘娘都忧心您的身体,您爱惜自己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孝道了,不如奴婢陪着您走一圈?”

    恭王噎住,他素来孝顺,尚姑姑都那么说了,他当然不能不孝,于是便只能饿着肚子起身,一脸憋屈的跟着尚姑姑往外走。

    满宝立即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我们往山脚下那边走吧,静些,也阴凉。”

    从这里到山脚下路上都栽有大树,走在树下就很阴凉了,要好受很多。

    恭王听说她也要一起,便眯起眼睛来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点头。

    明达和长豫早就想去山边玩了,于是也高兴的要跟着一起。

    于是一行人就出发了,等他们走到山脚下时,恭王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是汗了,而满宝他们早就跑到了前面,此时正一脸好奇的蹲在地上不停的挖东西呢。

    他扶着内侍的手艰难的往前挪步,对尚姑姑道:“追上她们了,让本王歇一歇吧。”

    尚姑姑对:“殿下再走一段吧,周小太医说过,流汗就是减肥,您看您出了这么多的汗,再多出些,才会瘦得更快。”

    恭王:……可是他又饿又累,是真的不想走了。

    尚姑姑又提起孝道,恭王只能咬着牙又走了一段。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了一棵树下的石头上,就看着周满拿着一把花锄和明达长豫一起到处挖挖挖,欢快得不行。

    搞了半天,走路只折腾了他一个。

    恭王扭头和尚姑姑道:“本王已经走到了这里,你让人去把坐辇抬来吧。”

    满宝已经把科科扫描出来的附近的植物全给挖或摘了,正拿着锄头直起腰来伸展一下,听到恭王的话,忍不住扭头去看他,一脸的惊诧,“坐回去?那您走路还有什么效果?当然是要走回去了!”

    正想应下的尚姑姑一听,立即又低声劝起恭王来,让他为了自己的身体,为了皇帝和皇后多坚持一下,既然他可以走到这里来,那一定也可以走回去。

    连明达和长豫都跑来给他鼓劲儿。

    恭王骑虎难下,只能咬着牙又走了回去。

    等回到他的宫殿时,他两条腿都快要站不起来了,宫人立即去准备温水给他沐浴,顺便准备午食。

    满宝等他洗澡去了,这才对尚姑姑道:“运动过后胃口会大开,您一定要控制好他的饮食,只能吃我列的膳食单子,晚上一定不能吃点心,要是饿就早些睡下,睡着就不知道饿了。”

    尚姑姑笑道:“周小太医多虑了,我看过您的膳食单子,还是挺丰盛的,殿下应该吃饱了的。”

    才怪呢。

    周满给他列的单子,他平日吃着也才七分饱,再一运动,连六分饱都没有了。

    第1584章

    开诚布公

    恭王根本没吃饱,而尚姑姑一直盯着,他也没有吃点心和零嘴的机会。

    而等到傍晚吃完了晚食,恭王又被尚姑姑劝着在宫里走了一段儿,同样颤着腿儿回到了宫殿。

    晚上,恭王是饿着肚子睡着的。

    而因为饥饿,他根本没有精力和脑力去思考父皇怎么没让他回洛州,也没法去想周满的行为。

    他捂着肚子睡着了,第二天是生生饿醒的,然后他发现,这一天更饿。

    之前也没怎么把周满说的治病放在心上的恭王一下被这事给难住了,整个人给折腾得不行。

    周满每天看完太子妃后就去见恭王,给他把把脉,再鼓励一下他,说他的身体比前一天更好了,然后叮嘱尚姑姑一定要看住了他,要他少吃多运动,假以时日,身体一定会越发康健的。

    因为突然走了很多路,他人又胖,这一天浑身酸疼不已的恭王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儿就比前一天更好了。

    但尚姑姑显然很信任周满,包括跟着她过来的明达和长豫,哪怕他捂着胸口表示很难受,周满也一本正经的和他说,“恭王殿下,您这是错觉。”

    这话一出,跟在恭王身边的人只要正常的都知道恭王在装病了。

    于是尚姑姑又是劝,又是暗示,总算是让恭王又往山脚下走了一趟。

    满宝和明达长豫欢快的走在了他前面,然后进山里挖花花草草,明达还伸手抓了一只虫子,把长豫吓得不轻。

    等恭王像只死狗一样拖着身体回到宫殿时,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今天是第二次走路,明明是一样的路程,但他觉得比昨天还要难走,每抬一次脚就好像有千斤的石头压在他的大腿上让他抬不起来一样。

    恭王根本没有洗漱的力气了,最后是被内侍们剥光给抬到池子里去泡澡,又给抬出来的。

    都这样了,尚姑姑也没放松,轻易不肯给他多吃一点儿,而且吃完了还不给他睡,非得让他在屋子里走上两刻钟。

    恭王更加迫切的想要回洛州了。

    但此时皇帝正在和太子父慈子孝,修复父子关系,已经打定主意短期内不让恭王回洛州。

    因为皇后的话还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不会让恭王有机会做益州王的,他怕,他这最疼爱的儿子做了益州王,他是杀还是不杀?

    为了不发生这种意外,他宁愿暂时将人圈禁在宫中,让他闭门思过。

    而太子昨天今天心里也复杂得很,思绪很混乱,所以对着他爹时沉默居多。

    虽沉默居多,却学会给他爹倒水奉茶了,惹得皇帝看了他好几眼,连魏知等人也看了太子好几眼。

    昨天,庄先生继续给他们上《孝经》,他在思考了两个月后,还是给太子他们上了诸侯之孝和天子之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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