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或许是有的,满宝刚刚看了一段科科特意截取的小片段,她和其他宫女一起领了东宫发的赏钱后站在廊下看了天空足有一刻钟左右。但谁也说不准她是在发呆,还是在赏雪。
比如满宝和白善现在,他们不就站在这里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吗?
白善却比周满还要果断得多,他道:“她不过是个小宫女,竟然能给你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我更倾向于就是她,满宝,有时候你得相信自己的直觉。”
满宝没说话。
俩人站在廊下吹了好一会儿的风,天色渐渐暗下来,雪似乎却越来越大了,她伸出手去,有一朵雪花落在了她手心,没有化去,她轻轻地将它从手心里吹出去,然后笑道:“你看,雪花都会往地上落去,似乎该是什么结局早已预定好了一样。”
白善也笑开,“你能想开就好。”
满宝伸手接住更多的雪花,然后将它们撒出去,还伸手想要打乱落到半空中的雪花,叹息道:“就是可惜了西郊马场里的烤鹿肉。”
白善笑眯了眼,“等明天出宫我让人去取一块鹿肉回来,我们自己在园子里烤。”
“好呀。”
不远处的偏殿里,太子从窗外收回了目光,对吴公公道:“将人连夜送到慎刑司去,没问出来前,留她一条命。”
吴公公低声应下,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满宝回到给她收拾出来的耳房时,科科告诉满宝,“徐雨被抓了。”
科科将那一段截取出来给满宝看,她就看到徐雨一脸惊慌的被两个内侍拉走,脸上都是害怕,“不知奴婢是犯了什么错……”
她还看到吴公公带着人将徐雨的房间都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搜出来。
满宝看着她一路被拖到慎刑司,便皱紧了眉头道:“不用再盯着了。”
科科也不想盯着,它对探究这个世界的刑讯制度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满宝又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看过小皇孙和太子妃,确认他们母子俩状况不错时便要离开。
她想到了什么,回头道:“娘娘,洗三的时候不要给孩子用冷水,用温水吧,两位稳婆都很有经验,您给赏钱时给厚些,这样她们动作会更快的。”
太子妃一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俞姑姑却想到了什么,和满宝笑道:“多谢周小娘子提醒,您不说,我们都差点儿忘了这皂,她们接生了小皇孙,这是大功,自然要给厚赏的。”
满宝便放心了,点了点头后离开。
太子妃想到了什么,立即道:“明儿洗三你要来看看呀。”
满宝想了想,也点头应下了,决定回去就去打个长命锁,明天拿来送给小皇孙。
太子说到做到,果然让人送周满和白善回去,一同回去的还有不少的赏赐之物。
这一次太子还过了明路,直接让内侍和侍卫们送去的。
老周头穿着狐皮大衣站在院子里看着人往家里搬东西,忍不住搓了搓手心,想上前帮忙,却又似乎帮不上。
第1720章
疼爱
满宝扶着白善的手下车,提着药箱都走到跟前了她爹都不看她,她忍不住大声叫道:“爹,我回来啦!”
老周头这才把眼睛从那些东西上移开,一把抓住满宝的手乐呵,“满宝,这些都是陛下赏你的?”
“不是,太子赏的。”皇帝现在小气着呢,满宝道:“太子殿下生了个儿子,一高兴就赏我了。”
“生得好,那太子殿下要是年年生一个儿子……”
满宝:“……爹,你这话要是让太子听到了,他一准儿高兴。”
太子啥都不缺,就缺儿子。
父女两个一起站在院子里看他们把东西都搬下来,满宝指着送过来的精美瓷器和立君道:“不用送进库房,看哪个房间需要就送到哪个房间去。”
立君应下,将送来的东西都记好上册,然后就开始指挥着兄弟姐妹们往里搬。
周立学一边搬一边道:“当太医赚的还真多,三妹,你以后也要当太医,不知道我能不能不读书,也改当太医去。”
周立如骄傲道:“太医说当就能当啊,小姑肯定是看过你没天赋才让你去读书的,你还是老实读书去吧。”
老周头许久不见满宝,还挺想她的,拉着她就嘘寒问暖起来。
满宝却还惦记着去园子里烤鹿肉呢,因此告诉她爹,“我穿得可暖了,吃得也好,爹你就放心吧,对了,白二呢?”
白二一大早就出门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他昨天都担心的没出门,更没有去赴西郊马场的烤鹿宴,直到昨天傍晚殷或派了人过来说太子妃平安产子,他才高兴的约上朋友们再去了一趟西郊马场。
白善将东西拎回院子时就从大吉那里知道了,于是见过祖母和母亲他就要拉上满宝去凑人数,这会儿时间也不是很晚呢。
刘老夫人也不拦着他们,孩子们一旬有八天时间都要呆在宫里,出宫了自然要好好放松放松的。
她让刘嬷嬷和郑氏把今年新做的斗篷取了来,亲手给白善系了一件墨黑色的,她拍了拍笑道:“我看着今年倒可能比去年还要冷,所以让人用黑鸭子毛给你做了一件斗篷,现在外面雪刚停没多久,正冷着,披上暖和些。”
白善伸手在披风上摸了一把,只觉得手中的布料和外面那层毛很是柔和,便笑问:“这得多少只黑鸭子才凑了这么一件披风?祖母,孙儿身体好着呢,不必如此破费。”
刘老夫人笑道:“都是家里养的鸭子,秋天那会儿都杀了做腌货,自家的东西值什么钱?”
这话也就骗骗外人罢了,白善从小便管理庄子,早就知道鸡毛和鸭毛都可收着做被子等物。
那些东西可贵重得很,他们家也算富贵的了,但也只有祖母和母亲才用着鸭毛填的被子,他自己都以“暖被易生懒骨”为理由推辞了。
而这斗篷上的鸭子毛还是用的脖子那一块特别细的,这么一件大披风……
不过白善还是收下了,只是道:“祖母,下次可别做这样破费的衣裳了。”
刘老夫人笑着应了一声好,然后将另一件斗篷给他,笑道:“这是给满宝做的,用的是白鸭子身上的毛,比她之前披的狐裘还要暖和,快拿去吧。”
白善心中暗道:看来今年他们家养的鸭子这是遭了大罪了。
他抱了披风就跑去找满宝。
满宝才把她爹送出院门,让他再去看一看太子送的礼物,她正迟疑着是不是要去找白二他们一起玩儿,就见白善跑了过来,拉了她就往外走,“走,我们找白二他们吃鹿肉去。”
满宝立即高兴起来,和他手牵着手往外跑,“我们不在家里园子烤了?”
“外面没有鹿肉卖,要买也得找殷或和刘焕他们帮忙,来回折腾不值当,我们去西郊马场直接找他们去。”
到了前院,提早知道消息的大吉已经把他们的马给准备好了。
白善将手中的披风给她披上,笑眯了眼道:“这件比那件白狐裘还要好看。”
满宝伸手摸了一把,惊叹道:“可真软和,这是什么毛?”
“鸭子毛,”白善拉过盗骊,和她道:“快走吧。”
满宝这才回神,拉过赤骥上马后才发现他身上的披风和她的有些像,只是一件白色,一件黑色而已。
满宝笑了笑,问道:“你身上的披风也是鸭子毛做的?”
“是。”
“这得费多少只鸭子呀。”
俩人的关注点竟然出奇的一致。
白善笑道:“今年我家熏了好多只鸭子,还腌了好些,回头让人送一些过来,我们可以试各种吃法。”
满宝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俩人打马出门,才跑了一段儿,正巧碰见周四郎和向铭学从外回来,周四郎只来得及抬一下手,满宝几人就从他们身边跑过,她只回头冲他们喊了声,“四哥,我们出门玩儿去了,晚上见。”
马蹄扬起的雪沫子差点儿扑周四郎脸上,他在身前挥了挥手,只能看着他们跑远。
向铭学笑了笑,和周四郎道:“到底还是孩子,还想着玩儿,不过看来宫里安全得很。”
周四郎没想那么多,“昨天晚上殷家的少爷不是已经派人过来说太子妃母子平安了吗?”
向铭学笑了笑,这种事情怎能一定?七八岁上的孩子夭折都是常事,更别说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和刚生下孩子的产妇了。
满宝和白善跑到西郊马场时,白诚他们才吆喝着将东西烤上,刘焕呼朋唤友叫来了不少人。
他们直接占一大段回廊,殷或不太能吃这些东西,因此坐在一个火盆边上烤火,顺道看他们闹腾,他转头看见一黑一白俩人带着三个护卫远远的跑过来,便眯起眼睛认真的看了看。
片刻后他笑道:“白善他们来了。”
大家转头看去,发现还真是,立即高兴的挥手,“你们来得可真够及时的,我们才置办好了东西开始呢,诺,第一片烤好的鹿肉都没片下来呢。”
满宝已经闻到了香味儿,她将马丢给大吉,转身跑进回廊里,认真的看了看后问,“这是现杀的鹿?”
“不仅是现杀的,还是现抓的呢,”赵六郎自豪的道:“我带人猎下来的,厉害吧?”
刘焕笑道:“这鹿是马场圈养的,那么多头,跑又跑不掉,猎它们还不容易?”
“容易你怎么没猎着一头?”赵六郎道:“论骑射,你们还真比不上我。”
“那是因为你年纪大。”
第1721章
高兴
赵六郎气得给刘焕一脚,大家嬉闹起来,封宗平提刀割下一片肉来先放在盘子里给了周满,这才看向周六郎:“来,今日你算功臣,说你想要哪一片?”
赵六郎直接抢过刀自己割了,往上面洒了一把盐后吃了一口,眼睛大亮道:“不错,自己猎的肉就是好吃。”
封宗平转身又抽出一把刀来,大家都凑了上来动手。
满宝吃现成的,微微点头,的确好吃。
赵六郎吃了一口后问:“小皇孙平安无事吧?”
满宝点头,“挺好的。”
赵六郎就呼出了一口气,“昨晚上我父亲高兴得开了两坛酒,连我今儿一早从账房那里支了二十两银子的事儿都没管。”
白二郎想到了什么,从挂着的鹿腿后面探过头来,道:“你还欠我五两呢。”
“知道,知道,这不就是为了还你的钱才跟家里支钱的吗?”
白善就特别好奇,“你怎么这么能花钱?”
赵六郎却叹气道:“不是我能花钱,而是你们现在还没成家,所以花钱的地方少,等你们像我一样有老婆孩子,就知道钱有多不经花了。”
封宗平笑道:“你们别听他瞎说,他媳妇自有嫁妆,你都还偶尔花你媳妇的嫁妆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要是不给他们买东西,我媳妇会把嫁妆给我花用吗?”赵六郎叹息道:“不过你说得对,花用媳妇的钱的确丢人,所以我这不是和白二借了吗?”
说罢,他看向白诚和白善三人,摇头道:“说来你们家可真够好的,还在读书呢家里就给你们产业打理了,像我,都成亲生子了,但只要一日还在读书,家里的这些事儿就轮不到我,只能从账房里支取。”
满宝一边吃一边好奇,“你可是权贵子弟,还能缺钱?”
“谁说权贵子弟就不缺钱了?他还是世家呢,你问他,他家里缺不缺钱?”赵六郎指着白善道。
白善想了想后道:“我家倒是不缺钱,但也不富裕。”
赵六郎就嗤笑一声道:“那是因为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你像我家似的有六个,多少钱够花的?”
他看了一眼他们俩人身上的大麾,指了道:“就好比你们身上披的这一件,用的是鸭脖子上的细绒毛做的吧?不知道要多少只鸭子才做出来这一件,一件衣裳都能买套小宅子了。我家里要是给我置办了一件,那就得给上头五个哥哥置办差不多的,不然就是厚此薄彼。”
“当初为了崇远坊的那座宅子,我大哥他们几个都闹成什么样了?最后我爹一生气,直接送给了太子殿下,这衣裳和其他的东西也是,既然给了这个你们吵,给了那个你们也闹,那就干脆谁也不给,每房每月只能从账上支取一定的银子,超过了就自己想办法。”赵六郎忧伤的道:“我几个哥哥都当差去了,好歹有些补贴,我有什么呀?”
要维持体面,人家买马你得买,人家请你一顿酒,你得回人家一顿饭,别人穿了新衣裳,他也得弄一套时兴的去……
他要是还和以前一样孤家寡人一个,钱自然是够用了,何况还有爹娘私底下偷偷的补贴呢,可他现在也成家了,显然就不够用了。
而在他父母眼里,孩子当了爹,那这种事儿自然是他们媳妇去操心,他们根本不管。
所以赵六郎的钱总是不够花。
满宝他们几个听得津津有味,纷纷摇头,觉得他是太过好面子嘴硬的。
白善他们就不重要,连封宗平和易子阳都不太能理解。
赵六郎见他们全都不赞同的样子,便摇头道:“你们呀,还太年轻了,等着吧,等你们娶了媳妇,你们就知道我有多身不由己了。”
满宝接过他手中的刀,自己片肉吃肉,她道:“你能打马游街,能花楼醉酒,还能在这西郊马场里狩猎烤鹿肉,这叫什么身不由己呀?”
白善点头,指着外面又纷纷扬扬起来的雪花道:“在这样天里没有木炭,甚至房屋漏风坍塌,连容身之处都没有的人才叫身不由己呢。”
满宝想起了什么,也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皑皑的白雪,道:“这场雪虽有可能让人受灾,但对地里的麦子是好的,来年这些雪水划了,多少能缓一缓旱情,应该算好事儿吧?”
殷或道:“今早我出门的时候,我祖母已经让人去请我几个姐姐上门,似乎是为了开粥棚的事儿,你们几家要不要跟着参一股?”
满宝想了想后道:“我家里有挺多禄米的,回头给你加运一车去,记得记上我家的名字。”
殷或还没来得及说话,白善已经扭头道:“还是回去问一问祖母吧,或许今年祖母也想开粥棚呢?到时候我们两家的粥棚可以并排在一处。”
后一句话是和殷或说的。
殷或想了想,白善现在崇文馆中读书,过两年肯定是要出仕的,白家是世家,肯定要开始给他造势的,开始在京中经营也是有的,于是点头,“也好,那就先回去商量,商量。”
白二郎道:“那我回去也问一下我大哥,不过我们家在这儿没庄子,得去买米吧?”
满宝就大方的道:“外面的米贵,我卖给你,我有禄米。”
白二郎:“……我知道。”
赵六郎觉得他们操心真多,不过他也开始思索起来,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和他娘提一句这件事,就当随个份子好了。
他却不知道,赵国公家是京城中第一家摆出粥棚的人家,而且,他们不仅言明是赈济灾民为家人祈福,更是为了刚出生的小皇孙祈福。
连皇帝都很高兴,还把李尚书几个玩得比较好的下属叫到宫里一起喝酒,还计划着开一个粮仓赈灾呢,就是为了给小皇孙祈福,
然后让刘尚书拒绝了。
“陛下,这雪现在看着大,但未必能下几日,就算真成雪灾了,这时候也还不是赈灾的时候。”
李尚书也道:“不错,陛下要实在高兴,不如去护国寺里捐些香油钱,让他们为小皇孙祈福?”
第1722章
送礼
说是捐给护国寺香油钱,其实就是把钱给护国寺,让护国寺去开粥棚赈灾的,算是另类的替小皇孙祈福。
皇帝心动起来,开始计划这件事。
刘尚书隐晦的看了李尚书一眼,既然是帝后的捐香油活动,那自然不是国库掏钱,而是皇帝自己出钱了。
皇帝此时显然还没想到这一点儿。
而帝后出行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会儿都过午时了,要出宫也不可能了,而明天是小皇孙洗三,所以皇帝决定过了明天再讨论这事儿。
而满宝他们在西郊马场里吃饱喝足后,一起凑钱将这一场烤鹿宴的钱给付了,然后就骑上马你追我赶的跑回家了。
没错,鹿虽然是赵六郎猎到的,但还是要付钱的,毕竟是人家马场养的鹿不是?
大家平分了花销,这也是赵六郎慢慢跟以前的朋友走远,喜欢和他们混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每次出门不再是你付钱,或者我付钱,直接是均摊,不论吃多吃少,每人出上几十文或几百文钱就足够了。
少了许多约束和烦恼。
一行人高高兴兴,你追我赶的进了城门,到了内城后便分开,各回各家。
白善跳下马拉着满宝和白二去找刘老夫人商量开粥棚的事儿。
刘老夫人就笑道:“难为你们能想到这事儿,今年京畿的百姓都难,所以昨晚这雪一直不停,我一早就让人去庄子里运粮食了,最晚明天应该也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家就在外城搭个粥棚。”
满宝一听,便代替家里贡献了一车粮食,然后看向白二。
白二就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今天才收回来的其中一两银子给她,“多的没有了。”
满宝就惊叹,“你挺壕的呀,能买十石谷子了呢。”
满宝收了钱,挥手道:“我一会儿就去跟我爹说,给你称十石的谷子。”
老周头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拿到了钱很高兴,一边让几个儿子去称谷子,一边却道:“满宝啊,这粮食可不能乱卖,现在我们家人多,地里得明年才有收成呢,所以得收着点儿知道吗?”
“每月都有禄米呢,”满宝让周四郎多搬点儿,告诉她爹,“我们家也出十石的粮,和白善他们一起开个粥棚。”
老周头张大了嘴巴,问道:“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