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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4章

    王瑞乐平淡的道:“那要看他们等不等得起了,我如今在京城养病,是没所谓的。”

    她这病最短还要养四个月,要是恢复得不好,再养上大半年也是可能的,她等得,但马家等得吗?

    她要的,只是马家有一丝期盼,这样才不会狗急跳墙对她儿子做什么。

    王瑞乐目送他们走远,心中到底有了牵挂,难以安定下来。

    唐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别怕,马家以前是以为王家无人为你做主,这才敢为所欲为,经此一事,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对聪儿怎么样。”

    王瑞乐微微点头。

    唐夫人与她一起站在长亭下目送马车走远,半晌后道:“既然决定了和离,你和五郎那边就该走得更近些。”

    她道:“他虽是你大伯和大伯母的儿子,却也是你嗣弟,承继的是你父母的香火。”

    王瑞乐一下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半晌后道:“大姐姐,你说,此事过后我们二房分家如何?”

    她父亲和亲大伯关系好,所以二房一直不曾分家,而且也来不及。

    父母在不分家,当年祖母一直都在呢,后来父母先祖母一步离开,祖母更不愿意二房分家了。

    但祖母现在已经不在,王承也娶了媳妇,但因为他是过继,伯母那边一直不肯分家,甚至一度想将这个儿子要回去。

    也是因为这些纷争,她和王承的关系这几年其实不太好,姐弟两个已经许久不联系了。

    唐夫人挑了挑眉,略一思索后道:“要是以前,我们大房自然不好插手你们二房的事,但此次崔氏做得过分,你又要归宁,不愿意住在一起也是应该的,我回头和父亲写封信,让他和叔父提一下。”

    第2456章

    候官

    王瑞乐就松了一口气,屈膝行礼道:“多谢大姐姐。”

    唐夫人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后道:“六娘,要说苦,五郎并不比你好过多少,他这心里只怕比你还苦呢,崔氏做错了事,又是对着你,他怕是最难受的,回头你多与他写几封信,姐弟之间,一来一回,次数多了,感情也就回来了。”

    她道:“我记得以前,你们姐弟俩关系就很好的,比五娘和他还要好。”

    王五娘和王五郎可是嫡亲的姐弟。

    王六娘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

    王六娘和王五娘年龄相当,堂姐妹两个不过相差了三个月而已,而王承比她们还小两岁。

    当时王六娘的父亲王五郎还没发生意外,所以夫妻两个都还盼着再生孩子,当时王承七八个月大的时候胖嘟嘟的最是可爱,五夫人很喜欢,听说常抱男孩子就能引得男孩儿来投胎,所以她很喜欢抱他。

    一来二去,才三岁的王六娘就和这个堂弟混熟了。

    再后来她父亲上战场出了意外,确定不会再有子嗣,她祖父母就总是喜欢把王承送到她家里。

    二房兄弟两个,兄长王培在家理事,王枫却出仕了,且官运还算亨通。现在王氏在京中的代表之一王绩,在当时是远远比不上王枫的。

    而且王枫还出自嫡支,大房那边虽与二房隔了一层,但也没少扶持他,当时家族的资源都微微倾斜向王枫。

    所以王枫没有儿子,在当时家族之中算一件不小的事。

    都不用他开口,他的父母就已经开口,二房他这一支是势必要过继的。

    当时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小王承,他是王枫嫡亲兄长的小儿子,不论是从血缘、感情还是年龄上都最合适。

    但崔氏不愿意。

    做母亲的不愿意,那这件事就一直拖着。

    后来王六娘渐渐长大,王枫估计也认为自己女儿需要一个兄弟帮扶,因此开始在家族之中挑选适合的孩子想要过继。

    别人不知道,但王瑞乐是知道的,她母亲曾经私底下与她说过,她这位大伯母贪心得很,既想要她父亲手里的东西,又不舍得儿子。

    因为他们二房没有分家,所以想着就算不过继,将来王枫手底下的人脉和资源也会是她两个儿子的。

    谁知道王枫会想从旁支里找个孩子过继?

    当时她父母都已经看了好几个男孩,还带着她一起看的,其实已经差不多选定了人,但就是这时候,崔氏终于松口愿意让王承过继。

    当时王承并不叫王承,是过继之后祖父和祖母直接给他改了名字,母亲说,这是祖父祖母在表达对伯父和伯母的不满,明明早就可以过继,他们愣是来回推拒了七年。

    他们要是硬气的一直推拒,那祖父祖母的怒气总会消除的,说不定还会心中敬佩他们喜爱心疼孩子,两样到底占了一样。

    可惜最后他们还是把王承给了他们家,却是要求父亲带着三哥王庚在身边培养。

    王瑞乐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光,不屑的扯了扯嘴角,也是因为这个,她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日渐消沉的嗣弟。

    他才过继过来两年不到,她父亲便意外去世了,母亲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世,一下养父母都没了,亲生父母那边也回不去,因为过继的事和他们提的附加条件,王承一直与他们感情不睦。

    然后是祖父受不住打击去世,一下管着他们二房的人都没了。

    以前,王瑞乐不想他们亲生母子之间再生隔阂,知道崔氏不喜欢她和王承联系,所以自父母去世后她就很少再过问王承的事。

    但现在……

    她眼中闪着幽光,觉得大姐姐说的不错。

    而且,她也需要在娘家有个靠山的。

    王瑞乐心中有了决算,撩起车窗往外看,就看到远处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十几个人骑在马上呜呜的大叫着冲着他们这边过去……

    坐在一旁的唐夫人也听到了呼喝声,就凑过来往外看,就远远的看到周满他们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不,不是冲着他们,因为他们很快在一块田地前勒住了马。

    他们的声音被风吹着飘了过来,“哎呀呀,它都跑到田里去了……”

    “你们箭术也太差了。”

    “说得好像你能射中一样,你不也射偏了吗?”

    “别吵了,它都跑没影了,我们走吧,上山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呢?”

    于是五人便要打转马头离开,唐夫人就探出头去扬声叫道:“此时禁止春猎你们不知道吗?”

    满宝他们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见是唐夫人便松了一口气,纷纷骑马过来打招呼,“学嫂,你这是要回京了?”

    唐夫人下了车,挥手扇了扇路上不太好闻的气味后道:“怎么在官道边跑马?”

    满宝就指了远处道:“不是官道,我们在那座山脚下跑的,那里有一大片草坪,树木稀稀落落的,可以纵情跑,不过我们看到了一只灰兔子,可肥了,就是让它给跑了。”

    唐夫人就和他们过去。

    护卫们在一棵树底下摊开了席子,上面还摆着瓜果点心,显然他们之前在这里吃东西。

    唐夫人就让王瑞乐坐下,他们不急着回京城。

    “你们倒是惬意,”唐夫人坐在席子边上,深沉的叹出一口气道:“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好,没有家累,想跑马就跑马,想野炊便野炊,就是晚上在此露营,明天回去撒撒娇,事情也就过去了。”

    满宝一脸的不解,“您现在也可以呀。”

    “现在不可以,”唐夫人道:“我都出来三天了,家里还有孩子呢,哪儿能在外久留?”

    她叹息道:“最多在此再歇息半日,午后就得回去了。”

    满宝就一脸同情。

    唐夫人瞥了她一眼,“不必同情我,你也快了。”

    满宝立即道:“那不会,便是我将来成亲了,只要休沐,我要是喜欢,肯定也能来跑马野炊的,是不是?”

    她扭头问白善。

    白善点头,“是。”

    唐夫人就似笑非笑,与她道:“那我们且看将来。”

    不必等很久,他们收假回去,白善就开始去吏部候官,当天去,当天就分配到了翰林院,可御前行走。

    就是刘焕还多等了两天才候到一个去工部的九品官职,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有些人可能要等上半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才能等到官职,在此之前,他们需要在京城租房子等候。

    第2457章

    朕不能知道吗

    一大早,满宝便穿好了官服准备出门,到前院时就见白善也穿戴好了等着她。

    她小跑着上前,扬起笑脸问:“你怎么这么快?等我很久了吗?”

    白善摇头笑道:“也才来一会儿。”

    一旁的白二郎不耐烦的提醒道:“赶紧的吧,我进宫要迟了。”

    三人这才上车。

    昨天下午才回的家,连着玩了几天,满宝还有点儿累,因此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就有些打盹。

    到了皇城,白善先下车,然后车继续将满宝和白二郎送到宫门口。

    满宝是要去上大朝会,白二郎则要去崇文馆上学。

    他还有点儿忧伤,沉浸在以后两个小伙伴都能够每天出宫回家,还能每天逛街玩耍的,而他却要被关在宫中的悲痛之中。

    满宝安慰他,“别伤心了,再过几个月你就要考试了,你还是抓紧时间读书吧,这次要是考过了,那冬天你就不用进宫读书了,可要是考不过,你和明达成亲后,可能还要继续给太子做伴读。”

    这个设想有点儿可怕,白二郎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满宝继续道:“你要是一直考不中,陛下说不定会让你一直在宫中伴读,正好明达还能留在京城。你想想,过个五六年你要是还没考中,那你就要和你儿子一起继续读书了。”

    白二郎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到崇文馆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殷或忍不住看他,“你怎么了?”

    怎么才一进宫就失魂落魄的?

    白二郎捂着胸口道:“太可怕了……”

    殷或满眼的问号,什么可怕?

    满宝不知道自己吓唬住了白二郎,一路去了大殿参加大朝会,然后就回太医院办公。

    皇帝已经让人给他们寻找他们需要的各个年龄段的试验者,要是合适,下个月可能又要开始试验了,等得到了这一次试验结果,要是良好,那就等翻过年就可以开始在外接种牛痘了。

    因为看试验结果,他们是要时间等待的。

    而就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他们就看着王家是怎么一步一步收拾马家的。

    当然,这件事明面上并没有闹得很大,可私底下却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

    不巧,白善进了翰林院后,每日都要到宫中听宣,干的是给皇帝分折子,记录诏书之类的活儿。

    于是他知道御史台派了人去代州调查刺史失职之事,确定确有此事后将他左迁为蕲州司马,一下掉了两阶。

    这一位是马宏中的叔父,算是他们马氏一族目前最有出息的人,从司马到刺史,他花费了八年的时间。

    降职的圣旨是白善草拟的,然后送到了门下省审核,从门下省出来,白善就溜溜达达的绕了一条路过太医院回去。

    满宝正要去后宫问诊,看到他就抬手打招呼,好奇的问,“你怎么走这边来了?”

    “正要回太极殿,”白善冲她乐,忍不住现在与她分享,“王家的事,崔家下场了。”

    因为马刺史的过错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就是跟附近两州争地盘抢人嘛,还有些失职的事情,为政严苛了些,但他的严苛也是在法律范围之内的,只是对治下的军民不是那么友好。

    但严肃的管理也未必就是不好的。

    以皇帝素来宽和的态度,他多半是申饬一番,让对方改过就行了,“陛下提起这事时,李左散骑就说代州原为边关,那边民风彪悍,本就该宽容待之,这样才能收服民众,使军民顺心,但马刺史反其道而行之,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来,但时间一长,只怕民生怨气,到时候再遇上个什么天灾人祸的,军民易生反心。”

    和以前的帝王不同,同样是造反出身的皇帝并不会将造反的人一杆子打死,尤其是参与造反的普通百姓。

    他认为,军民造反只有两种,一种是受人蛊惑挟裹,不得不造反,此一种,该问罪为首之人,此人罪大恶极!

    一种则是活不下去后不得不造反求一生路,此一种,皇帝及地方官员为首罪,该查明原委,下罪己诏。

    所以说到百姓造反,皇帝是不会一味的指责这些人愚蠢有反心,而是认真的思考起来,片刻后觉得左散骑说得有理,于是决定将马刺史调离代州,既然他行事严苛,那就应该放到富裕的地方去,比如江南一带难以掌控,私底下各种违法犯罪活动频发却又不揭开的地方。

    “正巧楚州刺史因贪污被问罪,所以陛下提议将他放过去,但李左散骑说楚州临近扬州,本来江南一带的盐税就有异常,好容易腾出一个位置来,不该这样胡乱许人,最后挑来挑去,就挑中了蕲州,而且还从刺史降为司马了。”

    满宝虚心请教:“这位李左散骑……”

    “是崔家婿。”

    朝中十个官员里就有五个或直接或间接的和崔氏有姻亲关系,白善道:“崔家既然出手了,这事儿很容易就完了,你要不要去告诉学嫂一声?近来还是少出门为宜。”

    这时候还是安静些好。

    满宝连连点头,“等下衙我就去找学嫂。”

    白善便回去当差了。

    他现在的位置是在起居郎的隔壁,俩人一左一右的坐着,一个是记录皇帝的言行,一个则是竖着耳朵听皇帝与人论政,偶尔他要上去起草诏书,还要去给皇帝找他找不到的折子,还有可能被皇帝点名问政,真的是比上课可累太多了,走一下神都不行。

    初入职场的白秘书,哦,不,是白行走,他很不适应。

    可在魏知等人的眼中,白善他却是适应性极强,却表现优秀,才几天时间他就能接住皇帝的问话,就算有时候回答得很不好,但至少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且言之有度不是?

    魏知表示很满意。

    皇帝也很满意,最近很喜欢和他说话,于是等大臣们都退下去了,皇帝就留下白善,问他道:“朕怎么觉得最近弹劾代州刺史的折子有些多?李蒙这厮的处理也严苛了些,外面是不是有些朕不知道的事?”

    白善没想到皇帝会问他这样的事,这……不算政务吧?

    于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下意识的抬头看皇帝,皇帝听不见他回答,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此时却不由扭头看向他,“怎么,有什么是朕不能知道的吗?”

    第2458章

    感同身受二

    “这倒不是,”白善不是满宝,没有和皇帝说八卦的经验,因此他一脸纠结,好一会儿才决定实话实说,“陛下,这是人家的私事,我等不好背后说人吧?”

    皇帝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被人婉拒,于是精神一振,更感兴趣了,立即道:“怎么是私事呢?”

    皇帝很精神的道:“你没听魏知他们说吗?天家无私事,朕连少吃了半碗饭他们都要念叨的,如今已涉及到官员升降调任之事,哪里是私事了?”

    他紧盯着白善道:“显然你是知道实情的,快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难道是代州刺史拒绝了李蒙等人的什么要求得罪了他们,所以最近才这么多人弹劾他的?”

    白善一听皇帝这猜测,连忙道:“陛下误会了。”

    他顿了顿后道:“臣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不过马家和王氏是姻亲,马刺史有一个侄子娶了王氏的六娘子为妻……”

    白善就将满宝为王瑞乐看疾,断定她多次小产,并身上多处骨骼有过断裂的事说了。

    没敢把唐夫人诓了马宏中到雍州打一顿的事招出来,不过也提了一下王氏的态度,“如今王氏想要解除婚约,只是王氏女心疼儿子,舍不得就此与幼子分离,所以他们现正在争孩子。”

    一般来说,夫妻和离,孩子都是跟随父亲的,极少有女子能把孩子带离夫家。

    显然,王氏不想放弃这个孩子。

    皇帝一听明白了,他略一思索就疑惑的问道:“李蒙和王家有什么关系?”

    没听说他们要好呀。

    白善就道:“他们不都和崔氏是姻亲吗?或许是姻亲请托。”

    皇帝就眯眼,李蒙脾气可也硬得很,只是姻亲请托的话,恐怕很难让他在私下议政时说这些话吧?

    不过他也知道白善现在年纪小,资历浅,不太好说这些事,反正最关键的他已经知道了,于是挥手让白善退下。

    白善一走,他就对古忠道:“让殷礼进宫来一趟。”

    哼,白善不敢说,难道殷礼也不敢说吗?

    至于殷礼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皇帝还真不怀疑,事情都闹到朝堂上来了,殷礼怎么可能不知道?

    殷礼还真知道,他不仅知道,他知道的比白善周满还要清楚呢。

    他就先喝了一口茶,这才吧啦吧啦的和皇帝说起来,不仅皇帝,连拿着笔记录的起居郎都呆住了,一时有些纠结,不知道这八卦要怎样简短的记录在册。

    短了不好,之后若是因此事引起什么大的后果,后人查看史书找不到前因后果怎么办?

    长了的话,那就占去太多篇幅了,失了重点就不好了。

    虽然心里胡思乱想,起居郎还是照实将这些都记了下来。

    殷礼注意到这件事还是因为唐夫人他们在雍州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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