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白善虽耳濡目染下虽知道些医理,却不是很精通,他目露疑惑,“我知道,胎凝之处为子宫,两岐是哪儿?”满宝道:“就是连接子宫之处,其实你说的不对,胎凝之处不在子宫,胎孕凝后所藏之处方为子宫,子宫上有两岐,中分为二,形如合钵,一达于左,一达于右。胎于两岐处凝之,后输送往子宫藏之孕养,她的问题就在于两岐处不通,因此所凝之胎就落于两岐。”
白善恍然大悟,“两岐狭窄,胎儿在那里孕育会撑破肚子?”
虽然有些不准确,但他能理解到这点儿也可以了,满宝点头,“一旦自主破裂,那会疼痛难忍,且有大出血的风险。”
白善坐到满宝边上,问道:“能治吗?”
满宝摇头道:“不肯定,但我觉得可以一试。”
她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很兴奋,“这种病例我只偶尔听陶大夫说过,还是第一次碰见,世上这种病症应该不多。”
所以她想要把握住机会好好的研究研究,也因此,她虽在其上花费巨大,但并不想从梅先生那里拿太多的钱。
诊费可以不要,毕竟后面药钱可能需要不少,万一他们把钱花完不治了怎么办?
说到诊费,满宝将今天收到的那个钱袋子拿出来给白善,喜滋滋的道:“你看,这是我今天挣到的。”
白善伸手接过,将银子倒出来后便拿在手上,笑问,“给我收着?”
满宝一听,顿时有点儿肉痛,她迟疑了一下后道:“那给你收一半吧。”
白善立即将银子分出一半来,将另一半给她放进钱袋里,“好,那我就收一半好了。”
满宝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十两银子收走了。
白善将他腰上的钱袋拿出来装银子,却从里面倒出一把珍珠来给她,特别的圆融和大,满宝目瞪口呆。
白善笑得眯了眼,道:“今日陛下特招我进宫读书,正好遇见楚州送来东海珠做贡品,陛下便赏了我十颗。”
满宝就捧着珍珠不动弹了,惊叹道:“这就是东海珠呀。”
白善颔首,“祖母和母亲现在都不爱珍珠,所以都给你了。”
满宝喜欢得不行,然后看了他一眼道:“祖母和母亲说不爱,并不是真的就不爱。”
满宝将珍珠分出三颗来,剩下的用两个小荷包装了,一个荷包装了四个,一个装了三个,她交给白善,“这个给祖母,这个给母亲。”
白善看了看她,“你亲自拿去给祖母和母亲吧。”
满宝摇头,“你拿去祖母和母亲才更高兴。”
孙媳妇和儿媳妇给的能有比孙子和儿子给的更高兴吗?
白善有些疑惑,“怎么会,祖母和母亲也很喜欢你。”
满宝大手一挥,肯定的道:“听我的没错,我有这么多哥哥侄子我能不知道吗?”
看她爹娘和哥哥嫂子们的反应就知道了。
一匹布,要是大头送给大哥和大嫂,俩人必定笑得眼都不见了;要是刘三娘送,俩人虽然也高兴,但一定有限。
白善若有所思起来,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于是起身,“那我现在就送去。”
果然,刘老夫人和郑氏很高兴,虽然一个劲儿的让他带回去给满宝做首饰,但他坚持送给刘老夫人和郑氏,俩人也没再坚持,而是很高兴的收了。
白善若有所思的回房。
满宝正捧着一本崭新的书靠在床头看,见他回来便抬起眼看了一下他,“我没说错吧,祖母和母亲是不是特别高兴?”
白善从柜子里拉出自己装银子的小箱子,应了一声后道:“她们说留着以后给你做首饰用。”
满宝手上的书慢慢往下挪,眼睛从书上露出来,看着白善将那十两银子放进箱子里,锁好后又放到柜子里。
满宝的书就往上抬了抬,完全遮住了脸,她道:“我们今年得给侄子侄女们发红包了。”
对,他们成亲了,今年已经从收红包的那一个变成发红包的那一个,白善有片刻的忧伤,然后问道:“祖母和母亲没让人打金银裸子吗?”
满宝道:“没听说,明儿问一问吧,要是没打,你把银子给我,我去银楼里打一些回来。”
白善应下,盯着她手中的书歪头问道:“你看的什么书,这么高深吗,到现在都没翻一页去。”
满宝就翻了一页,面不改色的道:“医书,新的,从没看过,所以看得慢。”
第2531章
红包
刘老夫人当然准备了,家中这种事她从未让两个走仕途的孩子操心过。
听见周满问,她就对刘嬷嬷示意了一下。
刘嬷嬷就端了一盘金银锞子过来给他们看,上面印了有福有寿等吉利的字,刘老夫人当他们还小呢,直接抓了一把给满宝,笑道:“拿去玩儿。”
满宝捧了一手的金银锞子,开心得不行。
刘老夫人和刘嬷嬷说话:“针线房送来的荷包全都装上金银锞子,黄色线滚边的荷包装金锞子,银色线滚边的荷包装银锞子。”
她对白善和周满道:“今年你们就是大人了,咱自个家里还有红包给你们,但到了外面,就是你们给人红包了,关系比较近的,你们就给黄线红包的,稍远一些的,就给银色红包的。”
满宝和白善连连点头应下,表示明白。
今天便是大年三十,家里的大人每个人都忙,今晚三家决定一起守夜过,因此饭菜要一起准备。
刘老夫人和郑氏安排茶水碗碟之类的东西,反正俩人晃了一圈,发现没有自己能插得上手的,于是满宝便安心的拎着药箱出门去给梅娘子看病。
白善想起来上次戒嗔教他的招式他已经练熟了,于是与她一起去护国寺,正好和戒嗔请教一下新招式。
戒嗔万万没想到他过年都不放过自己。
满宝则去看梅娘子。
昨天打下孩子后用药,她今天已经不疼了。
满宝只给她扎了一套针,然后便给她新的药方,“这五日都吃这副药,你现在是在做月子,先做好月子,三十天后我们再看病症。”
见梅娘子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满宝便道:“你是两岐堵塞,病因已经找到,接下来就是使之通了,这不是一朝一日可以做成的,而且你还有宫寒之症,为了好受孕,这个病也得治。”
她道:“这病少说也得半年时间才能治好,若是不顺畅,一二年也是可能的。”
梅娘子呆住,“这么久?一二年以后我还能生孩子吗?”
“为什么不能?两年后你也才二十五而已,正当年。”
梅娘子不说话了,她沉默了许久,还是觉得她爹可能比她更靠谱,因此道:“周太医,不如您给我父亲看看吧。”
满宝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反正一个病人是治,两个病人也是治。”
但梅先生有意见呀,他就没想过自己再生一个,但见女儿眼泪连连的,他也担心她压力太大不好,于是想了想后点头应下。
算了,先应承下,生不生还不是要看他自己?
不过既然治病需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那再住在护国寺里就不好了。
梅先生想要在京城里租个院子住下,满宝一听,想了想后道:“我五哥对京城熟些,梅先生要租房子可以问一问我五哥,或许可以在内城租个小院子。”
那样她看病也方便些。
梅先生应下,决定先找房子,等孩子坐满月子再搬。
梅先生要送周满下山,满宝笑着拒绝,道:“我去拜访戒嗔大师,不急着下山。”
戒嗔大师则是巴不得周满立刻下山去,因为她下山了,白善必定也要跟着下山。
奈何俩人都不急着回家过年,竟然一直在寺里留到了下午才走。
他们回去的时候路上的店铺已经都关门了,行人很少,只有偶尔几个人匆匆而过,也都是急着回家吃饭。
满宝撩开帘子看,正好看到两个衙役拿着棍子从另一边走过来,没到跟前便钻进旁边一个巷子里,用棍子撵着两个衣着破烂的乞儿出来,嘴上骂道:“找死呢,善堂那边给你们准备了过冬的房屋,今晚还有热乎的饭食,为何还要在街上晃悠?晚上冻死了寒碜谁?快走快走……”
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他们往外城的善堂去,路过他们的马车时一衙役和另一人道:“必定是巴四那伙人不给他们去,这一片都是巴四管着呢,奶奶的,现在大人抽不出手来,等抽出手来整治他们,看他们嚣张到几时。”
“行了,快要过年了,大家辛苦些,将这些巷子都搜罗一遍,把人都送到善堂去,让弟兄们亲自去送,叮嘱里面的管事留意些,今晚是除夕,可别让人冻死在外面才好。”
满宝皱着眉头放下帘子,和白善道:“我听太医院里的太医说过,民间三大恶之一便是丐帮了。”
白善好奇,“那另外两恶呢?”
“一是贪官污吏;二是绿林山匪。”
白善若有所思,“我改天问一问戒嗔大师,他也常在民间走,而且他是僧人,看事情的角度与我们大不同。贪官污吏和绿林山匪我都能理解,为何乞儿也是三大恶之一?”
“不是乞儿,是丐帮。”
“不一样吗?”
满宝摇头,“不一样,四哥在家,晚上你可以问一问四哥。”
周四郎现在手底下就有一批人从前是乞儿,不,应该说是流民,他们对这些应该更了解。
白善将来要做地方官,民间的这些事都是越了解越好的。
俩人回到家,就见家里人都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虽然过年是应该喜气,可这喜气明显带着兴奋,于是满宝忍不住问,“什么事这么高兴?”方氏就笑道:“小姑回来了,是立重(大头)媳妇有喜了,就是这么巧,今日立君也有点儿不舒服,立重媳妇给看了一下,也是有喜了,俩人差不离的日子,公公和婆婆高兴不已,这会儿正提前发红包呢。”
满宝眼睛顿时一亮,拖着白善就去领红包。
俩人挤上去,也抢了两个,还道:“爹,今天发的红包不算的,明儿还得再发。”
老周头一听,就将她手里的红包抢回去,“那你的明儿再发,他们都说算的。”
满宝抓了个空,瞪眼,“爹,明儿白老爷他们发红包,你好意思干看着?今儿算是庆祝三娘和立君有孕的红包,这个不算……”
钱氏也扫了老周头一眼,将红包抢过去塞给满宝,和他们道:“对,今儿的红包不算,明天再给你们包一个。”
她给了刘三娘和周立君双份的红包,笑眯眯的道:“你们才有孕,先不要往外说,免得惊扰了送子娘娘,不过咱自家知道,所以家里的事你们都不要沾手了,少思少虑,好好休息。”
刘三娘和周立君应下。
第2532章
忙啊
傍晚时分,满宝就告别家人进宫值守,今夜和她一起值守的是萧院正,作为一名三品的太医署令,他已经有参加宫宴的资格,好在宫宴不晚,他吃过饭后便过来和周满一起值夜,好在一晚上都很平安,没人叫太医。
这一年三家一起守岁,周家人多,为了不吵着他们,吃过饭以后就钻到前院正堂的侧屋里围着火炉说话。
白善就好奇的问起乞儿和丐帮的事。
周四郎道:“乞儿和丐帮不一样,这个可怎么说呢,反正你们记着了,以后不管去哪儿都不要惹地方上的丐帮,对乞儿,能伸手帮一把就帮一把,至于丐帮,离远些总不会有错。”
白善好奇,还要再问,周立学三个拿着功课过来请教。
他们二月要参加明经考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因此这段时间在紧锣密鼓的复习。
白善便将此事放下,先给他们讲题,“你们怎么不去找庄先生?”
周立学道:“先找小姑父你,小姑父回答不上的题目我们再去找庄先生。”
白善便精神一振,哼,区区明经题目能难倒他吗?
白二郎和向铭学也坐过来凑热闹,他们也都是读书人呢。
这一个新春应该是他们过得最忙碌的一个新春。
初七一过,朝廷开印,周满他们便进宫当差,像郑辜这些被从地方医署召回来的大夫都要进入皇庄学习种痘。
这一次是周满和卢太医带队了。
在进皇庄前,满宝去看了一下搬到常青巷的梅先生父女,给他们留了药后才进皇庄。
因为总的种痘人数已经超过一万,达到了他们预期的数据后,后面再种痘的人就不用再耗费时间试验是否免疫人痘。
因此现在种痘只需等痘痂成熟落下便可以,进一次皇庄大概只需五天到七天左右的时间。
正好一旬可以休息一次。
因为刘三娘有孕,而且她对种痘也很熟了,这一次太医院就没有点她进去,而是让郑辜等人给周满和卢太医打下手,同时学习,再同时,他们也要种痘。
没错,这次从地方医署调回来的医者全都要种痘。
毕竟他们若要在地方上种痘,将来势必要经常与天花病患接触,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种痘免疫。
好在他们都还年轻,身强力壮的,种痘风险不高。
嗯,种痘教学就从自身开始。
这是满宝的忙碌,白善也忙,今年的明经考试定在了二月初三,龙抬头后的第二天,周家今年周立学周立固和关咏都要参考,白叔平也报名了。
不仅庄先生要指导他们,白善每天下衙后也会给他们讲题,所以夫妻两个都忙。
二月初三天还没亮,满宝便和白善起床,跟着家人把紧张的周立学四人送到贡院门口。
四人有点儿紧张,加上天又冷,他们便不由跺了跺脚,有些紧张的问周满,“小姑,你说我们能考中吗?”
不管能不能,反正这时候一定要说能,于是满宝很肯定的点头道:“能!”
然而光靠满宝说能是没用的,几天后放榜,四人没一个考中的,倒是裴守约考上了明经,而且名次不低,很受主考官们赞赏。
二月事情多,头一件大事便是二月二龙抬头,第二件便是这明经考试,第三件就是长豫公主大婚了。
开年到现在,满宝和卢太医只进行过两次种痘,本来二月是要进行第三次的,但满宝请假要去参加婚宴。
萧院正直接打回去,理由是周满不是皇室亲友,不在告假之列,春天正是太医院最忙的时候,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你好意思告假去婚宴?
萧院正正打算把她丢皇庄里去继续种痘,结果皇帝直接在小朝会上与他来了一句,“长豫公主常年在宫中,朋友少了些,正好,让周满进宫来给长豫送嫁。”
说完还邀请众臣工,“到时候诸卿都要来喝朕和魏卿的这一杯喜酒啊。”
魏知脸皮抽了抽,说得好像成亲的是他们两个一样。
不过大喜的日子,魏知没有就这种小细节找皇帝的麻烦。
皇帝开口,萧院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给周满批假。
于是周满便在初七这天晚上住在了宫里,明达还是第一次经历朋友为婚礼住在宫中,于是也不住自己的宫殿了,跑来和俩人作伴。
晚上三人就一起靠在床上说悄悄话。
明达问周满:“等我成亲,你要不要进宫来陪我?”
满宝道:“不用吧,你怕是不知道,白二是要从我家里出发来宫里接你的。”
长豫好奇,“难道明达还要去你家拜堂吗?”
“当然不是了,和你一样,”满宝道:“先在我家吃一顿,等到了吉时去宫中接出公主,再送回公主府,在公主府里招待宾客算第二顿。”
毕竟,皇宫是不摆酒席的,而且也没有拦嫁,规矩和平常人家嫁女有很大的不一样。
明达和长豫都没有经验,因此一脸懵。
满宝就对俩人道:“不要紧,就听傧相的号令就是了,听说这次傧相是从礼部挑选出来的年轻官员,很俊很俊?”
长豫就哼哼道:“再俊也没有杨大人俊,可惜他不在京城,不然我就是打滚也要求父皇令杨大人给我当傧相。”
明达道:“本来傧相定的是宗室里的六叔,结果他嫌弃人有胡子,怎么也不乐意,所以父皇才改为礼部来负责。”
显然,礼部也知道这位公主的毛病,特意挑了一个长得不错的官员上来,虽然对方官职很小,但礼制这东西,本就在礼部,紧急培训一段时间也就行了。
满宝就好奇的问明达,“那你的傧相呢?”
明达道:“我想着就和姐姐的一样就好。”
长豫:“看吧,看吧,世人没有不爱俊的,不然你怎么不说,我想着就六叔挺好?”
明达羞恼的挠她痒痒,“就你嘴巴不饶人。”
长豫哈哈大笑起来,等笑闹过去便躺在床上道:“明达,你等着吧,等你出嫁,我也要回宫住着,也要这样送你出嫁才好呢。”
明达轻声说了一声“好”。
三人就这么睡了过去……是不可能的,皇后宫中的尚姑姑送来了一个匣子,看到周满在这儿便大松一口气的样子,笑道:“周太医在这儿就真是太好了,这是娘娘让奴婢送来的书,就请周太医教一教公主吧。”
满宝就要打开匣子看,“什么书?”
尚姑姑按住匣子,笑道:“好书,等奴婢走了公主们再看。”
说完很利落的行礼后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