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只见那樊祁被许太平连连砸得后退数步之后,忽然怒吼一声。跟着他那宛若实质般的怒意与杀意,开始在他拳头上交汇融合,最终化作了一股汹涌拳势,一拳轰然砸向许太平。
“砰!”
又是一声巨响,许太平的身子与樊祁的身子,在碰撞之中齐齐仰倒。
这凝聚了樊祁全部实力的一拳,终于让他挽回了一丝颜面。
“轰!”
不过马上,两人便又摆正了身形,再一次齐齐出拳对轰。
接下来的每一拳,二人都十分默契地,不再闪避对方拳头。
他们就像是在进行某种角力一般,誓要用自己的拳头击垮对方的拳头。
“小子,你可知道老夫付出了多少,才换来这一身杀意与怒气吗?那是老夫的家人,老夫的妻女,老夫那回不去的故乡,还有百万人的性命!”
怒吼声中樊祁又是拼命砸出一拳。
“砰!”
巨响声中,许太平又被砸得后退了两步,身上的拳意也被重新压制。
不过这一次,许太平立刻重新站定,然后眼神坚毅地再次挥拳迎向那樊祁。
“在我看来,你这所谓的怒拳拳意,还不如那群游侠们的一腔孤勇之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与那樊祁饱含怒意与杀气声势浩大的拳势不同,许太平的拳势无比纯粹,一如那群凡骨们不愿妥协的赴死之心。
“砰!”
两人再次拳对拳对轰,然后又一次齐齐向后一仰,跟着在将倒未倒之际,猛然齐齐扳正身形。
随后再一次齐齐挥拳朝对方砸去。
周而复始。
不过这看似简单的拳与拳对轰,其引动的声势,却一点也不小。
两人之间,每一次拳与拳相撞激荡起的气息波动,都会掀起一阵猛烈的狂风,席卷整个怒拳庄。
而那碰撞产生的巨响,更是犹如山石崩裂一般,充满了暴虐的毁灭之气,仿佛只要被卷入其中,便会粉身碎骨。
此刻擂台上的两人,在众人眼中,就好似那上古时的两头凶兽,正在不停地厮杀角力。
哪怕是黄雀,这时也不敢轻视这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
“轰!”
就在这时,两人又一次对轰出了一拳。
而这一次樊祁的怒拳拳意明显又拔高了一截。
但即便是如此,依旧还是没能完全压下许太平的拳意。
“以凡骨匹夫之勇所化的拳意,居然真的挡住了那樊祁以百万尸骨跟众叛亲离换来的怒拳拳意,许太平啊许太平,你还真是叫我有些刮目相看。”
望着眼前这一幕,黄雀发现许太平拳头上的那股拳意,虽然看似朴实无华,但却极为坚韧,一如先前那几名即便面对强于自己数倍也不愿退缩半分的凡骨。
“砰!”
这时,许太平与樊祁又对轰了一拳。
而这一拳对轰之下,樊祁的身子居然被砸得后退了几步,许太平则是纹丝不动。
二人之间僵持了许久的局面,陡然之间被打破。
“人屠樊祁居然在拳意上输了。”
一些懂行之人,此时脸上纷纷露出愕然之色。
而擂台之上的樊祁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他哪里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于是他再一次狂怒出拳,试图将许太平的拳势压倒。
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那一身的怒意跟杀意,好像变成了无源之水,开始有些后继无力。
“砰!”
随着又一次拳与拳对轰,这一次樊祁的整个人被许太平轰得连连后退。
就在他准备抬起拳头来再次迎击时。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不容易以怒拳拳意凝聚起来的拳势,随着许太平这一拳的轰来,直接瓦解。
“砰!”
击溃那樊祁的拳势之后,许太平的这一拳,重重地轰在了那樊祁的小腹。
巨大的力道,砸得他身躯离地而起,费了好大的气力,这才重新站定。
可马上,许太平的拳头又来了。
而这一次,许太平直接打出了奔牛凿阵。
不过那樊祁并没有就此放弃,依旧靠着那具熬炼得宛若铜皮铁骨一般的身躯,硬扛着许太平拳头,然后找准机会再次挥拳砸向许太平。
而此时的许太平,也没再去挡那樊祁的拳头,同样开始用身体硬扛着去与之对轰。
一时间,场上不停地响起骨肉撞击的砰砰声,以及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不多一会,许太平与樊祁便都成了两具血人。
此时此刻,二人比拼已经不是拳法、不是内力、不是体魄,而是心中维持两人拳意不熄、拳势不散的那口气。
樊祁的信念,便是他那股滔天杀意与怒火。
而许太平的信念,则是身为凡骨不屈的骨气。
两人争的只是一个口气。
“砰!”
片刻后,随着又对拼一拳,那樊祁口中大口呕出鲜血,一身拳势轰然崩塌。
再看太平,不但拳势不减,一身拳意反而越烧越旺,仿佛永远也不会燃尽,永远也不会熄灭。
很显然,这场角力,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轰!”
这时,许太平的奔牛凿阵,也已经来到最后一拳。
其拳意与拳势也攀升到了顶点。
“刺眼,真是刺眼啊……”
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的樊祁,眯着眼看向正蓄势一拳朝自己轰来的许太平,淌血嘴角蠕动了几下。
与旁人不同,此刻他眼中的许太平,那一身拳意一如正午的太阳,光芒万丈,刺眼得能够将人的眼睛灼瞎。
第47章
战樊祁,这一拳光芒万丈
蓦然间,樊祁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太公。
回想起了当年他第一次看到太公挥拳时,一如眼前许太平这般,光芒万丈。
随后,一段被他尘封了许多年的对话,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太公,何为拳意?”
“拳意,便是吾等武夫挥拳的理由。”
“那太公你挥拳的理由是什么?”
“我挥拳的理由,便是让祁儿你不必受那四海飘零之苦,让樊家子弟不必受那家破人亡之苦,让我白树国永世不受外邦之辱。”
“祁儿,太公今日这番话,你定要牢记。”
“太公,祁儿绝不敢忘!”
这段对话,像是一把把刀子,猛地插进了樊祁的胸膛。
看着眼前光芒万丈的许太平,再想着当年太公与自己的对话,樊祁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跟着再次猛地一握拳:
“太公,我没忘,我从来都没忘。”
霎时间,他原本散去的拳意与拳势,猛然间再次聚拢,跟着一拳迎着许太平的拳头。
“轰!”
樊祁这一拳的威势,比他先前任何一拳都要大。
一如樊祁眼中的许太平。
此刻在许太平眼中的樊祁,也忽然变得光芒万丈起来。
不只是许太平感受到了,那黄雀这时也感觉到了樊祁身上的变化。
“这樊祁舍去怒意之后,居然还能凝聚成此等拳意,难不成也是在与许太平的比试之中有了感悟?”
黄雀满心骇然道。
“还是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拳意?”
他忽然心中咯噔了一下。
而许太平在感受到樊祁的变化之后,非但没感到恐惧,反而露出了兴奋神色。
此刻的樊祁,比刚才更值得他出拳。
“砰!”
一声巨大碰撞声响之中,许太平与樊祁身形再一次齐齐向后仰倒。
旗鼓相当。
不过下一刻,樊祁的身子忽然爆开一团血雾。
一身精元化作血气飞速地流逝开来。
原本高大魁梧的樊祁,一身肌肉迅速萎缩,头发的发丝也在一撮一撮地掉落。
到最后,方才还无比英武的樊祁,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名矮小的秃顶老儿。
而秃头老儿,赫然便是当日与许太平一同拦住马车的那个老头。
尽管许太平刚刚在与他对拳时便已经猜到了,但当他看到樊祁的这副面孔时,还是莫名地感到心有戚戚。
“抱歉,太平小友,没能让你打得尽兴。”
满脸褶子的樊祁弓着身子跪坐在血泊之中。
许太平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夫这身体,终究是太老了,哪怕有丹药撑着,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樊祁抬起头笑看向许太平。
“嗯。”
许太平点了点头。
他能看出来,樊祁在说这话时更多的是遗憾而非不甘,并不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小友,老夫那最后一拳,如何?”
樊祁满是期待地看向许太平。
“光芒万丈。”
许太平如实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感受。
樊祁闻言咧嘴“嘿嘿”一笑,然后一点点地垂下了脑袋,口中不停地呢喃道:“光芒万丈、光芒万丈……”
最后,他一动不动地跪坐在了血泊之中。
他死了。
这位白树国百姓心中的魔头,就这么死了。
看台上的六公主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身子一动不动,仿若石化了一般。
良久之后,她忽然也掩面而泣。
她哭是为白树国死去的百姓,是为刚刚那一群舍身赴死的义士,也是为了她自己。
离开白树国的这两年里,樊祁一直是她心头的一座阴影,他不倒,这乌鹫国之行便看不到希望。
“母后,樊祁已死,再有您留下的最后一只锦囊,孩儿接下来定会竭尽全力劝说乌鹫国皇帝退兵。”
六公主用力一抹脸上泪水,眼中充满了希冀。
随即,她飞快地下了楼,一路小跑到许太平的跟前。
“道长,您,您的伤势如何?”
来到擂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问道。
“无碍。”
许太平摇了摇头,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颗丹药。
他身上的伤势都是些皮肉伤,当然,若不是领悟到了拳意,这一场比试可能比现在要艰难得多。
“樊祁的人头,殿下你来取吧。”
许太平将手中的春虎递到了六公主手中。
取下樊祁人头,他与六公主的约定便算是完成了。
“嗯。”
六公主用力一点头,然后提着许太平的春虎刀走到擂台上。
“白树国的几十万百姓,你们可以瞑目了!”
说着,六公主那纤细的手臂将春虎刀高高举起,然后一刀斩下。
“扑通”一声,樊祁人头滚落。
至此,怒拳樊祁在江湖谢幕。
……
这天夜里。
住在客栈相邻两间房间的许太平与六公主,一个打开了娘亲留下的最后一只锦囊,一个将苏蝉的剑鞘摆在了桌上。
不过正准备打开锦囊的六公主肯定不知道,此刻她的身旁还坐在一名美貌的“女鬼”。
这女鬼自然正是灵月仙子。
“太平,苏蝉的剑鞘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
见六公主迟迟不拆锦囊,灵月仙子于是有些无聊地跟许太平聊了起来。
“没发现,就是一只剑鞘,我把他扔到铁葫芦里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