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也就在此时,那血池之中的血水,开始剧烈翻腾了起来。一道又一道魔气所化的烟柱,开始在血池表面生出。
那池底的咆哮与呓语之声,逐渐变大,以至于阿蒙的剑气之墙也没办法完全阻隔。
看到这一幕,几名九府修士脸上的不安神色,越发浓重。
“走,别耽搁了。”
阿蒙一边说着,一边两指并拢,轻轻向上一挑。
只听“铮”的一声,一柄飞剑自他脊背处飞掠而出。
剑出的一瞬,一股骇人的威压,便如同实质一般,压在众人的身上。
这是阿蒙的本命飞剑——朽木。
见阿蒙连本命飞剑都已经祭出,众人也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不再犹豫,纷纷朝阿蒙拜别,然后飞快地朝那传送玉碟走去。
很快,血池边上,便只剩下阿蒙一人一剑立在那里。
“苏蝉,你将你那无人可及的天资,放在这些无聊谋划上,真是暴殄天物。”
他忽然冲那翻涌的血池冷笑了一声。
而回应他的,只有血池底部那越发愤怒的咆哮与呓语之声。
“对了,青玄宗那小子不会没走吧?”
阿蒙忽然想起了什么。
进来时,九府府主特意向他叮嘱过,一定要平安带许太平出来。
“青玄宗那小子,你还在这里吗?若是在,赶紧去祭台,我送你出去!”
阿蒙一面继续紧盯着那血池,一面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
不过依旧没有人回应。
“应该是走了吧,那小子看起来也挺机灵的。”
阿蒙喃喃自语了一句,不再去想许太平的事,转而死死盯着前方的血池。
其实他没说错,许太平早在他让那群修士出去之前,就已经准备走了。
可是就在他准备走出玉骨草的草丛时,一株株玉骨草却是死死将他拽住,并且还将他的嘴巴牢牢捂住。
“你们干嘛不让我走啊?”
许太平有些欲哭无泪。
就在他满心困惑,并且试图弄出点动静引起阿蒙前辈注意,好让阿蒙前辈帮他脱身时,他身旁的一株株玉骨草,忽然像是人一般,对他做出了“单膝跪地”的姿态。
随后,许太平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念头——斩杀那血池底下的魔物。
“等等、等等,我可不是那东西的对手啊,这不是作死吗?”
许太平连忙将心中的这个念头打消。
可是马上,又有更多的玉骨草,开始对他做出这“单膝跪地”的姿势。
看到这一幕,许太平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个极为疯狂的念头。
“是你们想要斩杀那血池底下的魔物?!”
他忽然意识到,刚刚脑海之中生出的这道念头,可能并非来自自己,而是来自这一株株玉骨草。
而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一瞬,大片大片的玉骨草倒下。
它们齐刷刷地向许太平做出“单膝跪地”的姿态。
一如那战场上,一位位向将军请命出战的将士。
同时,那股念头,再一次如怒涛一般,在他心中奔涌。
而这些念头,最终在他脑海之中汇聚成一句话——
“请助吾等,再斩此魔。”
第198章
斩古魔,玉骨草内的魂魄
许太平被吓了一跳。
虽然早知道这些玉骨草并非凡俗之物,但它们此刻的这种异常反应,还有将自身情绪传达给自己的这种举动,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可是,我该怎么帮你们呢?”
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许太平在心中问道。
此言一出,那一株株玉骨草忽然齐刷刷地重新绷直身子,再次将叶杆扭转向那血池的方向。
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
许太平有些懵。
他哪里知道,这些玉骨草本身其实都是没有意识的,只残留着一丝遗传自上古的本能反应。
“铮!——”
可就在这时,血池边上伫立良久的阿蒙,忽然祭出了本命飞剑朽木。
朽木飞得并不快,但一如阿蒙所修的沧海剑气,每进一寸,便会给对手带来如同海啸倾覆般的压迫之感。
“砰!砰、砰、砰、砰……”
只顷刻间,那千臂修罗的千条手臂,便已经接连拍出。
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一柄剑,一千条手臂,就这般静静对峙着。
而每当那柄朽木前进一两丈,那千臂修罗的手臂,就会爆裂开几条。
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阿蒙似乎并不着急让朽木击溃那千臂修罗,而是继续这般一步一步地推进。
“阿蒙前辈这是在利用这件魔兵积蓄剑势?”
在略微思忖了一下后,许太平在心中喃喃道。
无论如何,他也都算是学了三年的剑,阿蒙前辈如此明显的意图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有阿蒙前辈这一剑在,应当是能够对付那血池下方魔物的对吧?”
感受着阿蒙那充满睥睨之气的剑势,许太平原本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不少,于是口中这般念叨了一句。
“呃!……”
不想,这话才出口,一道道充满强烈不安的情绪,忽然如同洪流一般,全都涌入了许太平心湖之中。
抬头一看,那一株株玉骨草,又一次齐刷刷地在“看”着他。
“你们是觉得阿蒙前辈不是血池中那魔物的对手?”
许太平试探着问道。
此言一出,又有一道道情绪涌入他心湖。
尽管只是一道道情绪,但许太平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些玉骨草的答复是肯定的。
“既然如此,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该如何做?”
他又开始尝试着与这些玉骨草沟通。
但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后,那一株株玉骨草,再次齐刷刷地朝那血池方向“看”去,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反应。
看起来,这些玉骨草,只是对特定的问题有反应。
“等等,我不是还有一个灵月姐留下的竹叶结吗?”
正当许太平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想起了灵月姐赠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竹叶结。
这一连串的突发状况,让他差点将这竹叶结都给忘了。
旋即,他将那竹叶结拿出,拆开。
俄顷,灵月仙子留存在竹叶之中的一道神念,显化作了一道透明虚影站在了许太平身侧。
“太平你……噫?!”
灵月仙子刚准备跟许太平打招呼,不想才一开口,注意力就被血池那边的阿蒙跟池底正要出世的怪物吸引了过去。
“才一会儿功夫不见,这里怎地就成这幅模样了?那剑修是谁?怎么血池底下那东西会在这时候苏醒?”
灵月仙子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于是许太平便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粗略地与灵月仙子讲述了一遍。
“连血玉都能舍弃,只愿唤醒那血池底下苏醒的魔物,这群魔修倒是有几分魄力。”
听完许太平的讲述后,灵月仙子点了点头。
“这位名叫阿蒙的剑修,剑术不错,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真本事。不过就凭他,想要对付血池底下那东西,恐怕有些困难。”
她接着评价道。
“这些玉骨草,似乎也是这般想的。”
许太平点了点头。
“你现在能感应到这些玉骨草的情绪?”
灵月仙子有些惊奇地看向许太平。
许太平正要跟灵月姐说这事,见她提起,当即点头道:
“先前我是准备离开的,结果被这些玉骨草给拉了回来,然后便感应到了它们的情绪,好像是在说,让我助他等斩杀那血池底下的魔物。”
一听这话,灵月仙子眼神之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异神色,继而又长叹了口气道:
“没想到那传说居然是真的。”
“什么传说?”
“传说,炎帝不忍死在魔神手下那万千修士的残魂在世间游荡,最后被恶魂吞噬,因而动用了大神通将他等安置在了那九块大陆碎片之中,而那九块大陆之中生长着的玉骨草,就是这些残魂所化。”
“这么做一来能给他们一个归宿,二来也能借他们之力,封印魔神身躯碎片。”
“在漫长的岁月之中,魔神躯体的碎片,曾有好几次转化为魔物苏醒,但每次都被这些玉骨草给打回原形,重新封印进了血池之中。”
一听这话,许太平心头豁然贯通。
“难怪我总觉得他们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在口中喃喃自语地感慨道。
“既然他们能够对付那血池之中的魔物,为何又要让我来助他们?”
许太平随即又想到了他刚刚感应到的那道情绪,于是向灵月仙子询问道。
“玉骨草内的魂魄,大多为魔神打碎的残魂,是无法独自御敌的,他们需要有一名神魂健全之人来帮他们补齐神魂之中残缺的部分,才能够发挥出对付那血池底下魔物的能力。”
灵月仙子解释道。
第199章
斩古魔,被他们挑选中了
许太平闻言点了点头。
“先前那株绿色的玉骨草,就是他们用来挑选合适人选的,但即便是拿到了玉骨草,他们若不认可你,也还是不会挑选你,哪怕就只有你一个人拿到了玉骨草,反之亦然。”
灵月仙子又道。
“那看来我是被他们挑选中了。”
许太平笑了笑。
能被他们认可,他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有些担心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灵月姐,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帮他们?”
他接着向灵月仙子问道。
“具体如何做,我也不太清楚,只听想要补全他等神魂残缺的部分,须得毫无芥蒂地接纳他等,他等若缺手脚,便将手脚借于他等,他等若缺眼鼻,便来做他们的眼鼻,尽量满足他等的愿望即可。”
灵月仙子从记忆之中回想了一下,随后才说道。
“那我先来问问他们缺什么吧?”
许太平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他先来试试再说。
“诸位,能否告知在下,你们都缺些什么,又需要在下来帮你们做些什么?”
许太平在心中试探着向那一众玉骨草问道。
几乎是这问题,在许太平心中问出的瞬间,一众玉骨草齐齐转头“看”向了他。
紧接着,无数种情绪,开始如潮水般涌入许太平心湖。
而这些情绪,飞快地在许太平的脑海之中转化成一行行文字——
“我需要重新握剑的手。”
“我需要一双能将对手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
“我需要一对能够用来施展我拳法的拳头。”
……
这些念头虽然数量庞大,但却出现得非常温和,似乎只是在与许太平闲聊。
也正因为如此。
许太平的神魂非但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反而有种被温暖了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答应所有人,而是十分谨慎地挑选出了距离他最近那株玉骨草,仔细感应了一下那株玉骨草传入他心中的那道念头——
“余幼年时,每逢夏日最喜与二三小伙伴,去那山中采摘乌藨子,那是我最快活的时光,可是不知道为何,我将乌藨子味道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朋友,能否告知鄙人,那乌藨子究竟是何味道,为何能让我惦记这无尽年岁。”
许太平怔了怔。
他没想到,这株玉骨草背后的残魂,心中所念,居然这般简单。
乌藨子是什么味道,许太平自然知道。
“在我的故乡,乌藨子又叫山梅,它的藤叶是有刺的,采摘时须得当心。尝起来有酸有甜,熟透了的要甜一些,没熟透的要酸一些,若是不小心吃到了没熟透的,会被酸得浑身打一个激灵,不过滋味仍旧是很好的。”
许太平一边回忆着,一边对那株玉骨草后的残魂描述道。
对穷苦出身的他来说,年幼时山中偶然发现的野果,无异于宝藏。
这山梅更是宝藏中的黄金。
而在听完他的描述后,一道情绪再次从他身前那株玉骨草中生出,然后在他心湖之中化作了两行字——
“啊,我也想起来了。”
“谢谢。”
随即,许太平只看到,身前的那株玉骨草,猛然间变化作了一道透明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着道袍,背着长剑的小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