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一直神色平静的苍术天君，这时说话的语气，也有了一丝丝波澜。“啊！——”
“昂！——”
几乎就在苍术天君话音落下的一瞬，许太平的嘶吼声，忽然与一道突然出现的龙吟之中重叠在了一起。
“轰！”
紧跟着，在一道震耳的气爆声中，众人只看到许太平的身躯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头全身被白色龙鳞覆盖的巨龙。
随后这头白龙猛然抬起双爪，重重拍在那天门之上——
“砰！……”
“轰隆隆隆……”
原本纹丝不动的天门，在这白龙双爪的拍击之下，开始松动。
第403章
开天门，未曾散去的天威
“砰！”
“砰、砰！——”
临渊殿内。
听着自昊天镜虚影之中传出的一道道震耳碰撞声，看着虚影之中已经身形化龙许太平，一爪又一爪地重重拍击在那天门上，殿内众人一片死寂。
片刻后，只等到那巨大的天门，终于被拍开一条两三尺宽的缝隙时，众人这才醒过神来。
“他居然真的靠着自身毅力，将那龙血丹和仙灵髓的气血真元之力送入每一寸筋骨血肉之中，化龙成形……”
无极仙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太平此刻那具体魄。
一如妖可以化作人形，人也通过特殊锻体之法，拥有上古时神兽甚至神灵的体魄。
“虽远不上真龙体魄，但也算是跨过了武神境进入大圣境，跃过了武夫在体魄上最难跃过的一道门槛。”
云华天君眼神之中满是赞赏神色地点了点头。
“只能算是强行将体魄提升到了大圣境，距离真正掌握大圣境体魄，还得有很长时间的一段苦修。”
苍术天君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补充了一句道：
“但在玄荒塔对修为的约束下，这的确是人族修士，能够登上的极境！”
说完他又将目光看向灵月仙子。
此时的灵月仙子，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只有担忧、心疼与愤怒。
哪怕是察觉到了苍术天君的目光，她也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
灵月仙子的担忧与心疼，自然是因为不愿见到许太平以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强行将龙鲸体魄提升至化龙境。
而她的愤怒，则是因为自己。
她为自己只能这般干看着而感到愤怒。
“砰！——”
就在这时，随着又一声巨响从虚影之中传出，只见身形化龙的许太平一头猛地撞在了天门之上，让那两扇间的缝隙，一下子由几尺变作了几丈。
“还不够，天门须得完全洞开，才会从门那头释放出接引之力将撞天门之人接走。”
三席云华天君十指交叉，眉头蹙起道。
这具可化龙的龙鲸体魄，仅仅只是让许太平有了撞开天门的资格，并不是说他就一定能够撞开天门。
“砰！……”
说话间，身形化龙的许太平，再一次将双爪重重拍在天门之上，撞得那天门又开了一丈。
此时，原本紧闭的天门，总算是洞开了一半。
一直死死盯着前方虚影的灵月仙子，那颗紧绷的心，也终于松弛了几分。
“轰隆隆隆！……”
但就在此时，随着一阵天威所化的金芒如瀑布般从天门之中倾泻而下，道道粗大雷霆闪电劈在了许太平所化的那头小白龙上。
“轰！”
只这一阵雷暴劈落，小白龙身上的白色龙鳞便炸裂了小半，鲜血再一次从他那满身的伤口之中流淌而出。
“这天威居然还未完全散去？！”
灵月仙子很是不解地惊呼出声。
“许太平这具身躯虽还算不上真龙之躯，但已有几分龙族气血，而天威对于龙这种生灵向来便不是很友善。”
苍术天君皱着眉，手指轻轻在椅子上敲击了几下，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愤怒道。
灵月仙子闻言先是深深地看了眼苍术天君，随后再次转头看向虚影之中的许太平，面色凝重地喃喃道：
“撑住，太平。”
在她看来，若许太平在此时被天威所化雷霆劈落，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种种，还有刚刚撞天门时所承受的一次次剥皮断筋之痛，就全都白费了。
“砰！……”
好在许太平不但抗住了那天威所化雷霆的轰击，还又一次将那巨大双爪重重拍在了天门之上，阻止了那天门的闭合之势。
只不过，他双爪才刚刚拍出，便又有一阵天威之力所化的金芒，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轰！……”
而这一次，那如瀑般的金芒之中，倾泻出一团接着一团熊熊烈焰。
只一瞬，许太平的整具身子，便被那烈焰包裹。
饶是个性坚毅如他，也在这真火烈焰灼烧之下，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嚎。
“砰！”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一头重重撞在了天门之上。
许太平的这份毅力，再一次令临渊殿内众人感到动容。
“刚刚那可是劫雷和真火，他眼下的情形，不比一些普通修士破化境渡天劫时要容易。”
无极仙翁鼻孔之中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面容严肃地闷声道。
“轰隆隆隆！……”
这无极仙翁话音才落下，天威所化的落雷与真火，在那震耳的雷鸣声中交替不停地轰击在许太平身上。
饶是许太平化龙后的龙鲸体魄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抵御得住如此强大的天威。
于是临渊殿的众人只看到，许太平那具化龙后的龙鲸体魄，上面的龙鳞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剥落。
原本的小白龙，在顷刻间变作了一头血龙，再也无力撞门。
看到这一幕，殿内众人脸上齐齐露出不忍神色，只觉得即便此刻许太平就此收手，他们心中的敬意依旧不会减退半分。
“月烛。”
沉默良久的苍术天君忽然抬头看向灵月仙子，并让袖中的一只古朴卷轴飘到其跟前，然后才继续道：
“借助昊天镜的力量，这只卷轴能够将许太平在接触玄荒塔时安然无恙，代价是自此之后，他将会被玄荒塔永远驱逐。”
听到这话，已经握住了那只卷轴的灵月仙子，手掌本能地一把松开。
“月烛天君，您这弟子已经表现得足够好了，纵使没能得到玄荒塔的赏赐，日后的成就也不会低，没必要如此执着于登塔。”
无极仙翁这时也劝说道。
他这人性子薄凉，今日能这般出言相劝，完全是出于对许太平品性的欣赏。
灵月仙子没有回答。
她看了看手中的那支卷轴，再又看了看灵镜之中苦苦支撑的许太平，一时间无法做出判断。
“砰！”
就在这时，一道几乎已经淹没在了雷暴声中的碰撞声，让灵月仙子的耳垂抖动了几下。
她立刻透过面前的虚影循声看去。
只见那虚影之中，正在天威所化的雷霆跟真火之下苦苦支撑的许太平，居然在用那条被雷霆与真火烧得只剩下半截的龙尾，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敲击在天门上。
第404章
开天门，穷途末路许太平
“砰。”
“砰。”
“砰。”
因为力道太轻，这声音如果不仔细去辨别很难听清，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叩门声。
看到这一幕，灵月仙子莫名地眼眶一热，心头一颤。
“既然太平没有放弃，我如何能为他做决定？”
灵月仙子眉头一拧，将那卷轴用力推回到苍术天君的跟前，随后双臂环胸语气决绝地沉声道：
“老大，若我徒儿死在了玄荒塔，我想请您与我一同走一趟玄荒天。”
听到这话，殿内众人皆是面色大变。
任谁都能听得出，月烛这话背后的意思，就是想请临渊阁首席苍术天居与他一同前往玄荒天为许太平报仇。
苍术天君伸手握住灵月仙子推回来的卷轴，认真思忖了片刻后，忽然郑重一点头道：
“好。”
苍术天君的这一声“好”，更是听得殿内众席一阵头皮发麻。
“算我一个。”
没过多久，就只听无极仙翁扬了扬下巴一脸傲然地道。
“也算上我吧。”
三席云华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双手拢在袖中，很是认真地看向灵月仙子。
“月烛前辈，再算上我吧！”
站在灵月仙子旁边的叶辰砂，这时也语气带着一丝激动道。
见状，灵月仙子心头莫名地一酸。
她很清楚，眼前这群人之所以愿与自己同去，并非是因为卖自己面子，完完全全是被许太平今日这率性之举感染的缘故。
“砰！——”
正当灵月仙子想要开口做出回应时，昊天镜投下的虚影之中，忽然又一次传来一道震耳的碰撞之声。
众人定睛一看，随后皆是一脸错愕。
只见那全身上下被真火烈焰包裹，四周不停有粗大闪电落下的许太平，居然以他那具化龙后的残躯，又一次一头重重撞在天门之上，将那原本差点就要完全闭合的天门，再一次撞开了一道缝隙。
“伤成这样，他还不肯放弃？”
叶辰砂满脸错愕地喃喃道。
“砰！”
就在他说话间，虚影之中的许太平又一次一头重重撞在了天门上，一根龙角直接撞断，而那龙首的一颗眼珠更是被天威雷霆劈碎，只剩下黑漆漆的眼洞。
“生而为人！”
在一头将天门又多撞开了几尺后，灵镜虚影之中忽然传出了许太平那近乎嘶吼一般的诵读声。
“你且修身！”
“你且渡人！”
“你且如水！”
每一次嘶吼过后，他都会拼着身躯被天威雷霆与真火再度灼烧之痛，将他那颗早已塌陷下去的龙首，重重撞击在那天门之上。
“这是……书祖所留箴言，也是青玄宗每一任弟子入山时必须背诵的规训。”
在殿内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灵月仙子深吸了一口气，紧握拳头喃喃自语了一句。
此刻的她，脑海之中开始不停浮现当年许太平独自住在山下，端端正正坐在桌前背诵这些门规的场景。
而刚刚许太平嘶吼吟诵的那条，便是这些规训之中，他最喜欢的一条。
“生而为人，当是如此。”
灵月仙子还记得她问许太平为何喜欢这句话时，许太平用他那稍显稚气但无比坚定声音，做出的回答。
“你且，居恶渊而为善！”
随着许太平将那书祖真言那最后一句话嘶吼出声时，他将蓄积起来的全部气血真元之力合于一击，然后不顾一切地调集全身的力量，一头重重撞在那天门之上。
“砰！——”
随着一道犹如山岳崩塌般的碰撞声炸响，许太平化龙后的那具龙鲸体魄，几乎是拳头贴在那天门之上。
“轰隆隆！……”
下一刻，虚影一阵震颤，那扇原本只开了小半的天门，居然在许太平这一撞之下全部洞开。
“开……开了？！”
灵月仙子有些失态地惊呼出声。
“轰！——”
但还未等她来得及高兴，一道天威之力所化的金芒，再一次如瀑布般从天门之中倾泻而下。
尽管这道天威之力，相比起之前那些，已经小了许多倍。
但因为刚刚那一撞，此刻的许太平身上的筋骨几乎全部崩碎，完全是靠皮肉勉强连住，别说天威，哪怕是寻常修士的寻常一拳，也未必能经受得起。
“砰！”
没有任何意外，在那天威所化的金芒包裹住许太平的瞬间，他重新变回了正常的体魄。
跟先前一样，他的身子在朝登云台坠落的同时，身上的皮肉筋骨，一点点被那天威所化的金芒剐去。
不过这一次，许太平没吭一声，因为他已经疼得失去了感知。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点点沉入水底的同时，眼前的光亮也一点点的消失。
“我……这是……要死了吗？”
眼看着那最后一点光亮即将朝自己远去，许太平努力的伸出了一只手，试图将那光亮抓住。
但没用，他还是在不停地坠落，不停远离光明。
“气血，没了。”
“真元，没了。”
“血肉，没了。”
“筋骨，没了。”
“我好像……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