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黄太奶发了话，我连忙点头回应：“太奶，他是荆南的过门人。”“过门人？不太对。”
黄太奶有些迟疑，继续说道：“荆南的过门人我见过，有用自己身体将亡魂送离的本事，不过像他这种，我的确是头一次见到。”
“黄太奶，我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黄太奶也有些含糊其辞，但还是对我大致了解释了一些。
“他身上的死气很重，而这种死气，按理来说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不会造成影响？”
我更为不解：“黄太奶，死气不应该是死人身上才有的吗，他这么多死气，怎么可能没有影响。”
“你小子别太心急，能不能听我说完？”
黄太奶继续说道：“如果一个人身上有这么多死气，就算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他用的，我之所以说他本该没事儿，是因为这些死气，并不属于他。”
“总的来说，过门人的确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办法来送亡魂离开，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赚取阴德。”
“作为阴德的凭证，被他送走的亡魂会留下来一些死气来作为证明，所以这团黑雾才会留在他的身上。”
黄太奶看着眼前昏沉的莫迟感叹道：“这小子也真够拼的，竟然有这么多死气，但即便他是过门人，承载了这么多亡魂的离开，这身体也承受不住。”
通过黄太奶的解释，我明白了这些死气的来路，但问题也同样明显，那就是用自己的身体给亡魂打开通道，一来二去尚可，时间久了谁也遭不住的。
“太奶，那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我刚才试探摸了一下莫迟的脉搏，毫无跳动，他倒下的时候，就像是被锯断的木头一样。”
黄太奶摇了摇头：“并没有办法，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
“他正在离魂。”
“离魂，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词我第一次听到过，面对着黄太奶的讲解，我也变得一知半解。
“你所说的死气溃散，其中就包括着这小子本身的魂魄，他好像要去什么地方一样，醒不醒的过来我暂时不太清楚，不过他毕竟是过门人，我想对于亡魂有着不小的了解。”
停顿片刻，黄太奶对我说道：“小子，这事儿我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他本人比你更加清楚，如果能回来，自然会醒过来，如果回不来，你用什么办法也无济于事。”
“咱们北方马家和他这荆南一派的过门人本身就没有牵扯，我劝你还是送他去医院吧，至少能保证身体没什么毛病，省的到时候想回来都回不来。”
我有些不太甘心，再度问道：“太奶，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比如我们给他游离的魂儿叫回来？”
“你以为是几岁小孩子被吓丢魂了？他是过门人，最擅长招魂，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随后，刘瞎子抽了两口烟，黄太奶缓缓离开。
柳风也回到了牌位当中，终究没能让莫迟醒过来。
“浩，浩子，怎么样了？”
我无奈摇头，对着几人说道：“送医院吧，可能自己会醒过来。”
“好，我这就安排。”
李大勇不敢怠慢，立刻去门口打着电话。
莫晚死死的盯着我，随之搀扶着莫迟，再度呼唤了几声，依旧毫无效果。
“如果我哥哥出了事儿，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这小丫头的样子，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背下这口黑锅。
虽然我和莫迟才认识两天而已，但他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想必也有他的苦衷，我哪能将其捅破。
“浩子，我三叔开车往这里走呢，我去村口迎一下，你们准备一下。”
说完，李大勇匆忙离开，我想上前搭手，却被莫晚阻拦，硬是赌气自己将莫迟扛了出去。
我刚起身，便被刘瞎子阻拦。
“于家小子，你先等会。”
刘瞎子摸索着我的手臂，将我拽到了他的身旁：“没人了吧。”
“都出去了，刘爷爷，您请讲。”
“刚才我们家老仙儿走的时候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
刘瞎子小声的说道：“太奶说你那叫莫迟的朋友能不能回来他不清楚，但那个女娃子莫晚，是个死人。”
第七十章
极为不满
“啥？”
“这咋可能，这丫头虽然处处针对我，但活的死的，我还能看不出来，刘爷爷，您可别逗了！”
刘瞎子满脸阴沉，郑重的将双目放在我的脸颊，即便她看不见我。
“于家小子，你觉得这种事情，我有骗你的必要吗，那孩子，没魂儿的。”
刘瞎子解释道：“我们家老仙儿眼睛灵着呢，按理来说，她的确是个死人，谁没了魂儿还能活着？”
“不过奇怪的也在这里，她的确是个活生生的无魂之人，太奶叫我提醒你，是要你留意一下，可别栽了跟头。”
我思绪飞快的运转，不管是刘瞎子还是黄太奶，都没有骗我的必要。
这话又不是从狐狸嘴里传出来的，的确值得相信。
“刘爷爷，那你说，莫迟现在的情况，和他妹妹有没有关系？”
刘瞎子沉默了许久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们年轻人脑子灵光，我可没联想到这一点。”
“总而言之，这两兄妹可比老刘头的事情要奇怪的多，不过今天也得谢谢你，我这一辈子的名气，今天险些毁于一旦。”
我和刘瞎子聊了几句，门口便传来了李大勇的声音，他找来的车子已经停靠在了刘瞎子家门口，正是用来送莫迟去医院的。
“小浩，上车！”
我赶忙出门，但却被一人拦了下来。
“你不能去。”
我看着再度出现的龙爷，惊讶不已，但此刻龙爷的表情十分认真，看来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大勇哥，你们去吧，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解决，后续有什么事情和结果，第一时间联络我！”
“也好！”
李大勇看着轿车拥挤的空间，对我说道：“晚点联系你，我们先回城里了！”
说完，几人匆忙抬着莫迟上了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龙爷，您什么时候出去的，咋没说一声？”
“哦，老刘家弄了一场那么大的供奉，又是好吃好喝，又是香火不断，怎么少的了我。”
好家伙，感情龙爷也是个吃货。
我试探的问道：“您没事儿了？”
“想得美。”
龙爷指了指自己黑雾缭绕的肩膀：“什么时候肩膀能长出来，也就真正开始恢复了。”
“那您为什么不让我跟着。”
龙爷贬低的嘲讽道：“就你这点三脚猫的本事，去了也是白去。”
“这一路上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说实话，我极其不满！”
我饶是不解，有些委屈。
“也不至于您说的那么差吧，至少刘老爷子顺利安葬了，莫迟这里也找到了大致的原因。”
“就这你觉得不错？”
龙爷冷笑道：“用纸人瞒天过海，代替鬼魂压在棺材里面，你可知道，这么做埋下了多大的隐患？”
我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一样：“应该不至于吧……”
“不至于？”
龙爷抽了我后脑勺一巴掌，继续说道：“老刘头已经错过了离魂的时机，已经属于没有身份的孤魂。”
“倘若哪天被巡使察觉，这笔债是要算在你头上的，怎么，你打算替代老刘头成为孤魂不成？”
听到这话，我有些慌了神，所谓巡使，相传是阴间巡查的使者，我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杜撰出来的，要是真有的话，那么的确麻烦无比。
“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有什么不会的？”
龙爷心有余悸的说道：“我们招惹了胡家，他们想知道这事儿不难，一旦捅出去，你就等着麻烦吧。”
“那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你小子也就庆幸那个莫迟送魂的手艺不错，做的还算干净，不过不代表着这事儿没有破绽，要有东窗事发那一天，我也保不住你。”
龙爷带着我朝着村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训斥着我。
“总而言之，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这点本事，早晚害死咱们爷俩，刘瞎子毕竟是个文仙，你在他身上学到的那点东西完全不够用。”
“刚才刘瞎子都能看出那些死气不是莫迟的，结果你看不出来，还有上次，我们对付胡家人，你连马家的符篆都不了解，依我看，你也不用出门了，找个地方拜师学艺去吧。”
这一刻，我被打击的够呛。
我以为老刘头的事情我解决的还算不错，结果却是一塌糊涂，埋下了不少的隐患。
再加上前几次面对胡家人的时候，我一直处于被动，要不是龙爷付出了折损手臂的代价，估计我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里面。
此刻，我想起了见过一面的陆然，同样是北方马家弟子，她一个女人能够做到制服屠夫，更是找到了所有被残害的冤魂……
而我，只是帮助刘玲玲一人，都险些几次以失败告终，最后在高人暗中帮助才得以勉强完成。
这一刻，我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对自己无比的怀疑。
“行了，你也不用太过的自责，出马的武仙本身就比文仙困难不少，你能接受到的知识，也不过是刘瞎子一生文仙的经验而已，没有正统的学习能做到现在也的确是难为你了。”
“至于那对兄妹的事情你就暂时不要掺和了，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我给你安排一个提升的地方。”
龙爷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龟缩在一个小村庄里看起来太平，实际上无时无刻都暗藏云涌，要没有傍身的本事，咱爷俩早晚交代。”
“我对你的要求也不高，能走多远算多远吧，不过说句实在的，你现在真不如我前几任的出马先生。”
我点了点头：“龙爷，我听从您的安排，只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莫晚真的是个死人？”
龙爷没有否认，也没有同意这句话。
“如果按照没有魂儿的话，她的确应该是个死人，不过你也看到了，她又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不知道，这种存在我也是头一次见过，倒是很稀奇，别想那么多，这不是你暂时能够插手的事情。”
回到家里，我爸依旧热情满满的对我问东问西，想要知道刘瞎子找我究竟要做什么。
我有所心事，吃饭都觉得食之无味。
我将碗筷放下，很认真的看着我爸。
“爸，我想出去一趟，可能几个月，也可能更久一些，期间我会联系你，说实话，目前的我，并没有您看起来那么厉害。”
我真情流露的说道：“我知道您舍不得我，也想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让我早日走出几年傻子生活的阴霾。”
“我也知道为了我这么多年您一直东奔西走，不得已才让我走上了出马仙这条路，不过既然已经成为了出马先生，我想做的更好一些，也独自去面对我该去面对的道路，希望您能理解。”
我爸也放下了碗筷，心事重重的对我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第七十一章
不买账
“漠满。”
漠满是一个地名，地理位置处于极北边缘。
每个分支都有朝圣之地，而北方马家的发源就在那里。
龙爷和漠满马家有些渊源，想要我去那里提升一番，在做打算。
我爸的样子很让人心疼，近二十年，他和我都寸步不离，如今我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道路。
这一刻，我觉得他仿佛放下了重担，又苍老了几分。
“儿子，你也不小了，的确应该有自己的道路。”
“我同意你出去闯荡，但为父有一个请求。”
我连忙说道：“爸，您说，不管什么我都答应。”
我爸低着头，擦拭着手掌，有些含糊其辞，竟然还有几分羞涩之态。
“那个……”
“我和村里的你孙姨，已经暗生情愫好久了，你看啊，你母亲过世得早，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单身，要不……”
我嘴角抽搐，我爸要说的就是这事儿？
看着我爸脸色红的如同冲了血似的，我开玩笑的说道：“爸，这是您的事儿，我当然没意见，祝您晚年幸福。”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我爸松了口气，放松了很多，生怕我不同意似的。
而我，则是由衷的替他高兴。
说实话，我脑海中没有一丝丝对我妈的记忆，甚至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爸这么多年一直闭口不提，也没跟我说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而村里人除了说我是没妈的孩子之外，也仿佛对我妈没有任何的记忆，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听说过任何人谈论过她。
小时候还没变成傻子的时候，我问过几次，但每一次，我爸都说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但从未介绍过她的事情，也没有提起过她的样子，更是没有照片，甚至名字……
如今我爸日渐变老，独守空房近二十年，到老了能有个伴，我也踏实一些，甚至有些欣慰。
“你别老是看着我啊，我去收拾桌子。”
我爸被我发呆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然，连忙躲闪，而我，则是将这一幕温馨牢牢的记在内心当中。
第二天一早，我爸帮我收拾了行囊，暗中将一些私房钱塞进了我的背包当中。
或许这就是父亲吧，他知道我有钱，但总是忍不住想要给我他力所能及的一切。
千篇一律的叮嘱，总能给耳朵磨出茧子，但他依旧孜孜不倦的重复个不停。
看着我的背影，我爸如同一块石头纹丝不动，直至我彻底消失，他才回头，同时，我熟悉的院子中，来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这个女人便是我爸口中的孙姨，在我们村里那绝对称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美人。
“走了？”
“走了，去了漠满。”
我爸仿佛失去了什么，并没有看眼前这个女人，而是从库房中拿出了一把锯条。
“你干嘛去？”
我爸头也不回的说道：“去后山伐木。”
……
去漠满唯一的方式就是火车，全程三十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