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寒月高照。月下，三道身影结伴东行，漫漫长夜，始终没有停下休息。
因为，时间不多了。
“王爷，喝口酒暖暖身子。”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李子夜抬手，黑气弥漫，两坛酒凭空而现。
后方，木槿见此神奇的景象，下意识地问道，“李教习，这就是冥土之力吗？”
“答对了，不过，没奖励。”
李子夜将其中一壶酒递给了身边的文亲王，笑着说道，“王爷没了水火王玉，便用烈酒顶一顶吧。”
“好。”
慕文清接过酒坛，打开后，喝了一口。
烈酒入腹，顿时，一股强烈的炽热感弥漫开来，迅速驱散体内寒意。
“可真是好酒。”
慕文清连喝了两口，夸奖道。
“我也这么认为。”
李子夜打开酒坛，使劲灌了一口，说道，“当初我为了研究出这精馏技术，可是花了不少力气。”
“哦？”
慕文清闻言，面露好奇之色，问道，“何谓精馏技术？”
“解释起来很复杂，简单的说，就是让酒劲更强的方法。”
李子夜回答道，“我们平时用稻谷酿的酒，酒味稍微淡了一些，要不断进行精酿，酒味才会越来越浓。”
“原来如此。”
慕文清听过前者的解释，说道，“李教习可真是天才，能想到这些好东西，造福百姓。”
李家的那些新鲜玩意，这些年来，的确让大商百姓的生活便利了不少，尤其是慕白建立的矿藏司，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背后有着李家的影子。
“王爷过誉了，这些东西，可不是我发明的。”
李子夜微笑道，“我只是照本宣科而已，不敢居功。”
“李教习谦虚了，本王可从未在古籍中看到过李家发明的那些东西。”
慕文清说了一句，蓦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问道，“世人传言，李家三公子生而知之，难道？”
“天之大，繁星千千万万。”
李子夜没有正面回答，看着天空的星辰，说道，“九州，也许真的并非唯一的世界。”
慕文清听过身旁年轻人的话，短暂的震惊后，突然畅快大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
天命之子，并非得天命，而是，超脱宿命。
难怪书生会输给一个八脉不通的纨绔子弟。
不冤！
“李教习，你未来的路，会很难走。”
大笑之后，慕文清渐渐收敛笑容，提醒道，“有多大的能力，便有多大的责任，躲都躲不掉，道魁、儒首他们如此，李教习也一样。”
“不敢与先贤相比。”
李子夜神色平和地说道，“不过，是我的责任，我也不会推脱。”
“冥土、书生、极夜寒冬，可是一个比一个难应付，想想都让人头疼。”
慕文清笑了笑，说道，“还好本王要死了，不用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也头疼。”
李子夜无奈道，“到现在为止，这些麻烦，我一个解决的办法也没想到，王爷，要不你再多活一些日子，帮帮忙。”
“呵。”
慕文清轻轻一笑，应道，“本王大限已至，再活，就是苟延残喘而已，本王，可没这心情。”
“一个个都是这样。”
李子夜沉沉一叹，包括小师叔在内，明明能活，却都不愿意。
不过，换了他，或许也会这样选择吧。
活过，便足够了。
两人说话间，东方极远处，一抹鱼肚白泛起，若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王爷。”
李子夜开口，提醒道。
“嗯。”
慕文清点头，说道，“走吧。”
后方，木槿身子一颤，神色黯下。
三人随后加快速度，疾速朝着东方赶去。
肉眼可见，三人急行时，东边，天空越来越亮，速度也越来越快。
慕文清看到这奇异的景象，目光亦是越来越亮。
李教习所言，果然不假。
九州，并非一片平地。
终于，当三人行至接近东海的疆域时，远方，朝阳缓缓升起，晨曦的第一缕曙光洒落大地，照亮人间，驱散黑夜的寒冷。
李子夜三人身形停下，看着远方升起的朝阳，安静地欣赏。
“李教习说的，原来都是真的。”
晨曦下，慕文清看着初升的朝阳，脸上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说道，“这一次，本王是真的无憾了。”
“王爷。”
后方，木槿脸色一变，急声唤道。
“木槿。”
朝阳下，慕文清转身，看着后方陪伴了半生的丫头，神色温和地说道，“从今往后，你的路，要自己走了。”
“王爷。”
木槿听过眼前王爷的临行之语，眸中泪水不断淌下，心如刀割。
“不哭。”
慕文清语气温柔地说道，“这是本王自己的选择，本王一生，虽然短暂，但是，足够精彩，已无悔无憾。”
说完，慕文清看向一旁的年轻人，轻声道，“希望李教习能记住答应本王的事情，本王已将镇世诀全部九式都传给了木槿，今后，木槿会一一教给李教习，就当是本王给李教习的报酬了。”
“多谢王爷。”
李子夜抱拳一礼，谢道。
“你们都离开吧，最后的时刻，本王想自己呆一会儿。”慕文清轻声道。
“嗯。”
李子夜应了一声，旋即迈步离开。
“王爷。”
木槿张了张嘴，这一刻，已不知道要说什么。
“去吧。”
慕文清挥了挥手，说道。
木槿双手紧攥，终究，不愿忤逆王爷最后的心愿，转身离去。
两人离开，宽阔无边的荒野上，慕文清注视着东升的朝阳，眸中闪过一抹欣慰的笑意。
这朝阳可真美啊。
愿天下百姓，永远都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日出。
“镇世诀。”
心愿已了，明媚的骄阳下，慕文清翻掌提元，一身龙气直冲天际，浩浩荡荡，磅礴无尽。
“烽火天罗！”
一瞬之后，漫天火浪翻涌，遮天蔽日，形成一幕焚天之恐。
下一刻，漫天火浪从天而降，吞没王者之身。
“王爷！”
远方，木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恭送文亲王。”
一旁，李子夜拱手，恭敬一礼，送别大商最惊才绝艳的绝代王者。
第1428章
黄道不祥，吉时祸降朝阳东升。
晨曦下，李子夜看着身前蹲在地上痛哭的木槿，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失去亲人的滋味，他曾亲身体会，痛入心扉，撕心裂肺，岂是一两句安慰的话能够抚平。
这痛，只能木槿自己慢慢淡忘，放入心底，成为回忆，轻易不要揭开。
不知过了多久，荒野上，寒风吹过，风雪漫天，寒气彻骨。
风雪中，木槿擦了擦眼睛的泪水，站起身来，声音沙哑地说道，“李教习，谢谢你，我不哭了。”
“那就回家。”
李子夜神色平和地说道，“从今往后，李家就是你的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永不相弃。”
“嗯。”
木槿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朝阳下王爷离去的方向，眸中悲伤渐渐压下。
李子夜安静地等待木槿和文亲王做最后的告别，没有催促。
没过多久，木槿收回目光，看着眼前人，说道，“李教习，我们走吧。”
“好。”
李子夜颔首，旋即迈步朝着中原方向走去。
木槿跟在后方，一如往日，没有逾越。
“木槿。”
李子夜有感，停下脚步，提醒道，“李家的规矩和宫中稍有不同，你以后会慢慢习惯。”
木槿闻言，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奴婢明白。”
李子夜听到木槿的自称，也没有着急矫正，目视南方，说道，“我们快些，我有点担心都城那边的情况。”
说完，李子夜没有再多言，加快速度，朝着中原赶去。
只是，或许因为重伤在身的原因，李子夜的气息，明显十分不足。
与神一役，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其余，不能奢求。
“李教习，你的身体？”
后方，木槿明显感受到了眼前男子气息的异常，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还撑得住。”
李子夜强压体内的虚弱感，应道。
“李教习，都城那边是有什么事吗？”木槿轻声问道。
“长姐大婚，我担心会生意外。”
李子夜如实回答道，“走时，长姐和儒门的白忘语便已准备成婚，我们离开了大概两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婚期，应该就在这前后，希望还赶得及。”
木槿听过前者之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很是懂事地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就在李子夜和木槿全力赶向中原时。
大商都城，李园前。
黎明破晓之际，李幼薇坐上马车，准备动身前往张东鹿的府邸。
前任太子少师主动送信警示，身为李家长女，李幼薇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登门拜访，是最基本的礼节。
朝阳下，马车隆隆，离开李园，一路东去。
不多时，张府之前，马车停下，李幼薇走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破旧的府邸，迈步走上前去。
“老爷。”
张府内，一名小厮快步走来，恭敬行礼道，“李家长女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
石桌前，张东鹿看着桌上的铜钱，淡淡道。
“是。”
小厮领命，旋即转身离开。
很快，李幼薇在小厮的带领下迈步走来，待看到石桌前的老人后，仔细观察了一眼，旋即恭敬行礼道，“见过张大人。”
看这位大人的装束，衣衫整齐，束发一丝不苟，足见其性格严谨，估计不是一位太好说话的人。
“坐。”
张东鹿抬起头，看着眼前李家长女，平静道，“正好，老夫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多谢张大人。”
李幼薇应了一声，旋即在石桌对面坐了下来。
“懂卦象吗？”
张东鹿开口问道。
“不懂。”
李幼薇轻轻摇了摇头，应道。
“那老夫便讲给你听。”
张东鹿将石桌上的铜钱拿起，放入手中龟筮内，摇了三下，然后将铜板倒出。
三枚铜钱，三枚皆是无字面。
“凶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