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你被人利用了，知道吗？”商皇神色冰冷地说道，“那李家嫡子，明知你是皇子，还故意暴露你的身份，居心不良！”
慕青沉默，没有回答。
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而且，李兄也没有藏着掖着，挑明自己就是故意的。
利用，怎么说呢，有一点吧，但是，并非为了害他。
“你一个皇子，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你以后的太子之路，何等不利，老十一，你就没有想过吗？”
商皇看到眼前儿子不说话，语气也严厉了起来，冷声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那李家嫡子就是想通过败坏你的名声，支持你四皇兄上位，老十一，你怎么如此愚钝。”
“太子之路？”
慕青闻言，直起身子，目光看着眼前的父皇，双手不由自主攥了起来。
父皇，真当他是傻子吗？
他虽然不像慕渊、慕尧他们那般精于心计，但是，他也不傻。
是非对错，他还是能够分得清。
从最开始，他这位父皇，就没有想过让他坐上太子之位。
“慕青，你大皇兄和三皇兄都出事了，朕如今的孩子中，只有你和你四皇兄还算有出息，太子之位，肯定也要从你们两兄弟之中选出，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商皇注视着眼前的十一子，敲打道，“都城，你不能再呆了，出去避避风头吧，明日你便启程回军营，随时待命。”
“儿臣，领旨。”
慕青再度一礼，说道，“父皇若没有其他的事，儿臣便先告退了。”
“嗯，去你母妃那里道一声别吧。”商皇挥了挥手，提醒道。
“儿臣明白，儿臣告退！”慕青应了一声，旋即起身离开。
殿中，商皇看着老十一离开的背影，目光微凝。
如此也好，借此机会派老十一上前线，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就是和李家的联姻之事，很难再进行了。
那李家小子的这一步棋，真够厉害的。
同一时间，未央宫中。
长孙皇后、慕容听到内侍送来的消息，神色间同样有着震惊之情。
“母后，父皇想要为我和李教习指婚之事，你派人告诉李教习了吗？”短暂的震惊后，慕容回过神来，询问道。
“没有。”
长孙皇后轻轻摇了摇头，应道，“因为本宫觉得，你父皇这一次心意已决，很难改变，也就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
“既然不是母后派人告知，那就是李教习自己猜到了。”慕容沉声道。
“也许，在他提出让陛下封李家为皇商时，他便猜到了陛下会用联姻的方式制衡李家。”
长孙皇后轻声一叹，说道，“所以，他才会用这种败坏自己名声的风流事，堵死皇室联姻之路。”
若真是这样，那位李教习就真的太厉害了。
未雨绸缪，一步十算。
“若李教习通过这种方式，是为了阻止父皇的指婚，那巧遇十一弟，是否真的是一个巧合？”慕容凝声问道。
“当然不是。”
长孙皇后摇头应道，“换作其他人，我们或许还可以认为这是巧合，毕竟，多算一步，堵死皇室联姻之路，已是非常厉害，再多，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不过，这个人是李教习的话，再多算计，都不再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
“李教习此举，是为了什么？”慕容问道。
“送慕青出征。”
长孙皇后想了想，冷静分析道，“虽然到青楼喝花酒并不是什么大错，但是，慕青毕竟是皇子，如今又是战时，善于领兵的慕青不在前线抵抗漠北铁骑，却在青楼饮酒作乐，怎么都说不过去，城中百姓，对此必定会有非议，所以，此事之后，慕青即便不想出征，恐怕都不行。”
“十一弟，必然是想要带兵出征的。”
慕容神色认真地说道，“这一点，女儿还是很确定的。”
“要么母后为何说那位李教习厉害呢。”
长孙皇后感叹道，“一步棋，将眼前所有麻烦全都解决，这等心智，简直可怕。”
陛下之所以不让慕青上战场的原因，她多少猜到一些，没想到，最后是以这种方式解决。
“母后，那父皇还会封李家为皇商吗？”慕容看着眼前的母亲，问道。
“不好说。”
长孙皇后犹豫了一下，应道，“你父皇现在急于和李家讲和，应该不会直接拒绝李家的要求，但是，李家这一步棋，彻底打乱了你父皇的计划，接下来，李家和皇室的关系究竟会变得怎么样，本宫也很难判断。”
“小公子。”
与此同时，李园内院，桃桃看着眼前的小公子，好奇地问道，“你说商皇那个老狐狸会不会狗急跳墙，拒绝我们的要求。”
“狗急会跳墙，但是，狐狸不会。”
桌前，李子夜一边看着手中的通天箓，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与人对弈，最重要的一点，要了解对手的性格和做事方式，这样的手段，对付慕白那样的直肠子肯定行不通，但是，对付商皇这样的老狐狸，最为合适，他想的越多，心思越重，便越是投鼠忌器。”
其实，皇商之事，结果如何，他并不太在意，大局已定，接下来不过是互相扯皮而已，实在无聊。
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文妃那边。
这新开的一局，充满了未知和变数，反而更加意思。
第1675章
阴暗面“母妃。”
皇宫，文轩院，慕青看着眼前的母亲，开口说道，“父皇有令，让儿臣前往军营待命，最近，儿臣不能再来宫中向母妃请安了。”
“去吧，母妃这里无需担心。”
樊文真轻声应道，“这样，你也算得偿所愿了。”
“母妃，你就没有什么要和儿臣说的吗？”
慕青注视着自己的母亲，神色复杂地说道，“战场厮杀，刀剑无眼，儿臣未必还有机会聆听母妃的教诲。”
这些年，母妃对他的事情，几乎不闻不问，他知道母妃在宫中地位不高，很难为他做什么，但是，很多事，能不能做到，和有没有去做，完全是两回事。
宫中，所有的嫔妃，不论身份高低，都在为努力自己的孩子考虑未来，很多妃嫔，地位甚至还不如他母妃，却是依旧想方设法地四处奔走，为儿女的未来尽心竭力。
唯有他的母妃，这么多年，从来不曾为他的事做过什么，更甚者，连问都不问。
曾几何时，他也怨过、恨过，只是，在这残酷的皇室，他能真正相信的人仅有自己的母妃，他又怎么可能真正去怨，去恨。
所以，他心中那些怨念，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都渐渐淡去。
他时常自己安慰自己，母妃，或许也有自己的难处，不是不想帮他，而是，有心无力。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理由，其实很苍白。
寝宫内，樊文真听到眼前儿子之言，身子一震，片刻后，回过神来，轻斥道，“不要乱说话，你必定能平安回来。”
“承母妃吉言！”
慕青应了一声，一脸认真地说道，“母妃放心，儿臣到了战场上，一定会奋勇杀敌，多立战功，向父皇证明，他的这个儿子，同样有被封太子的资格。”
“你真的要和四皇子争夺太子之位？”
樊文真心神一颤，问道，“你此前不是告诉母妃，大皇子和三皇子如今已失势，你不想再争了吗？”
“此一时彼一时。”
慕青平静道，“如今是战时，大商生死存亡之刻，也正是儿臣立功的最好时机，四皇兄不善带兵，军功方面，完全不能和儿臣相提并论，只要儿臣在军中树立了绝对的威信，太子之位，并非遥不可及！”
说到这里，慕青语气微顿，认真道，“母妃，儿臣希望母妃也能助儿臣一臂之力，可以吗？至少，让儿臣在面对四皇兄和皇后一脉之时，不至于那么孤立无援。”
樊文真紧攥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面对烟雨楼、妖族还有云海仙门之时强势而又霸道的文妃，在面对自己孩子的质问时，显得如此文弱和无力。
“母妃！”
慕青看着自己的母亲，再一次问道，“您会支持儿臣的，对吗？”
“儿子，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樊文真注视着眼前的孩子，轻叹一声，提醒道，“如今，四皇子的太子之位，不说板上钉钉，也相差不多，你现在去争，就等于彻底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儿臣，只想知道母妃的决定。”
慕青沉声道，“儿臣若一定要争那个位置，母妃会不会帮儿臣？”
樊文真沉默，许久，转身朝着寝宫后面走去。
“跟本宫来。”
慕青皱眉，不明所以，却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相继走出寝宫，来到文轩院的后院。
一座荒废园子前，樊文真停下脚步，拿出钥匙，将院子的铁门打开。
后方，慕青看到母亲的举动，下意识一愣。
母妃这是要做什么？
他记得，这座园子已经荒废了很多年，自从他记事，这座园子就一直锁着，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据宫中内侍说，这座园子曾经有一名宫女跳井自杀，捞起来时，尸体都已经变形，死相狰狞，当时吓坏了不少人，之后不久，这座园子便被封了。
“是不是在想，母妃为何要带你来这里？”樊文真走入园子，开口问道。
“嗯。”
慕青点头，疑惑地问道，“母妃，这座园子，不是已经被封很多年了吗，您为何带儿臣来这里？”
“你可记得，这座园子为何被封？”樊文真停步，开口问道。
“似乎是因为这座园子死了人。”慕青回答道。
“宫中死过人的地方，数不胜数，要是因为死过人就要被封，那么，这座皇宫也没几个地方能不被封了。”
樊文真注视着前方被巨石盖住的枯井，轻声道，“今天，母妃就告诉你，这座园子被封的真相，不是因为这座院子死过人，而是因为，这座园子死过很多人。”
“什么意思？”慕青神色一怔，面露不解之色，问道。
“当年的那个宫女，就是本宫杀的。”
樊文真淡淡道，“因为，她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
说话间，樊文真抬手，顿时，一股异常强悍的真气涌出，直接将前方枯井上的巨石震飞出去。
后方，慕青看到这一幕，面露震撼之色。
母妃，会武？
“宫中，有着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尤其在这后宫，有的事情不允许暴露于人前，本宫出身于武道世家，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你父皇手中那颗清除麻烦的棋子。”
话语至此，樊文真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儿子，神色复杂地继续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何母妃从来不帮你争夺太子之位了吗，因为那是不可能的，母妃本身，就代表着这座皇宫见不得人的那一面，理应活在暗处，不能被人注意，你的父皇，又怎么允许本宫成为天下人的焦点，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封你为太子，你的成长，你的才能，对他而言是一个意外，你父皇的本意是希望你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和母妃一样不受任何人注意，这样，宫中的肮脏事才会永远不被人知道。”
园中，慕青听过眼前母妃的话，心中波澜翻涌，神色越发震惊。
原来，这才是父皇一直对他忽冷忽热的真相。
从始至终，他和母妃，就只是父皇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不该有任何的锋芒。
第1676章
弃之如敝屐“小公子，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李园内院，桃桃注意到眼前小公子的神色，关心地问道，“联姻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我在想文妃之事。”
桌子对面，李子夜转了转手中的棋子，回答道，“慕青进宫很久了，应该和文妃摊牌了。”
“小公子，我不明白，为何文妃娘娘要瞒着十一殿下，她会武的事情。”
桃桃不解地问道，“文妃娘娘表现出自己五境大修行者的身份，对十一殿下来说，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皇权争斗，后宫妃嫔的势力和出身，毫无疑问非常重要，不过，像文妃这般，出身普通，若自身实力足够强大，同样也能给十一皇子加分不少。
“文妃，应该有难言之隐。”
李子夜将手中棋子在手指甲转了好几圈，冷静分析道，“从文妃参与夜鬼制造一事来看，文妃应该是商皇手中的一颗暗子，真实身份见不得光，夜鬼一事，只不过是文妃这些年奉命做的其中一件肮脏事罢了，她不让慕青知道她的事，十有八九是不想慕青卷入其中。”
“若真如小公子所猜测的这般，那十一殿下恐怕从最开始就不可能有任何登临太子之位的希望。”桃桃神色震惊地说道。
皇室最重颜面，文妃做的那些事，若不想被人察觉，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任何人注意到文妃。
一旦十一皇子走上太子之位，那文妃必然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很多事，恐怕就无法隐藏。
更甚者，文妃做过的那些事暴露，大商皇室，彻底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笑话。
“慕青，本来就没有什么希望。”
李子夜神色平静地应道，“这一点，他自己肯定也有所察觉，太子之争，说到底是圣心之争，此前，大皇子、三皇子夺嫡之时，他没有办法，不得不去争，因为那个时候，不论大皇子还是三皇子上位，他和文妃，都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小公子，让十一皇子去和文妃摊牌的目的是？”桃桃不解地问道。
“确定我心中的疑问。”
李子夜回答道，“然后，尽可能把文妃拉到明面上来，至少，对我们李家来说，文妃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是一颗一无所知的暗子，否则，后患无穷。”
“原来如此。”
桃桃听过小公子的解释，面露恍然，没有再多问。
就在李子夜和桃桃谈论文妃之事时。
文轩院，荒废的园子中，慕青听过自己母妃的解释，多年的疑问，终于解开大半。
母妃，是父皇的一颗棋，一颗见不得光的棋。
所以，他这个皇子，同样也不能太过引人注意，最好，一生碌碌无为。
“不要怪母妃。”
园中，樊文真轻声一叹，说道，“母妃，没有选择。”
“若一切如母妃所言，这座园子，恐怕也有不少秘密吧。”短暂的震惊后，慕青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问道。
“后宫中，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最终的归宿，都是这座园子。”
樊文真也没有再隐瞒，如实回答道，“包括，那些突然失踪的嫔妃、宫中内侍，皆会埋葬在这座园子中。”
“都是母妃杀的吗？”慕青神色沉重地问道。
“是！”
樊文真点头应了一声，神色复杂地问道，“母妃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很让你失望？”
“不。”
慕青摇了摇头，应道，“真正令儿臣失望的是父皇，母妃，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罢了。”
他已不是小孩子，分得清是非，母妃身在宫中，又怎么可能违背得了他那位父皇。
没想到，他那位父皇，竟是如此狠心，让自己的妃嫔背负了如此多的血腥和罪孽，当真冷血无情。
“既然今日已说了这么做，还有一件事，也就没必要再瞒你了。”
樊文真看着眼前的儿子，凝声道，“你可知道，皇室宗祠中，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