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李子夜冷静地说道，“本来，我们和商皇的争斗中，皇后和皇后一脉，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那个时候，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李家也有意推慕白上位，双方利益一致，合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大皇子和三皇子倒台后，我们和皇后一脉的关系，就已经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如今，慕白将要走上监国之位，皇后再考虑事情，必定会以皇室利益为首位，更甚者”说到这里，李子夜语气一顿，继续道，“皇后为了巩固慕白的地位，可能会刻意和李家拉开距离，以免引起商皇的不愉，所以，从今日起，李家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有商皇，恐怕还有那位皇后娘娘。”
“那四殿下呢？”
桃桃压下心中的波澜，问道，“四殿下为人良善，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慕白，无权，他决定不了什么。”
李子夜回答道，“如今，正是慕白掌权前的过渡期，这个特殊的时候，李家面临的压力，不会有任何改观。”
“我们要怎么做？”桃桃神色凝重地问道。
“很简单，借此机会，将慕白彻底扶正。”
李子夜冷声道，“慕白监国，是商皇别无他法之下的选择，既然他走到了幕后，那我们便想办法让他再也回不来！”
从监国到治国，也不过是一字之差罢了。
那老狐狸只要退下去，就别想再回来！
第1694章
大贼黑夜，如此漫长。
整个都城，似乎都开始难眠。
圣人两剑，一剑斩向了城中的妖魔，另一剑，则是斩向了大商皇宫。
对于第一剑，没人会有任何疑问，但是，圣人的第二剑，便令人深思了。
皇宫中，人心惶惶，不论内侍还是禁军，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言，也不敢多事。
圣人的第二剑，宫中很多人都看到了，斩落了大龙，震飞了镇世九鼎，剑气直朝着寿安殿的方向飞去。
然后，商皇就突发恶疾。
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无人可知。
也没人敢胡思乱想。
寿安殿外，三尺剑持剑而立，距离商皇寝殿足有三十丈外，不言不语，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半生习剑，半生效命帝王家，三尺剑看着前方商皇寝宫，回溯着自己的一生，突然发现，竟是如此的无趣。
想到这里，三尺剑不禁自嘲一笑，目光越发黯淡。
或许，他真的选错了路。
“师尊。”
没过多久，慕白走出寿安殿，迈步上前，恭敬行了一礼，唤道。
“殿下。”
三尺剑还礼，正色道，“主仆有别，臣担不起殿下师尊之名。”
“师尊于弟子有授业之恩，师尊之称，名副其实。”
慕白语气认真地说道，“师尊，弟子有一事疑惑，想要请教，还望师尊能够解惑。”
三尺剑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殿下请说。”
“一者孝道，一者剑道，弟子要如何选择。”
慕白看着眼前的师尊，神色复杂地问道，“父皇病重，让弟子监国，只是，弟子一生追求剑道之巅，无心权势，两者多有冲突，难以兼顾，所以，请师尊指点一二，一解弟子心中迷惑。”
“殿下是皇子，为陛下分忧，是分[fèn]内之事。”
三尺剑轻叹一声，应道，“但是，殿下的剑道天赋之高，是臣平生仅见，若是放弃，实在遗憾。”
说到这里，三尺剑语气一顿，继续道，“臣也不知道殿下该如何选择，这种事，唯有殿下自己可以抉择。”
“若是师尊呢，会如何选择？”慕白问道。
“臣。”
三尺剑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二十年前，臣会选择权势，现在的话，臣会选择剑之道。”
可惜，他当年选错了，如今已经没有回头之路。
慕白听过师尊之言，目光微凝，开口问道，“师尊为当初的选择，后悔了吗？”
三尺剑闻言，身子一颤，沉默下来，没有回答。
“弟子明白了。”
慕白看着眼前师尊的反应，似是明白了什么，拱手恭敬一礼，旋即迈步离去。
两人错身而过，三尺剑转身，看着后方的弟子，正色道，“殿下，不论怎么选择，一定不要让自己后悔！”
慕白听到身后师尊之言，停下脚步，点头应道，“多谢师尊。”
说完，慕白没再多言，孤身离去。
夜色下，三尺剑注视着四皇子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异常。
人的一生能选择的机会不多，一步踏错，可能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希望四殿下不会选错。
“皇后。”
与此同时，寿安殿内，商皇遣退了周围的内侍，强提精神，看着一旁的发妻，开口提醒道，“白儿对监国一事似乎还有犹豫，你身为白儿的生母，帮朕多劝一劝。”
“臣妾明白。”
长孙皇后点头应道，“陛下放心，白儿那里，臣妾会好好劝说，陛下这些日子就好好养伤，不要过度操劳。”
“白儿与那李家嫡子的交情不错，封李家为皇商一事，便由他来办吧。”
商皇闭上双眼，叮嘱道，“也算是白儿监国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
“陛下，有什么条件吗？”长孙皇后神色凝重地问道。
“没有。”
商皇轻轻摇了摇头，应道，“这一次，皇室退步，这样，白儿也不会再为难，朕如此安排，想必白儿就没有理由再拒绝监国的位置。”
“陛下费心了。”
长孙皇后轻声道，“妾身相信，白儿一定能够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好好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
“李家家主，可封爵。”
商皇语气平和地继续说道，“但是，不要给世袭罔替的特权，另外，最重要也是唯一不能妥协的一点，李家嫡子，绝对不能入朝。”
“臣妾记住了。”长孙皇后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不问原因吗？”商皇睁开眼睛，问道。
“后宫不干政。”
长孙皇后应道，“妾身虽然是皇后，也不能僭越。”
“现在就朕和你两个人，倒没什么话是不可说的。”
商皇神色平静地说道，“李家嫡子，是大才，这一点，朕早就知道，为何朕始终不肯用他，原因，其实很简单，此子，不能为皇权所威慑。”
说到这里，商皇眸中冷意闪过，继续道，“你看外面的那些人，包括三尺剑那所谓的人间剑仙，对于皇权都有着本能的敬畏，所以，这些人，永远都不可能威胁到皇权，但是，那李家嫡子不一样，你可还记得，六七年前，李家是怎样一夜间崛起，成为大商第一商号的吗？”
“记得一些。”
长孙皇后想了想，应道，“十余年间，大商各地，不同的商号陆续崛起，我们开始还以为是大商的黄金时代来了，直到六七年前，这些商号突然全部合并，几乎一夜之间，全都归到了李家的名下，李家也从一个富甲一方的商号，一跃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庞然大物。”
“不错。”
商号冷声道，“那时候，朕便知道，李家肯定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才，刚开始，朕以为这个人是李家的家主李百万，或者李家长女李幼薇，直到李家嫡子在和朱雀圣女的三年之约中，一鸣惊人，朕才知道，朕此前的猜测，可能都错了。”
话至此，商皇目光中，杀机一闪而过，淡淡道，“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也都证明了这一点，李家嫡子心机之深，令人震惊，以生而知之的流言，武学废物的伪装，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皇后，你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朝堂之上，谁能制衡得了他吗，一个不敬畏皇权、又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枭雄，不只是朕，任何帝王都不会用。”
大商可以没有一位旷古绝今的大才，但是，绝不能多一位有窃国之力的大贼！
第1695章
圣人出行皇宫，寿安殿。
长孙皇后听过眼前陛下之言，心中波涛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原来，陛下不是不识才，而是，明知大才在野却不能用。
“皇后，白儿心性善良，在对待李家的事情上，很可能会感情用事，朕不想因为李家，和白儿把关系闹得太僵，所以，你要多劝劝他。”
龙榻上，商皇一脸疲惫地叮嘱道，“李家的发展，必须加以限制，尤其那李家嫡子，绝对不可以启用，哪怕白儿与那李家嫡子交情再深，也不行，古往今来，多少从龙之臣恃宠而骄，甚至产生谋逆之心，人心，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生在皇室，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方才是保证朝堂稳定的最好办法。”
“陛下的话，臣妾谨记在心。”
长孙皇后轻声应道，“陛下抱病在身，还是少说一些话，多加休息。”
“嗯。”
商皇点了点头，说道，“时间已不早，皇后也早些回去休息，白儿那边，皇后就多费点心。”
“臣妾记住了，臣妾先行告退。”
长孙皇后应了一声，旋即恭敬行了一礼，起身退了下去。
皇后离开，商皇闭上了眼睛，下令道，“让文妃过来见朕。”
“是！”
殿内，一名暗影卫现身，领命之后，消失不见。
约莫两刻钟后，寿安殿前，樊文真快步走来，径直走入殿内。
“臣妾见过陛下。”
龙榻前，樊文真盈盈一礼，恭敬道。
“文妃。”
休息片刻后，商皇睁开眼睛，脸上的倦意减少了许多，开口问道，“夜鬼的研究，还要多久才能达到朕的要求？”
“三年。”
樊文真跪在地上，回答道。
“三年？”
商皇眉头轻皱，说道，“太久了，必须加快速度，一年，一年之内，朕希望看到新制造出来的夜鬼至少可以做到初具理智！”
“陛下，这不可能。”
樊文真抬起头，正色道，“夜鬼的制造，需要以妖族之身为主，低等级的妖族，本就不具备太多理智，用它们造出的夜鬼，更不可能拥有理智，而高等级的妖族，在我们最初的计划中，确实是准备通过他们制造出媲美甚至超越冥土的存在，但是，后面发生了什么，陛下也知道。”
说到这里，樊文真语气一顿，继续道，“要想让夜鬼具备理智，就必须拿到冥土完整的制造之法，或者找到大批量复制混元珠的办法，可惜，这两件事，我们短时间内都无法办到，妾身说三年，已是最快的时间。”
“复制混元珠所用的天玺磷石，朕已派人去寻找，至于冥土的制造之法，朕也会尽快从老祖那里拿到。”
商皇看着眼前的文妃，沉声道，“这些事，你无需理会，你的任务就是尽快完善夜鬼的制造之法，一旦天玺磷石和冥土制造之法到手，朕希望，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批量制造出具有强大战力的夜鬼大军。”
樊文真闻言，沉默下来，片刻之后，神色认真地问道，“陛下，即便得到了足够的天玺磷石和完整的冥土制造之法，夜鬼也只可能在短时间内保持理智，最终，夜鬼必定也会和冥土一样，彻底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到那时，我们要如何压制如此庞大数量的夜鬼大军？”
“文妃，你今天的问题，似乎格外多，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
龙榻上，商皇神色冷下，警告道，“如何压制失控的夜鬼大军，朕自有办法，你做好你该做的事！”
“臣妾多言，陛下恕罪。”樊文真俯身，虔心请罪。
“下不为例。”
商皇脸色缓和了一些，提醒道，“烟雨楼那边的兵人，或许也是一条出路，下次见面，尽可能探查出兵人的底细。”
“臣妾遵命。”樊文真恭敬应道。
“慕青那里，朕已经派了皇室供奉暗中保护，你无需担心。”
商皇神色平和地说道，“好了，你不能在此停留太久，以免惹人怀疑，先下去吧。”
“臣妾告退。”
樊文真再度一礼，旋即起身离去。
离开寿安殿的刹那，樊文真目光立刻冷下，快步消失于夜色之中。
“一明一暗，陛下好手段。”
文妃离开后，九婴妖皇现身，心平气和地说道，“不过，陛下也要小心，你的两位后妃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可不防。”
“放心。”
商皇疲倦地闭上了双眼，应道，“后宫女子，最大的软肋便是她们的孩子，只要抓住这一点，她们便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就在商皇为今后的安排做准备时，与皇宫遥相呼应的太学宫中，随着夜色降临，渐渐安静下来。
东边小院，微弱的灯火光亮若隐若现，木屋内，孔丘小心收拾着书架上的经卷，打算一起带走，路上解解闷。
千年未曾离开都城，孔丘甚至已忘了出门在外，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所以，孔丘尽可能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收拾好，全都装了起来。
只是，收拾来收拾去，除了一堆书籍和几件衣物，竟再也没有什么了。
小木屋外，皎月西行，眼见夜色将尽，黎明即将到来。
天尚未亮，夜色尽头，一位身着儒袍的儒门弟子牵着一驾马车走来，早早地到小院外等待。
赶车的儒门弟子正是当代儒门的二弟子，文修儒。
也是此次陪着儒首一起离开的马夫。
“修儒。”
黎明到来之际，远处，老法儒迈步走来，看到小院外正在等候的弟子，诧异道，“来这么早。”
“见过掌尊。”
文修儒恭敬一礼，应道，“弟子也是刚来。”
“那就一起进去吧，帮儒首搬搬东西。”
法儒神色平和地说了一句，旋即迈步走入了小院中。
文修儒没有多言，快步跟上，一同进入了院内。
两人随后开始帮忙搬行李，圣人出行，也和常人无异，大包小包，很是麻烦。
不过，有文修儒这个劳力兼马夫在，行李很快就搬完了。
“走吧。”
搬完东西后，孔丘看着身后的小院，苍老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不舍之色。
以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第1696章
倒计时黎明。
寒风萧瑟。
圣人出行，坐着马车离开了太学宫，一路朝着南城门方向赶去。
之所以向南走，是因为南城门距离太学宫最近，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圣人离开，并没有惊动太多人，甚至连儒门的几位掌尊都没有露面相送。
一则是因为老人不想引起太学宫学子和城中百姓的恐慌，第二，则是因为没这必要。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送什么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