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李子夜听到眼前疯婆子的推测，轻声一叹，也没有再隐瞒，如实回答道，“也许，能多一点。”“只剩一年？”
吕白眉神色一震，即便猜到一些，也没有想到眼前年轻人就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他是那样惊才绝艳，他的武道之路，好不容易才刚刚走上正轨。
竟然这样，就到了尽头。
“没有解决之法吗？”
短暂的震惊后，吕白眉压下心中的波澜，开口问道。
“没有。”
李子夜摇头应道，“十有八九是要死的，不过，一年时间也不算短，我抓紧一些，应该够用了。”
“你居然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吕白眉沉声道，“小子，你不怕死吗？”
李子夜听过前者的质问，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回应道，“我怕我要做的事做不完，若能得偿所愿，那便真的无憾了。”
吕白眉闻言，纵然一生阅历无数，也无法理解眼前年轻人为何会表现的如此从容。
他才刚刚弱冠一年而已。
世间人，包括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何全都如此疯狂地追求长生，就是因为对死亡的无尽恐惧。
“白眉前辈，晚辈不能在这里多留，若无他事，晚辈便先告辞了。”夜下，李子夜看着眼前的妇人，再度一礼，辞行道。
“要告诉南儿吗？”吕白眉开口，询问道。
“不必了。”
李子夜摇了摇头，应道，“南儿还小，没有必要让她多经历一次死别之痛，布衣王，就很好。”
说完，李子夜没有再耽搁，转身离去。
院中，吕白眉看着前方年轻人远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异常。
可惜了。
这样厉害的年轻人，还未来得及充分展现其锋芒，便已走到了终点。
她很确定，他已经超越世间四大天骄了。
若给他充足的时间，他能更强的。
黑夜中，南院旁的小院前，李子夜走来，径直进入了院内。
“小公子。”
夜璇玑有感，走出房间，恭敬行礼道。
“夜姐姐。”
李子夜看着眼前已失去嗅觉和大半听觉的女子，迈步上前，将一封信递了过去，正色道，“我走后，一切依照计划行事。”
“是！”夜璇玑应道。
“夜姐姐，保重。”
李子夜语气温和地说了一句，旋即转身离开。
“小公子！”
后方，夜璇玑开口，神色认真地问道，“我们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李子夜停步，点头应道，“只不过进程加快了而已，正好，我玩的也有些不耐烦了，一年之内，结束这一盘大棋。”
“属下明白了。”
夜璇玑神色平静地说道，“属下，愿以此残躯，助小公子登临顶峰！”
一语落，夜璇玑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不是助我。”
李子夜轻声道，“而是我们，我们李家！”
话声落，李子夜没再多言，迈步离去。
院中，夜璇玑直起身，明亮的双眼，不知何时，渐渐出现了一抹浑浊。
五感中的视觉，亦开始逐渐从夜璇玑身上消失。
世间，除了李家人，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仅仅十余年，李家便能从一个普通的商贾人家走至如今的高度。
因为，没有人理解李家真正的含义。
李家，并非李姓人的李家，而是，很多志同道合之人同行的一条船，船上，所有人都有着共同的目标，或者说是理想。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理想，又如何遥远，一人之力，根本不足以做到。
所以，船上的人，只能互相依偎，共同护持着这一条船前行。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家之中，几乎不存在任何争权夺利的情况。
身为李家嫡子的李子夜，在这一条船上亦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若说唯一的不同，便是这条船至今为止还找不到第二个掌舵者。
因此，船上的人，都拼命地保护着这唯一的掌舵者。
倒也不是李家的人都有着多么高尚的品质，所有李家人只是不想他们这条船翻了，那样，他们便永远无法到达他们一生追逐的目标。
仅此，而已！
只是，今时今日，李家人发现，一直为他们掌舵的舵手，因为长年的积劳成疾，今后，已然很难再陪他们继续走下去。
那给李家的选择，就只剩下两个。
第一，按部就班前行，待如今的舵手倒下后，选出新的掌舵者，继续前行。
第二，在如今的舵手还有一搏之力时，让身下的船全力前行，哪怕前面上滔天巨浪，也要在风浪最凶猛的时候冲过去。
对此，李家这一条船上的人都毫不犹豫地做出了第二个选择。
李园，内院。
灯火通明，桃桃坐在房间中，彻夜整理账册。
不知何时，房间外，玄冥出现，看着里面的女子，开口说道，“聊聊？”
“可以。”
桃桃点头，神色温和地应道，“进来说话。”
玄冥迈步走入了进去，平静道，“小公子给我的时限到了，但是，我还是拿不定主意。”
“你怕自己不能胜任？”桃桃询问道。
“那倒不是。”
玄冥摇了摇头，应道，“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那是为了什么？”桃桃不解地问道。
“我怕，我无法像你们一样。”
玄冥轻叹道，“我怕死，做不到你们这般毫无私心，为了这个李家，甘愿放弃一切。”
“谁说我们毫无私心，甘愿放弃一切了？”
桃桃笑道，“李家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能做到视死如归，只是，我们知道，离开李家这条船，我们都活不了，更不要说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玄冥好奇地问道。
“我？”
桃桃笑了笑，如实应道，“我是为了有朝一日，除了在小公子面前，哪怕见到大商君王，也不需要自称一声奴婢，仅此，而已！”
第1735章
端阳节！夜晚。
阴云蔽月。
房间中，玄冥和桃桃交谈许久，对于李家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玄冥，你不用想得太多。”
桃桃放下手中的账册，微笑道，“在李家，没人会管你做什么，你看小公子管过我们做什么吗？进入李家，不是为了给自己束缚，而是所有人抱团取暖，去实现一个人实现不了的理想，这才是李家。”
“我明白了。”
玄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道，“多谢。”
“客气了。”
桃桃语气温和地说道，“凡事还是要你自己做决定，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那是你的权力，小公子只是觉得这件事比较适合你，并不是说非得你来，李家如今是比较缺人，却也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初衷。”
“桃桃说的不错。”
就在这时，房间外，李子夜迈步走来，神色平静地说道，“暗桩一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做决定，你若觉得自己无法胜任，那我便再另找他人，等下次有合适的任务，再找你也一样。”
“小公子。”
房间中，两人看到眼前年轻人，齐齐行了一礼。
“玄冥，三天已过，不能再拖了。”
李子夜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桌上提前准备好的莲子羹，一边吃一边说道，“干不干一句话，都是大老爷们，痛快一点，别跟个娘们一样。”
桌子对面，桃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不满道，“小公子，奴婢还在这里呢。”
李子夜笑了笑，歉意道，“抱歉，嘴瓢了，谁不知道咱们李家，女子能顶半边天！”
桃桃听过眼前小公子的道歉，这才满意地继续查看账本。
“小公子。”
一旁，玄冥脸上露出挣扎之色，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正色道，“属下想试试。”
能不能胜任他不知道。
但是，这个活真的挣得多啊！
如今这个时代，挣点银子可真难。
“就知道你会同意，拿着！”
李子夜说了一句，从怀里将暗桩的名单拿出，随手丢了过去，提醒道，“将上面的名字全都记下来，然后将它烧了，以防遗失。”
“属下明白！”
玄冥接过名单，打开看了一眼，待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后，顿感一个头两个大。
这么多？
“对了。”
李子夜似是记起了什么，提醒道，“那个名单只算是目录，所有暗桩的情报，都在烟雨楼中，你要自己去查，不说背的一字不差，至少也得做到谙熟于心。”
玄冥闻言，脸色立刻变了，稍微有点后悔接下了这个活。
难怪这个活赚得多，原来，需要背这么多东西。
“玄冥，你可要好好背。”
一旁，桃桃看到玄冥的脸色，抿嘴轻笑道，“那些暗桩的情报，小公子可是看一遍就背下来了，没多难的。”
才怪！
当然，最后两个字桃桃没有说，谁让她家小公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呢，羡慕不来。
“一遍？”
玄冥看着手中的名单，脸色越发难看。
一遍，他连这个目录都记不下来！
“桃桃，明天这莲子羹别放糖了，太甜了不好吃。”
李子夜吃完莲子羹，很是事多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典型的啥也不会干，事情还贼多。
“本来就没放糖呀。”桃桃嫣然一笑，应道。
“是吗？”
李子夜愣了一下，随口说道，“那就放点盐。”
“……”
桃桃无语，不想再答话。
“小公子，属下先回去背名单了。”
一旁，玄冥一脸愁容地行了一礼，旋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桃桃看到玄冥走了，目光看向眼前的小公子，笑道，“小公子的识人能力，奴婢佩服。”
“你说玄冥？”李子夜问道。
“嗯。”
桃桃点了点头，应道，“奴婢现在也觉得他很不错。”
“先不说他，桃桃，木槿那边怎么样了？”李子夜关心地问道。
“进步很快。”
桃桃如实回答道，“昼叔一直陪着，小公子不用担心。”
“希望木槿能快些将镇世诀练至大成。”
李子夜轻声道，“这样，我们与皇室争斗中，木槿便能成为我们克敌制胜最重要的一张牌。”
“一定会的。”
桃桃神色认真地说道，“现在，木槿有整条龙脉相助，加上文亲王和少犴前辈的传承，奴婢相信，再过不久，木槿必能成为李家真正的顶梁柱。”
或许，一些不明事理的人会认为，李家给木槿的资源实在太多了，毕竟，木槿并非李家培养出来的，不论功绩还是忠诚都有问题。
但是，她很清楚，小公子对于木槿的信任，绝对不输给他们这些自幼在李家长大的人。
极北一行，文亲王托孤，对小公子而言，木槿就和李家人无异。
“我去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明天好和皇室的那些人较量。”
眼看天色已晚，李子夜说了一句，站起身来，迈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小公子。”
后方，桃桃看到小公子要离开，突然说道，“其实，我们也很厉害的。”
“我知道。”
李子夜停步，轻声应了一句，旋即迈步离开。
桌前，桃桃收回目光，继续查账。
房间外，冷风呼啸，无月夜，显得如此漫长。
翌日，黎明破晓之时，李子夜出了房间，早早离开了李园。
没过多久，太学宫北院，白忘语看到来人，诧异地问道，“李兄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