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2章
“武王！”这一刻，将士们方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面露急色。
“这是命令。”
还珠沉声道，“难道，你们连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大军前，一名名将领和罗刹军将士对视一眼，全都沉默下来。
“渡河！”
还珠勒马让开了路，再次下令道，“快一些，漠北西路大军差不多也快到了。”
这一次，罗刹军将士们没有再迟疑，在留下将士祝福的目光中，忍着悲痛，相继走入了赤水河。
不算宽广的赤水，此刻，仿佛忘川一般，隔绝阴阳，划定生死。
然而，一名名留下的罗刹军将士却是如此坦然，脸上没有任何畏惧之色。
一万九千名罗刹军将士相继渡河，剩余四千三百名将士留在了河对岸，数量甚至还不满五千。
不过，也够了。
面对漠北铁骑的冲击，两万是死，五千，也是死。
“兄弟们，你们怕吗？”
赤水前，还珠看着留下的四千三百名罗刹军将士，神色认真地问道。
“不怕。”
众将士摇了摇头，齐声应道。
“武王，我们本该在卫城就死了，多活了这么多天，够本了。”
一名年纪稍大的罗刹军老兵笑着回答道，“而且，我那儿子就在军中，挣了不少战功，这次回去，怎么也能封个百夫长，想想都光宗耀祖。”
“百夫长就满足了，常老头，你真没大志气。”
旁边，又一名罗刹军老兵仰着头，骄傲地说道，“我那儿子，以后可是要当千夫长，甚至封侯的！”
“吹吧，你们就，还封侯，你们的儿子要是能封侯，我儿子就能封王了！”
人群中，几位一同征战多年的老伙计忍不住嘲笑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吵吵闹闹，场面看上去十分的温馨。
还珠看着众人，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说道，“这一战，本王陪着大家。”
“武王，你该过河的。”
此前开口的老兵正色道，“武王你还年轻，不像我们，都活够本了，您才二十多岁，不需要陪我们死在这里。”
“对啊，武王，你过河吧！”
“武王，过河吧！”
众将士纷纷附和，真挚的目光，如此令人动容。
生死之前，那份纯粹，方显真诚。
“不用。”
还珠看着众人，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温和地说道，“这最后一战，本王，陪着你们！”
第2211章
螳臂当车风萧萧。
大商都城，望湘楼，二楼。
李君生安静地坐在窗前，目光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百姓，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波澜。
作为李家的二爷，李君生从回归以来，存在感一直很弱，哪怕李家人，都很少提及这位昔日的主子。
不过，对于此事，李君生似乎并不在意，不争不抢，也从未勉强过什么。
“君生。”
不知等了多久，二楼上，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慕西子快步走来，盈盈一礼，歉意道，“抱歉，妾身来晚了。”
“殿下没晚，是我来早了。”
李君生收回目光，平静道，“长公主殿下今日让我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事，想要和你商议。”
慕西子走到桌前坐下，宛若秋水一般的双眸注视着眼前人，轻声道，“事关我们的女儿。”
李君生闻言，神色不见变化，也没有说话。
“君生，我们的女儿，是无辜的。”
慕西子轻叹道，“她流落民间这么多年，受了太多的苦，妾身想让她恢复皇室贵女的身份。”
“找到了？”
李君生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
“嗯，找到了。”
慕西子点头应道，“方才找到不久，所以，妾身才会找你，想让你帮忙，让我们的女儿恢复身份。”
“找我何用？”
李君生皱眉，不解地问道，“此事，不该你们皇室说的算吗？”
“君生，你是知道的，妾身此生，并未婚配。”
慕西子神色复杂地说道，“突然出现一个女儿，于皇室而言，是一个奇耻大辱。”
说到这里，慕西子脸色微黯，继续道，“莫说对皇室，就算平民百姓家，谁家未出阁的姑娘，若有了私生女，想必也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吧。”
李君生静静地听着眼前长公主的诉说，平静的神色，依旧看不到任何变化，仿佛在听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君生，你都不问问，我们的女儿如今在哪里吗？”慕西子有些伤感地问道。
“长公主殿下想说，自然会说。”
李君生不在意地回应道，“殿下若不想说，我问，也是白问。”
“是青玄。”
慕西子轻声道，“她身上，有我当时放下的半枚长命锁，和我宫中另外半枚正好吻合，而且，青玄的年纪也和我们的女儿一致，不会有错的。”
“殿下直接说吧，想我怎么做？”
李君生耐心有些耗尽，很是干脆地问道。
“你我成婚。”
慕西子神色认真地回答道，“这样，妾身就有把握说服我那位皇兄，让青玄恢复皇室贵女的身份。”
“你我？”
李君生冷冷一笑，反问道，“殿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只是名义上的成婚。”
慕西子解释道，“唯有这样，皇室才能找理由堵住悠悠众口，将青玄是私生女的影响降到最低，君生，就算你不看在妾身的面子上，也请想一想我们的女儿，她明明是皇室贵女，如今，却只能在李家为奴，不脱奴籍，此生都不得翻身。”
“青玄，也是这么认为的？”李君生眸子微眯，问道。
“青玄还不知道这些事。”
慕西子轻叹道，“妾身不想她为难，但是，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想一辈子为奴为婢呢？”
李君生听过眼前女子之言，收回目光，看向下方的百姓，平静道，“李家，不曾亏待她，皇室贵女，就一定比奴婢好吗？”
“奴婢，如何和皇室贵女相提并论？”慕西子眉头皱起，不解地问道。
“确实无法相提并论。”
李君生神色淡然地应了一句，问道，“长公主殿下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有了。”
慕西子神色一怔，摇头应道。
“那我便回去了。”
李君生起身，淡淡道，“茶钱已经付了。”
说完，李君生没有多言，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君生！”
慕西子立刻起身，急声道，“你还没有回答妾身的问题！”
“让青玄自己来找我！”
话声间，李君生身影下了二层楼，从望湘楼离去。
二楼窗前，慕西子双手紧攥，神色一片阴沉。
半个时辰后，大商皇宫，寿安殿。
商皇听到慕西子的回报，同样皱起了眉头，评价道，“这李君生的性格，还真是古怪。”
“二十年前，他便是如此。”
慕西子回答道，“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性情也十分奇怪。”
“你认为，他会同意吗？”龙榻上，商皇开口问道。
“不好说。”
慕西子犹豫了一下，应道，“或许，真要青玄去找他才行。”
“那就是将俞青玄这颗棋摆到明面了。”
商皇想了想，说道，“也罢，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未能从俞青玄那里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我们便不再藏着掖着了，她既然什么都不肯说，那就逼她一把，把她的身份挑明，让她必须做选择。”
“臣妹明白了。”慕西子点头应道。
与此同时，李园内院，李子夜坐在院中，深邃的双眸注视着赤水方向，从清晨到正午，一连好几个时辰，都不曾移开过目光。
“小公子。”
正午时分，俞青玄迈步走来，恭敬行礼道，“有一件事，奴婢要禀报。”
“我现在不想听。”
李子夜神色平静应道，“先退下吧。”
“小公子，是很重要的事。”俞青玄面露急色，说道。
“我刚才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李子夜目光冷下，说道，“我要再说一遍吗，退下！”
俞青玄听出小公子话语中的冷意，身子一颤，不敢再多说什么，迈步离开。
房间中，桃桃走出，快步上前，牵过前者的手，说道，“青玄，小公子现在心情不好，别打扰他。”
“桃桃，我真有很重要的事要禀报。”俞青玄神色黯然地说道。
“再重要，能比罗刹军将士们的性命更重要吗？”桃桃沉声一叹，应道。
这一刻，赤水前，马蹄隆隆，千军万马停下，铁水洪流一般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
而在五万多漠北铁骑前，四千三百名罗刹军老兵拦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
“驾！”
同一时间，西南军、玄甲军还有一万余罗刹铁骑的统帅们收到了赤水那边的消息，震惊之余，立刻率领大军火速驰援。
“武王！”
罗刹铁骑前，罗骁脸上尽是急色，带着身后的骑兵，拼命地朝着赤水方向赶去。
第2212章
一夫当关！黑云压境。
大商西边，战马奔腾，西南军、玄甲军、罗刹铁骑得到消息后，急速行军，赶往赤水。
不论西南王父子，还是凯旋王都没有明白，为何朝廷会有这样的命令，让布衣王和罗刹军残部去守赤水，一条明明算不得重要的破河。
“父王，陛下这是要借刀杀人。”
西南军前，祝青歌看着远方赤水方向，沉声道，“仅仅两万多罗刹军，怎么可能在平原上，抗住漠北铁骑的冲击。”
“莫要乱说话。”
一旁，战马之上，西南王轻声斥责道，“陛下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吧，若是布衣王和罗刹军能将漠北西路大军挡在赤水前，对大商的整体局势而言，也算一件好事。”
“好事？”
祝青歌冷笑道，“能过河的地方那么多，漠北西路大军又不是傻子，吃掉罗刹军后，有的是时间过河，就算罗刹军拼死抵抗，漠北西路大军完全可以换个地方渡河，平原地带，骑兵进可攻退可守，那点罗刹军就是人家嘴边的肉，想什么吃就什么时候吃。”
说到这里，祝青歌心中火气越大，继续道，“而且，一条破河，有什么好守的，当年守白帝城的时候要有这样的决心，大商何至于沦落至此！”
“义兄，消消火气。”
旁边，韩承志轻叹道，“自古以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这仗，打的真窝囊。”
祝青歌双手紧攥，怒声道，“好不容打了一场胜仗，现在，却要赔进去一位武王，真不知道寿安殿那位，究竟在想什么！”
此前西境之战，多亏了罗刹军的牺牲，他们三方大军才有机会联手，重创天谕大军，可以说，西境一战的幕后英雄就是布衣王和罗刹军。
没想到，英雄的血还未干，便又要被自己人逼上了绝路。
“先不要多说了，罗骁将军已经率领罗刹铁骑前去支援，我们也抓紧时间行军，或许还能赶得上。”
西南王说了一句，一拍战马，再次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祝青歌压下心中的愤怒，迅速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
赤水河前，漠北西路大军压境，千军万马，出现在罗刹残军前方。
赤水那一头，一万九千名罗刹军将士已经相继过河，目光看着对岸，焦急、悲痛，而又无可奈何。
军令如山，不容违背。
漠北西路大军前，白狄大君看着留在赤水这边的四五千名罗刹军老兵，眉头轻皱，心中颇多不解。
这是要做什么？
白白送死吗？
赤水周围，他已派人侦查了，没有援兵，也没有伏兵，不存在罗刹军故布疑兵的问题。
那可能就有一个，布衣王真的想要凭借这几千罗刹军，将他漠北西路大军的五万余铁骑挡在赤水之前。
“布衣王。”
白狄大君骑马上前，目光看着前方大商最年轻的武王，开口问道，“你是活够了吗，还是说，又想要耍什么花样？”
“怎么，大君怕了？”
四千三百名罗刹军老兵前方，还珠神色淡然地应道，“大君若是害怕，可以改道渡河。”
“怕？”
白狄大君冷冷一笑，说道，“战争至今，本君和本君身后的漠北男儿何曾怕过，反倒是你们大商朝，降者不计其数，开了我漠北男儿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