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6章
李子夜、离恨天握手言和，正式完成了世纪大和解。两人的讲和，也充分表明，在有利益所图的情况下，什么仇、什么怨，都是扯淡。
世仇？
既得利益者，永远都不可能把仇恨放在利益之上。
这就是人性！
夜色下，双方谈和之后，李某人的态度，就更加热情了，宛若分别多年的好友相见，有着说不完的话。
座席间，天门圣主、地墟女尊等人又一次充分见识到他们军师那无与伦比的口才，要不是对军师还算有几分了解，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倒是和某人斗了半辈子的澹台镜月，一直在安静地喝茶，少言寡语，这种时候，也没有去拆台。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忽悠人这种事，她肯定是不如这家伙的。
“老离，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为了救常昱这小子，差点命就没了……”
紧挨着的座位上，李子夜拉着离恨天谈天说地，身前的茶水，也早已换成了烈酒，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个时候，喝茶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喝酒。
不喝？
不喝能行吗！
论起劝酒的本事，谁能比得上一个掌握着五千年劝酒文化的李子夜呢！
五千年的文明，其他的事情不敢说，酒桌文化肯定天下第一的。
“老离，来！”
李子夜端起一杯酒，说道，“为了我们的不打不相识，走一个！”
离恨天默默举杯回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离，再来一杯，为了我们的合作。”
“为了我们的友情！”
“为了我们的……”
“什么，不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老离，你真是飘了，觉得自己修为高，就看不起穷苦兄弟！”
跳动的火光下，李子夜一杯一杯向身旁离恨天敬酒，理由完全不重样，看的天门圣主目瞪口呆。
这是硬灌啊！
不多时，酒过三巡，不论李子夜还是离恨天，都有些喝多了，离恨天每次想用修为把酒劲散掉，都被李某人以玩不起为理由制止了。
最后，两人全都喝的醉醺醺的，意识似乎都有些不清晰。
“小子，不是吾，我说你，那姑娘其实很难救了！”
酒桌上，离恨天迷迷糊糊地说道，“你费劲千辛万苦将她带到神界，最后，可能只是在为朱雀做嫁衣，依我说，还是放弃吧，此去神界本就危机重重，你还要分心保护那位姑娘，万一出什么问题，连你自己都可能折在神界。”
“我不带她去神国，那我为何还要去神国。”
李子夜匍匐着身子，趴在桌上，看着杯中酒，轻声道，“这些年，我如此努力一点点变强，除了想将李家拽上顶峰，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为了救她，当年在漠北战场，若不是朱珠，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救她的方法，又怎么可能放弃，老离，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离恨天听过身旁小子的质问，沉默下来，许久，轻声一叹，说道，“那就试一试吧。”
其实，这小子唯一能打动他的就一点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这利欲熏心的人间，已不多见。
“来，老离，继续喝。”
李子夜强撑起身子，又将两人的酒杯满上，说道，“去神国之后，你可就再也喝不到这么好的酒了！”
“好！”
这一次，离恨天没再推脱，端起酒杯，痛快地喝了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已经喝多的两人，全都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
地墟女尊见状，和一旁天门圣主交换了一个眼神，商议要不要趁机把这离恨天做了。
“收拾收拾吧。”
长桌对面，澹台镜月起身，说道，“等他俩醒来，我们也该动身了。”
地墟女尊看到潭月表态，放弃了动手的念头，开始帮忙收拾桌子。
“你觉得，他没醉？”端着碗筷远离宴席后，地墟女尊开口，传音问道。
“醉，肯定有些，却也不至于一点防备都没有。”
澹台镜月平静道，“他想清醒，还不是一瞬间的事，毫无疑问，我们在考验他的同时，他也在考验我们。”
“有道理。”
地墟女尊点了点头，说道，“敢在我们这里，喝成这样，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有足够的自信，这离恨天，应该没那么傻。”
说到这里，地墟女尊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军师呢？”
“他应该是醉了。”
澹台镜月无奈道，“醉就醉吧，人生在世，难得一醉。”
“也是。”
地墟女尊颔首道，“这次军师回来，看上去明显比以前更累了。”
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是瞒不住的，如今的军师，就像是一张紧绷的弓，一直在强撑，也许，某个时刻，就会彻底倒下。
“女尊，这次从神国下来，如果还找不到离开昆仑虚的办法，我可能会自废修为，回九州。”
澹台镜月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心平气和地说道，“九州那边，太乱了，我必须回去帮忙。”
“自废修为？”
地墟女尊心神一震，片刻后，压向心中波澜，点头道，“潭月姑娘天赋卓越，即便废武重修，今后，重回神境也不是太难的事，实在不行，本座也只能这么做。”
“女尊，你和圣主，再等一等。”
澹台镜月收回目光，神色认真地说道，“你们修到这等高度，实在不易，我离开昆仑虚后，会继续想办法破解这里的封印，不到万不得已，你和圣主先不要散武重修，这对整个人族的顶级战力，伤害太大了。”
“嗯。”
地墟女尊点头应道，“此事，本座会慎重考虑。”
两人帮忙收拾好晚宴残局后，地墟女尊回了自己的房间，而澹台镜月则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朱珠的住处，看着床榻上那身着大红衣裙的美丽女子，迈步上前，伸手探过了其脉象。
渐渐地，澹台镜月神色微凝，周身长生神力汹涌，一点点灌入眼前朱雀圣女体内。
“吾女，你救不了她。”
这一刻，灵识中，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说道，“即便是吾，也做不到。”
第3084章
时辰已至黑夜。
寒风萧瑟。
朱珠所在的房间中，澹台镜月为其灌输长生神力后，起身离开。
不管有用与否，她也算尽力了。
临离开房间时，澹台镜月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床榻上的女子，心中沉沉一叹。
在漠北时，她是见过这位姑娘的，那个时候，身为四大天骄之一的朱雀圣女是何等惊才绝艳。
然而，就是这样惊艳的女子，却因为朱雀宗一个昏聩的决定，半途夭折，成为了神明的容器。
不然，如今的朱雀圣女，应该和朱雀圣子一般，已经成功破五境。
一门双神境，朱雀宗也将真正坐稳南岭第一宗门的地位。
可惜了。
一个宗门，不相信自己的弟子，却把希望寄托于神明，这是何等愚蠢的抉择。
上天给了朱雀宗最好的开局，不论圣子还是圣女，全都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最终的结果，却是圣女陨落，圣子背离宗门，本该中兴的朱雀宗，也彻底沦为平庸。
“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澹台镜月刚走出房间，房间外，不知何时到来的天门圣主开口，询问道。
“不太好。”澹台镜月如实回答道。
“如果大家联手，能救醒吗？”天门圣主关心地问道。
“不能。”
澹台镜月摇了摇头，应道，“朱雀圣女已经昏迷好几年了，能够护住这最后一丝生机，已是一个奇迹。”
“既然如此，军师为何还要这般执着，明知不可而为之。”
天门圣主不理解地问道，“军师的性情，本座多少也算了解一些，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容易为情所困的人，那如玉丫头，何等优秀，傻子都看得出来，如玉丫头钟情于军师，军师自己肯定也知道，纵然如此，也不见军师有半分动情，难不成，房间中的那位朱雀圣女有什么特别过人的地方吗？”
“有，不过，也没到那种程度。”
澹台镜月心平气和地说道，“当初的朱雀圣女确实很惊艳，但是，非要说比如玉姑娘优秀多少，倒也不见得。”
“那是为什么？”天门圣主疑惑地问道。
“很简单，现在的如玉姑娘会选择一位声名狼藉，八脉不通的纨绔子弟吗？”
澹台镜月神色淡然地应道，“不仅要做出选择，而且，还要舍命救这位纨绔弟子，哪怕，最终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天门圣主闻言，沉默下来。
“莫说圣主不理解，当时，所有人都不理解。”
澹台镜月平静道，“他的天才之名，是派人吹嘘出来的，而朱雀圣女却是九州真正的四大天骄之一，那时的李家，也远不如现在这般强大，而朱雀宗，当时已是当之无愧的南岭第一宗门，朱雀圣女有一百种选择，却唯独选择了最不可能的那一个。”
“本座明白了。”
天门圣主闻言，轻叹道，“不过，本座不懂，朱雀圣女为何会选择那时的军师。”
“因为，朱雀圣女知道自己最终会一无所有。”
澹台镜月回答道，“一个被师门放弃的女子，或许，她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真正由自己做一次主，朱雀圣女很善良，她不想有人因为她输掉一切，在那时，她可能是最想那家伙赢的人，即便，她最后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说到这里，澹台镜月语气一顿，继续道，“也许，朱雀圣女并不在意他是不是什么纨绔弟子，也不在意他是不是什么天命之子，她只想他活着，她已失去一切，她不想他也和她一样，这，便是他到今日都无法放下的原因！”
某种程度而言，这两人的经历，并不算轰轰烈烈，甚至，有些短暂，但是，在这短暂的相遇中，朱雀圣女就已奉献了自己仅剩的所有东西，包括，自己的性命。
就是这样一位姑娘，最终，他却亲手一剑绝了她的生机，他保住自己的修为、天命，而她，从此真正失去了所有。
换作任何人，都不可能释怀。
天门圣主听过潭月之言，目光注视着府院趴在长桌上酣睡的军师，轻声道，“原来如此，朱珠姑娘的事情就是军师心中的一根刺，时间越久，扎的便越深，拔不出，越来越痛。”
“嗯。”
澹台镜月点头应道，“圣主和那家伙相识这么久，应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唯有朱珠姑娘，他报不了恩、还不了情、救不了命，更讽刺的是，他还是无数人眼中的救世主、天命之人，他可以拯救天下苍生，唯独，救不了她！”
黑夜中，寒风席卷，院内，李子夜、离恨天两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此时此刻，短暂地忘记了所有事。
“天女。”
就在这时，不远处，常昱迈步走来，客气地说道，“有一事，我想拜托天女。”
“说吧。”澹台镜月淡淡道。
“此去神国，还请天女多帮帮李教习。”
常昱正色道，“人力终有穷，李教习这一次要做的事太多了，人间能否重见光明、朱珠姑娘是否可以起死回生、神明之祸要怎样才能彻底解决，这所有的问题，都压在了李教习身上，他想救朱珠姑娘，他还想救这个人间，说实话，这些事我根本看不到太多希望，如果，我说如果，到了某个时刻，李教习也想像天剑、叶玲珑前辈他们，用性命去换希望，还请天女一定要制止他！”
澹台镜月听过常昱的请求，陷入沉默。
“天女！”
常昱双手紧攥，沉声道，“李教习，不欠这个人间的！”
“我尽力。”
澹台镜月轻轻一叹，承诺道，“人间之事，我可以劝他，不过，朱珠姑娘的事情，我劝不了他。”
“老离。”
两人说话之时，府院中，醉的迷迷糊糊的李子夜趴在桌上，伸手推了推身旁的离恨天，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旁边，离恨天听到前者的问题，坐了起来，抬头看向天空，回答道，“子时，该动身了。”
子时一刻，正是上天的好时候。
说完，离恨天站起身来，开口道，“各位，时辰已至，开始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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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5章
上天！子时。
在这昼夜不分的时代，时辰，似乎早已没有了意义。
除非，对于时间，有着特殊的执念。
而离恨天，毋庸置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千年的仇恨，刻骨铭心，从来不曾忘却。
黑夜中，离恨天站在依旧醉酒未醒的李子夜身旁，提醒人族众位强者，为开启反镜做准备。
地墟女尊听到外面的动静，迈步走出了房间，开口道，“如玉，端一碗醒酒汤，为军师醒酒。”
“嗯。”
不远处，颜如玉应了一声，迈步离开，前去准备醒酒汤。
没过多久，颜如玉端着一碗醒酒汤走来，小心地扶起李阁主，为其喂下醒酒的药汤。
地墟女尊身旁，澹台镜月看着前方的女子，目光中，多少有着一丝遗憾。
其实，这位如玉姑娘，挺不错的。
不仅武道天赋高，而且，还有一双千年难得一见的三生瞳，一旦踏足神境，十有八九会彻底蜕变，一飞冲天。
如果，他可以放下心中的执念。
思及至此，澹台镜月轻轻一叹，收敛心绪，不再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夜色下，众人注视着前方的军师，安静地等待军师醒酒，谁都没有催促，谁也没有多说半句话。
即便最着急回神界的离恨天，此时此刻亦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候，没有急在这一时半刻。
众人瞩目，长桌前，李子夜被灌了一碗醒酒汤后，双眼缓缓睁开，或许因为刚醒来，目光中还有几分迷茫。
一旁，离恨天看到前者的眼神，面露诧异之色。
这小子，竟然真的喝醉了。
心可真大！
“到时辰了？”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李子夜敲了敲有些发晕的脑袋，开口问道。
“到了。”
离恨天回答道，“你如果没醒酒，再等一会儿，也无妨。”
“不用。”
李子夜站起身，周身真气涌动，将一身酒劲散去，目光重新恢复清明，说道，“你们先准备，我很快回来。”
一语落，李子夜迈步走向了朱珠的房间，拿出镇魂珠，先将朱珠的灵识封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