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身子伸过去,抢过陈景深的方向盘调头,加大马力狠狠撞在王潞安他们的车子上!来回三次后,左宽忍不住了:“别跑了!撞他们!跟他们同归于尽!”
王潞安:“我他妈正有此意!!”
两辆最高马力的碰碰车迎面相撞,两败俱伤。喻繁笑得不行,被撞得脑子都在晃,直直砸在陈景深胸膛上,下一刻,他脑袋就被人按住了。
陈景深把他的头护在身前,按在自己身上,声音里也没忍住笑:“疼不疼。”
“……”
半小时后,喻繁离开儿童区,心脏还是他妈跳很快。
邪门。
出来时正好到约定时间,几人去夜市跟章娴静她们碰面。
夜市是这家游乐园的特色,说是夜市,其实就是游乐园专程空出了一条街道,挂满灯带和气球等装饰,两侧开满小吃摊和游戏摊,做出了一种氛围感。
不过能玩的东西少且幼稚,加上之前玩得有点累,几个男生都不太感兴趣。
倒是章娴静很喜欢这种氛围,连拍了很多张照片。
“哇,这能拍大头贴!”章娴静勾着柯婷的手,“婷宝,我们进去拍一套!”
柯婷推了一下自己笨重的眼镜,小声说:“好。”
进去之前,章娴静想到什么,回头把手里的相机递给喻繁。
喻繁皱眉:“干嘛?”
章娴静:“反正你也没事做,帮我随便拍点风景嘛。”
“我不……”
章娴静强行把相机塞进了他手里:“你这么高,帮我多拍拍摩天轮!”说完就拉着柯婷进了大头贴店。
喻繁:“……”
喻繁第一次用这种东西。他把相机拿在手里皱着眉看了半天,都没搞懂怎么用。
正要放弃,一只手伸过来,指了指上面某个按键。
“这是拍照,”陈景深说,“这是录像。”
“……哦。”喻繁边应边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点。
他现在好像不能跟陈景深挨太近。
陈景深觑他一眼,没再说话。
逛了一会儿,王潞安和左宽就恢复了精力,两人随便下了个赌注就去玩投篮机了。
喻繁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随便拍照片。
他环视周围,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可拍,扭头就看到旁边有一排五彩斑斓的娃娃机。
娃娃机随处可见,没什么好拍的。只是其中某个娃娃机里,摆着一堆狗狗玩偶。
是杜宾犬的图案,吐着舌头,头上顶着一个很土的红色爱心,里面写着白色的“LOVE”。
天下杜宾犬可能都长一个样。
总之,这娃娃跟陈景深家里那只长得一样丑。
喻繁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批评了几句,然后举起相机,朝那边拍了一张。
照片定格。再恢复到拍摄界面时,那娃娃机面前站了一个人。
他眼睁睁看着陈景深投币,操控把手,下钩子,然后轻而易举地把那只狗狗钓了上来。
旁边站了十来分钟没钓出一个屁的女生震惊又羡慕地看着他。
陈景深弯腰拿出玩偶,捏在手里冷淡地看了一会。
估计也觉得这玩意像繁……像他家的狗。
喻繁没来由的有点想笑。
喻繁举起相机,想再拍一张。却在相机屏幕里看见陈景深转身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他这里。
下一秒,陈景深朝他走来。
喻繁举着相机,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走到他身前。
夜市人来人往,灯光璀璨。耳边是各类摊主的叫卖声,不断有游客跟他擦肩而过,王潞安和左宽在他身后吵个不停。
他手里被塞进一只小狗玩偶。
“别看了。”陈景深说,“给你抓回来了。”
-
为了避免堵车,他们在游乐园关门前半小时就离开了。
这个时间没公交车,喻繁干脆也打了一辆出租。
回去路上,微信讨论组聊得热火朝天。
王潞安正在抖左宽的糗料,左宽连发七条60s语音,其中含妈量极高。
喻繁一条条地听,听到好笑的会忍不住扯一下嘴角。笑着笑着,目光就飘到了手里那只狗上。
玩偶姿势端正,表情很蠢,越看越丑。
他跟狗玩偶对视了一会,忍不住伸手戳它鼻孔,脱口喃喃:“以后你叫陈景深。”
司机猛地抬头,在后视镜里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喻繁:“……”
妈的。
我神经病?
喻繁把玩偶翻了个身,低头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群聊。
喻繁刚到小区楼下就收到了陈景深的消息,是一条三分钟的视频。
夜深人静,老小区里几乎没有声音,喻繁把音量放得很小才慢悠悠点开。
三分钟的繁繁个人秀。
镜头里,陈景深拿着狗咬绳一言不发地逗了三分钟的狗,繁繁被他弄得呜呜叫。
直到最后几秒,他才淡淡问:“跟那个玩偶像不像?”
看完视频时,喻繁正好走到家门口。
他掏出钥匙开门,顺手按下说话键。
“一点点吧。你能不能少发这只东西,它真的很……”喻繁推门而入,看到里面场景时浑身一僵,说的话生生截断。
“喻凯明,你在干什么。”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比冰霜还冷。
喻繁刚才只顾着看视频,没发现他家亮着灯。
此刻,他本该紧锁的房间房门大敞。喻凯明坐在他书桌前,旁边散落了几个扭曲的回形针,还有一把刚被拆下来的挂锁。
喻凯明手里握着刚从抽屉拿出来的粉色信封,见到他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喻繁怎么会突然回来?这小混蛋平时不是只要过了十二点还没回家,就都是在网吧玩通宵么??
“怎么回来了?”喻凯明牵强一笑,“爸最近出了点事,需要钱,当初你爷爷和你妈留下来的钱还剩吧?”
“你还能收到情书呢,有我当年……”
喻繁拿起鞋柜上许久不用的鱼缸猛地朝他砸过去!
喻凯明差点没躲掉,鱼缸从他脸边擦过,重重砸在地上,“砰”地一声四分五裂——
喻繁手指一松,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
深夜的老小区突然热闹起来,破碎声、闷棍声、谩骂声不断。
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窗户接二连三被关紧,好几户人家特地起身确认自己家门有没有反锁。
喻繁抓着喻凯明头发,狠狠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喻凯明痛得叫出声,反手就扇了他一耳光,小拇指的指甲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喻繁不觉得疼似的,用力把人砸在墙上。
“那他妈是我老爹!我老婆留下来的钱!你他妈的凭什么一个人占着!我草你妈!”
喻凯明嘴里不干不净,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停过,“贱种!我他妈当初就该把你射墙上!你出生那天老子就该把你掐死!你跟你妈一样贱——”
喻繁把他按在墙上,朝他脸上用力挥了一拳,终于开了口:“我说过吧,你不准提她。”
“贱女人还不让骂了?她就是贱!怎么打都打不乖的母狗!还他妈跟别人跑了!你他妈替她出头,她跑的时候想过你吗?”
喻凯明疯了一样嗤笑,“你不恨她,反而跟你老子翻脸?你他妈明明跟我是一样的人!你应该他妈站在我这一边!你以为那个给你送情书的人真喜欢你吗?等那些人看到你现在这副德行,只会他妈的跟你妈一样跑了!”
喻繁闷不做声,又朝他脸上挥了一拳。
……
陈景深下车时已经隐隐觉得不对。
老小区静得诡异,一整栋楼只有一户人家亮着灯,其余连窗户都关得死紧。
陈景深握着手机快步上楼,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过于闷重。
喻繁家里的门虚掩着,陈景深站在门口,闻到了里面淡淡的血腥味。
他很重地呼吸了一下,伸手推门。
满地狼藉。
沙发茶几、餐桌椅子东倒西歪,电视屏幕破裂,色泽不同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整个屋子没有一处是好的。
他想找的人筋疲力尽地坐在墙角,白色t恤脏污一片,脸上和脖子全是伤,眼眶通红,手里抓着一截断了的扫把。
看见来人是他,对方又松下劲,把扫把随便扔到了旁边。
-等那些人看到你现在这副德行,只会跟你妈一样跑了。
喻繁看着他,忽然想起喻凯明刚才说的话。
两人都没开口,死寂一片。
良久,陈景深穿过地上一片狼藉,走到他面前蹲下来。
“能动么。”陈景深问。
喻繁眼睛死沉地看着他,张嘴时声音都是哑的:“你回去。”
陈景深置若罔闻地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那人在哪?”
“陈景深,”喻繁重复,“你回去。”
陈景深脸色很冷,又跟以往不同。他调节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伸手去扶人:“能动是吧。能动先起……”
陈景深话没说完,衣领忽然被人抓过去。他鼻子被猛地撞了一下,下一刻,干涩的嘴唇贴了上来。
苦的。
喻繁不过几秒就撤了回去。
他松开陈景深的衣服,冷冰冰地笑了下,张嘴刚想说什么——
脖子忽然被人捏住,他毫无防备地重新被按回墙上。陈景深手指陷进他头发里用力一抓,轻而易举地强迫他抬头,偏过脸吻了下去。
第48章
喻繁背脊骤麻,神经不受控地绷紧、狂跳。
他脑袋空白了几秒,下意识伸手去推陈景深,挺起腰背想从墙上起来——
然后圈在他脖颈上的手再次用了力,陈景深一条腿越到另一侧,半跪着把他摁回去,他后脑勺被迫贴在墙面,被吻得更凶。喻繁全身血液冲到大脑,头皮神经突突直跳,他能感觉到陈景深舌尖在他嘴里的伤口扫过去,又酸酸涩涩的裹在他舌头上。
头皮其实有点疼,但这点被拉扯掌握的疼痛却让喻繁浑身发软,他推人的手缓缓松开,最后用力地去抓陈景深的衣服。他明明坐在地上,却觉得自己随时要摔进哪个看不见底的黑洞里。
夏蝉今夜格外安静,老小区寂静无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的喘息和厮磨声。
陈景深亲得好凶,别人亲嘴也是这么凶的吗?他记得朱旭和女朋友亲嘴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大动静。喻繁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想。
这个念头刚闪过去,掐着他脖子的手忽然就松了。陈景深放开他脖颈,手撑在他身侧,慢吞吞地松开他头发,指腹一点一点地揉着他的头皮,连带着吻也温柔了很多。陈景深磨了磨他的嘴唇,再磨磨他的舌头,密密地亲他。明明是很轻的动作,但喻繁身体却比刚才还要紧绷。
陈景深应该是洗漱过了,他尝到了薄荷的味道。薄荷清凉散热,他吃得浑身滚烫。
他起初还会急促的喘两声,到后来他只能无意识地屏住呼吸,脑子发麻地仰头跟陈景深接吻。某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将要溺死,死在陈景深面前,死在陈景深的吻里。
直到陈景深松开他,他才像从水里浮起来,开始短促剧烈的喘气。
顶上年事已高的灯泡闪了一下。喻繁脸上的苍白和灰暗全都褪去,脸蛋仿佛要滴血,眼底朦胧迷乱,垂着眼久久没回神。
陈景深抬手擦了一下他嘴唇。
喻繁舌头发麻,这才想起松开陈景深的衣服,他拍了下陈景深碰过来的手,力气不够,没拍开。
他眼眶还是很红,但跟陈景深来时看到的那种红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他妈……准你亲我了?”喻繁咬牙抬头说。可当他看到陈景深的脸时,最后几个字不自觉变得小声又缓慢。
陈景深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平日冷淡克制的眼睛里多了一点暧昧混乱的情绪,耳朵和脸颊也出奇地有了颜色。
“我也没准你亲我。”陈景深把他的嘴唇擦干净才放下手,声音微哑。
喻繁:“……”
喻繁在恍惚中回想了一会,他好像,确实是亲了陈景深一下。
他当时筋疲力尽,累得仿佛全身器官都在罢工。看到陈景深时,脑子里只剩喻凯明那一句话在不断嗡嗡循环着。
他觉得喻凯明说得对,他一直认为喻凯明说得对。
他厌恶喻凯明,但某些方面,他和喻凯明是一类人。
他们都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从小就是。小的时候喻凯明打他不多,大多都发泄在另一个人身上,但每次喻凯明拎起棍子时,他哪怕知道反击要挨更重的打,也都要咬牙跟喻凯明拼命。
后来某一次,他们闹到警察上门,警察听社区人员解释了好久才相信这场架是喻凯明先挑起来的,毕竟他们很少遇到在家庭暴力中,施暴者比被施暴者伤得更重的情况。
那次之后,社区的人给了他一个心理咨询的地址。
喻繁一直没去。
他知道自己有问题,所以他抗拒每个对他表达好感的人,包括陈景深。
但就在刚才,当陈景深干干净净站到他面前时,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把血沾到陈景深身上。
人好矛盾。他想陈景深走,又想陈景深留下。
下巴被人握住,抬起。陈景深在他脖子上扫了一眼,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碰到他的伤口,又问了一遍:“那人在哪?”
“打跑了。”喻繁怔怔回神,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来?”
“你发的语音,最后几秒声音不对。”陈景深又问,“能动么?”
“能。”
他们靠得太近。感觉到陈景深的气息,喻繁嗓子眼紧了紧,撇开眼木然道,“你再不松手,我咬你了。”
陈景深松开他,喻繁手掌撑在地上刚想动,腰上忽然被人一捞,陈景深单手把他扶了起来。
喻繁还没反应过来,陈景深就放了手。
“要换套衣服么?”陈景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