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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方嫔不依,拧着帕子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说心窝疼,肝儿疼,脑仁疼,哪都疼。

    往常方嫔也是如此的,无病也要吟上三分,宫里人人都知道她这性子,要学那西子捧心。

    只是通常听到的人,多少都给些脸面,会安慰个一两句,再借口躲开。

    可这黄医丞不是,十分不懂眼色,毫不客气地说这是矫情之症,他治不了,往后娘娘若是无病还是不要再请他了,说完背着药箱就走了。

    气得方嫔来找贵妃娘娘狠狠哭诉了一番。

    等方嫔走后,娘娘带头,并着殿中的奴才们都笑了。

    后头不知谁传了出去,让其他娘娘知晓了,都将此事当做笑料来听。

    不过从那以后,就没什么主子敢请这位黄医丞了,怕这人不给她们脸面,让她们成了第二个方嫔。

    彩霞看着人走近,脑中想着近日的消息,心中越发肯定,十有八九是了,就是去苍澜院看诊回来!

    只是不知看的是齐嬷嬷还是莲美人。

    回头她得再问问陈嬷嬷,求证一下,问问今日后宫之中可有主子召这位黄医丞,破船也有三根钉,这些陈嬷嬷定然是知道的,她求证后好给娘娘回禀。

    如今她和陈嬷嬷有共同的心腹大患,越发走得近了起来,问些不打紧的好说。

    彩霞发现人后,就慢吞吞走着,边走边留意,等着黄祖德走近。

    心里飞快地思索着,这黄医丞神情肃穆,眉头紧缩,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事,莫不是苍澜院那位有事吧?

    这么巧?

    那位莲美人前脚刚从华庆殿,不久后就请御医……

    彩霞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深觉里头不同寻常。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那莲美人不会是要陷害贵妃娘娘吧?

    想到这个可能,彩霞赶忙捂住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

    按那位奸猾无耻的性子,这种可能性太大了!

    天,她发现了不得了之事,要遭,这莲美人不知要陷害娘娘什么!

    听在殿中伺候的小宫女说,那位来华庆殿时候,可什么都没有吃也没有喝,出事也赖不着娘娘的吧?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得让娘娘做好防范才是。

    彩霞越想越可能,有些焦急起来,她得回去告诉娘娘,让娘娘做好万全准备。

    只是这仅是她的猜测,若万一不是呢?会不会让娘娘觉得她谎报军情,让娘娘对她的印象不好?

    第252章

    人算不如天算

    想到这个,彩霞她又犹豫起来,看到越走越近的黄祖德,她计上心头。

    她拨了拨秀发,抿了抿唇,让唇色更艳些许,拉了拉衣襟,让领口更开一些。

    走路间,身姿越发袅娜起来,余光不断地看着黄祖德走近。

    等人走近之时,她适时地假装崴了脚,顺势倒了过去。

    她在宫女之中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当初还因此不得娘娘喜爱,若不是她办事机灵,又不断地表忠心,娘娘是不会重用她的。

    她都算好了,就两步错身的距离,她倒下刚刚好能跌到那黄医丞的怀里。

    等她被扶住时候,再好好感谢他一番,一来二去,便结了缘,搭上了话。

    到时候她再试探几分,若是此人口风不紧,那最好不过,她就能知道苍澜院那位到底怎么了。

    若是口风紧,那也不怕,她往后还能借着感谢之名去答谢他,凭着她的姿色,她有信心到时能水滴石穿,让人为她们华庆殿所用。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她倒地时,那黄医丞不知怎的,忽然顿住了脚步,仿佛故意的一般。

    作戏太真,她一个没站稳,踉跄了几下,假摔成了真摔,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脚是真崴了,顺带膝盖还磕了一块小碎石,好似扎进了肉里,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而那黄医丞在她摔倒在地后,又开始走了起来,只是改了向,饶过了她接着走。

    留下她疼得差点都说不出话来。

    见人就要走远,她忍着疼呼喊:“哎哟,我的脚好似崴了。走过的御医哥哥,可否帮人家瞧瞧?”

    因疼而飙出的眼泪,让她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柔弱动人。

    她有信心,若是这黄医丞回头,见她如此模样,定然会怜悯于她。

    只是这位黄医丞,不知是瞎还是如何,从头到尾人是一眼都没瞧她,听到她声音也没有回头,只说了一句:“跌打损伤找李医令,他更在行。”人就走远了。

    彩霞难以置信地看着人走远。

    不是说医者父母心,此人好歹是个御医,她一个大活人摔倒在地上,伤了脚,怎么的也得顾及名声,过来瞧瞧,说几句场面话。

    可此人毫不顾忌,就对她视而不见了,就不怕她传他德行不好,毁了他!

    一个御医若德行不好,往后谁敢信他,谁还敢找他医治!

    太可恨了!

    此人有恃无恐,靠山定然是苍澜院那位,竟然不把她们华庆殿的人放在眼里,实在可恨!

    彩霞气得脸色发红,嘴唇哆嗦,对着黄祖德走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又狠狠诅咒了一番。

    此人脸黑心也狠,往后可别落她手里,若落她手中,她非得让此人好好尝尝得罪她的下场,让此人后悔莫及!

    带着满腹忿恨,彩霞艰难地站起来,心中决定,等回去后她就告诉娘娘,这位黄医丞被苍澜院那位收买了,让娘娘万万小心,想来以娘娘的智计,此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个,彩霞稍稍痛快了些,一瘸一拐走向御药房,差事还是要办的。

    苍澜院偏殿内。

    皇帝沐浴回来,便瞧见他的小妃嫔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早早便让她先睡了,她不肯,说等他回来便睡,真是拿她没法子。

    让御医诊治完后,听她说是看到冬瓜羹不适,特地嘱咐了人往后冬瓜羹不可再上桌。

    又吩咐人准备了新的吃食让她填肚子,怕她今日太累了,困倦难忍,在她沐浴后便劝她歇息。

    可他的小妃嫔不听,真是倔,等他等着等着便睡着了,让他又窝心又心疼。

    皇帝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抱到床上,将她安置好,盖上被子。

    这番动静不算小,可他的小妃嫔一点儿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可见人是累狠了。

    脸蛋儿在梳妆台上趴出了红印,皇帝伸手过去捏了捏。

    看着她可爱的睡颜,一起一伏的轻轻呼吸声,微微张开的嘴,睡得香甜极了。

    皇帝凑过去,忍不住亲了亲,亲她的眉眼,亲她的脸颊,亲她的唇。

    他手碰到了什么,被硌了下。

    皇帝疑惑的翻找着,最后发现他的小妃嫔手上,带了四五个今日赏给她的手镯手串,盖在里衣袖子里头,方才没留心到。

    皇帝感到好笑,他的囡囡真是个小财迷,想是等他时候无事可做,又觉好玩,便将所有的手镯手串试戴。

    他将手镯手串一个个替她摘下,看着她的玉臂纤手,皇帝不禁感慨,他的小妃嫔真是哪都生的好。

    瞧瞧这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的皮肤,手感极佳,玉臂纤细有度,不及他大掌一握,十指尖如笋,上头一个个小巧可爱又粉嫩的指甲,柔和而带珠泽。

    皇帝忍不住捏了捏,爱不释手,看着旁边摘下的手镯手串,心念一动,又替她戴了回去。

    比了比,他选得果真不错,每一样都很适合他的小妃嫔,趁得她的手腕美得很。

    皇帝把玩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将首饰重新摘下放好,替人盖好被子,出了偏殿门。

    今日她出去了一日,见着他后,只挑拣了她高兴的事说,旁的都没说。

    他要知道今日都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华庆殿中,那些人怎么欺负她了。

    在听小林子复述时,齐嬷嬷闻讯赶来,一并听了。

    她本就想问,只是看小闺女高兴,不忍扫了兴致,便到了现在,跟着皇帝一起听。

    等小林子说完,齐嬷嬷冷笑连连:“好一个薛贵妃,看似大度,实则包含祸心,推波助澜、借刀杀人、激众怒、挑拨离间用得多高明。皇帝,这就是你定来执掌后宫的贵妃,心计真是不同寻常啊,哼。”

    她早就看透了薛婉君,惯会收买人心为她所用,若是不能为她所用或她认为有威胁之人,便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看着平常的小宴,其中机锋瞒不过她,薛婉君字字关切的话语,却将小闺女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她敢打包票,后宫之中现几乎人人将小闺女视为眼中钉。

    第253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唉,在皇帝想要独宠小闺女之时,她便知道有这么一日,只是不曾想如此快。

    今后还得愈加小心才是。

    皇帝道:“嬷嬷教训得是,只是当初非常之时,后宫不稳,刘令仪与她之间必得选一个,而刘令仪败坏了身子,故而只能扶她上来,管理后宫。”

    当年前朝时局还不稳,他对后宫清理了一番后,急需推一人上位,将后宫管好,便扶了当时还是薛妃的薛婉君上来。

    薛婉君也不负他所望,是个有手段的,不必他多费心,很快便将局面稳定下来。

    怎么说呢,当初的薛婉君确实听话,这些年也的确将后宫打理得很好,半分不让他操心。

    只是也正是他的放任,导致薛婉君在后宫之中无人牵制,让她野心日益膨胀。

    这才有今日之果,拉帮结派,明目张胆排挤他的小妃嫔。

    齐嬷嬷冷笑一声:“薛婉君一向心计过人,只怕刘妃身子败坏之事,与她也脱不开干系吧。”

    说着,齐嬷嬷又扫皇帝一眼,直截了当地问道:“皇帝,你不会就任由她这么下去吧?若是如此,恐怕……”

    小闺女如今怀有身子,性子单纯,被皇帝独宠着,是薛婉君和一干人等第一个想除掉的对象。

    有他们严防死守护着,倒也还好,只是日防夜防,若是底下有个疏忽呢,在看不见的地方遭了手可怎么办?

    总不能从今往后将小闺女关在苍澜院不出去了吧?

    晋升美人的典仪破例省了,往后宫中还有许多场合需小闺女去,像不久后的中秋宴,这些都是省不了的,该来的风浪总会来的。

    在群狼环伺之中,小闺女可怎么办啊?

    今日皇帝是杀鸡儆猴警告了一番,治标不治本,等着瞧吧,时日一久,这些人蠢蠢欲动,各种诡计便要来了。

    皇帝周身寒意,眼中泛着冷光,轻声道:“齐嬷嬷,不会一直如此下去。只是薛家树大根深……”还不到动手之时……

    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

    齐嬷嬷隐约听清,心里惊骇,猜出了未言尽之意,皇帝原来是想……

    她赶忙望向周遭的奴才,见都离得远远的,放下心来。

    此事牵扯朝局,事关重大,牵涉甚广,不可泄露一丝一毫。

    若有一般的奴才听见了,不管是不是星辰殿的,都只能毒聋毒哑,若有会写字的,那便只能杀了。

    每一次政局大变,血流无数,若有听见的奴才,那只能怪他运道不好了,怪不得谁。

    好在张庆是个有数的,在小林子讲完后,便将人都赶得远远的。

    前朝大事,皇帝心中有数,恐怕正在下一盘大棋,她不能也不敢再过问。

    薛家一倒,薛婉君便倒,树倒猢狲散,其他人大多不足为惧。

    齐嬷嬷掩下心惊,面色恢复如常,朝着皇帝行了一礼后散去。

    皇帝目送齐嬷嬷离去,今夜他露个只字片语,只为让嬷嬷安心。

    内卫司已被曹德全部派出,一张大网已编制开,这么多年来,也差不多到收网的时候了。

    他原本布局是将这些人一一瓦解,让他们再也无力蹦跶,兵不血刃解决此事,也算给他们一个晚年。

    若不是这些人人心不足,想要干涉后宫,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否则他也不会想要动用雷霆之势。

    皇帝目光深沉满是冷意,转头看向偏殿,眼神中多了一丝柔情暖意。

    想到了什么,他朝远处喊道:“张庆,传胡淼淼来见朕。”

    “是。”

    远处传来张庆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有人匆匆而去。

    不久后,有个白白胖胖的太监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从远处小跑而来,速度极快,与他肥胖的身躯十分不相匹配,像个球一般滚来。

    还不到近前,喜庆的声音就传来:“万岁爷莫急,奴才来了,奴才就来了。”

    来的人正是胡淼淼。

    宫里头有小道消息传言,万岁爷身边除了张庆外,还有一个影子一般的总管太监,统领着一队影卫,护卫着万岁爷的安全,也替万岁爷办一些宫外之事,有张庆主内,胡淼淼主外一说。

    这个影子太监,后宫之中没什么人见过,或者这么说,便是有人见过,也万万想不到他便是胡淼淼,毕竟统领影卫的太监,谁能想到是个白胖子。

    胡淼淼大多人只知道他叫白胖子、胖爷、小胖,姓甚名甚一般人却是不知的,他长相喜庆,声儿喜庆,说话也喜庆,何时都挂着一副笑脸,看着十分好相处。

    若是说曹德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他的气场多多少少泄露一丝凶狠,看见他的第一眼,便没人敢小瞧他,认为他好欺。

    而胡淼淼则反之,由内而外散发着喜庆好欺的气质,很容易便博得人好感,一张巧嘴能将人哄上天去。

    可若是认为他无害,那便大错特错,他上一瞬可以与人如沐春风般谈笑,下一瞬便能笑着拧断人的手掌,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张庆将人请来后,便站在了不远处等候吩咐。

    胡淼淼脸不红气不喘,很快到了跟前,朝下一拜一扑,抱住皇帝的大腿,嘴里高声喊道:“万岁爷,奴才可想死您了。多日不见,爷您又英伟了些,如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多亏了您的文工武治,您之才尤甚尧舜禹汤……”

    皇帝一阵恶寒,胡淼淼什么都好,就这狗毛病改不了,他踹了一脚,将人踹开道:“狗奴才,滚一边去,朕找你来不是听这些的。”

    胡淼淼顺着皇帝的脚劲儿翻了个跟头,滚起来,拍了拍衣袍,笑呵呵地说:“爷有何吩咐,奴才定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主殿那头如何了?”皇帝问道。

    胡淼淼喜洋洋地道:“回万岁爷,一切都好,抓了几个浑水摸鱼之人,奴才都查清了,乃一两个不懂事的小御史来探风的,无关紧要,便私自料理了。”

    这两人恐怕也是因吴御史下御,受了人怂恿而来,想看看苍澜院主殿修葺是否逾制,有多骄奢。

    第254章

    偷梁换柱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撑着,要盯着他老实的小妃嫔。

    这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既然那么闲,那便给他们找点事做吧:

    “张庆,明日让人拟旨,将此两人调离御史院,正好凉州大营中缺几个文职,让他们过去也好为朝廷效力。”

    “喳。”张庆踩着小碎步过来领旨道。

    胡淼淼闻言,乐呵呵地高声赞道:“万岁爷真是英明神武,让有用之才得以发挥作用,奴才对您的崇敬之情如滔滔江水……”

    “行了行了,别搞这一套。”皇帝抬手打断他的废话,接着道:“朕要你派人去查一下莲美人的亲人所在,一有消息,马上来禀。主殿那头也要看仔细了,切莫出了岔子。”

    “是,万岁爷,您是知晓奴才的,奴才……”

    “好了,去吧。”不等胡淼淼说完,皇帝迈开脚步朝着苍澜院偏殿而去,懒得留在此听他的废话。

    胡淼淼对着皇帝去的方向拜了一拜,有些遗憾,他对万岁爷的敬仰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还好多话没说呢。

    他惋惜地摇摇头,转身见到张庆,脸上不由自主便堆满笑容:“老哥别来无恙,这精神头越发好了,可是有什么喜事?”

    张庆摆摆手:“胡总管说笑了,哪有什么喜事,咱家刚犯了错,又病过一场,才干不足,蒙受万岁爷恩典,才得以继续留在爷身边伺候。”

    张庆才不信胡淼淼不清楚他的事,若不是他犯了错,也不至于将胡淼淼换上来,替了他。

    这胖子像什么事也不清楚一般,装得可真像,他张庆可不会被他蒙了,除了曹德,这宫里头最让他忌惮的,便是这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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