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笑面虎,处事圆滑,翻脸不认人,心狠手辣说的都是这胖子。平日里,大家都是为万岁爷做事,分工不同,各司其职,两人少有交集,没什么冲突。
胡淼淼一听这话,不赞同地看着张庆,紧接着满脸真诚地说:“哎,老哥怎可妄自菲薄,不过术业有专攻罢了。料理宫外之事小弟还算凑合,但要说到这宫里头,为爷办事最妥帖之人,当属老哥你。说句真心话,这世上除了万岁爷,小弟最佩服的便是老哥了。”
尽管早知道胡淼淼这人能言善道,这番话未必是真心之言,可听他这么说,张庆心中还是十分舒坦。
两人又客套了客套,张庆赶着回去伺候,便各自散去,各做各的事。
皇帝回到偏殿内,朱批了一份奏折,交给下头的奴才发下去。
秋闱即要开始,曹德那头的事也需他掌控,中秋前他要比往常更忙了,白日恐怕没多少时间回苍澜院。
处理完这份奏折,皇帝撩开床帐,见他的小妃嫔睡得正香,又踢了被子,露了半截身子在外头。
皇帝温柔的笑了笑,每次见到他的人,一日的劳累便得到了纾解。
他俯身过去摸了摸她露在外头的身子,尚可,体热似个小火炉一般,难怪要踢被子。
他亲了亲人,侧身躺下,将人搂过抱好,他的人无意识地蹭了蹭他,让他心都软化了。
重新盖好被子,皇帝也沉沉睡去。
延庆府的一间客栈外,一名男子将缰绳丢给一名护卫,满脸阴沉地进入客栈内。
等开了上房,入了房内关好门,男子转身紧紧盯着一名奴仆,眼神凶厉狠辣。
这名奴仆衣着料子还算不错,穿着打扮像小管事一般的人物,他神色惊惶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不等奴仆说话,男子抬起一脚,狠狠踹上了他的心窝,大怒道:“蠢才,你是怎么看的人,让人偷梁换柱这么久,竟无人发现,此次若不是本少爷亲自前去,你是不是还想欺瞒于我!”
被踹的奴仆被踹倒在地,心口剧痛,吐出一口血来。
奴仆来不及擦血,忍着剧痛匍匐过去,抓着男子下摆,闷声力竭道:“少爷,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定将那一家几口抓回来。”
男子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大笑出声。
笑了半晌,他俯身用手拍上奴仆的脸,脸色阴狠地道:“让这么多个大活人,眼睁睁在你眼皮底下逃脱了,消失得全无踪迹,又时隔如此之久,你让本少爷怎么相信你?”
说完男子站直身子,一扯衣摆,朝着两边之人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到窗前,看着驿站里侧。
两边护卫领会,一人一手将趴地上的奴仆狠狠摁住,其中一护卫锁住奴仆的喉咙。
奴仆大喊:“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少爷……”
只喊了一句,便听“咔嚓”一声,被拧断了脖子,没了生息。
两个护卫训练有素地盖上黑布,将尸体抬了出去。
男子从始至终背着身,表情阴狠又淡漠。
这个蠢才,不杀不足以让他泄愤。
这蠢当年被他看中,是看他嘴够滑办事够机灵,才特地选派他去看人的。
本以为有这蠢才看着人,定能万无一失,迟早能套出他想要的,等套出了,那一家不知好歹之人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
这蠢才初初的确还不错,总能掏出点有用的消息回来,后头开始消息越来越少,到后面一年之中能有一两个消息传递回来,便算是不错了。
且次次传递消息回来,总误导他,勾着他,让他以为就要成功,他才忍了这么多年,且他想要的东西,只有那一家子人知晓,耗费如此多精力,若不弄到手就杀了,实在可惜。
流放之所,早被他收买控制,犯了事的流放之人,不过烂命一条,无人关心,他又派了心腹之人看着,才自信不会被人逃脱。
也怪自己太过相信这个蠢才,日子久了被麻痹了也大意了,自以为人被看着,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想要的,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日常又事务繁忙,才无暇顾及,终酿成了今日如此被动之局面。
此次从宫里头传出消息来,他的表妹就清露茶之一事相询于他,他才惊觉,那头很早没了消息。
第255章
身世之谜
宫中竟惊现清露茶!
此茶就他所知,这天底下只那一家人会做这种茶,也只一个地方出现过。
收到宫里的消息后,他便意识到坏了,当年以为死在路上的漏网之鱼,竟然进了宫里头,这可十分不妙!
当年后来他让人扫尾时才发现漏抓了一人,后头派人去搜没有搜到,让人去追时候发现了一具尸首,抓人去辨认时说正是那漏网之鱼。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人秘密跟踪此事很久,直到再也没有出现疏漏才作罢。
没想到啊没想到,万无一失的事竟出了岔子。
只三种可能,一种是当年辨认之人骗了他,一种是那人也认错了,还有一种那便是还有漏网之鱼!
总之无论如何,宫中惊现清露茶,他必须都得警惕,不能报以侥幸。
故而他第一时间便派出了人前往流放之所,想将那一家全部转移走。
派出人后,他右眼皮狂跳,心里十分不安,总感觉此事如处理不慎,将来恐有杀身之祸,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助他逃过多次危机。
他遂决定亲自前往,最后一次逼问清露茶秘方,心中早已决定,此次无论问不问得出都将那一家人全部杀了,把手脚全部料理干净,斩草除根。
尽管可惜,和性命相比,秘方便微不足道了。
他郭家半道以茶起家,手中没有过硬的秘方,终究是缺了些底气,便是如此,他们郭家依然屹立茶道多年,占有不俗的地位。
只要姑父不倒,他相信以他郭能的手段,没了清露茶也会有其他茶,时间问题罢了。
想到这里,更坚定了他将那一家人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出京前,他只匆匆让人给表妹递了消息,让表妹小心会制清露茶之人,来不及等表妹传回消息便出发。
这一路他带着豢养的既是护卫又是死士的人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紧赶慢赶,总算到了那蛮荒的流放之地。
却不曾想,等到了地儿,他派去的那蠢才日日花天酒地,在当地借着他的名头作威作福,不干正事。
将那蠢才从娘们被窝里丢出来后,那蠢才要给他接风洗尘,他是一刻也等不住了,让人直接带路去见那一家人。
谁知等到了之后,才发觉被看守着的,压根不是那一家人,被偷梁换柱了,原先那一家子早不知所踪。
问那蠢才,竟然也毫不知情,让他勃然大怒,当场就想将那蠢才杀了。
只是那蠢才说人是刚丢的,前头他还见着,又说他偷听过那一家人的言语,想起了一个地方,或许知晓那一家人去了那处,他能找到。
这一路上,他便带着这个蠢才,让这蠢才寻踪迹追到延庆府来,等找到了蠢才口中的地方,只有空宅一间,哪有什么人。
在他逼问之下,这蠢才终扛不住招了,说那一家子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想起几年前偶然听这家子说过,延庆府有他们的亲戚,便来碰碰运气。
郭能怒急攻心,他郭家大少爷竟然被一个蠢才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奇耻大辱!
故而天黑到了客栈之后,他第一个便将此蠢才料理了。
郭能右手撸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脸色阴郁地想着后头的事。
一想到这一家人在眼皮底下逃脱不知所踪,他便如鲠在噎,不除掉这一家人,他寝食难安。
他转过身来,看着一名护卫道:“你即刻赶回京中,传消息进宫,告诉娘娘,让娘娘不惜一切代价,将宫里头会做清露茶之人除掉,否则郭家危矣。”
“是。”护卫领命而去。
郭能又接着对另一人道:“你明日带几个人,继续留在延庆府,查探莲家的亲戚。若是有消息,将他们全部抓住关好,来信与本少爷,可若途中发现了莲家那几个余孽,便都杀了,料理干净。”
若是那蠢才之言,有几分真的,他要来个守株待兔,要是幸运直接碰到那几个莲家人更好。
“是,少爷。”另一护卫领命。
郭能最后下了一道指令:“回到京中,速派人去南面,让当年的县令和姓贺的管好自己的嘴,否则……”
他只能通通都除掉了。
郭能嘴角牵起残忍嗜血的笑来,以他郭家和薛家的能耐,他就不信,找不出这几个人来!
每年郭家入手的钱,大半都进了姑父和后宫表妹的口袋里,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更何况他的姑父和表妹,有那么多把柄在他手里,不帮也得帮,有他们在,何愁摆不平这一家子。
次日夜里,宫道上一名太监和一名宫女,在无人看见之处,悄无声息交换了什么。
一日内,消息一前一后传到了两个宫殿之中……
苍澜院内,晚膳时分。
这两三日万岁爷夜里很迟才回,晚膳也不曾回苍澜院用。
莲花让人做好了,让张庆找人送过去,第一日只送了晚膳,第二日开始午膳也送了,今后她准备将万岁爷的午膳和晚膳都包圆了。
怕吃食凉了,她这里又没有保温的食盒,便鼓捣了鼓捣,将食盒改了改,下头置了一层方形容器,周围放了热水隔开,中间放了个小小的暖手炉改的炉,里头是炭火,上头几层放的吃食,就算万岁爷很晚才吃,也不会凉的。
这食盒还挺沉的,让星辰殿的小太监大壮拿着,合适。
说来这食盒,还有张总管不少功劳呢。
她这里没有方形正好的容器,她跟张总管说了一嘴后,张总管速度快得很,亲自给她找了三个方形瓶。
她选了其中最不显眼的那一个,特地问过张总管这方瓶不怎么值钱才用的,还别说,她眼光真好,这方花盆用着正正好。
“大壮,你到了星辰殿之后,若爷没有召见人,你抽空跟爷说,让他及时用晚膳哦。”莲花叮嘱道。
大壮一手提着食盒,另一手将胸脯拍得啪啪响:“莲主子,您就放心吧,奴才保管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得亏他长得壮实,又能进出星辰殿,才接到这样的美差,每次他将膳食送到万岁爷桌案前,爷都十分高兴,回他一个条子给力莲主子,顺带还给了他赏。
第256章
纸短情长
今日又接到这样的美差,大壮欢天喜地的,跟过年了一般。
莲花给他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又递给他一个丑丑的荷包,里头放了她还万岁爷的纸条子。
第一日送晚膳时候,万岁爷回不来,让小太监给她带了个纸条子,她后头忍不住也给万岁爷回纸条子。
今日午膳,万岁爷给她的纸条子上写的是“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嗯嗯,她知晓其中之意,是说万岁爷很想见她呢,她也是。
今夜她这荷包里,递给万岁爷的纸条子,写的是她新学的诗,她相信万岁爷会喜欢的。
大壮喜笑颜开地接过,万岁爷接到莲主子的纸条子,尤其高兴,今夜这赏,稳了。
大壮颠颠地提着食盒,颠颠的向着苍澜院大门而去。
齐嬷嬷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食盒,看着眼疼,真是没眼看。
她有时候深刻地觉得,小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这认宝贝的眼光差了点,还得再提高一些。
实际这么说也不准确,因小闺女每每总是一眼就选中其中最好的,又把最好的当作最差的来看,实在不知怎么说。
不等她多想,就听到小闺女亲亲热热招呼她用晚膳的声音。
罢了,不过一个方瓶而已,又不是用不起,小闺女高兴就好。
和齐嬷嬷有同感的,是张庆张大总管。
他翘首以盼,早早等在了星辰殿外头,等着莲主子送万岁爷的晚膳过来。
终于,大壮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看着那个几层高的沉重食盒,张庆还是觉得肉疼,为万岁爷肉疼。
前两日,莲主子特意和他说,想找几个方底的瓶子,她有用。
他一听,莲主子要的东西,可怠慢不得,跟万岁爷提了一嘴,爷让他去库里随便找,莲主子能看上便都给她。
于是他便找啊,取出了青釉方花盆、粉彩山水四方茶壶、粉彩扁方瓶三件瓷器,件件都是大家所做,瓷中精品。
等他送到了莲主子手上,莲主子看了看,当即选了青釉方花盆。
当时他忍不住心中赞叹,莲主子好眼光,这瓶子乃几个朝代前流传下来的古物,这样的方花盆,这世上恐怕也只得这一个。
方的瓷器可比圆的瓷器工艺难多了,概因成品率极低,故而有“一方顶十圆之说”。
而此盆不但是方形,造型规整,通体施粉青色釉,釉色青润,釉面开片,自然冰裂纹遍布器身,澄泥为范,极其精致。
莲主子真是好眼光啊,一挑就挑了最好的。
不等他赞许出口,莲主子便问他,这个花盆值钱不?太值钱她就不用了。
张庆心想,莲主子可真会开玩笑,这样流传于世的孤品,哪是钱能度量的,不过莲主子要用的东西,孤品也罢,什么都罢,只要她用便可,想来万岁爷也不会舍不得。
于是他忙说不值钱,不打紧,怕莲主子不用,还特地说这样的瓶子,万岁爷私库里有的是。
莲主子这才肯用。
只是等后头他才知道,这青釉方花盆被莲主子用到了食盒里,当成了盛水隔热的容器去用!
哎哟喂,莲主子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直到那时,他才知晓,莲主子恐怕是看这三个瓶子,就这方花盆颜色最朴素,上头没山没水又没画,以为不值钱才用的。
他后悔啊,怎么不多问几句,若是知晓,便不会选这么个孤品了。
看莲主子选着了合适的容器,那么高兴的模样,张庆有苦难言,只得跟万岁爷禀明了。
而万岁爷彼时用着莲主子送来的膳食,大手一挥,说就那样罢,她高兴就好。
万岁爷不肉疼,他肉疼啊,如此珍贵的瓷器,被当作了食盒,这不跟煮鹤焚琴那般吗,要遭雷劈的!
当然,要劈就劈他,谁叫这花盆是他送过去的,莲主子不知者无罪。
看着大壮走近,张庆紧走几步,嘴里肉疼地嘱咐道:“慢着点,稳当点,别摔了。”
殿中,皇帝看着一份密奏,手指叩着案面,思索着什么。
抬头见张庆带着提食盒的小太监进来,皇帝冷冽的气质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张庆躬着身子问道:“万岁爷,莲主子送的晚膳到了,可要现下用?”
皇帝问道:“可有回话?”
大壮提着食盒,赶忙上前一步道:“回万岁爷,有的,莲主子请您及时用膳,还给您回了信。”
皇帝展颜一笑:“呈上来。”
这一刻,期盼久矣。
他近日虽早出晚归,可和他的小妃嫔纸条传情,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只是纸短情长,道不尽他的相思。
大壮忙单手提食盒,另一只手往怀里掏。
张庆怕他将食盒摔了,赶忙制止主他,亲自伸手将那丑荷包从他怀中掏出。
这荷包张庆印象深刻,是莲主子亲手所做,歪歪扭扭不规则的走线,上头绣了一丛……一丛……
罢了罢了,眼力有限,他无论瞧了多少次,上头绣的那一丛都认不出是花鸟还是鱼兽。
总之莲主子这荷包,好认得很,是这宫里头独一份,就算戳瞎他的双眼,他也能摸得出来。
张庆将荷包掏出后,小踩碎步,急急呈上给皇帝。
皇帝接过打开,拿出纸条,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展开纸条,上头写着“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得,今夜晚膳中有鱼。
皇帝忍不住感到好笑,他的小妃嫔真是有趣,最近在学诗词,学到什么与吃有关的诗,便给他做什么膳食,从这几顿膳便能猜出。
他的人他了解,定然不是先做好才赋的诗,而是先找了诗,再给他凑的膳食,为了给他回纸条子,也是煞费苦心了。
他敢说,今后他的膳食定会随着她学的诗词而变化,唉,真是拿他没办法。
皇帝无奈摇头,却乐在其中。
他想了想,提笔回了一个纸条“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等纸条墨干了后,折叠塞进去荷包递给张庆:“一会儿送过去,摆膳吧。”
第25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