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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这狗奴才跟着他说一堆废话,最后这句才是目的,想兜回自己的篓子。

    胡淼淼一阵心虚,擦了擦肥脸,脸上笑容堆起来的肉,堆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他又小心道:“万岁爷,莲主子与莲夫人甚是亲近,若能时常见见,定能慰藉思亲之苦。”

    他自作主张之言,当时也是为了宽慰莲主子,哎哟,不知万岁爷是何意,别到时候被莲主子告状啊,自己先过了明路才是。

    “思亲之苦。”皇帝念着这几个字,瞥他一眼:“南面的事,查得如何了?”

    那才真的能治标治本,治疗他的小妃嫔思亲之疾。

    胡淼淼冷汗顿时下来,笑意都收了几分:“奴才又飞鸽传了信过去,想来很快便能收到回信。爷您放心,算算时日,这几日也该有消息回了。”

    皇帝冷哼一声,又是这答复,这难道他不知?

    胡淼淼干笑着,万岁爷真是洞若观火,他那点小九九被瞧得一清二楚的,不过这事好歹过了明路。

    穿过一道宫门,他道:“哎哟,爷您且慢行,奴才虽在沿途布好了防,却是放心不下,您的安危关系天下苍生,奴才这便告退去盯着那些小子,无比确保万无一失。”

    皇帝懒得计较,笑骂一句:“狗奴才,去吧。”

    比猴都精,到了关键时候便打马虎眼。

    胡淼淼知是过关了,仿佛得了天大的荣誉一般,喜眉笑眼高呼:“狗最是忠心侍主,奴才多谢万岁爷的夸赞,这便去,奴才在外头恭候您的大驾。”

    说着行了个告退礼,匆匆忙忙远遁而去。

    张庆心中破口大骂,这死胖子,简直谄媚至极,万岁爷明明是骂他,却当做是夸,真不要脸!

    一行人朝着宫外走去。

    城中。

    郭能坐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他借口出去游玩,让郭顺将他娘、他的夫人和几个儿子从南门送走。

    他也跟着送了送,刚送完人从城外回来,去往郭府。

    郭顺办事果真得力,考虑周全,这样的人他先头一直让去办薛平那老匹夫的事,如今性命攸关了,嗅到危险,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将人召回。

    不过他也知道,那事不能出岔子,跟着郭顺确认了几遍都安排好了,才安心。

    如今郭府只剩他那个无能的父亲,跟两个酒囊饭袋一般的弟弟,还有他的几个心爱小妾,和几个姑娘在。

    这些人就罢了,一是无法送走,动静太大了,会引人怀疑,二是不能送走,郭家还得装着平日的模样,让外头的人瞧不出端倪,否则被薛平那个老匹夫知晓就完了。

    既然享受了他郭能辛辛苦苦创下的荣华富贵,那这些人便留下与他共担风险吧,也算对得起他这个家主。

    郭能的父亲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是他祖父亲自培养出来接手郭家的人,从小在郭家地位仅次于他祖父,在他祖父死后,他便成了郭家的家主,郭家的事他说一不二。

    这就养成了他专横霸道的性子,性情暴烈,心狠手辣,却又阴险狡诈,连他父亲见了他都怕。

    马车在青石路上“哒哒”地走着,郭能在车上闭着眼睛,思虑着下一步。

    马叔戴着斗笠一直在后头驾着马车跟着,走一段路便换一辆马车跟,他这辆再换装束,等到了下一段路重新跟,这么做很是隐蔽,无人能发觉。

    郭能的马车行到一个路口猛地停了,郭能身子倾斜就要撞上车架,身边小厮赶忙过去当人肉垫子,狠狠被压了一下。

    第500章

    在哪听过?

    郭能是没事了,小厮疼地说不出话来。

    他垫着小厮起身,阴沉着问:“怎么回事?”

    马夫赶忙战战兢兢地赔罪:“少爷对不住,是几个瞧着像书生的走路不长眼睛,走到了路中间,差些被马给撞了,您莫要生气,小的这便将他们赶开去。”

    少爷最不喜颠簸,故而选了他来赶车,他是郭家赶车赶得最平稳的,平日除非少爷另外有令,否则宁可慢一些,都得平平稳稳的。

    方才那几个书生其中之一忽然十分激动,闯到了马路中间,他一惊猛然将马车停了下来。

    马夫战战兢兢像车里头回完话,转身换了一副脸,高声骂那几个书生好狗不挡道。

    几个书生本要赔罪,一听这话,立刻不甘示弱理论起来,他们心情本就不好,又被人骂,当然要回击回去。

    郭能皱了皱眉,掀开帘子一角朝外看去,的确是几个书生打扮的人,穿着儒杉,像是有功名。

    他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喝了一声制止住马夫,掀开整个帘子,朝着书生彬彬有礼地道:“诸位兄台对不住,鄙人家奴不懂礼数,冲撞了诸位,鄙人在此向诸位赔个不是。”

    如今郭家需要低调,他不想惹那么多事,尤其不想惹这帮闲的发慌的读书人,特别是有功名的人。

    这帮书生平日最爱闹事,他依稀记得前头太原府的书生就闹了挺大的事,闹得天下皆知,现下又是在皇城之中,能忍则忍。

    那几个书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一人十分不客气道:“狗主子当管好自家的狗,莫要让狗出来乱吠。”

    另一书生扯了扯那人的袖子,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兄台莫怪,在下同窗今日心情不佳,言行无忌了些,还请莫怪。方才本也是我们心中难受忘了看路,拦住了兄台去路,这厢向兄台赔罪了。”

    先头那书生一甩袖子,别过脸去,冷哼一声:“本就他们骂人在先,还要赔罪……”

    郭能眼中闪过戾气,当没听见一般,面上温和地笑着道:“无妨,是鄙人家奴鲁莽了。”

    两厢谈妥,双方有礼的道一声别,书生让路到一边,马车重新走起来。

    郭能放下帘子,笑容消失殆尽,只剩满脸阴沉。

    若是在别处,他又怎会受这几个书生的窝囊气,实在憋屈!

    面上的阴沉,吓得刚缓过来的小厮大气也不敢出,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马车窗外书生的谈话还在传来。

    郭能满心戾气,眼神凶狠地好似要杀人。

    他用一手指轻轻撩开车窗帘子,露出一条缝隙,眯着眼睛,如毒蛇一般盯住骂他狗主子那个书生。

    那书生不知被毒蛇盯上,还在满心郁闷与身边的人说这话。

    那书生道:“……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是那般毫无动静,只怕……唉,这考题命‘公’,可我却觉得不公,田矬子那几人现下是猖狂了,当谁不知他们帮着太原府闹事那帮泼子,偏要来气我,真是小人得志!”

    书生越说越气,心里难受得紧,无处发泄,狠狠踹了一脚地。

    先头那温和的书生劝:“郑兄莫急,连慕既能考中解元,又能与秦祭酒论道,当是有真本事的,离纳卷还早,不到最后说不准,我瞧着那样子,倒像是胸有成竹的。”

    另一书生也跟着附言:“我同意伍兄所言,谁在考场上还能那般气定神游?连慕许是在沉思如何答卷也说不定。”

    马车离几人越来越远远去,再也看不到人。

    连慕?这名字很是耳熟,在哪听过了?

    郭能放下帘子,脸上阴沉已散尽,不由沉思起来,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小厮以为在想的是那些书生说的事,在一旁小心讨好:“少爷,那几个书呆子说的太原府解元重考之事,就在今日,在国子监外头的善学广场考的,您瞧大街上人多了不少,尤其咱们走这条道,名为国子监外大街,如咱待会儿不往东拐,直直往前走,经过几个路口,再拐个道儿便能经过国子监外的善学广场,越往前走人便越多。”

    郭能看向小厮,眯起眼睛来,眼中阴晴不定。

    他如今心头压着几件事,让他像惊弓之鸟一般夜不能寐。

    这第一件事,南面的手脚要清理干净,第二波消息应当快了。

    这第二件事,那便是宫中的余孽不知如何了,他的表妹如今全然断了消息,让他不知宫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是不是那余孽出招了。

    这第三件事,便是莲家那一家子,像水滴进了大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怎么都找不着,让他如鲠在喉。

    这三件事,件件都是火药桶子,不知何时炸开了去。

    故而他才会在薛平不理会他时候,提前布置后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和他的好姑父撕破脸。

    小厮被看得战战兢兢起来,身子都开始抖了起来,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郭能想得心烦意乱,他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又猛然睁开:“那重考之人叫连慕?”

    小厮忙点头:“是,少爷,小的听说是叫这名字。”

    他想起来了,难怪如此耳熟,那莲家的长子,不是叫莲沐苏?!

    两个名字听起来只差一个字,这也太过凑巧了。

    可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科举之路有多难走,那重考的考生可是考上了太原府解元,莲家那长子被流放这么多年,荒废学业如此久,怎么可能能考上?

    何况重考之事弄得人尽皆知,明晃晃的,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完全将他郭能不放在眼里。

    郭能惊疑不定,觉得不可能,却又心中不安放心不下,就怕灯下黑。

    他撩开侧帘向外看去,如小厮所说,这条街上的确多了许多人,都在议论那考生。

    他顾不得什么,伸出头去听了几句,有夸赞那考生相貌的,有为那考生可惜的,平头百姓、富家公子小姐、书生打扮的人皆有之。

    这么多年过去,那莲家长子长何模样,早记不清了。

    第501章

    八字还没一撇

    当初他躲在幕后,都无需亲自出面,只远远见过一面,不过那气质很是独特,若是能见着,他定能认出。

    他欲放下帘子,眼角余光略过侧后方一辆马车,感觉不对。

    虽然此时路上马车也有,可他就是有种直觉,直觉那辆马车不对。

    这些日子,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无论到哪仿佛都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让他汗毛竖起,危机感十足。

    可细细找寻又什么都不曾发现,他甚至派人暗中跟在他后头,去找那双盯着他的眼睛,跟到今日依旧没有发现,最后只能归咎于他这些日子压力太大了,看什么都可疑。

    他细细往后打量去,却见后头那辆马车在拐角处拐了弯儿。

    暗道自己疑神疑鬼,郭能放下帘子,朝赶车的马夫道:“去国子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去看看吧。

    马夫不敢废话应了一声,赶着马哒哒哒往前走,在第二个路口直直走过,没有往郭家方向走。

    越往前走人越多,马车走得越慢,惹得郭能心浮气躁的,时不时撩开帘子去看外头。

    马叔架着马车拐弯后,下一个弟兄接着跟上。

    京中的大道横平竖直,东西南北皆通,便是拐了弯,只需绕一个大弯便能在下个路口穿回来。

    他边摘换外饰边赶车,欲在下几个路口超过去,就在这时,后头有人狂奔着跑来,喊着他的名。

    他向后看去,是他底下的小兄弟王三,腿长,擅跑腿,一顿饭能吃十个馒头,极有耐力,小公子安排王三来回穿梭,便于互通消息,有事及时照应。

    恐有事生变,他一勒缰绳停了下来。

    苍澜院内。

    莲花欢快地向齐嬷嬷描述她的宏图大志:“……奶奶,等娃娃生下来,正好他的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找着了,那就有福气了,他大舅舅很会读书,二舅舅习武,三舅舅嘛…呃,很会出玩耍的主意,总之他想读书也可,想玩耍也可,什么都可,作为他的娘亲,我准了。”

    听得齐嬷嬷心情复杂,不知怎么作答,又怕打击小闺女的积极性,又怕小闺女当了真。

    无论诞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都得在宫中教养,哪能像民间的孩子那样,到处撒丫子玩。

    尤其是皇子,那可比民间的孩子苦多了,小小年纪就得到南书房读书,风雨无阻,未到年龄前,没有皇帝的恩准,都不能出宫开府去住的。

    小闺女心思单纯,净想着玩了,罢了,往后慢慢掰回来吧,难得小闺女今日这般高兴。

    自见了亲人后,小闺女便兴冲冲过来寻她,她心里妥帖窝心得紧,小闺女见了亲人也没忘了她这个老婆子,让人窝心。

    她嘴角含笑地听小闺女说着见到自家族婶的事,听着听着这走向就不对了。

    不是说小闺女的家人皇帝正在找,还没消息?

    怎么小闺女就肯定是后年能见到家人?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人都不知在哪,找得快许很快就能见着,找的慢一些,想来也不会太久就有消息,怎就确定了是后年?

    怪哉啊,一问,原来是小闺女的族婶说的。

    她心中的感觉越来越怪异,想来有什么事是非得瞒着小闺女不可的,从先头皇帝的表现和小闺女族婶的表现来看,便能看出。

    一个晃神,小闺女就提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往后的教养问题,就到现下了。

    这不好置评啊,若真要她说,按小闺女的说法,哪哪都是问题。

    齐嬷嬷没说话,莲花也不在意,她低头摸着圆圆的肚子,接着道:“真是羡慕呢,他有这么多舅舅,我都没舅舅的,问娘亲,娘亲也说没有,唉……”

    说着惆怅地叹了口气,她可羡慕她的同窗了,过年过节就去串亲戚,去外公外婆家玩耍,次次都得很多打赏,好大一笔零花银子呢,唉,真是眼热啊。

    齐嬷嬷不喜她叹气,回她一句:“你不是有三个哥哥陪着?”

    跟个猴子一般上蹿下跳的,这样的女娃她从前是不喜的,见过小闺女后却改变了观念,这样养出来的女孩天真烂漫、至真至善,没那么多心机和坏心眼。

    像薛婉君那样的,不就是世家大族大家闺秀出身?看看那性子都歪成什么样了,表里不一,心机深沉手段歹毒,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样的人哪是能相处的。

    莲花听得高兴,深以为然,笑眯了眼:“这倒是,他们都很疼我呢,我的三个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不羡慕了,我有哥哥他们。”

    一口小白牙笑得都露出来了。

    齐嬷嬷好笑地摸摸她的头,嗔怪道:“往后多生几个,像你三个哥哥一般,教他们兄友弟恭,互敬互爱。”

    断断续续听小闺女说家里的事,知晓她小时候过得很幸福,全家都宠着,难怪养得这么好,娇憨又聪慧,知世故而不世故。

    莲花笑眯眯地抱着齐嬷嬷的手撒娇:“哎呀,奶奶,先等肚子里的生下来嘛,我会好好教他的,您就放心啦,我都准备好了。”

    至于生几个,她还没想过呢,还没想那么远的事呢,回头记得的话,问问万岁爷想要几个吧。

    一旁的小吉子听得心惊胆战的,只有他听懂了莲花话里的深层意思,他的主子说准备好的,是真的准备好了。

    他想到那本《劝学诗全集》心里就复杂地很……

    “好好好。”齐嬷嬷以为莲花是做好了迎接新生命的准备,不由慈爱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招人疼得紧,真是个大宝贝啊。

    她可不知道莲花想得那么深远,比所有人都超前,在皇帝和齐嬷嬷还在寻合适的乳母时候,莲花连孩子的启蒙计划都做完了。

    两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胖丫走到门口行了个礼:“莲主子,嬷嬷,午膳做好了,现下是否要摆膳,摆在何处?”

    莲花眉眼弯弯地看出去:“哎呀,和奶奶说话过得好快,就到午膳了呀,奶奶您想在哪吃,在您这里和偏殿那头都成。”

    第502章

    藤条

    齐嬷嬷瞪了她一眼,起身道:“老奴这里狭小,你来这里待这么久已是委屈了你,怎能在这用膳,走吧,去偏殿吧。”

    莲花亲热地挽着齐嬷嬷的手:“奶奶怎还与我如此生分?不过奶奶这里确实小的,今日那胖胖的太监转个身都不能,等过阵子搬到偏殿就舒适一些,说好了哦……”

    两人说着起身朝着偏殿而去。

    国子监外大街的路口旁,莲宝穿着粗布麻衣,容貌做了修饰,乔装得十分普通,与附近摆摊的小商贩融为一体。

    此处是个大的四岔路口,离国子监就几百米,从南门进城的、皇宫附近过来的、达官贵人聚集地过来的,想要去国子监,都会经过这条主道。

    这位置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商贩那腾出来的,郭能从南门回城,去郭家时候就经过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他选这里自有用意。

    他面前摆着的是一筐藤蔓,生意十分冷门,摆了一早晨,就一个闲着无事的老头来问了几句。

    他心分二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观察着四个来向,一边坐在箩筐前头,将几根藤蔓编制成一根鞭子,再十分用心地用各种颜色的绳子给编好的藤条缠上手柄,一根完整的藤条便做好了。

    旁边卖秋梨膏的商贩十分不解,看这年轻人编了一早上了,这藤条编得十分精美,却一笔生意都没有,而这年轻人还十分镇定,一点不急,遂问编织的是什么?

    莲宝道编织的是藤条。

    商贩不解,问能用来作甚?

    莲宝又道,可以打人,打得疼又不伤自个的手,吓唬孩子特别管事。

    商贩恍然大悟,原来是大人用来教育自家孩子的,只是这也太郑重其事了,谁会专门买根藤条吓唬孩子啊,平日里孩子不听话,直接上手打个几下多好,方便又不花钱。

    商贩好心去劝,用藤蔓编个箩筐多好,这玩意儿没人买的,就瞧着好看,没实在用处,那缠着的红绳都比藤条本身贵了。

    莲宝谢过商贩,笑了笑,说自家妹妹就喜欢这样威风的玩意儿,小时候她拿着玩的藤鞭,都是他给编的。

    商贩摇头,这做生意有做生意的章法,哪能凭着喜好来啊,不能当饭吃,又劝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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