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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这一夜,莲花苦兮兮的,万岁爷逗她玩儿呢,逗着逗着,就逗成了真。

    万岁爷不想要银子,也不想要夸他的言语,只想要她,都给她记账上了……

    不过她的银子最后还是给爷了,说好了的。

    次日清晨,京中南城一座院落外传来敲门声。

    五生赶过去开门,见到葛愣子神色不对,立即朝里看去。

    正想出门的莲宝望过去,又看葛愣子身后没人,当即走过来,带着葛愣子出去,到了另一个宅子,才问怎么回事。

    “王三受伤,马叔被擒?”莲宝震惊出声,当即失态,揪着葛愣子的衣领问:“你快将事情一一说与我听!”

    葛愣子抹了一把眼泪:“小公子,昨夜我们都撤离后,马叔和三子垫底,到了半夜还不见两人回,兄弟们越等越急,想出去寻,却记着您的话,不敢妄动,后头实在急得不行了,我出去悄悄寻,走到半道碰见了三子,浑身是伤,说马叔被擒了,让我们去找您,就晕了过去,现下已发起了高烧。”

    当时的三子整个人都恍惚了,拼命提着一口气跑回来的,身上很多擦伤,额头还被砸了一块好大的口子,伤口血淋淋的。

    想到三子,想到马叔,他就难受。

    莲宝急了:“你们还在那处?”

    葛愣子点头:“瘦猴去药铺抓药了,让我回来通知您,其余人不敢动,还在守着三子。”

    莲宝抬腿就想走,忽然顿住:“不好!”

    郭能必定知道王三受伤了,这时候只要派人守在离几个城门最近的药铺,谁赶早去抓治外伤的药,谁就是一伙的!

    瘦猴有危险!

    不,是所有人都有危险。

    郭能会顺着瘦猴跟过去,找到他们所有人!

    他赶忙问葛愣子瘦猴朝哪个方向走的,问完后,他让葛愣子先待着,他立即去找千尘。

    药得抓,王三得治,马叔也得救,但是不能急,一定要冷静!

    离京外近两百里的一个驿站。

    此驿站名为马下坡驿站,修建在官道边上,过了这处往前走就是一个向下的坡,但凡从这个驿站出来后,有马的,都得牵着马慢慢下坡,或骑着慢慢往下走,快不了,因马的后腿比前腿有劲儿,下坡时马的重量由前腿支撑,跑得快了容易马失前蹄,将人翻下,故而这个驿站因此得名马下坡驿站。

    马下坡驿站是从南边回京必经之路,平日往来人不少。

    只是今日这处热闹的驿站,多处化为了灰烬,尤其是影卫押着人住的客房,已化为了焦炭,青砖墙都烧塌了,一片狼藉。

    驿长和驿卒,以及年轻力壮的商客,个个疲惫不堪,救了一夜的火,灰头土脸的,在一片空地前,或坐或躺,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甚至有人已酣睡过去。

    其余的老弱妇孺,也狼狈不堪,收拢残缺的行囊,露出了死里逃生的庆幸。

    这场火,幸亏有人警示得早,没有烧死人,只伤了一些人,大多都是皮外伤,只是火起得突然又迅猛,很多人只来得及逃出来,却来不及救随身财物。

    第589章

    一环扣一环

    那些伤的重的,便是因贪财想救出财物的人。

    其中伤得最重的那个,是心存侥幸冲进房里,被烧塌的横梁砸中腿的那个。

    这人幸亏被一个胖子给救了出来,否则非死不可,即便如此,那条被砸中的腿估摸也是废了。

    此时那人正在抱着两条腿嚎叫,另一条腿是被那胖子救时候,给一把摔断的,那胖子面上是瘆人的笑容,像个杀佛,又的确救了他一命,让他敢怒不敢言。

    还有零零散散的妇人,向着那堆灰烬发出凄凉之声,哭自己的财物烧没了,后头不知如何是好。

    胡淼淼踱步在这片狼藉之中,面上一如既往带着笑容,与这片人间灰烬格格不入,却无人敢说三道四。

    他走到一个啼哭的小女孩面前,圆滚滚的身子,用脚一挑,用手一接,灵活地捡起一只拨浪鼓,摇了摇,发出咚咚的声响。

    小女孩停止啼哭,怯生生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胡淼淼将拨浪鼓递给她,笑呵呵道:“小姑娘,你的亲人呢?”

    小女孩睫毛上还有晶莹的泪珠,童真稚嫩的脸浮现犹豫,不敢接。

    不远处在烧毁的房屋下看看还烧剩什么东西的妇人,见状冲过来,一把抱住小女孩,开口道:“多谢大人,小女不懂事,冒犯大人了。”

    说完将小女孩一把抱起,跑向远处。

    这是一对孤儿寡母。

    胡淼淼面上笑意丝毫未变,他遗憾的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朝着驿长走去。

    这些人怕他也是应该的,毕竟昨夜大火纷飞时,死士袭来,他亲自出手,杀了点人,那些死士的尸体如今还摆在驿站之外。

    这些敢追杀影卫的死士,有组织有策略,他低估了这些死士。

    禀报了万岁爷后,他带着人连夜兼程赶来,到这个马下坡驿站时,本能感觉不对。

    此处地形复杂,若有人在后撵,在坡下设伏,两边夹击,定打人个措手不及,无力还手。

    这里又是南边回京的必经之路,换马修整皆在此处,是最好的埋伏之地。

    他心知有异,估算了估算,派几人前去接引押人回来的影卫,自己带了剩余之人则就地潜伏下来,等在驿站之中,又让人潜在坡下,果然等来了坡下的埋伏。

    他所料不错,却还是错估了一点,没想到指挥死士的那领头人如此歹毒,为了烧死关键证人和影卫,竟然不惜火烧驿站,想将所有人都烧死。

    幸亏他早有准备,足够警觉,最终才没有酿成大祸。

    趁昨夜之乱,隐藏在人群中的死士杀向逃出的影卫和那关键证人,便是那时,他杀了几人,具体几个,记不清了,许是五个,许是七八个,将看见的百姓给吓坏了。

    最后杀得只剩了两三人,死士的领头人并着剩余的两人,见势不妙逃走了。

    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死士也会逃命了。

    现在回想,这死士的领头人毒计实在阴毒,一环扣一环,先是放火,再趁乱劫杀,最后坡下埋伏斩草除根,毒计一气呵成,若是他们事先没有准备,准得着了道,任影卫武功再高,也护不了关键证人的周全,到时死士的目的便已达到,而影卫损兵折将,白忙一场。

    胡淼淼又摇了摇手中拨浪鼓,所过之处,无一人不在闪躲他的目光。

    唉,他心中实在遗憾,这些百姓怎么会怕他呢,他明明那么和善,不过杀了几个最有应得的恶人罢了,虽说血腥了点,他还顺手救了人呢,怎就怕他了?

    真是可悲可叹啊!

    他笑意盈盈地行走在废墟之中。

    驿长见他走来,哆嗦了一下,立即起身,没了昨日的官威,腆着脸:“大人,有何吩咐?”

    胡淼淼笑眯眯地走近,拿手拍了拍驿长:“干得不错。”

    驿长肩膀一痛,诚惶诚恐:“不敢不敢,托大人的福。”

    他怎知道,这个昨日来驿站当厨子的胖子,竟然是个大人物,昨夜深夜将他提溜起来,说了一番危言耸听,今日全实现了。

    虽是受了胁迫,他却无比感激这胖子,要不是这胖子,这驿站里出了人命,他非但前途尽毁,性命也难保。

    胡淼淼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笑着拍到他的脸上:“安顿好这些人,莫贪一文,若被我知道,走路小心着些。”

    “大人,小的哪敢啊。”驿长都快哭了,他哪里敢,这位大人杀人如切瓜,昨夜当着他的面一掌就劈开了一个刺客脑门,血花和脑浆四溅,吓尿他也。

    而且安顿这些人,本就是他身为下马坡的驿长该当的,他管辖的驿站成了这模样,上头必定问罪,他还想将功折罪一二呢。

    这位大人此举,无论给多少,都不亚于雪中送炭。

    他赶忙接下银票,抽空看了一眼,立时瞪大眼睛,这回恐惧变成了感激涕零:“大大人,您真乃大善人,您放心,小人以性命发誓,定然将他们安顿得妥妥帖帖的。”

    “得了,将这玩意替我还给那小姑娘。”胡淼淼笑呵呵道,将拨浪鼓直接插到驿长怀里,转身即走。

    他不太满意这人的恭维话,词儿太少了,但也没功夫在这里耗了。

    这个驿长虽有点毛病,胆子小了点,却还是知轻重的,脑子也不笨,能亲身下场救火,指挥疏散,办事还算牢靠,否则昨夜他就替万岁爷将人收拾了去。

    这场事,驿站的百姓受了池鱼之殃,给银子安抚,这是他该做的。

    他胡淼淼不是什么好人,但在万岁爷底下做事,收尾要收拾干净,甭让爷操心,否则爷就得让他操心了。

    回到影卫之中,他弥勒佛一样的笑脸看向贺家父子,老的一副肥头大脑,小的十七八岁,一脸猥琐体虚相,此时两人都怕得要死。

    老的那个,有点眼力见,看出了胡淼淼的与众不同,连滚带爬爬到胡淼淼面前:“求大人救命啊,您若能保我们父子平安,小人愿奉上贺家无数家财,求大人救命。”

    第590章

    杀了那姓郭的

    这一路过来,他早就看出来了,要没有这些人,他父子早死了千百遍回。

    故而他这一路都试图收买,奈何那些冰冷的黑衣小哥压根不理他,嫌他们吵时,直接将他们嘴堵上。

    胡淼淼脸色的笑带上了一抹嗜杀,觉得被贿赂的感觉有点意思,问道:“家财多少?身上带没带银钱?”

    贺富昌听到这么问,觉得有戏,大喜道:“回大人的话,黄金白银、珍宝文玩应有尽有,您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自莲家倒台后,他贺家成了城中首富,城里酒楼,城外田产,七八成都是他的。

    银子,他有的是。

    为表诚意,他有些激动地将自己里衣撕开一角,掏出一张大额银票来,讨好道:“小人身上带了点银票,请您笑纳,您若能护我们父子周全,小人家中有一个宝库,愿奉给大人。”

    “哟,藏得够深啊。”胡淼淼接过一看,眯着小眼笑得更和乐了。

    他直接塞怀里,冲着其他影卫道:“下回搜干净些。”

    “是。”

    贺富昌发觉不太对了,与他想象中的反应完全不同,他的神色开始惊疑不定起来。

    小的那个叫贺昊,这一路被折腾个半死,此时看胡淼淼收了,以为看见了希望。

    他急急道:“大人,我们家的那宝库,什么都有,只要您杀了那姓郭的,我们家的宅子酒楼田产,您想拿什么就……”

    “昊儿!”贺富昌条件反射厉声喝止,一不留神,他儿子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来。

    等看到胡淼淼面上的笑时,他才反应过来,重新恢复脸上的谦卑的笑容:“大人,犬子瞎说的,咱贺家良善百姓,可不认识那贼人,也不知何故会遭这趟冤枉罪……”

    贺昊又不满又委屈道:“爹,你不是说那姓郭的想杀了咱们全家,就算到黄泉路上也不会放过他吗?现下你怎么还替他瞒着?”

    贺富昌又气又急,自家这个蠢儿子啊,当初眼见快死了,哪还顾得那么多,他才把事儿交代与他儿子,私下里诅咒了几句。

    如今平安了,这些人又不会杀他们,那当年之事就暴露不得了,否则他们贺家一样完蛋。

    “姓郭的?”胡淼淼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抬手阻止贺富昌想辩解的话:“不急,有你们交代的时候。”

    影卫的死,还未算账呢,贺家的所有财产算个屁,都不够赔他一个影卫的性命。

    他不再管这两人,肥手指了指不远处:“将那两猪笼拿来,把他们装上捆起来,省得乱窜,出发。”

    “是。”影卫立即应声,手脚麻利的将那猪笼拿来。

    贺家父子边挣扎边求饶。

    他们何时享受过这种待遇,这一路上,冷脸的黑衣小哥对他们再差,也不会把他们装猪笼。

    没想到这看着和蔼可亲的胖子,面厚心黑,收了银子不办事,把他们当猪狗……

    晌午,郭家。

    郭能舒服的躺在睡椅上,两个美婢替他捏背捶腿。

    他冲着小厮道:“去看看,人招了吗?”

    “是。”小厮应了一声,小跑而去。

    过了一会儿,小厮回来了,唯唯诺诺道:“回少爷,人还没招……”

    “什么?”郭能蓦得睁开眼睛,不耐挥开美婢,右手撸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阴寒起来。

    吓得小厮和美婢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他嘴角才浮出阴毒的笑意:“好,是条汉子,本少爷亲自去会会,看看那老贼骨头有多硬。”

    说完立即起身大步走出卧室,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小厮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门口的两名死士也跟上。

    这俩死士是郭府功夫最了得的两个,有他们在,去哪都放心。

    前往地牢的路上,墙外一支匕首破空而来,朝着郭能飞去。

    他身边的两大死士猛然抬头望去,拔出兵器挡开,挥插在了柱子上。

    从鬼门关走一趟,郭能惊魂未定。

    之前的信都是射到大门上的,没想到这次竟会射到了他府里,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力道还那么大,那匕首被挥开,半数没入了柱子内,上头还插着一封信。

    一死士道:“有高手!”

    另一死士小跑几步,一跃踩到假山上,借力想追去。

    郭能立即阻拦:“别去,在此护着我。”

    府里就剩下这两个能用的人,万一是调虎离山呢?

    越到假山上的死士只好又跳回他身前,恭敬道:“是。”

    郭能看向那匕首,心有余悸,指了指:“取下给我。”

    小厮赶忙跑过去,用力拔了半天,拔不下来。

    郭能心中本就有气,见状勃然大怒,直接走过去,一巴掌扇过去:“废物,滚开。”

    将小厮扇到地上。

    他出手用力一拔,没拔出来,心口那口恶气更甚,对其中一死士道:“你来。”

    待终于将那信取下,他三下两下将封口直接撕开,快速拿出里面的纸展开去看。

    不等看完,他把信狠狠扔到地上,拿脚用力碾了碾,满脸狰狞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稍稍平复后,他才望向墙外,面色阴晴不定,最后终究还是让人将信捡了起来,把里头内容看完。

    郭府外不远。

    莲宝带着千尘,快速前行。

    千尘之力,果然不同凡响。

    他今日此举,没想过能杀了郭能,而且也不能杀,否则马叔必死无疑。

    他不过是为了试探郭府死士的实力,另一个目的就是震慑,让郭能知道,他这边有顶尖高手,博一个谈条件的机会。

    最后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郭能不敢对马叔下死手,警告对付要是敢,今后将面临顶尖高手无穷无尽的报复。

    连轴转让莲宝面色苍白,但他不能停下,他还要提前到今夜交易的地方布置好。

    国子监内。

    莲沐苏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孤本,朝着窗外眺望,歇息一二,此时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平静。

    桌案左上是几本叠得整齐的孤本,右上是研好的墨与笔,正中一叠摊开的纸,上头工工整整写着一些小字,墨迹已干,旁边是他刚放下还翻开的孤本。

    孤本上的内容晦涩难懂,这几日他一直在研读。

    第591章

    强求不得

    白日在读,吃饭在读,夜里点着灯油也在读,边读边将所获书写下来,实在获益匪浅,越读越沉醉,先人智慧博大精深,可惜书中提到的有些东西失传了,少了关联,思而不得。

    书读得眼睛有些疲累,但他内心却十分充实,这副如痴如醉的状态,让国子监的往来学子,经过时也轻手轻脚,不敢相扰。

    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发酸的肩膀和脊背,又低头望向那一页,上头有个前人留下的折痕,他读着太过晦涩,又与失传内容相关,读了几遍依旧读不通啊。

    这本孤本翻的熟烂,想来那位老人家也读过不少次数,上头的折痕,十有八九是老人家留下的,不知老人家有何见解。

    “连兄读好了?”

    有人向他屋子走来,莲沐苏看去,是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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