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几人惊叫出声,目不转睛盯着莲秉成,心开始快速跳起来。想到能见到莲花,他们个个心情激动,不能自已。
尤其莲万真,喜不自胜就差手舞足蹈了,这么多年的分离,日盼夜盼的,不就是与他小妹相见那一刻吗?
莲秉成清了清嗓子,顿了顿,大喘气道:“咳,别的不说,弟妹应很快便能见到小花……”
“那我呢?”莲长和叫道。
“还有我?”莲万真跟着叫道。
莲秉成面现可疑的尴尬:“那个,你们也知晓宫里头规矩大,我估摸着,唉,这……这也不好说啊。”
他自己嘀咕道:“我都还未见着小花……”他也想见啊。
这事,还得等见着那胖子,得圣上的信儿,才说得准。
莲长和反驳道:“这能一样?我是她亲爹,万真是她亲哥哥,你个族叔瞎凑什么热闹?”
莲秉成顿时涨红了脸,脸红脖子粗,半天吐出一句话来:“明面上,我才是她亲爹!”
这下坏了,莲长和当即不干了。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苏然先一步问道:“秉成大哥,你说得对,明面上你是囡囡的爹,而且我们今我们未沉冤昭雪,还是戴罪之身,若见囡囡,会不会连累她?”
事到临头,她反而瞻前顾后起来。
囡囡如今身份敏感,若让人知道了出身有假,易落人把柄。
若是会连累,她……不见也罢。
听这么问,两人当即停止争吵。
莲秉成急了:“哎哟,弟妹,你多虑了!”
他开始苦口婆心劝起来,要打消苏然这种想法。
且不说他们是被陷害了,现下罪魁祸首已被抓了,他们是受害者,是清白之身,这些圣上都知道。
再者,圣上本就知道,他是小花挂名的爹,这是过了明路了的,对这点,又有什么问题?
而且有圣上护着,这些他们只要听从安排,不自己出去招惹是非就好,谁又知道?他老伴儿进宫就安排地极为周密。
最后,小花记挂他们难受得紧,他们就忍心?
莲秉成耐心地劝了一通,道:“你们就安心等着吧,等见到胡胖子,便与他说你们的事,想来圣上会有安排下来。”
见苏然面色还有犹豫,他又道:“小花与你们分别多年,早就盼着与你们相见了,月娟说啊,她想你们想得紧,从月娟嘴里得不到你们的消息,都急哭了,可怜见的哟,后来月娟按着我给的说法,才将小花安抚下来。你们就说,小花重要还是那些有的没的重要?”
这些话,彻底打消了苏然他们的顾虑。
只要想到莲花记挂他们,他们便窝心得很。
苏然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微微歉意:“大哥,是我钻牛角尖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这就对了嘛,见了你们,小花心头压着的事散了,也就能安心养胎了。这有孕的妇人,最忌忧思过重了,一旦……”
“养胎,养什么胎?”
一个惊雷又炸了下来,把人给炸懵了。
“啊?我先头没说吗?小花已有几月身孕!”
苏然只觉一阵恍然,一瞬间记起莲秉成开头说的话,当时担心小女儿,竟将这么重要的消息给漏了……
这一夜,莲长和一家便在一惊一乍之中度过,一惊接着一惊,一喜接着一喜,惊中带喜,喜中带惊,把他们给震懵了。
次日,赵忠谋害皇嗣伏法,此人蓄谋已久处心积虑为了报复徐大将军所为,谋害皇嗣陷害徐德妃,再趁机拉徐大将军下水,最终被人识破,无可抵赖,只好认罪伏法,至此谋害皇嗣案水落石水。
与此同时,前一日还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薛平,后一日因揭发有功,忠义双全,被封为忠义伯。
这两个消息很快传遍朝野,举朝震动。
紧接着,皇帝旨意传来,赵忠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知法犯法,罪大恶极,不但谋害皇嗣,竟先声夺人在朝会上公然陷害他人,嚣张至极,夷赵氏三族,勒令刑部查明余党,不得有误。
另,徐大将军和徐德妃受奸人污蔑,特下恩旨安抚,同时贵妃受惊,亦有圣谕安抚,解除华庆殿的禁足旨意,三人之处有源源不断的赏赐下来。
刑部大牢的赵忠,收到旨意,眼白一翻晕倒在狱中。
待醒后,他疯狂拍打牢门,大叫道:“不当是这般!有人害我,我要翻供!”
刑部尚书慢悠悠出现,问道:“不是这般,那是哪般?”
赵忠见到刑部尚书,忽然停止大叫,只嘴里喃喃道:“不是这样的,怎是夷三族,这与说好的不一样……”
刑部尚书又道:“莫非赵大人以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只杀你一人就可了事?还是有人承诺,要保你阖族?”
第667章
撤去禁足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赵大人官任右副都御史,连形势都看不清,不会真信有人能保你族人的鬼话?谢公已回朝,若不是万岁爷仁慈,如今诛的不是三族,而是如你大殿上所言,诛你九族!”
还以为是先帝时期,害个皇嗣也能安然无恙,真是天真,不说万岁爷,谢公等满朝文武都能吃了他!
待说完,刑部尚书对着身后道:“来人,将那具尸首抬上来,让赵大人认认尸。”
赵忠恍然回神,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定定的看向刑部尚书,抓着铁栏,站起身来:“尸首,什么尸首?”
“有百姓无意中发现了一具尸首,报与顺天府,顺天府中有人与你赵家公子打过交道,看着像是你儿子,让你来认认。”
赵忠瞪大眼睛,紧紧抓住铁栏,嘴里不断否认:“不会的,不会,怎么会……”那人答应过他的……
他心头抱着一丝侥幸,始终认为那人不会骗他。
他如今的高官厚禄,都是那人给的,自己还有把柄捏在那人手里,且皇嗣一案中,他一直被当枪使,被放在明面,而那人一直躲在幕后,没有落下任何把柄,他根本拿那人没有办法。
东窗事发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好下场,与其与那人撕破脸,还不如让那人尽力保全他的族人,只死他一人,何况他的儿子托付给了那人,那人承诺一定护好他的儿子。
可是如今为何他赵家会被夷三族?比抄家灭族下场更惨!
刑部尚书让人将尸首抬到他面前。
待他看清那具尸首,希望彻底破灭,他悲呛地隔着铁门,朝着尸首凄厉地哭喊起来,哭喊他的儿子怎如此,声声啼血。
最后他满心凄然,抬起双眼,一腔哀恸化为熊熊恨意,道:“吕大人,你同我说,我儿是不是薛平害的?”
好好的将人交给薛平,除了他还能有谁!
刑部尚书轻蔑地道:“放肆,不得污蔑忠义伯,念你我同僚一场,这次姑且便算了。”
赵忠惊问:“忠义伯?谁?”
刑部尚书没有回他,转头冲着抬尸首的人道:“身份既确定,将赵家公子伏诛写入上报即可。”
说完,一甩袖子,离开牢房。
“薛平,忠义伯?”赵忠喃喃自语,满脸不敢置信。
只一刹那,他全明白了。
明白过后,他形容癫狂,大哭大笑:“哈哈哈,忠义伯,好个忠义,好个薛平,哈哈哈哈……答应护好我儿,你便是这般待我?我怎会信你,我真是太蠢了,哈哈哈哈……”
薛平位极人臣,用他赵氏三族的命,成全薛平忠义之名,这便是薛平的承诺!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哭笑到最后,他宛若修罗地狱爬上的厉鬼一般:“你既不仁,我就不义!”
下定决心,他冲着刑部尚书消失的方向,大喊:“吕大人,我招,我全招了,是薛平指使的我,让我去告徐虎,诬陷徐德妃,你们不信,去查严玉坤、魏广……”
看似离去的刑部尚书,隐在不远处,并未离去。
听到赵忠的话,他缓缓露出笑容来,对身边人道:“将那些人都押过来,就关在他周遭,让他们也都听听。”
“是。”身边的人答道。
有人匆匆而来:“大人,内卫司有人来了。”
刑部尚书抬腿就走:“人在哪,快快带路。”
他要的东西,来了!
华庆殿。
被撤去禁足的薛贵妃,坐于桌前,面上无一丝喜意。
自那日被禁足后,她肉眼可见的清减了许多,也沉静了许多,面上平静地可怕,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禁足期间,整个华庆殿一片死寂,人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触了霉头。
今日旨意传来,彩霞本想挑些讨好的吉利话,她“恭贺娘娘”的话刚出口半句,便见娘娘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让她心里一颤,将话咽了回去,不敢再发一语。
这样的贵妃娘娘,让她本能地觉得可怕。
此时她守在内室外,娘娘不准旁人踏入里头一步。
内室里,薛贵妃抬起柔荑,轻抚桌上一幅画,画已有旧色,放了有些年头。
她眼中浮现恋慕之色,静静地看着这幅画。
画上跃然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内敛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目光冷冷清清,凝望着画外之人,面容与皇帝十分相似,却要年轻一些。
这是当年惊鸿一瞥下的太子,是她当初在闺阁之时所画,带进了宫中,一直珍藏着。
这是她一直恋慕着的人啊,为何对她如此绝情狠心,她被诬陷,甚至都不肯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满腹的愁肠百转却无人可说。
“娘娘,星辰殿来人了,万岁爷赐下了许多珍宝,为您压惊,如何处置?”内室门外有声音传来。
她目光闪过一丝光彩,情不自禁问道:“爷还说了什么?谁来传的旨?为何不告知于本宫?”
“是星辰殿的传旨太监来传的旨意,说知您受惊了,爷特意交代了不必您亲自接旨,说知您是冤枉的,让您压惊。”
她忽觉好过了些,又不甘心道:“便没有其他话了?”
“没有。”
一瞬间,她目光重新暗淡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放入库房吧。”
“是。”门外的宫女未走,又道:“娘娘,传旨太监还道,薛大人有功,受封为忠义伯。”
“忠义伯?”薛贵妃不由起身,噙着这几个字,朝外问道:“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是昨日临近黄昏,万岁爷给伯爷下的圣旨。”
她的眼中重新迸发出光彩来,心里忽而有些欢喜。
这是万岁爷对她的补偿吗?
爵位何其难得,尽管知道自作多情,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她爹受封,应当多少都与她此次受的委屈有些干系的吧?
不管如何,她爹受封,她都该高兴才是。
这么想,她将桌上的画细心卷起来,最后再看一眼画上之人,那满腔的愁怨,似都化去了许多。
待将画卷起收好后,她对着外头吩咐道:“彩霞,本宫记得库里,那支五百年的老山参还剩一些,你去取些,炖盅参汤,替本宫给万岁爷送去,便说臣妾谢万岁爷隆恩。”
第668章
全新的开始
彩霞似听出了贵妃与先头的不同,她声音也跟着高昂了几分:“是,奴婢遵旨。”
说着精神十足地朝外走去。
她知道,这支老山参极其珍贵,平日娘娘很珍惜着用,如今所剩已是不多,但娘娘为了万岁爷在所不惜,待爷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薛贵妃徐徐从内室走出,十分气势已回了八分。
她丹凤眼一挑,尽显威仪,冷漠地道:“珍妃,如今如何了?”
彩琴垂首道:“回娘娘,珍妃已削去妃位,发落去了和泰庙。”
贵妃冷哼一声:“便宜她了。”
这个贱人,若是被打入的是冷宫,非得让人尝尝背叛她的滋味不可。
彩琴没有做声,只伺立在一旁。
贵妃心情平复了几分,走出内室,走向大殿,高声道:“传本宫旨意,本宫受人诬陷,万岁爷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还本宫清白,今日起,本宫沐浴斋戒,为爷念经祈福,华庆殿与后宫除尘结彩,迎万寿之诞!”
华庆殿宫女太监,纷纷跪下,大声道:“是,遵娘娘旨意。”
待起身后,宫人各自忙碌起来。
华庆殿一派新景象。
至此,后宫之中,再无珍妃……
是夜,和泰庙来了一人,残了腿的李氏,当初的李美人,如今的和泰庙废妃,还没见过那新来的人,那人却已是不在,听说是病故了。
几日后的清晨,京城外,有马车徐徐朝着南行。
马车里,有一美人抱着一个包袱,面上带着柔弱怯懦,怯生生地掀开侧帘朝外看去。
外头,是一片秋收过后的田野,有百姓使着耕牛在翻地,待隆冬过后,冬雪化去,便可春耕。
她眸中浮现欣喜,时隔多年,她又看见了田野,可真美呀,像希望一样美。
看着看着,她潸然泪下,忍不住呜咽出声:“爹,女儿会好好活下去。”
她知道,她得以出宫,并非是她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不过是万岁爷念着她爹的功劳,给她一个机会罢了。
当年,她爹为护京中粮仓,被逆王所害,恩宠落到了她的头上,她被封为珍妃。
如今,她爹已死去多年,她得以自由,依旧是她爹的庇护。
是她不争气,没学到她爹的铮铮傲骨,只任人宰割,怕死也不敢反抗,以后她定好好好活着,她不会再让她爹失望了。
从今往后,宫中少了一个珍妃,世间却多了一个平头百姓——史贞儿。
旁边一块手帕递过来,史贞儿抬眼看去,便见一个丫头满脸漠然,若不是那块手帕,她还以为这丫头对外界不会有任何回应。
这丫头额头有块巨大的疤痕,疤痕刚刚结痂不久,露出狰狞的嫩粉色,这一路丫头都坐马车上,却一语不发,问什么也不会回应,眼神空洞,木然而漠然。
史贞儿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眼睛,泪中带笑:“我孤身一人,你也孤身一人,又恰好从那个地方出来,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家人,以姐妹相称,你说好吗?”
丫头收回手,盯着史贞儿半晌,看着她真挚的眼神,木然地别开头,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史贞儿有些失望,不过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也不会轻易信人,她懂的。
往后她们二人只能相依为命了,慢慢来吧,这一次,她不会再令人失望了。
她将眼泪擦干,将帕子叠好:“待我洗净再还你。”
重新看向窗外,她道:“虽不知你是怎么出来的,但既已出来,那便好好活下去吧,不辜负自己,不枉费这一生,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我们好好活,才不辜负他们。”
丫头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起焦距。
她想,她是怎么出来的呢?
是那位主子,替她说了好话吧?
那老太监说,原本她这般的,便是不死,下场也不会好,总之是不能出宫的,是有人替她说了话,她才有出宫这条路的选择。
她该一死了之的,因为她的愚蠢,她害死了她的弟弟,她的爹,她的娘,把全家害死了。
只是想到爹娘和她的弟弟,若是她死了,他们就成了孤魂野鬼,往后无人祭拜了。
所以最后她选择活着,选择出宫,按规矩,毅然决然地喝下了哑药,永远守着那座皇城的秘密。
不知那位主子可好?
前头未有几分真心侍奉,后来还因她的愚蠢害了那位主子,真希望那位主子还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
她是个灾星,是个不祥之人,今后她会好好的吃斋念佛,用尽一生,为她的过错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