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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但那枚平安扣在福利院的时候,被小霸王抢走摔碎了。

    那时很少说话像个小闷葫芦一样的林语熙忽然毫无预兆地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以自抑,可最终院长也只是口头上教训了小霸王几句,轻拿轻放。

    林语熙一直觉得,是因为她的爸爸妈妈不在了,没有人会再庇护她了,所以他们给她的平安符才会碎掉。

    有次她跟周晏京一起去朋友家里做客的时候,看到朋友小孩身上的同款平安扣,就多看了几眼。

    周晏京注意到她眼神,很不要脸地问:“喜欢?喜欢我给你抢过来。”

    被人家小孩子听到,吓得赶紧捂住哭着跑去找爸爸。

    林语熙当时尴尬地恨不得找地缝钻,恼极了就踢了他一脚。

    周晏京也没躲,让她撒了气,还笑着捏她耳朵:“脸皮这么薄,可配不上我。”

    林语熙当时只觉得这人厚颜无耻,回家的时候告诉了他平安扣的事,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

    周晏京送她的那只平安锁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样式,圆润精致巧夺天工,十分可爱,碧绿通透的翡翠上还带有他口袋里的温度,温润地熨帖着皮肤。

    那一刻林语熙莫名地掉起眼泪,热烫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滚落,周晏京笑起来:“怎么哭了。”

    一边用指腹帮她擦泪。

    可林语熙哭个不停,擦也擦不完,周晏京的手掌都被打湿,干脆捧起她脸,不由分说地吻下来。

    那个热烈而炙热的吻深深刻在林语熙的记忆中,两年多来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午夜梦回,都好像回到那场大雪中。

    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听见男人温柔的嗓音哄着她:

    “不哭。以后我保护你平安。”

    那之后,他们有过一段很甜蜜的日子,周晏京喜欢在她睡觉的时候逗弄她,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等她懵懵地醒了就笑着说她:“睡得跟小猪一样。”

    他叫她熙熙,偶尔也会黏糊地叫老婆。

    周晏京朋友多,到哪都众星拱月,林语熙却是个社恐体质,除了跟虞佳笑有约,空闲时间都喜欢窝在家里。周晏京就推了那帮兄弟们的各种约,陪她在家里宅着。

    有次周晏京出差,林语熙发烧,吃了药在家里昏睡不醒,浑身哪哪都疼,迷迷蒙蒙地听见周晏京跟陈嫂说话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直到感觉到被人抱到怀里,熟悉的温度和气息,那种难受劲好像真的就舒服了一些。

    后来才知道他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半道撂下工作跑了回来。

    那段时间林语熙好像飘在云端上,被人宠着爱着,慢慢打开自我保护的躯壳,伸出柔软的触角。

    偶尔恼了会闹脾气,等周晏京来哄;被他作弄了也敢锤他踢他,周晏京每次被打都不生气:

    “就这点力气,我会怀疑你在撩我。”

    林语熙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可周晏京给的爱太过炽热浓烈了。

    她无法控制自己,不沦陷其中。

    入春后,天气暖和起来,有天周晏京忽然心血来潮,说要给她补一个蜜月。

    起初林语熙以为他在玩闹,后来发现他是认真的,每天加班加速处理公司的事,想腾出一个假期来。

    第22章

    要一个答案他甚至计划好了行程,于是林语熙真的开始期待,在网上搜索冰岛有什么好玩的,认认真真地做攻略。

    听说冰岛的春天也很好玩,一样能看到极光,还会有花卉盛开,可以看到飞往南方过冬的海鸟回归,成千上万,浩浩荡荡地划过海面。

    可是蜜月依然没去成,再一次不了了之。

    周晏京开始不怎么回家,林语熙给他打电话也很冷淡,即便回来也总是很晚,洗完澡就睡觉,连句话都不跟她讲。

    林语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她正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爱情里晕头转向,不明白周晏京为什么突然就冷淡下来。

    那时周晏京刚刚脱离周氏集团,独立创办了博宇投行,周二公子一身傲气,完全不依靠周家的背景。

    一个刚刚起步的新投行想拿到上市公司的IPO承销业务,根本没那么容易。

    林语熙安慰自己是因为他工作太忙,所以没时间回来,是因为太累,所以不想和她交流。

    那是她最爱周晏京的时候,所以一腔孤勇,跑去参加没被邀请的史唐的生日会,想见见他。

    然后就在那听到了,午夜梦回、每每令她一身冷意惊醒的那段话。

    直到在场有人看到她,一道道眼神投落到她身上,无外乎鄙夷和可怜。

    林语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哦,原来不是他工作忙,是她不值得。

    原来他还是爱江楠,她只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娶的“凑合”。

    心血来潮的时候消遣一下,玩腻了,就扔到一边。

    林语熙把带给史唐的礼物放下,从走出门时,脊背挺得笔直,没人知道她有多难堪。

    她破碎的自尊散落一地。

    是被周晏京亲手打碎的。

    他亲手把她捧上云端,再重重坠下。

    之后,林语熙和周晏京的关系就彻底冷下来。

    没过多久,周晏京就去了纽约,外面流言四起,说他还对江楠念念不忘,不满意被家里逼着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跑到大洋彼岸和江楠复合了。

    林语熙重新缩回保护壳里,除了虞佳笑,很长一段她都不跟任何人讲话。

    ……

    林语熙回到位于松云湾九号的别墅时,家里静悄悄的。

    陈嫂听见声音跑出来,兴高采烈地说:“我有个姐妹在十二栋那做保姆,专门照顾老人的,他们家儿女现在都在国外成家了,老人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干,无聊的很,那天我就说了一嘴,把咱们家的小猫给他们一只,让她回去问问要不要。”

    “今天她给我回话了,要!他们家人还专门开了个视频会议投票,弄得可正式了。”

    陈嫂觉得自己办成了件事,多少有点邀功的兴奋,林语熙点点头:“等小猫满两个月打完疫苗,就给他们送过去吧。”

    “还得打疫苗啊?”陈嫂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他们家都把猫窝、猫粮什么的准备上了。那我再跟他们说一声吧。”

    “我还有其他的姐妹,回头我都问问,看他们要不要。”

    她平时在家里也闲得慌,上次被林语熙当面逮住之后,这段时间都没敢去打麻将,好不容易找到个事干,态度很积极。

    “等猫都送走,就不怕二公子过敏了,到时候他就能天天回家了。”

    林语熙上楼的背影顿了顿,没跟陈嫂说,其实周晏京不回家,跟猫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不想回而已。

    夜里林语熙又失眠了,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她爬起来吃了颗褪黑素,等了半个小时,药效发挥作用,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又睡得不安稳,做起混乱的梦。

    一会窗外是大雪纷飞的雪景,她被男人强悍灼热的身体拢在身下,低而轻的喘息被密集的吻吞没,他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在耳边一声一声地唤她:“熙熙……”

    一会是拥挤大笑的人群,她被裹挟在中间,像被剥掉了保护壳,赤裸的蜗牛,局促不安,恐慌。

    而周晏京像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坐在一片耀眼的追光之中,唇角勾着凉薄无情的笑,散漫的声线如恶魔低语,带着将她凌迟的回响:

    “娶不到想娶的,还不能娶个别的凑合一下吗。”

    ……

    林语熙在一阵铺天盖地般的难过中醒来,感觉到脸上有凉意,抬手一摸,才发现是眼泪。

    心口像被挖空了一块,一种漫长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钝痛折磨着神经。

    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填补。

    这一醒,她后半夜都没再睡好,一闭上眼就是以前的画面,周晏京的好,周晏京的坏。

    总是睡一会醒一会,混乱的睡眠结果就是早晨起来时头疼得要命。

    去上班的时候,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要问一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语熙回答说没睡好,小崔见怪不怪:“你又失眠啦?之前我给你介绍的那个中医,你喝了药不是调理好了吗,怎么又开始了?”

    林语熙最近的睡眠的确不太好。

    可能因为周晏京回来了吧。

    “你喝咖啡吗?”她转移话题,“我帮你带一杯。”

    “喝喝喝。”小崔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我还想吃包辣条提提神。”

    林语熙去自动贩卖机买罐装咖啡,好巧不巧,就剩下一瓶了。

    她想换个别的来喝,挑来挑去,没有一个想喝的,于是随便选了一瓶茶饮料,又倒霉催地遇上机器故障,瓶子卡在一半下不来了。

    她想晃晃机器把东西晃下来,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瓶子纹丝不动。

    林语熙一下觉得很沮丧。

    她的运气总是很差。

    有点想哭,又觉得很没出息,堂堂一个医生核喝不到饮料就气哭,以后在不听话的病人面前怎么端医生的威严?

    她在自动贩卖机前罚站似的站了两分钟,突然很想问问周晏京,为什么不爱她了。

    小崔左等右等,她的咖啡和辣条都没回来,倒是接到一通电话。

    林语熙气喘吁吁的,还有点急,好像正在跑:“小崔,帮我个忙!”

    小崔立马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怎么了怎么了!有人要打劫我的辣条?”

    林语熙差点被她整岔气:“……对不起,我没帮你买,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吓我一跳。”小崔抚着胸口松了口气,松完意识到好像结果都一样,她的辣条还是没了。

    “那我的咖啡也没了吗?”

    “我回来给你买十包辣条十杯咖啡,你帮我顶个班成吗?”

    “没问题!”小崔爽快道,“不过你突然这么急是要去哪啊?”

    医院门口汇集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行人与马路上的车流频频侧目。

    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沿着马路狂奔,用来固定头发的发夹因为奔跑逐渐松散滑落,她顾不上去捡,绸缎般的长发随着奔跑飞扬,那张姣好漂亮的脸沐浴着灿金色的眼光。

    林语熙说:“我去要一个答案。”

    她奔跑着穿过人行道,钻进路边刚刚停下的出租车里。

    在司机吃惊的注视中关上车门,她喘着气说:“去博宇投行。谢谢。”

    第23章

    我好看还是江楠好看林语熙从来没去过周晏京的公司。

    博宇起步的时候,正是他们之间关系冷落的时期。

    后来博宇在华尔街崭露锋芒,以无可匹敌的速度发展壮大,迅速跻身全球顶级投行。

    周晏京在纽约的那两年多,林语熙一次都没有踏上过美国的地界。

    她既不知道周晏京在那的住址,也从没有受到过欢迎。

    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就像周晏京决定去纽约一样,他前阵子决定回国发展,同样没跟林语熙商量过。

    他的事,不管公事或私事,从来不和她讲。

    恢弘的写字楼高耸入云,林语熙下车时将白大褂脱掉了。

    她跑出来得太仓促,连外套都忘记换,但穿着白大褂进写字楼找人未免也太奇怪。

    仿佛是精神病院来抓逃跑的患者。

    进了大楼,林语熙被前台拦住。

    “我来找周晏京。”

    前台听她直呼周晏京的名字,多打量几眼,确认不认识后公事公办地询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林语熙突发奇想临时跑来,哪里有什么预约。

    她第一次来,所以没意识到,想见她老公还要预约这件事。

    就在这时前台忽然朝一个方向欠身叫道:“杨助。”

    杨康匆匆点了下头便要径直走过,余光瞥见站在前台的人脚步猛地收住,惊讶地看向林语熙。

    “您怎么来了?”

    他没在人前称呼她太太,林语熙也只当不懂这背后的考量。

    “周晏京在吗。”

    “周总前天飞纽约了,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林语熙:“哦。”

    他来去自如,她总是不知道他的行踪。

    杨康看了眼手表:“您要是有急事,可以给他打个电话看看。现在纽约那边是晚上十点,周总应该还没休息。”

    林语熙点头:“好。你去忙吧。”

    前台看出杨康对她态度颇为恭敬,他是周晏京的左膀右臂,能让他如此尊敬、又是这般漂亮的女人,身份一定不一般。

    小姑娘目光直勾勾盯着林语熙,有探究也有慌张,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大人物,以后肯定要被穿小鞋。

    林语熙本来都要走了,看见她懊恼得快哭了的样子,安慰了一句:“不用害怕。嘴唇都要咬破了。”

    神色和语气都很温和。

    小姑娘愣了愣,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走出写字楼,迎面而来的冷风迅速穿透身上的毛衣,寒意往皮肤里钻。

    林语熙拿出手机,给周晏京拨了一通电话。

    中央商务区金属银灰色的建筑充满现代化气息,天然石砖铺就的路面呈现出冰冷的色调,显得不近人情。

    林语熙的手很快就冻得发冷。

    以前周晏京会帮她暖手,有时候嫌效果慢,会掀开外套直接将她两只手塞进衣服里。

    他身上总是很暖,腰上肌肉紧实而灼热的温度透过一层衣料,将林语熙冰凉的手包裹在一片暖烘烘的热意之中。

    这个姿势她总是被他抱着的。

    寒冷的冬天又快要来了。

    电话里的嘟声响了好一阵才被接通。

    林语熙张了张口,大老远跑来的勇气不知怎么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简直服了自己,真是张士贵的马,上阵就拉稀。

    她没说话,那端的人也没开口,林语熙甚至不知道电话是不是在着,于是叫了一声:

    “周晏京。”

    电话里有打火机擦燃的声响,周晏京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嗓音透出懒怠的散漫:“怎么了。”

    他的耐心让林语熙心里稍稍安定了点,失去的勇气重新回笼:“我想问你……”

    刚说到一半,听见电话那边有一道女声,在问:“晏京,你要不要吃点菠萝?”

    林语熙的话戛然而止。

    周晏京拿开话筒,答了句“不用”,后面女人似乎还说了什么,林语熙没听清,她脑子里嗡嗡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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